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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笼罩。
此刻冬日渐临,松江虽然地处江南,但也躲不开也四季变化。
路边木叶衰败,只需一阵风吹来,就能将这些毫无生命力的树叶吹落。
江南的风似乎格外温柔,因为它没有这么做,这些树叶依然挂在树上,似落不落。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片宁静被打破,策马而来的十四个白衣白马之人,为首的赫然就是姜希夷,她身后的自然就是南斗北斗十三人。
忽然,十四人集体勒马,天枢对姜希夷道:“庄主,此刻天色已晚,先寻一处客栈稍作休息,明日再上薛家庄送上拜帖如何?”
姜希夷抬头看了看天色,星月渐起,她点了点头,道:“你和天梁两人同去,我们就在此处。”
话音刚落,天枢和一面冷白衣少女同时下马,躬身抱拳道是,姜希夷轻轻点头后,二人策马离开。
忽然,姜希夷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却无人同这人应和,似一人在自言自语,说出来的话也只是一些数字。
她抬头望去,在侧后方的墙上见到一个人,仰面望着天,数着数字。
他年纪最少也有三十多了,面上也已经挂上了胡子,但却涂着大红色的胭脂,头发和胡子都梳洗的很亮,上面似乎还涂了刨花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绣花衣裳,绣线还是洒金线,脚上着一双虎头红绒鞋,在墙头上轻轻地晃着腿。
他手指指着天上一点一点,似乎在数着星星,手腕上也叮叮当当直响,细细一看就发现,他手腕上还戴着几只挂着铃铛的金镯子,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
就在姜希夷转开眼睛正准备转过头的时候,那奇怪的男子突然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姜希夷,这一看两人视线刚好相对,姜希夷直接就望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她心中想写什么,口中便会直接说出口,这次还未等她话脱口而出,那奇怪的男子嚷嚷道:“那边的白衣姐姐,看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可爱?”
姜希夷看着他,并不说话,那一眼对视后,她就知道那是一双剑客的眼睛,甚至刚刚那灵敏的反应也说明了,他是一名武功高强的人——姜希夷只是转开了眼睛,他就已经察觉到,迅速转过头来查看情况。
姜希夷道:“你为何要弄成这副模样?”
那奇怪的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接着扯了扯头发,用双手捧着脸,道:“难道我这样子不可爱吗,大家都说我这样子很可爱的啊。”
姜希夷再看了他一眼后,没有回答,转过了头。
她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突然空中‘嗖’的一声,一条人影就箭一般的自墙头上窜到了地上,落在了姜希夷面前,而人赫然就是那墙头上的奇怪男子,他嘟起了嘴,道:“小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你不和我玩。”
他站起来后,叫人看出来,他身上的衣服又短又小,就和偷来的一样不称身。
姜希夷冷冷地看了一眼那男子,道:“我不是你姐姐,你看起来比我老了许多了。”
那男子大笑起来,道:“原来小姐姐你是个呆子,我明明只有十二岁,你还说我看起来比你老,难道小姐姐比我还小吗,可是大哥说了,小孩子是不可以骑马的,小姐姐你居然在骑大马,要我大哥看见了,一定要狠狠教训你了。”
姜希夷道:“那你大哥是谁?”
那男子一脸自豪道:“我大哥年纪可大可大了,他又可厉害可厉害了,大家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剑客。”
姜希夷双眼闪动,道:“莫非你大哥就是薛衣人?”
那男子拍手大笑道:“我就说小姐姐你一定知道,我大哥这么有名,我就差远了,我叫薛笑人,别人都叫我薛宝宝,小姐姐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呀?”
这时远处马蹄急响,姜希夷一看发现来人是天梁,天梁行到离姜希夷还有三十尺时,放缓速度,至姜希夷面前道:“庄主,天枢留在客栈布置,我前来带路。”
薛笑人不依不饶道:“小姐姐,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的名字呢!”
姜希夷勒了勒缰绳,略低头道:“薛笑人这个名字不错,薛宝宝我不喜欢。”
说完后姜希夷忽然驾马,马蹄声再起,带起了地上的尘土飞扬。
薛笑人却踩着轻功一路紧跟在姜希夷身侧,不停道:“小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的名字,是名字不好听,还是我不够可爱?小姐姐你快说啊,小姐姐。”
天枢和天梁寻的客栈并不算太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客栈前,薛笑人见姜希夷一直没理她,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小姐姐是坏人,小姐姐都不理薛宝宝,小姐姐不喜欢薛宝宝,小姐姐是坏人。”
姜希夷看了薛笑人一眼,道:“你好吵,现在晚了,还是快些回去。”
说罢,姜希夷直接带着众人进了客栈,薛笑人在外面地上打了几个滚后也无人理,等姜希夷从客栈楼上开窗望去时,他人已经不在了。
今夜,风清,云淡,明月高悬,杀人夜。
子时三更早已过去,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秋风带着路上的落叶横穿过路面,又带着它飞到空中,最后落于一人脚下。
这人并没有停留许久,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在原地了。
他在树梢屋檐间穿梭着。
他是最贵最狠最稳的杀手——中原一点红。
今夜他是来杀人的,这是一单没有银子挣,但他又不得不做的生意。
因为这次要用他的剑杀人的人,是一直以来收留他的人。
姜希夷躺在床上,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顿。
忽然她双眼一睁,漆黑的夜晚显得她的双眼是那么的明亮,她感受到了一阵杀意,接着她听到了一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
然后她又闭上了双眼。
她心中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也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安。
她知道,来的人是来杀她的,但她也知道,来的人是杀不了她的。
此刻,人已站在她的窗外,月光均匀的撒向大地,中原一点红的脸没有任何遮挡,他的脸看起来像是死人一般,但一双眼睛却尖锐明亮。
他右手拿着一柄已经出鞘了的青莹莹的长剑,剑上似乎还缠绕着血气,他用这柄剑杀过许多人。
一声微响,中原一点红已破窗而入,他的声音很小,在地上滚动的时候,几乎一丝声音都没有。
但也仅仅只是几乎。
他以为,这是最简单的一单生意了。
他轻轻走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月光本照着她的脸,此刻他的身体挡住了照向她的月光。
他将剑举起,对准了她的脖子,准备一招毙命。
风起了,从那扇开着的窗子吹了进来。
在床上的姜希夷也睁开了双眼。
中原一点红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剑就毫无征兆的出了鞘,这柄剑刺向了他的胸口,而剑带起的风却直接割向了他的喉咙。
中原一点红向后一溜,脚步向后滑出数尺,背脊紧贴着墙,已退无可退,可他身上依然汗毛倒竖。
姜希夷并未追击,她的剑停在了那里,是中原一点红胸口前的位置,即使他刚刚站立不动,这一剑最多也只能刺破他的黑衣裳。
中原一点红突然冲上前去,剑光飞舞,‘刷刷刷’,三剑已出手,刺向了姜希夷。
姜希夷身形微变,左手一拍床,登时腾空而起,而后跃至中原一点红身后。
中原一点红脚下一旋,对着姜希夷又是三剑,这三剑比刚刚更急更快,所刺部位无一不是人之要害。
这人剑法凶狠毒辣。
姜希夷脚下一点,避过了中原一点红的剑后,一步踏上了他的剑尖。
中原一点红只觉得右手一颤,之后酥麻感从骨头里渗了出来,几乎让他握不住剑。
姜希夷在空中翻身往下,剑直指中原一点红,中原一点红挥剑向上刺向姜希夷。
当两剑相交时,中原一点红才知道,姜希夷的剑指向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剑。
一声猛烈的巨响响起后,又是‘咔哒’一声轻响。
那一声巨响是剑的悲鸣,因为它的一生就只能走到这里,它成为了一柄断剑。
那一声轻响则是断剑落地的声音。
中原一点红看了看他的剑,再看了看姜希夷。
虽然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但他的双眼却透出了讶异和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时所佩戴的剑,一直用到今日,剑身染血无数,却从未断过,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他能活到今日就说明,他杀掉了所有他需要去杀的人。
他本以为这是最简单的一单生意,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最难的一单生意。
姜希夷冷冷道:“你走吧,你打不过我,叫那个要杀我的人来。”
中原一点红将断剑归鞘后,从窗子一跃而出,转眼人影不见。
第9章 柒
昨日夜里的发生的事情被风吹散开来了,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只是留下了一截断剑。
姜希夷等人居住的客栈距薛家庄实在不能算是很远,又不能算是很近,穿过一片林子便到了,可是这一片林子又实在是太大了。
若从秀野桥那处出发,到薛家庄足足需要一夜的时间才能到。
姜希夷一声令下,南斗北斗十三人翻身上马,十四匹马的奔跑带起了一片飞扬的尘土。
清晨,阳光满地。
秋末冬初时节新鲜的阳光正照在姜希夷等人经过的路上。
十四匹马发出的蹄声即使在三丈之外依旧清晰可闻。
从进入林中开始,这一路上树木落叶繁多,几乎要让人找不到路,而让人找不到路的不仅仅是树木和落叶,路上的杂草足足有一尺之高。
看得出来,会来这里的人很少。
因为穿过这片林子之后,就是薛家庄。
江湖上传说,薛家庄里连烧饭的厨子都会几手剑法,护院家丁更可说无一不是高手。
然而这还不是薛家庄最令人感到可怕和敬畏的地方。
薛衣人才是人们对薛家庄敬而远之的原因。
薛衣人少年时在江湖中闯下了一个“血衣人”的名头,快意恩仇,杀人如草芥,中年之后火气渐渐消磨,如今退隐林下,但据说褪去内心的燥后,他的一柄剑更是练的出神入化,江湖中说到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无一不敬佩景仰,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败过,更因为这么多年来,无一人能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
他至今都是江湖中最利的那一柄剑。
姜希夷要拿走的是他手里那一柄染血无数,从未败过的剑。
杂草渐密,啼声渐轻。
姜希夷看见前方有一个人。
一个又瘦又长的黑衣人,他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姜希夷,充满了不屑又带着恨的目光朝着姜希夷身上射了上去。
他穿着一件长可及地的黑袍,脸上戴着一个紫檀木雕成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几乎完全是死灰色的眼睛。
雕刻那副面具的,显然是一个高手,面具上五官栩栩如生,嘴角上细细看去,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但这面具的颜色却是红中带紫,紫里发青,再和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在一起看,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秘可怖的感觉。
他手里提着一柄已出鞘了的狭长的剑。
姜希夷等人在一丈处勒住了马,她也在看这位黑袍客。
姜希夷道:“你来了。”
黑袍客道:“你知道我要来?”
姜希夷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要来,我还知道你为何而来。”
黑袍客道:“哦?那你说说,我是为何而来。”
姜希夷道:“你来是为了杀我。”
黑袍客发出了一声干涩的笑声,道:“很好,既然你知道我是要来杀你的,那么现在就送上命来吧。”
姜希夷道:“难道你就不问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吗?”
黑袍客道:“哦?你认为我是谁?”
他看向姜希夷,眼中充满了冷漠和不屑,冷漠得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不屑得就像在看一个废物。
姜希夷冷冷道:“不是我认为你是谁,而是你就是谁。”
黑袍客阴森森地笑道:“那你说说我是谁?”
姜希夷道:“你是谁这件事情非常明显,更何况,我们昨日还见过。”
黑袍客似乎怔了怔,道:“我们昨日见过?”
姜希夷道:“当然见过,那时你还在墙头上数星星呢。”
黑袍客道:“数星星,数什么星星?”
姜希夷道:“就算你戴上了面具遮住了脸还换了一身衣裳,但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个地方是你改变不了的吗。”
黑袍客道:“什么地方?”
姜希夷道:“就是你的一双眼睛,我记性很好,没忘记你的眼睛,自然也没忘记你的名字,薛笑人。”
薛笑人忽然放声大笑,后又长叹了口气,接着再冷眼打量了一次姜希夷,道:“可惜可惜……”
姜希夷侧头问道:“可惜?”
薛笑人道:“先前我就以为,我低估了你,没想到我不仅低估了你,而是大大的低估了你,既然如此……”
姜希夷问道:“既然如此又怎样?”
薛笑人道:“既然如此,我是非杀你不可了,你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就在死在这里,当然十分可惜。”
姜希夷道:“你怎么知道,你杀得了我?”
薛笑人低下头,目光凝注着掌中剑的剑尖,缓缓道:“你马上就知道,我杀不杀得了你了!”
薛笑人话音刚落,十三声‘锵’声一齐发出,姜希夷背后的南斗北斗十三人同时拔出了剑。
薛笑人见状,冷笑道:“你以多欺少,如此作为,恐怕是不合江湖道义吧。”
姜希夷冷冷道:“莫非你来杀我,便合了江湖道义?你先毁了规矩,我何必要再守。摆剑阵!”
姜希夷话音刚落,她背后南斗北斗十三人眨眼间便都不在马背,而是落于一丈外,以薛笑人为中心,十三人各自提剑做包围式。
这十三人手中剑各自不一,有长剑,有短剑,但一样的是,他们手中的剑都散发着一种寒气,属于剑的寒气。
薛笑人从未想过,这些跟在那个白衣小姑娘身后的人,会是如此高手,他本以为这些人的剑不过和薛家庄里的家丁一般,不曾想这十三人却都已练出了剑气,不过他依然不慌张。
薛笑人道:“你知道江湖中,从来没有人死在剑阵中过吗?”
姜希夷道:“我知道。”
薛笑人冷笑道:“但你还是摆出了剑阵。”
姜希夷道:“是。”
薛笑人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你既然要死在我的剑下,我自然也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希夷道:“你错了,我不会死在你的剑下,而是你要输给我,不过我还是会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因为我至少要让你知道你输给了什么人。”
薛笑人缓缓道:“那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姜希夷一字一字道:“姜希夷。”
薛笑人听到这个名字,握剑的手一紧,然而还没等到他说些什么,围绕着他的剑阵就已发动。
林中忽然剑风起,在阵中的薛笑人耳边只听得嘶嘶之声,这剑风虽急,却又没有剑刃相击之声发出。
薛笑人也在江湖中行走过,他自然是听过太玄剑阵的名字,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困于这剑阵之中,甚至太玄庄销声匿迹多年后,他以为这太玄剑阵的威名不过江湖人的想象,言过其实罢了。
此刻他在阵中才晓得,江湖人对着剑阵的形容,不过十之一二,这是一个可以杀人的剑阵。
十三人出手配合之佳妙,让人忍不住拍手称赞。
不过前提是,不要成为这阵中之人。
此刻组成剑阵十三人的剑光越来越密,真是化成了一片光幕,丝毫瞧不出漏洞。
微风吹动,木叶萧萧。
这张剑织成的网,越编越密,甚至渐渐开始收缩,而薛笑人就是那网中之鱼,无处可逃。
从姜希夷的位置看去,只见剑气千幻,十三人剑光流动有如闪电,剑式更是瞬息万千,薛笑人根本没有机会去思索自己改如何出招,他才想出一招之后,这剑阵剑式早已变了三式。
此时剑网收缩的更紧了,薛笑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流动的剑气忽然凝练,交错着向薛笑人剪下,薛笑人已被逼入死角,到了山穷水尽毫无退路之时。
剑落,但却并未刺入薛笑人的胸膛之中。
十三人近身时同时伸手分别点住了他身上的穴道,此刻薛笑人动弹不得。
姜希夷才从马背上落到地面,地上的落叶却一丝不动,她根本没带起一丝风。
剑起,姜希夷软剑已出鞘,直指薛笑人面门。
手腕一转,薛笑人那面紫檀木面具顿时四分五裂,而薛笑人连一根头发都没被削下来。
现在姜希夷才看清,薛笑人那张脸,昨日的滑稽全部消失不见了,他眼中尽是阴冷,面上全是毒辣。
薛笑人冷冷问道:“你为何不杀了我?”
姜希夷道:“不为什么。”
薛笑人道:“那你为何要留我一命。”
姜希夷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哥哥是薛衣人,我留你一命带你去见你哥哥。”
薛笑人咬牙道:“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薛笑人十分想自绝于此,可身体动弹不得,身体经脉像被堵住了一样,提不起一丝内力,连自绝都做不到。
姜希夷摇头,道:“我会将这些事情都讲给你哥哥听,到时候你哥哥要你死,就是你们的事了。”
薛笑人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哥哥会信你的话吗,我是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