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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有吗？我怎么看不到？”
我转过身，想要指给他。然而转身之后，我却愣住了。月光下面，薛倩和蔷薇拉着手，一边走一边交谈，真是一双璧人。然而，趴在他们两个肩膀上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我疑惑的说道：“刚才明明在这里。”
吕先生冲我笑了笑，说道：“别出声，咱们跟上去，看看他们两个要去做什么。”
我们两个像是在黑夜中出没的流氓一样。尾随着一对情侣。如果我们是合格的流氓，就应该跳出来，冲薛倩和蔷薇大喊：“把钱都交出来。”然后将薛倩打倒在地，把蔷薇拖到树林里面去。
这时候，薛倩可能会跪地求饶，可能会奋勇抵抗。不过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只能被打倒，因为我们是有备而来的流氓。
这种乱哄哄的想法让我怦然心动。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坏笑。
看来阴间的官长说的没错，人之初，性本恶。每个人心里面都深藏着一颗做坏事的种子。只要环境合适，就会生根发芽。
我正想象着这些，吕先生忽然伸出手来，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拦住了，他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别再向前走了，再向前走就被发现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跟的太近了。
这里已经完全是荒郊了。路灯早就不见了，只剩下天上的月光照明。我和吕先生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薛倩。
我听见薛倩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似乎在害怕：“蔷薇，你不是要带我去见家长吗？怎么……怎么把我领到这里来了？”
蔷薇理直气壮地问道：“这里怎么了？”
薛倩紧张的说道：“这里好像没有人啊，只有几座坟。”
我一听这话，心里面更加觉得，薛倩是被暗算了。我扭头看了看吕先生，吕先生却没有半点要出手的意思，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前面，像是在看戏一样。
既然吕先生不动声色，那我也就没有必要着急了。
我听见蔷薇的声音有些悲伤，说道：“我妈妈活着的时候，对我最好。我现在要和你订婚了，当然要告诉我妈妈。怎么？你害怕她吗？”
薛倩倒是很老实的说道：“毕竟是死人。我确实有点……”
蔷薇有些不快的说道：“就算她死了，也是我的亲人，将来也是你的亲人。你害怕什么？你这个态度，可真是让人伤心。”
薛倩连忙哄她：“好好好，我不害怕了。”然后他说道：“我爹也死的早，过两天咱们也去他的坟头上，告诉他一声。”
薛父早就被阴鬼婆害的魂飞魄散了，所谓去坟头上告诉一声，根本半点用处都没有。薛倩这么说，只不过是在和蔷薇针锋相对罢了。
蔷薇慢慢的跪了下去，然后拉了薛倩一把，让他也跪下来了。
蔷薇先是小声的哭了一会，然后说道：“妈，我带我未婚夫来看你了。我们两个就要结婚了。”
薛倩很机灵的说道：“伯母，你好，我叫薛倩，是本地人。”
我心想：“这两个人大半夜的，对着坟头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话，可真是够说摹Ｄ训浪嵌几芯醪坏铰穑俊�
蔷薇抹了抹眼泪，说道：“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很亲的一家人。比对你还要亲，比对我爹还要亲。你们可千万不要生气，你们永远是我的父母，我永远都孝敬你们。不过，我既然嫁了他，以后无论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位的。”
第820章拜天地
蔷薇的话情真意切，在自己母亲的坟头上说出这种誓言来，应该是爱煞了薛倩。而薛倩也极为感动的说道：“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蔷薇忽然扭过头去，看着薛倩，极为郑重的说道：“只对我好还不够。你要对我最好。比对任何人都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极为强硬，半点也不像一个娇弱的姑娘，倒像是一个手拿宝剑的侠女，只要薛倩一个回答不对，就要将他杀了似得。
我不知道薛倩有没有感觉到蔷薇的凌厉气势，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当然对你最好。以后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
蔷薇歪着头看她，似乎要借着月光分辨一下这话的真假。过了一会，蔷薇说道：“我是不是比你的父母还要重要？”
薛倩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答道：“是。”
蔷薇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然后说道：“那我们拜天地成亲吧。让老天爷作证，我们两个结为夫妻。”
薛倩错愕了一下：“在这里？”
蔷薇露出笑容来，反问道：“这里怎么了？”
薛倩苦口婆心的劝道：“这里是荒郊野地啊。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我们不应该在城里面办吗？多邀请一些亲朋好友。摆上十几桌，多有面子。”
蔷薇捂着嘴笑道：“你想的倒还周详，那你到时候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不然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薛倩眼前一亮：“这么说，你是同意回去办了？咱们快走吧。”
看样子，薛倩很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对着一座孤坟拜天地。
然而，蔷薇却摇了摇头，很坚决的说道：“城里的喜事要办，这里的也要办。”
薛倩本来跪在坟头跟前，一听这话，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这是为什么？”
蔷薇没有答话，只是仰着头，看着薛倩。她沉默了两秒钟，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薛倩顿时慌了神，重新跪了下来，说道：“你哭什么？好端端的。”
蔷薇哭道：“你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对我好。言犹在耳，就变了脸色。我心里面又是难过，又是悔恨……”
薛倩挠了挠头，手忙脚乱的说道：“我道歉，我道歉。刚才是一时没控制住。”
我看见这幅景象，不由得叹了口气。薛倩性格滑稽，对什么都不大在乎，我以为他要游戏人间，就这样嬉笑怒骂过一辈子了。没想到碰见了一个蔷薇，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看来无论多好玩的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就要自愿或者被迫的无趣起来。我看着薛倩收敛性子，假扮成熟。不知道他这算是成长，还是衰老。
在我暗自感慨的时候，薛倩已经把蔷薇哄得止住了啼哭。只听见蔷薇带着委屈的声音说道：“我妈妈生我养我。我要出嫁了，一定要让她参加我的婚礼。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在这里先拜天地，那我们就只能回城，在那时候的婚礼上，把她老人家的灵位请出来，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拜一番。”
我看见薛倩猛地打了个哆嗦，叫道：“千万别。”
这一次蔷薇却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她说道：“你是不是怕你的朋友们把你当成怪物，到时候笑话你？”
薛倩干笑了两声，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蔷薇说道：“我早就猜到了你有这种顾虑，所以才拉着你来这里拜天地。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却不领情。”说到这里，蔷薇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薛倩又是一通哄。
我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吕先生，小声说道：“谈恋爱都得这样？老薛不累吗？”
吕先生瞪了瞪眼，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你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咧了咧嘴，干笑了一声：“我忘了，你是道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吕先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孤坟：“注意看。”
我看见薛倩和蔷薇双双跪在坟头前面。一阵夜风吹过来，将蔷薇的长发吹得乱飘，像是一面旗一样，在空气中不住的抖动。
而她的声音就从这长发中发出来了。她小声地说道：“一拜天地。”
薛倩和蔷薇转过身子，对着头顶的月亮拜了下去。
薛倩拜的马马虎虎，似乎想要赶快从这苦役中解脱出来。
蔷薇则很庄重，一丝不苟，虔诚地很。
等她直起腰来之后，又小声的说道：“再拜高堂。”
然后，他们又开始向那孤坟跪了下去。
等他们直起身子来之后，还不等蔷薇说话，薛倩就帮他叫起来了：“夫妻对拜。”
我看见薛倩弯腰的时候，肩膀在不住的抖动，显然，他是在忍着笑。
其实我也想笑，因为这两个人简直是在唱戏一样。
等他们拜完了，薛倩笑嘻嘻的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了？咱们是找个山洞呢？还是以天为被地为席？”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倩的声音已经有些猥琐了。与刚才哄女孩时候的假成熟截然不同，变成了他的本来面目。
蔷薇与薛倩面对面跪在地上，她没有理会薛倩的黄腔，而是木愣愣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她的声音有些异样的说道：“我们两个虽然只是认识了短短的几天而已。但是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值得托付终生。”
薛倩笑道：“是啊，我是个很好的人。”
蔷薇伸出手，摸了摸薛倩的脸，很郑重的说道：“我很喜欢你。”我听她这句话，有些哽咽，不由得奇怪：“你都已经和他谈婚论嫁了，当然是喜欢了。不过，只是告白而已，犯得上哭吗？看来女人确实是感性动物，动不动把自己都感动哭了。”
薛倩却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抓住蔷薇的手，说道：“这两天你只许我拉你的手。现在升级到摸脸了，进步不小啊。”
蔷薇忽然伸出胳膊，毫无预兆的将薛倩抱住了。他们两个就这样跪在坟头面前，一动不动的抱着。
看样子，薛倩有些手足无措，他显然有点应付不过来这种事。因为阴鬼婆的缘故，大学的时候，薛倩总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从来没有心思风花雪月。现在忽然又是拜天地，又是拥抱，他有些应接不暇了。
蔷薇抱住他之后，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而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薛倩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哄她。这一次哄了很久。我看的有点不耐烦，干脆在大树后面坐了下来。我看了看旁边的吕先生，他显然也觉得很无聊。
过了一会，我听见蔷薇不再哭了。而薛倩开始和她开玩笑：“夫妻对拜完了，我们什么时候进洞房？”
蔷薇却说道：“现在还不能进洞房，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是。”
我一听这话，心中的好奇又被勾起来了。我探出头去，看看蔷薇还想做什么。
蔷薇抓起来薛倩的手，然后一口咬住了薛倩的手指，低着头吸吮起来。
我心中一惊：“吸血鬼。”我正要跳出来阻止她，可是吕先生拦住了我，向我摇了摇头。
我小声的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吕先生拍了拍胸脯，又说了那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话：“有我在，安全得很。”
薛倩被咬破了手指，自然又惊又惧，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好在蔷薇很快将他放开了。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放在薛倩的嘴唇上：“该你咬我了。”
薛倩将她的手拿下来，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蔷薇执着的将手指放在薛倩的嘴唇上，说道：“我的身体里面有你的血，你的身体里面也有我的血。这样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
第821章纸人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真是情意绵绵，令人羡慕啊。”
吕先生在我身边笑道：“赵莽，这些红粉骷髅，都是幻象，几十年一过，皱纹密布，腰弯背驼。百年一过，变成一堆黄土。你还是认认真真的修道比较实在。”
我干笑了两声，说道：“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我们两个人一边小声的交谈，一边盯着前面的动静。
蔷薇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薛倩的嘴巴里面，柔声说道：“咬吧。”
薛倩摇了摇头：“我不忍心。”
看得出来，拜完天地之后，这两个人情意绵绵，更上了一层楼。蔷薇微笑着问道：“你担心咬疼了我吗？”
薛倩点了点头。
蔷薇把手抽回来，放到自己嘴里咬破了，然后说道：“来吧。”
薛倩含住蔷薇的手指，吮吸了几秒钟。
蔷薇把手抽回来，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就可以了。”
她站起身来，似乎打算离开了。而薛倩问道：“咱们两个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蔷薇托着下巴想了一会：“过两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薛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蔷薇点头答应了。可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阵旋风。这旋风像是认准了薛倩一样，向他飞了过去。几秒钟之后，就将他围在了正中央。
旋风不小，带起来大团的尘土。而薛倩就在这尘土中间，不住的挣扎，捂着脸向外面乱闯。
正常人遇见旋风，只要跑上两步就可以躲开。然而薛倩却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在原地打转，始终无法从里面闯出来。他大声地叫喊着：“蔷薇，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到你？”
蔷薇则冷静的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半点将薛倩拉出来的打算都没有。
这时候我觉得薛倩很可怜。刚刚娶了个媳妇，结果这媳妇任由他被旋风困住，理也不理。
他还结交了两个好朋友，可是这好朋友偷窥了他半夜，这时候仍然躲在树后，不肯出手。
几分钟后，旋风忽然消失不见了。而薛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蔷薇这时候终于舍得走过去了，她将薛倩扶起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薛倩问道：“刚才你在哪？”
蔷薇说道：“刚才我在你旁边。”
薛倩有些不快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任由我被旋风困住？”
蔷薇笑了笑，说道：“那旋风是我妈。她想要考察一下未来的女婿，我怎么能打扰她呢？”
薛倩看了看身边的孤坟，心有余悸的说道：“你们家，还真是……”
蔷薇似乎能看穿薛倩的心思一样，说道：“还真是诡异，对不对？”
薛倩还没有答话。蔷薇又继续说道：“我妈去世有几年了，但是一直没有投胎转世，她告诉我说，一定要看着我找个好人家才肯走。”
薛倩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她老人家对我满意不满意？”
蔷薇笑了笑，说道：“应该很满意吧，不然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这两个人在坟头前面打情骂俏，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诡异的很。好在他们两个说了一阵，就拉着手向槐城走去了。
眼看着薛倩和蔷薇已经走远了，我对吕先生说道：“刚才的那一阵旋风，来的很蹊跷，我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走的时候也很蹊跷，像是忽然间就散掉了一样。你觉得这真是蔷薇的母亲吗？”
吕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观察的很仔细。如果这旋风真是蔷薇的母亲，应该从坟墓里面冒出来，这一阵旋风，显然不是。”
我问吕先生：“那么这旋风是哪来的？”
我问了这话之后，吕先生忽然沉默了，没有再回答我。我心中奇怪：“按照吕先生的性子，如果不知道答案，肯定会瞎编一个，怎么会沉默呢？”
我扭头向旁边看去，这时候，我发现吕先生背对着我，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吕先生，你在看什么？”
我这么一拍，吕先生的身子顿时垮下去了。我心中一惊，向后跳了一步。而吕先生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紧张的蹲了下来，问道：“吕先生，你怎么样了？”
吕先生的身子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我探了探他的鼻子，也感觉不到呼吸。我心中惊慌：“难道他是死了不成？”
我两手交叠，压在吕先生的胸前，希望能让他的心脏恢复跳动。我一边按，一边叫他的名字，可是吕先生根本不理睬我。
我急得满头大汗，其实心里面也明白。吕先生的身子已经凉了。分明是死去多时了，怎么可能再被救活呢？
可是刚才他明明在和我说话，怎么会忽然就死了？
我心里面乱的要命。这样一乱，手底下就没有分寸了，只听见咔嚓一声。吕先生的肋骨被我压断了。
我感觉心口中有一道悲伤的气息涌上来，一直涌到我的喉咙里面。我的声音都变了，虚弱而颤抖的说道：“吕先生，对不起。”
实际上，只要能将人救活，摁断肋骨算不得什么。有时候救人心切，会直接用利刃划开胸膛，用手捏住心脏，让它重新恢复跳动。
二十几年我学过的、道听途说的急救知识，都涌到我的脑子里面来了。我将大刀解下来，考虑着要不要把吕先生开膛破肚，帮他恢复心跳。
可是我一抬手，忽然感觉手掌上面有什么东西。我借着月光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伤口，应该是刚才摁断肋骨的时候划伤的。
这点小伤我并不在意，转身就要去摸大刀。然而，我忽然脑子一激灵：“肋骨外面包着肉，肉外面包着皮，皮外面包着衣服。我怎么可能被肋骨划伤？”
想到这里，我就低着头在吕先生身上摸索。我摸到一个细长条的东西。
我越来越疑惑，而吕先生的身子也越来越清晰了。在月光下，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慢慢变化。
吕先生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纸人。纸人的胸口被我摁破了，里面的竹条划破了我的手掌。
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吕先生是一个纸人？”
我将这纸人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这纸人身上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