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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说道:“咱们要不要去买点纸钱?万一那只鬼同意和谈,咱们给他烧点,省的大动干戈了。”
薛倩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了。说真的,拿着大刀把恶鬼砍成两半,我还真有点发憷。”
于是我们两个收拾了一番,结伴在大街上找纸扎店。
平时遇上了花圈纸钱都感觉很不吉利,能不看就不看,能躲着走就躲着走。现在事到临头,想要找它们的时候。它们却像是藏起来了一样。
此时天色尚早,我和薛倩插着兜,裹紧了衣服在街上来回转圈。好容易找到了一家,不由分说,一人买了一大包。
我们两个从纸扎店出来,正要回去,忽然有人大声的在我身后喊道:“赵大师!”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居然是小刘。
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胸前别这一朵红花,一副要办喜事的样子。
我奇怪的问他:“这是谁要结婚?该不会是你嫂子要改嫁吧?”
小刘尴尬地说:“不是,是我要结婚。”然后他不由分说,拉住我和薛倩就往他们家拖。
在路上,小刘向我们两个大概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我们治好了王姐的鬼胎,再回来的时候,少年就和小刘分手了。之后小刘顺从的按照王姐的意思,四处相亲,很快就把婚事定下来了。他今天专程来要请我和薛倩喝喜酒,没想到刚出门不久,就遇见我们两个了。
薛倩拍拍小刘的肩膀:“你小子这是移情别恋啊。”
小刘神色很尴尬,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我连忙拉了薛倩一把,随后乱说了一通,把话题岔开了。
等我们到了小刘家的时候,发现宾客着实不少。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我和薛倩刚刚走进大门,旁边一个女的,伸手把我的纸袋夺走了,然后高声对旁边的姑娘说道:“写上写上,份子钱多少来着?我数数……”
她打开纸袋看了一眼,马上尖叫一声,把纸袋丢给我了。纸袋在空中转了个圈子,里面的纸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大喜的日子,有人在空中撒纸钱,这可实在太不吉利了。我尴尬的要命,蹲在地上着急的一通捡。
那些宾客不明所以,看着我和薛倩都有些不怀好意,分明以为我们两个是来砸场子的。
小刘忙不迭的解释:“这是赵大师,我的救命恩人。这些东西都是他随身带着的法器,大家不要误会了。”
我一边把纸钱胡乱的塞到纸包里面,一边暗骂:“你才用纸钱当法器。”不过这个借口虽然不太高明,也总算能帮我圆过去了。
好容易收拾好了,我和薛倩找了个没人的桌子,一杯杯的,又喝了起来。因为刚才纸钱事故的原因,没人愿意和我们同桌,我们两个也就乐得清净了。
这期间,我见到了新娘子。长得不算出众,不过也还说得过去,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
小刘是今天的主角,忙的焦头烂额,难为他有心,专门跑来和我们两个喝了一会。
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踌躇了一会,说道:“小刘,按道理说,我不应该掺合你的事,不过我不拿你当外人,所以不怕你生气,我问你一句,你和这姑娘结婚,是真心的吗?”
小刘喝了一口酒,微笑道:“结婚的事,还有假的吗?”
我缓缓地摇摇头:“我可是听说过,有的男人,比如你们吧,这种取向有些小众的,迫于传宗接代的压力,会随便找个姑娘假结婚,把生孩子当成任务,完成任务之后,继续由着性子来,任由人家姑娘一辈子守活寡。哎,这种事太缺德了,如果你这么干,那我可不能把你当朋友了。”
小刘听了我这番话,居然很激动,他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要是有那个心思,就让我们刘家从我这一辈断了香火。”然后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算是发了一个重誓。
我拉着他坐下来:“咱们只是随便问问,你可别生气。”
小刘摇摇头,真诚的说:“我当然不会和你们二位生气。说实话,当初和那个……那个他在一块,也是图个一时痛快。后来各方面的压力上来,我的心也就凉下来了,也曾经几次想要断绝来往。”
我点点头:“这个我倒听少年提起过。他为了留住你,不惜去向薛倩买药。”
小刘低着头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是我不对,伤了人家了。”
我站起来,说道:“小刘,儿女情长的事,我们两个就不过多掺合了。晚上我们还有点事,这就告辞了。”
小刘看了看我们提着的纸钱,自然知道我们的事是什么,所以也没有挽留。他把我们两个送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说道:“赵大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小刘有些犹豫的说:“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你的神色很不好,和半个月前大不一样了。”
我摸了摸脸蛋,说道:“有吗?”
小刘说道:“你们二位天天见面,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咱们隔了半个月没见,我一眼就瞧出来了,你的脸色,有点……”他顿了顿,说道:“和我嫂子遇见鬼的时候很像。”
小刘这么一说,我肩膀上的伤口更疼了。我低头一看,衣服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红点。看来伤口又流血了。
我胡乱敷衍了两句,就和薛倩逃跑一般的离开了。
我对薛倩说:“老薛,你先带着纸钱回去,我不成了,我得去医院一趟,包扎一下伤口。现在我疼得厉害。你昨晚上给我缠的太差劲了。”
薛倩看了看我的肩膀,似乎有血浸了出来,已经把衣服染红了一块。他只好说道:“那你早去早回,别耽搁了晚上的事。”
我打了个车,一路直奔医院,虽然明知道这伤口是鬼造成的。但是它在流血,我不把它止住,心里实在不踏实。
等我走到医院的时候,迎面撞见了妇产科的那位老医生。他微笑着和我打招呼:“你们的朋友怎么样了?治好了吗?”
我愁眉苦脸地说:“她治好了,我出事了。”
第六十九章铸刀
老医生本来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听见我这么说,马上停下脚步来了,问道:“你怎么了?”
我指了指肩膀:“我这有个伤口,一星期了,还在流血。我来医院,想要好好包扎一下伤口。”
老医生让我解开两个扣子,看了看我肩膀上的绷带,一个劲的叹气:“这是谁给你缠的?这是在包粽子吗?”
然后他又摇摇头:“不过,无论包扎的多么糟糕,这血也应该止住了啊,每天这么流血,你早晚得出事。小伙子,你别大意,跟我来检查一下吧。”
我警惕的看着他:“我可听说过,干你们这一行的。就算是感冒病人来了,都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检查一遍。我今天带的钱恐怕不大够。”
老医生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他笑了笑,说道:“你这些谣言都是从哪听来的?走吧,咱们俩算是熟人了,今天不收你的钱。”
一通检查下来,我才发现老医生在医院里面地位颇高。这也难怪,看他的年龄,也算得上是老前辈了。
我的伤口包扎好之后,老医生有些严肃的问我:“小伙子,你老实说,你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说:“鬼咬的。”
老医生愣了一下,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有没有逗他一样。我只好点点头,认真的说:“真的是鬼咬的。”
有了上次鬼胎的经历,老医生总算接受了我经常和鬼打交道的说法。他反复的说道:“原来是鬼咬的。鬼的牙齿是这样的吗?嘿嘿,我这辈子也算是开眼了。”
我好奇地问:“这伤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老医生想了想,说:“你身上没有什么毒素,伤口也没有感染,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确实是不断地被撕裂开。但是断口很平滑,像是被手术刀割开的一样。如果这伤口真是鬼咬的。他的牙齿可是很锋利啊。”
想想晚上还要做诱饵抓鬼,我听见老医生这话,不由得心烦不已。我叹了口气,说道:“那啥,大夫,今天这医疗费,我可就真的不给了啊。”
老医生微笑着摆摆手:“不用给钱。不过……”他收敛起笑容,换做了一副有些神秘的表情:“不过,有时间去我们家坐坐?”
我愣了一下,随即会意:“您老,也遇见什么事了?”
老医生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遇见,但是我是学医的。不瞒你说,我遇见过很多医学解决不了的事。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万一哪天能救回一条人命,也算对得起身上这白大褂了。”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郑重的向老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告辞出来了。
整个下午,我都和薛倩呆坐在空亡屋里面。
晚上的时候,我去超市买了一包蜡烛,买了点饭菜。但是我什么也吃不下去。早早的躺在床上了。而薛倩,则抱着大刀藏在了床下。
烛光在黑暗中不住的跳跃,墙上有一大片阴影,也来回的晃动。我瞪着眼睛,实在没有办法睡着。
我忍不住小声的问道:“老薛,你怎么样了?”
可是薛倩一句话也不说。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他含着尸牙,不能说话,万一泄露了生气,让那只鬼察觉到了,我们今晚上的谋划就全都败露了。
我只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这个姿势总让我想起柴吉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鬼始终没有来。而门外开始想起呜呜的风声。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会,爬起来开始烧纸。
纸钱在火盆里面一张张的化为灰烬,我小声的念叨着:“这位鬼大哥,我不知道你是谁。咱们有话好好说,没有过不去的仇怨。你要是喜欢这空亡屋,我让给你都不成问题。”
我烧了一会,感觉越烧越阴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所用,我身子周围开始有一股寒气蔓延出来。
我打了个哆嗦,躲到床上。裹紧了被子,重新躺下了。
那只蜡烛的火光仍然在跳跃。我盯着墙上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影子,心里面涌出一丝丝的恐惧来。
我有一种感觉。它已经来了。我不知道它在哪,但是我知道就在附近。
忽然,我听到一声沉重的脆响,就屋子里面响起来。这声音太真切了,绝对不是我的幻觉。我吓得头皮发麻。
我的身子不敢动弹,我使劲斜了斜眼睛,想要看看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这时候,我忽然发现对面墙上的影子很不对劲。
原本黑乎乎的,小山一样的影子,奔腾跳跃。变得像是一堆黑色的火苗,而就在这火苗当中,有一样黑乎乎,笨重的东西,不住的被放下来,又拿起来,并且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击打声。
我的脑子有些疑惑了:“这是在打铁?”
我心里面知道,这是鬼让我看到的幻象,但是我没有办法把目光移开。我想转过头去,这时候才发现,身子已经动弹不得了。
我心里一沉:不好了,鬼压床。
这时候,我甚至连闭眼都不能了。我死死地盯着那团火光,渐渐地,黑色的火焰变成了红色。而且,它距离我越来越近。
我心中大慌:“这是什么情况?火焰怎么烧到我身上来了?”我竭尽全力的想要叫喊,提醒薛倩赶快出来,把我救走。
然而,我用尽了力气,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咕嘟声,这声音,颇像是濒死的人喘气的声音。我绝望的想,难道人临死的时候都像我一样,这样剧烈的挣扎着,想和命运抗争,但是却又无能为力吗?
薛倩始终没有动静。我心中恼火不已,外面又是火焰,又是击打声,怎么这小子还不出来?难道已经睡着了吗?
我没有咒骂他多久。那团火就烧到我身上了。我感觉火苗像是千万条毒蛇一样,从我周身的毛孔中钻了进去。
我感觉皮肤已经被烧脱了,而五脏六腑已经被煮沸烤焦了。再之后,我已经疼得丧失了神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身上的疼痛一点点的消失了。我渐渐地又能感觉到周围的世界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难道那只鬼放过我了吗?
我睁开眼睛,这时候才惊骇的发现,我躺在一团火焰中,随后,一只大铁钳夹住了我。
我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头顶上忽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它以极快的速度,正对着我砸了下来。我想要逃跑,可是那里还逃得走?
我听见一声炸雷在我耳边响起。随后,我感觉我的身子被砸弯了一个弧度。紧接着,我被夹着翻了个面,又是一声巨响。
我向周围望了望,我看见了空亡屋,看见破床上躺着一个人,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这个人可不就是我吗?
我全都明白了,我到底还是中招了。那只鬼将我的魂魄勾了出来,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放到了墙壁上的影子里面。
墙壁上跳跃的影子变成了熊熊的炉火,而我的魂魄附在了那块铁上面。
不知道被击打了多久,我感觉被人拿了出来,迅速的浸入到了冷水中。
我感觉我的肌肤正在一寸寸的皲裂,原本被烧得发红、柔软的身体,迅速变得坚硬。我疼得想要尖叫,但是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被人铸成了一把刀。
我感觉有一只手抓着我,重重的劈在了一块铁板上。我的身子猛地震颤了一下,那块铁板掉了一个角。
这时候,有个阴柔的声音,诡笑着说道:“以魂铸刀,果然锋利无比呐。”
第七十章自残
我的脑子里面嘀咕着这句话:“以魂铸刀,以魂铸刀。难道这是说,我的魂魄已经被封在一把刀里面了吗?”
我想要看看说话的人是谁,但是我做不到。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眼睛在哪。我感觉我的视线被固定住了,只能被动的盯着空亡屋里面的情况,同时,我感觉有一只手,一直在抓着我。
那个阴惨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他在得意的夸赞刀锋锐利。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那张破床动了。
我的尸体固然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从床下,慢慢的钻出一个人来。
我心中大喜:“看来薛倩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然而,大喜之后又是大悲:“就算意识到不对劲了又能怎么样?我的魂魄已经被勾出来了,凭我们俩的本事,还能让我还阳不成?”
屋子里的烛光很暗,薛倩的身影也很暗,他慢慢的从床下钻了出来,手里仍然拿着那把大刀。
他似乎知道我在哪一样,没有半点犹豫,举着刀向我走了过来。
然而,在他距离我五步远的地方,我忽然发现,这人不是薛倩,是吕先生。
我大惊,在心里面大声的呐喊:“吕先生,怎么是你?你回来了?”然而,我心中喊得再着急,嘴里面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着那个人影的接近,我发现他的脸又变了,这次变成了小舟,很快,又变成了阿飞。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的脸几乎几秒钟就变幻一次,全都是我认识的人。
他已经轻飘飘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举起大刀,作势要劈下来。
我畏惧的看着他,心想:“这是要砍死我吗?”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头顶上那个阴惨惨的声音笑道:“试刀喽……”
紧接着,大刀带着一道寒光,猛地向我身子上劈了下来。
我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身子似乎被劈成了两截。
我想看看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了,但是我的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我听到那个阴惨惨的声音叹息了一声,说道:“没用,没用,费了半日工夫,又是一把残刀。”
然后,我被人扔到什么地方了。
世界慢慢的安静下来了。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我躺在黑暗中,周围是绝对的虚无。
我默默地想着:“难道,这就是地狱的感觉吗?灵魂被禁锢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动也不能动,死也不能死,就这样寂寞到永远?”
过了一会,我感觉大团大团的鲜血蔓延过来,它们铺在地上,像是一块正在迅速生长的地毯,很快,就到了我身子下面。
我看不见鲜血,也感觉不到它们的温度,但是我能闻到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我尝试着闭住呼吸,但是窒息感又让我重新吸入血腥的空气。
我正在黑暗中较劲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虚弱至极的呻吟:“老赵。救我。”
我惊慌的在黑暗中瞪大眼睛,但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正在惶急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身子下面的鲜血动了,里面伸出来无数的手掌,他们在我身上摸索。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黑暗中的手掌比蛇更可怕。我恐惧到了极点,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终于,我“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这一嗓子叫出来之后,周围的黑暗瞬间消失了,我看见一团光晕,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眼睛终于能够分辨出来了,那团光晕,正是桌上的烛光。而我,仍然躺在那张破床上。
我看了看对面墙壁上的影子,它仍然在奔腾跳跃着。像是一团黑色的火光,又像是一座连绵的山,还像是奔腾不息的江水。
我心里面嘀咕道:“怎么回事?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
这时候,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又飘到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