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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画风有毒-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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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虎娘却以为她这是推辞之语,心里说不得正在埋怨、痛恨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心里便有些烦躁起来,忍不住想:凭什么啊,凭什么孟九娘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孟九娘即便生了两个孩子也不减半分美貌,还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睛,真是老天不公。

文虎娘心里甚至阴暗地猜测着,孟九娘能清楚地说出桃花劫和家宅不宁一事,是不是她本来就跟自己家那个丧尽天良的早有一腿。这样想着文虎娘看她的神情也不免带上了戒备。

孟湘突然冷笑一声,“你若是信不到我何必再次惺惺作态,我也不愿泄露天机,请回吧!”说着,她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模样却是震住了文虎娘。

“九娘别这样无情啊,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文虎娘左边那个绿袄婆子陪着笑道。

“是呀,想当初你家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还是文虎娘给了你米呢,九娘即便你现在受神母器重了,有本事了,可是,这人啊不能忘了恩情,老天可都看着呢!”文虎娘右边那个红袄婆子则板起了脸,直瞪着孟湘。

这两个婆子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文虎娘还时不时哭号几声,似乎都在逼迫她就范,孟湘在心底里冷笑一声——

是啊,当年文虎娘是给了米,可她是端着一碗生米直接泼了过来,还掐着腰刻薄道:“我可是给了你米了,不过要劳烦你自己动动手,哎哟,我可没有像那谁生生的一副好模样,将来实在过不下去了,还有那么多汉子等着照顾你呢。”那话里的酸气和嫉妒简直冲天了。

——虽然本来就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顺带着坑你一把,不过,既然是你们上赶着逼迫着我来坑,呵呵,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孟湘想罢,脸上便露出一丝无奈,摊着手道:“要化解这种桃花是阴损的,毕竟姻缘天注定,那是月老的红线牵着的,想要……”她话还未说完,文虎娘便一高跳了起来,哪里还有刚进门时的落魄样子,她两手掐着自己的蝉蛹腰,一口啐在了地上,张口骂道:“那个老腌货!狗屁的姻缘!那是那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的,宋寡妇那双破鞋上辈子定然是没睡过男人的,这辈子才这么骚,她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怎么的!不要脸的贱货!”

见着她那副泼辣模样,那一红一绿两个婆子也不敢顶风上,便不住埋怨着孟湘。

“你提这个干什么啊。”

“宋寡妇那个浪蹄子怎么可能有月老红线啊。”

那个绿袄的婆子眼珠子一转,像是想明白了,突然道:“九娘是有办法了?”

孟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唉——”她不住地摇头,“此事做起来太损阴德,怕是……”

又是绿袄的婆子率先听出她的画外音,便不动声色地拉扯了一下文虎娘的袖子,而红袄的婆子却没反应过来,仍然自顾自地念叨着:“九娘你该回报恩情啊,即便……这也是没有法儿子的事儿啊。”

绿袄婆子抢在那红袄婆子又要说话前道:“我听说隔壁村请一次大神是要用红绸压鬼魅的,还需要有金器,九娘是想用什么?”

文虎娘这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孟湘,手指却搅在了一起。

孟湘侧身而立,风扬起了她的裙角,虽容貌昳丽,此刻却偏偏有一种冰清玉洁的仙人姿态,她凭空挥了挥手,做剑指似乎凭空斩下了什么,然后手指做兰花指状捏了捏,在外人看来她的动作正好像从空中捻了条他们看不见的线。虽然人人都看不见,却因着她的动作极为细致,那副用力绷紧手指手腕的姿态又极为真切,明显确确实实扯住了什么,那三人便也卸下了怀疑。

“这难道就是红线,九娘你能看见!”那个红袄婆子大喊一声,整个人吃惊极了。

“你刚刚是斩掉了吗?”文虎娘急切地询问。

孟湘苦笑道:“哪里那么容易啊,我只是将这道红线周边的一些牵扯给斩断,可这道不好办啊。”

“呸,我就知道那老货没说实话。”文虎娘似乎联想到什么,脸色隐隐有些发黑。

“这不是正求仙师解决嘛,文虎娘,你也不要太伤心。”绿袄婆子不住地安慰着她。

“那究竟要需要什么才能完完全全地斩断,只要能断了……”文虎娘狠狠地咬了咬牙,“只要你说,我都能做到。”

孟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下却明白对于文虎娘这种女人不骗白不骗,她此时能为了解决事情而求她,将姿态放得很低,可心里指不定在怎么骂她呢。要是自己好心为她省些什么,她还会在背后骂自己傻,这么个好机会都不知道利用;以后若是自己步入险境,有能够落井下石的时候,她也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既然清楚地知道这点,那孟湘必然也不会跟她客气,“我需要三瓦锅生米,三根线香,三匹红,三贯铜钱和一把剪刀。”

她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迟疑了一下又狠狠咬着牙道:“没问题。”文虎娘这是下定决心要断了吴屠户跟宋寡妇的捱光之事,便狠着心满口答应了下来。

定好明天的事宜后,孟湘便送走了三人,只是那绿袄婆子不住地回头看她,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娘,你真的有把握?”孟扶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她身后,低声询问道。

“当然……没有。”孟湘笑吟吟道。

“可是,如果没有什么用的话,以文虎他娘的性子岂不能把咱家的房子给拆了?”

“所以,山人自有妙计。”

孟湘双手背后,迈着脚往屋里走,可看上去脚步轻悄,落地无声,就像猫一样,孟扶苏颇觉神奇,死死地盯着看个不停。

她刚刚迈过门槛,孟扶苏突然在背后抚掌感叹道:“差点被娘给骗了。”

孟湘眉眼一弯,回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

“要不是你故意诱导我,我早就知道了。”孟扶苏心里有所猜测,却不明确,便试探道。

“所以说你还有的磨呢,要好好地跟你娘我学习呀。”她眉眼间尽是戏谑的笑意,还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孟扶苏却一时怔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他娘真的很美,孟扶苏一直都知道这点。自从懂事以来,家门口就从未少过留恋他娘美色的男人。可是,对于孟扶苏来说,即便再美他也看得够多了,再艳丽的皮囊配上那样一副性子,又有这般对自己孩子的凉薄心肠,他就是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以后,反倒是对这样皮囊昳丽的女子更多了一份警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娘不一样了,就好像原本是花骨朵,现在终于盛开了;就好像原本就是块美玉,得到更加精细的雕琢了;就好像是蒙尘的明珠,终于抹去了灰尘,璀璨夺目起来。过去,孟扶苏已经习惯于她的美貌,如今却每每都会被煞到。

果然娘的魅力无穷呢。

他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孟扶苏有些无力地捂住了脸,有气无力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娘最厉害了。”

“果然,大郎也甘拜下风了吗?那就跪下叫女王吧。”

他一脸懵地瞅着她,眼皮一跳一跳的,“啊……”

结果,孟湘这种诡异的画风还未持续三刻,就被一本正经的神情取代了,“说实在的,这件事我有把握,是因为这功夫不是要用在文虎娘或者吴屠户身上的。”

孟扶苏本就聪慧过人,听他娘这样一说,便立刻明白过来,却纳闷道:“可那宋寡妇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孟湘按着他的肩膀眨了一下眼睛,提示道:“所以说,这恶人还有恶人磨,你的确很聪明,不过有些东西年纪不到是无法领会的。”她嘴角随之勾起一抹坏笑。

“你真的够了!”孟扶苏涨红了脸,结巴道:“谁、谁要跟你讨论那些东西啊!”

孟湘随之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他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笑容,深深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翻身了……唔,还好有子期在,他从未如此感谢过自己那个双生弟弟的存在。

而孟湘笑声未停,就有两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正撞见孟九娘大笑的模样,却因为角度的关系她并未发现那两人。

孟扶苏单手扶额,拉了拉她娘的袖子,却看见她娘神乎其技的表现——

孟湘笑容未收,稍微偏着头对孟扶苏身边的空气微微点头,语气带笑道:“你说的对,神母座下果然都非凡物啊。”

第二十七章 铜钱

“呃……”孟扶苏斜眼瞟了一眼正立在门边偷看的两人,见那两人都露出震惊和“果然如此”的崇敬神色,才放下心来。

孟湘此时也终于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寒暄完毕,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头朝门口望来,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好像她们两个的存在她早已经知晓了。

“九娘。”倒是文寡妇有些过意不起,带着忐忑不安的神情道:“是打扰你了吗?”

孟湘也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文寡妇身边那个白胖的婆子带着殷勤的笑,一溜小跑跑到孟湘的身边,挤眉弄眼地打听:“刚刚那是仙人吧?”

孟湘收紧下巴,只留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那白胖的婆子瞪大了眼睛,还想要问些什么却被文寡妇用胳膊肘拐了一下。

“咳咳……”文寡妇给了她一个眼色,转脸便一脸殷勤地对着孟湘道:“九娘你可真神了,哈哈,让那文虎娘不信你,还一直欺负你,这下遭了报应了!”

那个白胖的婆娘立刻毫不犹豫地帮腔道:“就是,就是,我们九娘那可是桃花神母的弟子,其实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就九娘这模样、这周身的气度,那可并非人间人物啊!”她白胖胖的脸因为过于谄媚的微笑而挤出了几道皱纹,就像是白面包子上的褶儿。

文寡妇立刻接口道:“可不是嘛,我早就说九娘你这乔模乔样的,是凡间留不住的啊。”

自她登台以来受到的夸赞从未少过,她可不会被这些糖衣炮弹冲昏头脑。

“两位是有求而来吧。”孟湘当先朝屋里走,边走边道:“先到屋里再说吧。”

文寡妇与那白胖的婆娘对视一眼,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孟湘的身后,带着些恭敬和小心,神情有些紧张。

走到屋里的时候,只见孟扶苏正站在炕沿边练大字,因为家里没有桌子,他便把黄色的草纸铺在炕头,用一只笔杆开裂的毛笔,用一块中间凹陷的石头做砚台,可他的姿势极为标准,手腕悬空,落笔处笔锋尖利,以至那字似有铮铮铁骨,又似寒芒出鞘的利剑,少年人的狂与傲尽诉笔端。

孟湘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却没有说什么。

文寡妇笑着凑上前来,“哎,我虽不认得这些字,可打眼一看就就觉得漂亮,就跟我家大郎似的,字写得那般好看。”她说着便要去摸孟扶苏的脑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过了。

她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呵呵地笑着,“你家苏哥儿若是对这些感兴趣的话,尽可以去找我家大郎请教,我家大郎呀就是心术好,老是爱帮这个,爱帮那个的,他学问做的也好,先生常常夸奖呢,若是苏哥儿没事可以去请教请教呀。”

孟扶苏眉梢一挑,略带戏谑地扫了她一眼,却低着头将那几张草纸卷了起来,不开腔回话。

文寡妇的心思谁不知道,她这番言辞看上去像是好心让孟扶苏去请教文松,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我家大郎是优秀的,你们都配不上的,别仗着他好心就故意勾搭他,我可都看着呢。

结果,孟湘跟孟扶苏谁都没搭腔,文寡妇自觉无趣,便倚着炕沿边没再开口。

“哈哈,孟大郎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没有注意到,真是长了个俊模样……”白胖的破产干笑着,看着孟扶苏那副病弱瘦削的模样,干巴巴地夸了几句。

孟湘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朝他点头道:“我家大郎确实长得不错。”

“呃……”本就是客套的婆娘没想到会得到孟湘这么一番脸大的回答,便有些接不下去了。

孟扶苏抱着那卷草纸,手里拿着笔、墨、砚台,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他娘一眼,眼睛弯了弯。

待他出门后,那两个婆娘便自觉地的拖鞋上炕,话匣子拉开了就再也停不上了,孟湘靠着炕沿边,盯着窗上的破洞,听着她们两人从家里的孩子抱怨到男人,从牲畜抱怨到今年的收成,间或拉扯几句什么东家长李家短的,最后不知怎么的竟然聊到县里进出城都紧了许多。

孟湘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姿势,探着耳朵仔细去听。

“你们居然不知道!”文寡妇狠狠拍了一把大腿,夸张地展露出吃惊的模样,又低下声音神神秘秘道:“听说是一个江洋大盗跑到咱们青州的地盘了。”说罢,她打了个冷颤,就好像只是提起就被吓得不行似的。

“哎?不能吧,咱们青州离京城也挺近的,虽然居然有人敢跑到这来犯事儿?”

“那些个亡命之徒哪里会管这个啊。”听见有反驳意见,文寡妇有些不舒服,便立刻回嘴。

那个婆子也不是个坚持己见的,听着文寡妇这般斩钉截铁,便已然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了,那张白胖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加白了。

孟湘的眼神沉了沉,她倒是不相信扶苏瞧见的那张画像上打扮的颇为贵气的男子会是什么江洋大盗、亡命之徒。

“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很危险啊,真是一想起来我的后背就凉凉的。”两人越说便越渗人了,就好像那个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就藏在村子里,准备随时出来杀人放火似的。

“还是该去问问陆婆子,陆婆子认识的人多,她定然知道的也多。”两人商量好后就准备下炕走人,可那白胖的婆子刚下了一半,就猛地拍了一把脑门,“啪”的一声把文寡妇吓了一跳。

“差点忘了,我来这儿是求九娘给我算一卦的,可不能忘了正事儿啊。”那个白胖的婆子立刻看向孟湘,孟湘依旧是以一种看上去颇为累人的紧绷姿势立在炕沿边,她神色未变,淡淡道:“你想算什么?”

那个婆子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一枚枚小心翼翼地排在炕沿边,脸也难看了起来,她唉声叹气道:“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唉,说起来我跟文喜的婆娘是同一村的,只叹她命不好居然嫁了那样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这人啊……就是命。”文寡妇看上去也有很深的感触。

孟湘想了想,才记忆起这个文喜,他不就是那晚堵在她门口,嘴里不干净的三人里的一人嘛,文喜是个鳏夫,他娘子自然也早早的去世了,他这个人名声极不好,又嫖又赌,输了钱就打老婆打孩子,村人私下里都传他那婆娘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后来,没有婆娘了,他便越发没法没天了,把他自己的亲生闺女领到陆婆子那里卖了,回身就拿着钱跑到县里去赌,去找相好了。

再说,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陆婆子是个什么腌臜货色,惯来接着拉纤做媒的名头,给人牵线做那皮肉生意。她也是牙婆,可她手里的丫头不是卖给人家做妾、做家妓,就是被卖进私~娼窠子里,多少清白人家的小娘子都毁在了这人手上,不过因着她人脉极广,又在衙门里有相识的,便谁也拿她没办法,还得时时陪着笑脸,恭维着她。

既然孟九娘如此貌美,陆婆子不可能没有替她拉过线,好在孟九娘这人的确对待自己的夫君忠贞不二,也不受她金银绸缎的打动,陆婆子好的坏的手段都用上了,却仍然说不动她,那陆婆子甚至都想到了直接下药,可还没动手,那孟九娘就不肯迈出家门一步了,甚至不愿别人来她家做客,陆婆子可算得上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了,而坏了她好财路的孟九娘自然就得到陆婆子的百般仇恨,以后会发生什么也就难料了。

不过,文喜把自己闺女卖给陆婆子也是个心狠的。

“……我也可怜着桃姐儿,就怨她那狠心的爹啊,可这就是命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求桃姐儿来世投个好胎,别再遇上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爹了。”那婆子仍旧絮絮叨叨着,手指却死死地压在那八枚铜钱上不肯松开,“也就我心善,还肯出钱让人算算那可怜的桃姐儿,不过,我家也没什么闲钱,哪里有什么红啊,就把这八枚铜钱当作……唉——”

文寡妇贴在她身边道:“你就是个心善的。”

听见这话,孟湘都快被气笑了,心善?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赚个好名声罢了,那桃姐儿被卖到县里,离村子里也不远,这么一个人又不能凭空消失,心善不去找找?再说了,她之前可听这个婆子在村西头嚷嚷着自己新买了两匹红绸,在儿子成亲的时候做身衣服喜庆喜庆,而这钱是她把自己的二女儿卖进了大宅子里做使女得的,这又与文喜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哦,区别就是文喜是卖了女儿让爹嫖赌,她是卖了女儿让儿子成亲,合着男子多了那二两肉就成了神了,活该让女子献祭?

呸!

孟湘冷笑一下,冷着声音道:“这些恐怕不够啊,与求卦人越远的人事算起来就越难,这些不是给我的,是给桃花神母的,若是献祭不够,小心神母降下神罚。”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说法!”那婆娘被吓了一跳,攥着那些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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