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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逃跑,大概是除了亲吻花阳,我最大的罪孽。看着花阳晕倒在出租屋门外,我甚至没脸去救她,只能联系水耀灵来为我的错误买单。
当时我很庆幸,庆幸花阳没有选择……这个一无是处软弱无能的我。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我,自私地接受了让花阳回公司上班,自以为是地保护花阳,假惺惺地“撞破”我爸的秘密,伪善地打着将我爸绳之以法的旗号追去飞往巴黎的航班,毫无底线地“拯救”花阳的过度呼吸。
如同不可抗拒的召唤,在得知水耀灵的死讯时,我彻底明白了这种召唤的意义。它要我替水耀灵守护花阳,守护身上残存着关于水耀灵全部记忆的花阳,守护水耀灵最珍惜的温暖。
我救了花阳,热泪盈眶地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可是她却纠正我,该叫她花姑娘。花姑娘,只有水耀灵才会叫的亲昵暗号。
她浑浑噩噩的眼里,装满了绝望的期待。她说:我来找你,然后报复你。
没有时间痛苦,没有时间落泪,我和elodie一起送花阳去医院。我在产房里看着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痛苦不堪的花阳,恨不得自己替她痛,恨不得自己替她生孩子。
听见她要我陪她,那些飞雪般的往事,在内心翻涌起来。
我忘记了一切,只记得那些快乐如碧桃般纷飞的天真岁月——我喜欢趴在课桌上假寐,偷看前排她单薄孤独的背影,偷看阳光在她密密的黑发上舞蹈,偷看她眉眼弯成两道桥地给我写东西,偷看她的右手握着笔在教室里舞动成绝美的姿势……
可是,她叫我的名字,叫的居然也是水大大。
我是季阡仇阿,是你的驴哥阿,是骂你傻大个的驴哥,看你写小说的驴哥,和你约好一起去挪威的驴哥,陪你走过整个青春的驴哥阿。
潸然泪下的同时,我想她已经忘记了,那个陪她把对方的名字刻进彼此血脉,被她视作生命的一部分,对她说过决不向命运投降的驴哥了。
然后,我一直守在花阳的病床边,在她苏醒以前,等来了两个孩子的死讯。我到死都没敢告诉花阳,她当初生下的,是两个女孩。
我的心智,的确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第一件事想的居然不是抱着孩子哭,而是连夜去当地孤儿院抱回了两个身体虚弱的华裔遗孤。
实在凑不到两个女孩,我抱了一男一女回来。但我到死都不后悔,对花阳的欺骗。
因为,我必须那么做。我必须不择手段地逼花阳活下去,必须陪花阳抚养那两个孩子,必须教两个孩子照顾花阳,必须飞来飞去地给花阳和孩子们家的感觉。我必须让花阳不那么累,不那么孤独。
其实我的身心都是疲惫的,不过每次看到花阳在孩子们面前甜美的笑容,我都会觉得很值得。
她终于不再是那个拒绝参加水耀灵葬礼,不肯接受水耀灵死亡的傻姑娘了。那个屡屡遭遇身边人离弃的傻姑娘,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怿心和幼清总是告诉我,她经常抽着烟发着呆,在庄园门口用等待的姿势沉沉睡去。
我依然总是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哪怕不能取代水耀灵的位置。可我每次试探,换来的只是她一句:“姑奶奶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说这话时她通常会对我微笑,瞳孔的波纹里,我失落的嘴脸,一晃一晃,晃动成十三年前我和她初次相遇时漫天飞舞的碧桃花。
我等了整整五年,最终等来的,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车祸,和一个死而复生的“沈青洲”。
短短几秒的死亡回放,演绎完了我们的一生。
我的死,是我自己懦弱犯的错。明知道夏烛安蓄意谋杀花阳,明知道我爸不可能善罢甘休,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顾着心疼和晓雅遭遇到相同凌辱的夏烛安。
躺在花阳怀里,伤心和自责如同灭顶,化作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我清晰地记得,刺骨的疼痛刺破动脉的感觉,生命一点点的流逝,以及灵魂渐渐离开身体似的惶恐。
什么提醒花阳堤防我爸和夏烛安,什么鼓励花阳一定要活下去找到水耀灵,什么跟花阳坦白求得原谅,通通被抛在脑后。
仰望着花阳同样泪流满面的脸,我只想让她记住对我的承诺,我只想让她别哭,我只想用最后的力气抱抱她,即使只给她擦干眼泪也好。
可我抱不到她,也够不到她。
周围的一切雾气般模糊,我仿若回到了十三岁的夏天,淬不及防地被公交车窗后一双陌生的眼睛吸引,猛蹬山地车的踏板,追上了天桥。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就等在挂满气球的帐篷里,亮出脉搏上我的名字,灿若桃花地对我笑——
“认不认得这是谁的名字?……无论这个傻逼对姑奶奶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他。因为,他是我的一部分。好的,坏的,我都会接受。”
季阡仇番外。完。
花楠:我用心里所有的爱犯罪
我从没见过我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姓氏。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花国财和白鑫杰的小儿子——花楠。
我的父亲花国财,是海城最有权有势的枭雄,只手遮天,叱咤风云。
他是我见过最刚毅果敢的男人。我看到过他站在花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边跟人谈生意的样子,面容严峻得如同寒冬黑夜的海。他亲自开车送我上学的时候,总会下车目送我走进校门,每次风都从他的裤脚边汹涌地灌进去,他的黑色风衣也会跟着飞扬起来,如同天神的翅膀。
哪怕岁月再无情地在他体内洗礼流动,他脸上傲然锐利的神情,也从来未曾变过。除非,提起姐姐。
当时,父亲很宠爱我,最喜欢抱我去地下室玩,跟我一讲姐姐就能讲上大半天,有时会爽朗地笑,有时会浮现出如水一样的忧伤表情,甚至是落泪。
因为,姐姐和我不一样。她不崇拜父亲,而且,憎恨父亲。
我的姐姐,叫花阳。小学五年级以前,我曾经一度以为她是我的亲姐姐,自然也不知道她恨父亲这件事。
所以,我爱我的姐姐。所以,我在学校偷偷关注我的姐姐。
尽管,她每次看到我都会躲得远远地,露出一种无比鄙夷嫌厌的神色,让我不敢靠近,可这丝毫不影响我爱她,像爱我们的父亲一样。
那个时候,我的世界有三个至高无上的神:父亲,母亲,姐姐。
虽然年纪尚小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一家四口不住在一起;虽然自从跟姐姐进了同一所小学,姐姐就不停地闯祸;虽然身边的人总说母亲丑;虽然父亲总会被人议论……可这丝毫不影响我崇拜和深爱他们。
一切被打破在小学五年级的期末,父亲去给花阳开家长会,花阳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拖油瓶,我才辗转从母亲口中得知,花国财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姐姐不喜欢我。
她把父亲从教室里轰出去,在学校造成了很大的骚动,闹到我们班也不肯罢休,非要指天誓日地对父亲大吼:“这个拖油瓶才是你儿子!要开家长会你给他开!我们没关系!”
就算花国财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了我,我也不是他的儿子。我是个拖油瓶。我和我伟大的父亲没有血缘关系。我亲爱的姐姐不喜欢我。
所以……一定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姐姐才不喜欢我。
一定因为姐姐不喜欢我,父亲和母亲才会总是吵架。
那天沮丧地回到家,我偷偷躲在地下室难过地抹着眼泪这样想。
我的母亲白鑫杰,最看不得我哭,追到地下室,切齿盈愤地告诉我:“你必须比花阳优秀,这样才不至于让你亲爹留给咱们娘俩的财产,流落到花家的人手里。”
说到这里,母亲似乎觉得我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挤出扑簌簌掉落的眼泪,继续苦口婆心地教育我:“你可得争气,你是妈和这个家的希望。”
也许,我的母亲在外人看来又丑又胖,可我还是会心疼她在我面前泣不成声的样子,忙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妈,你别哭。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我不是说说而已。
从我记事开始,母亲就无数次地对我说过,我是花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是花国财唯一的儿子,她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而感到幸福和骄傲,我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于是,身为这个家的希望,我试着努力去做一个可以让姐姐和父亲和好的合格的拖油瓶。
我总是在看出父亲思念姐姐的时候,尽量忘记自己害得父母终日争吵的拖油瓶身份,搁下面子去不顾屈辱地请姐姐回家。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我会在过生日的时候,跑去她的校门口,低低柔柔地叫她一声姐,自作主张地请她回家参加我的生日party。我会在她上门来找兰阿姨的时候,用我的方法卑微地求她留下来。我会为了让她回家,丢掉自己善良单纯的模样,不计后果地喝下她递来的烈酒。
当然,喝下那三杯酒以前,我其实早就犯下了更大的罪。
听说花阳即将跟我进入同一所大学那天,我从自习室出来,习惯性地抱着一摞笔记靠墙往前走,却与一个漂亮的女孩不期而遇。
那女孩像个粉雕玉砌的洋娃娃,淡绿色的裙摆如同盛夏浓墨重彩的绿草渲染出来的。
她温柔婉顺地轻轻对我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当时我不知道眼前面前说话的女孩是谁,只回给她一个敷衍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无论你想要什么。”女孩坐在窗台上荡起双腿,拖着下巴笑盈盈地冲我眨眼睛,“只要你可以帮我宣传一些关于花阳的……有趣的事。很划算吧?”
听到姐姐的名字,我不是不动心的。我的家,就是我守护的一整个天下。
可我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冷冷地问:“你是谁?”
“夏烛安。”女孩跳下窗台,塞进我手里一个u盘,告诉我:“花阳星期一会来学校报道,你可不要让我失望阿。”
我攥紧手里的u盘,直直地盯着她,继续问:“可以让花阳重新回到花家么?”
夏烛安明显没想到我和花阳的关系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剑拔弩张,似乎愣了几秒后,点头说:“可以,但你必须乖乖听话做我的人。”
“好。”我笃定而毫不犹豫地点头。
夏烛安却又是一愣:“这么快就答应了?都不看看u盘里有什么么?都不问问我会让你做什么么?”
“无所谓,只要能让花阳回到花家,回到我父亲身边,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你叫我杀人,只要不是杀我的家人,我都愿意去做。”
对我来说,比起一家团圆,比起父亲的忧伤,比起母亲的忧虑,法律和道德,简直如同柔弱的蛛丝。
或许对我的回答格外满意,夏烛安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好。很好。我很喜欢你。”
然后,她提着绿色的裙摆,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开了自习室门外的那条走廊,如同诡异的幻觉。我甚至怀疑,有没有真的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不过,夏烛安没有骗我。星期一,花阳真的出现在了学校,和我同班。于是,我如约在学校的论坛里发了帖子,公布了花阳跟别人喝酒、跟大叔同居的照片。
不得不说,那时的我很蠢,居然以为夏烛安让我那样做真是为了帮我,完全没思考过后果。尤其,看到照片上的安心疗养院院长,是以前来过家里的人,我越发确定这可能是父亲让姐姐回家的计策。
那天以后,我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犯罪的基因浑然天成,喝了下药的酒好像根本不是我凌辱何晓雅的借口,好像我本来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
父亲死前,夏烛安怂恿我带着花阳离开,我就真敢闯进季阡仇家,明目张胆地绑架。父亲死后,夏烛安暗示我水耀灵对花阳不好,我就真敢跳出来再演一场绑架,连我自己都对我的胆量感到惶恐。
可我还是为自己找过理由。我不知道算不算借口。但那时和母亲一起被通缉的我,在季冠霖的庇护下四处逃亡的我,被父亲的死讯继续瓦解了整个内心世界。
到底……我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家还是散了。于是,我有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决心,也有了不能让害死父亲的水耀灵霸占欺辱花家人的觉悟。
那时我只知道水耀灵害得我和姐姐家破人亡。
我只知道,以后我再也看不到父亲提起我和姐姐时,骄傲和自豪的笑容了;以后再也听不到,父亲讲到他的丰功伟绩时,苍凉而嘶哑的笑声了。
曾经抱着我的父亲,为我舍命挡刀子的父亲,死了。
所以,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水耀灵可以为他的家人报仇,我也可以为我的家人报仇。是他陷害我的父母,把他们变成了罪犯,还利用和胁迫了我的姐姐,送走了我的姐姐。
几乎是在抢时间,我卑微地藏在季冠霖的羽翼背后,卧薪尝胆,终于得到了一个杀死温洛诗的机会。
当然,临死以前我才知道,我被夏烛安骗了,真是母亲动手杀死了父亲,温洛诗真跟水耀灵不是一伙的。
但无所谓,反正一定是温洛诗怂恿了母亲,一定是温洛诗帮水耀灵完成了对我们花家的报复。
杀死温洛诗以后,我那位远房舅姥爷——罹宏碁,找到了我。他给我一把防身的手枪,还有一笔跑路的钱,叮嘱我离开海城这个是非之地。
原本我想过用那把枪抢回我的姐姐,带她一起流浪逃亡,可夏烛安却又一次找上了我。
夏烛安联合季冠霖,让我用夏烛安偷拍的视频,把水耀灵引到了孤店码头。那把枪里的子弹,轻而易举穿透水耀灵的身体,将他打落海岸,在寒冬黑夜的海水里,开成了一朵血莲花。
喜不自胜的笑容撕裂在我脸上。
我想,我终于为父亲和母亲报仇雪恨了,我终于可以后顾无忧地去救姐姐了。姐姐必定不会毁在水耀灵手上,而是余生都跟我继续做一家人,花家的人。
结果当我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却被季冠霖的人拦住了。他们把我绑到季冠霖家,摔在季冠霖面前。
季冠霖居高临下地对我笑:“你杀了花阳的丈夫,花阳孩子的父亲,以为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么?如果你想留在她身边,就只能以水耀灵的身份。”
“可是水耀灵已经死了!”
“那你就去做沈青洲。”
后来的五年,我都被关在整形医院里。其实我明白,季冠霖根本是在用千刀万剐的方式软禁我。他更希望他的儿子成为我姐夫,甚至可能永远不会放我离开。
幸好,五年后的春节前夕,夏烛安放走了我,并且对我承诺,她会替我除掉季冠霖那个混蛋的儿子。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预想前进,我从未把那个横空冒出的沈阳放在眼里。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父亲最疼爱也最放心不下的姐姐站在我面前。
望着那张久违的牵挂了半生的脸,我紧紧地抱住她,对她说:“我好想你。”
父亲,你看到了么?我救了姐姐,我没有让她跟害死你和母亲的人在一起,我们花家的人,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哪怕……我顶着一张别人的脸,背着一个别人的名字。
只要……还能抱抱我的姐姐,还能牵着姐姐的手回到家里的地下室,只要还能跟姐姐肩并着肩站在你们的墓碑前。
一切……都无所谓。
我愿意用心里对你们所有的爱犯罪。
至死……不悔。
唐昕玥:花瓣落满心里坟场才害怕(代后记)
漆黑的永夜,绝非祥兆。
时隔七年,我又见到水耀灵。
他站在凄寒的夜色里,强撑着笑意,双手一遍遍充满怜惜地摩挲着花阳的脸,不语。比轮椅上孩童绕膝的花阳,更显苍白憔悴。
化妆镜里我的脸,也被时间腐蚀得有些陌生,仿佛另一个人。
“咳咳……闭眼睛。”挪威这座庄园的女主人简瞳,忽然拿着粉饼咳嗽了一声。
我迅速收回抛向窗外的视线,听话地闭起眼睛,继续任由她在我脸上涂脂抹粉。
窗外飞雪漫天。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只为了今生再见上我最爱的男人最后一面。
十二年前,我费力地把浑身是血的他捞上来的一幕幕,似乎近在眼前。我救了他,同时也毁了自己。
在海城精神病院还叫安心疗养院的时候,他就是那里的院长了。在带我和我哥远赴澳大利亚创业的时候,他就是花阳的丈夫了。而我只是个低眉顺眼的乡下姑娘,注定与他无缘。
所以,我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做他的后盾。
我等了五年,等待有朝一日,他能忘记前尘往事,踏着一路笙歌来娶我。
可是,他却用五年的时间爬上了权贵金字塔的顶端,找来了我亲自联系到的旧相识,向花阳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赶走了我亲自调查出来的假沈青洲,回到了他妻子身边。
最后,只用一张单程机票和一纸转让协议,便逼退了我。
往后的七年,杳无音讯。
听简瞳说,这七年里,花阳犯过被骗发帖子黑简瞳丈夫妹妹的错误;听过夏烛安被前夫残忍分尸解剖的喜讯;忍过诞下一女的剧痛;也做过帮简瞳夫妇破镜重圆的好事。
我这七年,却依旧是那个不敢爱不敢恨的小女子,本分地和我哥共同打理着心理咨询室的工作,徒遗黄金圣斗士的笑柄。如今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