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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子颤颤巍巍的问吕先生:“这大海,是真的?”
吕先生呵呵一笑,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你问我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吕先生的答案很敷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不肯告诉我们真相。
王老爷子也没有在这上面纠缠。他看着那海面,说道:“当年天仙就是在这地方,乘着海浪走了。”
吕先生说道:“咱们既然要去找天仙,自然就要效仿她的做法。王老爷子,请吧。”
吕先生向大海伸了伸手,示意王老爷子站到海浪上去。
王老爷子犹豫着说道:“水面上能站人吗?天仙是仙人,她可以,但是我恐怕不行。”
吕先生笑道:“行不行,试试便知。”
老王搀扶着王老爷子,慢慢的走到海浪上去了。我看见浪花翻滚,托着他们两个的身体上下起伏,而他们却没有落到水中。
薛倩惊叹一声,说道:“这简直是铁掌水上漂啊。”
吕先生微笑着说道:“薛倩,你也可以。去试试?”
薛倩嘀咕了一声:“有这么神奇的事吗?不亲自试试,我可不大相信。”随后,他也站到海面上去了。
我看见薛倩脸上露出惊叹、好奇、兴奋地表情来,很显然,这海浪的感觉很不错。
我紧跟在吕先生与厉鬼身后,也登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踩在海浪上与踩在坚硬的地面上没有什么区别。好像这些海浪是画上去的一样。
几秒钟后,我们开始迅速的向大海中央飘去。很快,海天一线,碧波茫茫,我再也看不到陆地了。
薛倩平时就是一个多话的人,现在他变得更闹腾了。我听见他一个劲的感叹:“这简直就是八仙过海啊。”
随后,他又一个劲的问吕先生:“这么神奇的事是怎么做到的?”
我忍不住想要让他安静点。可是这话到喉咙的时候,我又硬生生咽下去了。
我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一只厉鬼,我不能暴露自己。
薛倩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却想明白了。我们几个人一直没有动弹,我们仍然站在苹果地里面,呆在树王旁边。
这里的大海,天空,都是道术做出来的幻象罢了。幻象在动,而我们没有动。就像你坐在一辆汽车上面,司机加速的时候,你以为旁边的车都在开倒车一样。是这些幻觉让我们以为自己站在了海浪上面,被海浪带去远方了。
这幻象的道理很简单,但是想要做出来,非得有极为强大的道术不可。别人我不知道,吕先生肯定就做不出来,他充其量也就是顺从这里的布置,利用五行的原理将我们带到这幻境中来罢了。
过了一会,我看见海浪上出现了很多岛屿。这些岛屿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光秃秃的。有干脆只是一块大岩石罢了。
吕先生向那厉鬼问道:“在你梦里面,那小岛在哪?”
厉鬼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看运气,随便找找吧。”
我心想:你不知道就有鬼了。这里不是你的老家吗?
我们在海面上不知道飘了多久,到后来薛倩坐了下来,昏昏欲睡。
我抬头望了望,发现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抹亮光,紧接着,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来了。这种壮观的景象看得我目瞪口呆,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等太阳冲破云层,露出万丈光芒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是一道魂魄,这么强烈的阳气我根本抵受不住。可是在海面上光秃秃的,根本没有阴凉,我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可是几秒钟后,我发现这太阳倒是很亮,可是没有任何热气。看样子,它也是幻象罢了。
忽然,那厉鬼指着远方叫道:“我们好像到了。”
我抬起头一看,前面祥云缭绕,云层深处,隐隐约约露出几座山的影子来。
我们钻到了云层中,我看见水中飘着几座山。这几座山没有根基,在水面上不断地乱晃。而他们彼此间的距离,也时远时近。完全被波涛所左右。
吕先生笑了一声,说道:“咱们找到了三座仙山,是不是要做神仙了?”
其余的人都是带着调侃的意思看这几座山,而王老爷子就不一样了,他激动地全身发抖,一个劲的说道:“我要见到她了,我要见到她了。”
忽然他又哭丧着脸,说道:“可是我现在变得这么老,这么丑。她见到我肯定失望得很。”随后,他掉过头去,居然不打算去了。
薛倩拉住王老爷子,笑道:“你怕什么?等见了天仙,让她给你一颗仙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王老爷子又把怀里的碗掏出来了,一边摸索,一边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只碗,让我活了下去。我快要死的时候,她又给我仙丹,让我返老还童。哎,有这些东西在,就一直是个念想,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她。”
这时候我们距离三座仙山已经很近了。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中间那座山上,果然有一棵苹果树,与我们在苹果地见到的树王一模一样。
吕先生说道:“咱们别再耽搁时间了,现在就上去吧。”
我们走到了仙山脚下。远远地望过去,我看见苹果树下面果然坐着一个人。至于那条蛇,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厉鬼描述的一模一样。
吕先生笑眯眯的看着厉鬼,说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厉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是救人了?”
吕先生的笑容很阴险:“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救人的?”
我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吕先生这是准备卸磨杀驴了。可怜那厉鬼还没有搞明白状况,居然一脸无辜的说道:“吕先生,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把你们引到这里来?”
吕先生笑了笑,一转身,将厉鬼身后的大刀取了下来,然后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第901章石碑
厉鬼面色发白,估计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似乎打算把戏演到底。我看见他干笑着说道:“吕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大义灭亲吗?”
吕先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亲人。”
厉鬼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算你的亲人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们两个情同父子,何必弄成这样呢?”
我一听这话,差点吐出来。什么情同父子,吕先生一肚子坏水,我如果认可了这句话,那不是认贼作父了吗?
吕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来。
那厉鬼面色一喜,然后伸手轻轻地把吕先生的大刀推了下来,说道:“这就对了,咱们师徒,有什么事不好商量的?”
吕先生忽然又长叹了一声,说道:“遗憾,真是遗憾。”
厉鬼奇怪的问道:“有什么可遗憾的?”
吕先生扛着大刀,说道:“你聪明伶俐,尊重师长。真是个好徒弟啊。”
厉鬼笑眯眯的说道:“过奖,过奖。尊师重道是我的本分。”
吕先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真有点舍不得揭穿你了,如果你真是我的徒弟多好。”
厉鬼一听这个,脸色勃然大变。向后退了一步,狞笑道:“原来你已经发现了。”
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早就发现了。”随后他悠悠的说道:“我的徒弟对我很无礼,可是我仍然要把他当做亲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厉鬼问道:“为什么?”
吕先生说道:“因为他不会像你这样,忽然变了脸色。我宁愿他不当我是师父,整天开我的玩笑。也不愿意和他一会是师徒,一会是仇敌。哎,我的岁数大了,经不起刺激。”
厉鬼狞笑一声,说道:“我把你们带来这里,使命就已经完成了。现在咱们两个就拼个你死我活吧。”随后,他作势就要冲上来。
吕先生竖起大刀,在身前立了个门户,说道:“来吧。”
然而,厉鬼并没有冲过来。反而把手伸到了脖子后面,紧接着,他惨叫了一声。将脖颈里面那张黄符撕下来了。
随后,我看见自己的身体攥着黄符,站在地上晃了两晃,就扑通一声,倒下去了。
王氏父子看的目瞪口呆,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老王说道:“吕先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吕先生淡淡的说道:“赵莽被鬼上身了。一直和我们说话的,其实是一只厉鬼。”
老王疑惑的看着他:“你一直知道?”
吕先生说道:“是啊。”
老王有些不快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和一只厉鬼走了一路,这可危险得很啊。”
吕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不是道门中的人,我如果告诉你们了,你们难免会害怕,到时候惊慌失措。反而会被厉鬼察觉。咱们还怎么将计就计,让他带着我们来着这里?”
老王这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指着我的身体说道:“那么现在呢?你把这厉鬼杀了吗?”
吕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厉鬼逃了,把身体扔在这里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有的厉鬼会给你来个鱼死网破,把苦主的尸体弄得乱七八糟。”
我听到吕先生和老王絮絮叨叨的说话,也就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样宝贝失而复得一样。我长舒了一口气:“有身体的感觉真好啊。”随后,我睁开了眼睛。
老王正在和吕先生说话,一扭头看见我从地上坐起来了。顿时吓得一哆嗦,指着我叫道:“不好了,厉鬼又来了。”
吕先生摇摇头,说道:“放心吧,这次是赵莽的魂魄了。”
我拍了拍薛倩的肩膀,说道:“老薛,你演的不错啊。”
薛倩笑了笑,说道:“多谢夸奖,多谢夸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薛倩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心想:“我的魂魄已经回来了,难道薛倩还在防备着我吗?”
王老爷子看了看山顶上的身影,说道:“咱们要不要上山?”
吕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好,现在上山。”
我们结伴向山上走了过去。路上的时候,我把被人困住的经历向老王讲了一遍。
等我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向吕先生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天仙有点大了?”
薛倩眨了眨眼,问道:“大吗?我看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说她的年纪大小,我是说她的个头。刚才在山脚下的时候,我感觉她很小,怎么到了山腰,她好像变大了不少?”
吕先生淡淡的说道:“从远处看觉得人小,从近处看觉得人大。赵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好像不单单是因为距离……”
等我们走到山顶的时候,不用我说,众人也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因为大家都发现,这天仙不是真的,而是一个巨大的石像。确切的说,是一个半身像。
她的上半截身子惟妙惟肖,神态端庄。而下半截身子,其实是一间宏伟的寺庙。
薛倩叹道:“真是神奇啊。咱们在山下的时候看到的,明明是一个少女,怎么走上来之后,发现是一尊雕像呢?”
我说道:“这些都是幻觉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吕先生指了指庙门,说道;“咱们进去看看。”
从庙门口延伸下来一级级的石阶。石阶上面长着青苔,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我抬脚就要上去。老王却将我拦住了。他指了指石阶旁边的一块石碑,说道:“上面写着:进一步死。”
我笑了笑,说道:“这种吓唬人的石碑,我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我看了看吕先生和薛倩,他们两个都躲在后面,根本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我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不准备上去?”
吕先生笑道:“我们怕死。”
然后他抬手指了指前面:“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我看见在石阶两旁,倒着不少的枯骨。他们形态各异,显然是死在半路上了。看来那石碑上面的话,不是吓唬人的。
王老爷子说道:“你们都不去吗?那我自己去。”
老王连忙拦住他,说道:“爸,你这是何苦?”
王老爷子瞪了瞪眼:“我这是何苦?我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当然要进去看看了。无论生死,绝对没有退缩的道理。”
老王说道:“那条蛇既然把天仙囚禁在这庙里面。肯定就没有安着好心。你这样走上去,不仅救不了天仙,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是何苦呢?”
老王的话入情入理,眼看就要把王老爷子劝下来了。这时候,吕先生淡淡的说道:“这石碑不是那条蛇立上去的,而是天仙立上去的。”
老王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吕先生指了指石碑上面的字,说道:“字与画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其中的神韵是一样的。我能够看出来,写这几个字的人,和在王老爷子的碗上面画苹果树的人,是同一个。”
他指着石碑说道:“王老爷子,你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出自天仙之手?”
王老爷子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天仙的字。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就是她写的。”
随后,王老爷子抱着那只碗,走上了台阶。
第902章白袍
王老爷子抱着那只碗,像是慷慨赴死的勇士一样。不过他也有他的道理,我听见他嘴里面念叨着:“天仙是绝地不会害我的。她怎么可能害我呢?”
老王似乎想要跟上去,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胆量。
他不便责备自己的父亲鲁莽,于是极为不快的看着吕先生,说道:“你为什么要蹿腾着他去那个地方?”
我听见老王的质问,很是愣了一会,但是随即又释然了。吕先生说石碑上的字是天仙写的,分明是在变相的告诉王老爷子:你上去吧,这一趟没有危险。
现在面对老王的质问,也就不冤枉了。
我以为吕先生会像以前一样,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可是这一次他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不这么干,还能怎么办?难道咱们千辛万苦的到了这里,就这样等在山脚下,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吗?”
老王顿时噎在哪里了。我猜他不是找不到话反驳吕先生,而是没有想到吕先生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实际上,不仅仅老王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
我总觉得这件事吕先生办法不太厚道,有点想要让王老爷子去趟雷的意思。
我在心里面质疑了吕先生几秒钟,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叹道:“以前吕先生总是派我去趟雷,连蒙带骗,每次都害得我差点死掉。现在他终于换了人,把我换成了王老爷子。这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我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趟雷还趟出感情来了?这可真是犯贱啊。”
我们几个争论了两句,就抬起头来看着在台阶上越走越高的王老爷子。
这时候,他已经走到那一堆枯骨附近了。如果那道死亡禁令还有效的话,王老爷子应该很快就要倒在地上死去了。
果然,他的身子一趔趄,差点摔倒,这个动作牵动着我们所有人的心。老王甚至向虚空中伸出去了两只手,似乎要扶住王老爷子一样。
好在王老爷子晃了两晃,就有重新站稳了。随后,他抬起腿来,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是上了这个台阶之后,他就呆立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老王轻声的喊道:“爸,你怎么样了?”
王老爷子的上半节身子努力地转过来,痛苦的看着我们,说道:“我……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已经发现端倪了。从王老爷子的脚开始,他已经和石台阶融为一体了。他的身子正在慢慢的变成石头。
老王叫道:“快回来啊。”然后他不顾一切的向王老爷子冲过去了。
这时候,薛倩和吕先生一左一右,将老王给拽住了。
老王哭的撕心裂肺,叫道:“让我救他啊,我不能看着他死。”
这时候,王老爷子将自己手里的碗举了起来。大声的喊道:“天仙,是我啊。我来找你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叫道:“这是你给我的碗,你还记得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用它吃饭。”
说来也奇怪,王老爷子喊了这几嗓子之后,原本在迅速蔓延的石头停下来了。现在王老爷子变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下半截是石头,上半截是血肉。
王老爷子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痛苦,他冲我们说到:“你们看,起作用了。天仙听到我的话了。”
这时候,前方的庙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少女。
这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白衣,而白衣上面有很多缝补的痕迹。
这种破烂的衣服如果穿在旁人身上,肯定是叫花子无疑。可是披在这少女身上,就让人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王老爷子的身子正在不断地发抖,他看着少女,低声呼唤道:“天仙,是你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变老。”
那少女走到王老爷子跟前,含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天仙,我是天仙的徒弟。”
王老爷子哦了一声:“原来是她的徒弟,你和她长得真像。”随后,他又高兴起来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