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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权寺瑛华大人随后过来。驱逐恶灵的准备已经完成,各位请澄净心灵,再稍候片刻。”女巫再度低头,视线朝下,小声地说。
“笛子应该在厨房,我去叫她过来。”絃子对兰子耳语后,静静离开饭厅。冬子因为已经先被带去纳户,进行一些驱灵的准备,所以不在这里。
经过四、五分钟后,大权寺跟在另一名女巫身后来到饭厅。她的视线朝下,以滑步的方式慢慢走进来,双手将玉串捧在面前。(译注:玉串,绑着纸垂或树枝,为祭神之物。)
然后,将围裙卷起拿在手中的笛子也慌忙赶来。
——翁·阿比拉·温·卡夏拉·翁·阿比拉·温·卡夏拉大权寺喃喃吟唱祝词,手持玉串快速地在我们面前左右挥动。
“好了,各位,你们准备好挑战恶灵了吗?”她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我们,她的面色如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我要在你们面前请出这个家的守护灵。愿神灵的力量能完全展现,保佑各位。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要坚定心智,不能让恶灵夺走你们的灵魂,否则,你们将会被地狱之火吞噬……”
大权寺瑛华的声音,在沉滞的空气中,响彻整个房间。
◆作者注释◆
(1)关于兰子喜爱桥牌的事,在《剧药》这起事件中有详细提及。
第十二章 黑暗中的净灵会
◇ 1 ◇
大权寺瑛华那段煞有其事的说喻感觉持续了很久,但事后回想起来,大概也才五分钟左右。多数内容都是为了先将畏惧感深植于我们心中,几乎都没什么意义。她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做作的服装、意义不明的言词,以及透过线香而酝酿出的灵异气氛,全都只是事先铺陈的一场戏。
我们尾随一身白衣的大权寺,鱼贯移动到另一个房间。走在走廊上时,我听见某处传来立钟七点的报时声。等我们全进入它准备好进行净灵会的纳户后,两名女巫便恭敬地将拉门关上。四个角落的香炉点了好几种不同的香,白色的烟、香味,弥漫在室内。
环视房内,发现摆设与昨天有些许不同。沿墙围绕的黑色布幔仍维持原状,祭坛移向最右边,与左侧有如小更衣室的“隐密空间”之间,隔着约一个人身的空间。
祭坛上有许多奇妙的祭祀用品,包括曼陀罗图、圣团与宝袋等具有代表性的东西;此外,除了贴在木片上的符之外,还有喇叭之类的乐器、水壶等仿佛别具意义的小道具。而在这些物品之间,几支蜡烛的红色火焰正散发妖魅的光芒。
冬子穿着白色和服,坐在圆桌前约椅子上,另一名女巫陪在她身边。不知是又进入“降神”状态,还是被催眠,朝向我们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茫然没有焦点。
铺上白布的桌上有一只盛满砂的彩绘瓷盘。小小的火盆就放在它的两侧,蠘烛燃烧的味道正缓缓飘散。
大权寺低头背对我们,将玉串放在祭坛上,然后拿起御币,重复行了好几次礼才开始祈祷,念出一串意义不明、诵经似的诡异咒语。(译注:御币,挂着两串纸垂的竹棒或木棒,为避邪、祭祀的器具。)
——特霍卡米耶米塔梅·特霍卡米耶米塔梅·希弗米优伊姆·纳亚·口特摩其罗拉尼·希其鲁优伊兹·瓦奴索渥塔哈库梅卡·乌欧耶尼萨利黑提·诺玛斯阿歇霍列凯我茫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无聊得发慌。纳户里没有暖炉,寒气自地板涌上,但没有我想像中寒冷。或许是大家肩并肩的缘故,众人的期待与不安,仿佛转化成了热气。
“絃子阿姨还没来。”我左右张望,在兰子耳边低语。
“太好了,刚好赶上。”兰子将视线移向门口。
絃子进来时,我听见远处传来长笛声,曲子正是泷川那首悲戚的《恶魔之笛》,他可能是在饭厅或哪里吹奏的吧(1)。等絃子轻轻地将拉门阖起,拉上黑色布幔后,笛声就完全听不见了。
【图4】
絃子向背对她的大权寺瑛华默默行了个礼,然后加入我们。
从正面来看,圆桌左侧从前到后依序是雅宫絃子、琴子、笛子;右侧是成濑正树、兰子与我,最后则是麻田茂一。
——弗鲁黑·优拉优拉特弗鲁黑
“这是让死者复生的咒语。”兰子小声地告诉我。
接着,念咒声停止,通灵师用拿串珠的那只手划了一个十字,又对祭坛鞠了一次躬。
“接下来,我要开始驱离附在雅宫冬子身上的恶灵。”大权寺缓缓地回头,以粗哑的声音道,“在我的加持下,这个房间将不会受到恶灵的影响,所以你们尽管放心说出愿望,祈求愿望实现。你们必须打从心底相信自己的守护灵,这样它一定会伸出援手。”
大权寺举起右手示意,站在门口的两位女巫便走到她身边。
“这两名女巫的修练还不足,单独一人尙无法担任灵媒,但只要两人一起,就能做得非常好。善灵会附在她们其中一人身上,另一个则负责传达善灵想说的话。”
两位女巫在通灵师的催促下,进入那个コ形布幔,背对背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在前方的女巫名叫冲美,另一个叫明美。大权寺拿出一块很大的白布,进入隐密空间,将背对我们的明美完全覆盖住,面对我们的冲美则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上。大权寺对她们念了一串咒语,将御币高举在她们头上,冲美的头便慢慢垂下。
“原来如此,是达文波特(Davenport)一流。”兰子轻笑说,“与其说是驱灵,还不如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降灵术表演。”
达文波特是某通灵师的名字,他们是一对兄弟,因为演出奇迹似的灵异现象而闻名。这两位女巫是双胞胎,兰子大概是从这一点联想到的吧!
“好了,大家与旁边的人牵起手。”准备完成后,大权寺走到圆桌前命令我们,“听好了,就算守护灵降临在女巫身上,又或是恶灵出现,你们牵起的手也绝不能放开,一定要守住圆圈,维持结界,这样灵场便能安然无事,你们也绝不会有危险。”
我依照她的指示,牵起兰子与麻田老先生的手。
“闭上眼睛,诚心想着你们心中所愿。”
大权寺走向祭坛,用某个金属器具熄灭祭坛上的蜡烛,房里的黑暗逐渐蔓延,最初是天花板湮没在黑暗中,最后只剩圆桌上火盆里的烛光,但她甚至将其中一支蜡烛也熄灭了。
“灵不喜欢光,但只有一支蜡烛的火光倒是不要紧……”
站在我对面的絃子等三人的脸庞,在红色烛火的照映下不停摇曳,独自坐在前方的冬子,以及坐在布幔中的两位女巫,都成了只有轮廓的黑影。
——翁·马凯伊·席巴拉亚·索瓦卡·翁·马凯伊·席巴拉亚·索瓦卡大权寺再度吟唱。突然间,我发现站在冬子后方阶大权口中竟发出磷火似的黄色光芒,充满整个密闭房间的线香愈来愈令人难以呼吸。
冬子——实际上是影子——的头慢慢垂下,因为肩头仍有徐徐起伏,所以能确定她还活着。
大权寺充满抑扬顿挫的怪声不断持续,她念诵的咒语里,还不时夹杂她想召唤的雅宫清乃,以及她想驱离的翡翠公主的名字。我们半闭着眼,集中精神。
——翁玛卡拉恰·巴札罗修尼夏·巴扎拉萨特巴·加库温邦口库过了好一阵子,什么事都没发生,下一刻却响起类似钟声的低沉声音,然后,大权寺的隐咒声中,开始夹杂愤怒的语调。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但我真的听见某个人的痛苦呻吟声从上方传下来。
此时,有个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方的隐密空间出现一团小小的模糊萤光。低下头的女巫冲美,嘴角开始流出白色的发亮物。
“是灵媒外质!”(译注:ectoplasm,灵媒在通灵的恍惚状态下,所流露出来的一种黏性物质。)
惊讶与恐惧使我无法动弹,我握住兰子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
灵媒外质的前端顺着女巫的身体流到地面,接着又像烟雾袅袅上升,然后升至与女巫同样的高度,看起来就像一片又低又薄的布。
一个像野兽低吼,又似人类喊叫的奇异声音,从那个方向断断续续地传出,在天花板与墙壁之间回荡,而摇摇晃晃地浮在半空的灵媒外质则散发不透明的白色微光。
我与兰子事前已调査过,大部分通灵师所宣称的灵媒外质的制作方法。一般说来,灵媒外质都是使用会发光的药品或物质,或利用白布或白纱,不过,看到大权寺竟能制造出如此鲜明、清晰的效果,实在令人大感意外。
还是说,这是真的灵媒外质?
——翁·卡卡卡·比桑玛耶伊·索瓦卡
大权寺吟唱的语调变低了,她挥动御币,忽然睁开眼睛。
“各位,你们期待已久的灵魂降临了!请看,这就是从上界来到你们面前的守护灵,雅宫清乃的魂魄!”
语毕,大权寺诡异地笑了笑,站在一动也不动的冬子身后,双臂大张。
“问吧!用你们的话语提问吧!祈愿吧!”
女巫冲美的身影融入布幔之中,只看见有如幽灵的白色物体像气球似地上下飘动。有时在微弱烛火照映下,我们这些人与室内诡异的光景也会随之浮现。神态恍惚的絃子、琴子与笛子三姐妹,正专心凝望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冷风,令火盆上的微弱烛焰差一点就要熄灭。
“回答我!降临于此的守护灵,回答我的问题!表明你的身分!诚实说出你的名字!”
每当大权寺结一次手印,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狂风怒吼声便响彻房内,听起来甚至有如狮吼。忽然,所有声音全部静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下一秒,一个有如女子尖叫的声音从漆黑中传来。
“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说出你的名字!”
在桌上的微弱红光照射下,灵媒外质不断颤动。我好几次瞪大眼想看清楚这个把戏的真面目,却发觉意识逐渐朦胧,眼皮也快要垂下,就连身体也在前后摇晃,仿佛被睡魔侵袭,缓缓地旋转、下沉。
风声、未知生物的振翅声、令人不适的尖叫,以及怪异的念咒声,全部融为一体,形成一道漩涡,搅动恐惧,使我们无法动弹……
“……是·谁·呼·唤·我……是·谁·将·我……叫·醒……叫·醒……”
一个沙哑的声音伴随风声,自某处传来,声音主人似乎是一名老妇,诉说有意义的句子。“是我呼唤你!就是我!就在这里!”大权寺高兴地回答。
“……看……得……见……我……看……得……见……”
大权寺的眼眸宛如两颗发出蓝白色光芒的宝石,嘴中则发出金色光芒。她竖起食指大喊:“呀!报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我·是……我……清……我……清乃……清……乃……”
絃子闻言,不禁露出紧张的神情,紧咬住嘴唇。
“灵呀!回答我!你是雅宫清乃?若你是她们的母亲,你就回答我吧!应我召唤前来的灵!”
此时,不知是麻田老先生还是成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我也像被淋了一身冰水,心脏仿佛快停了。
祭坛上的喇叭与玉串竟无声无息地飘浮在半空中,桌上的彩绘瓷盘也开始微微振动,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蜡烛的火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如果兰子的推论正确,那么这些现象,应该都是大权寺安排的伎俩,我却完全看不出她的手法为何。如果用超自然力量来解释这些现象,一切反而变得简单许多。
藉由烛光,我凝视兰子的侧脸。她那头美丽的鬈发仿佛开始燃烧,眼睛就像紧盯猎物的野兽般闪闪发亮。
“……对·没……错……清·乃……我·是……清……乃……雅……宫……”
“妈妈?真的是妈妈吗……”首先是次女琴子冷淡的声音响起,怀疑地问。
三女笛子害怕得不停颤抖,眼神充满恐惧。听到母亲的名字时,她露出惊恐表情,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
“……对……琴子……我·是……清·乃……时……间……我……时……间……”
“时间?”琴子身子前倾,反问。
“……没·有……时·间……了……没……有……现……在……”
“雅宫琴子!你可以问守护灵问题,如此便能解开你的疑惑。”大权寺大声说。
“好,是、我知道了……那、妈妈,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请你告诉我,我弄丢的玛瑙戒指在哪里?”
“……雕·刻……雕……”
“对,就是底座有装饰的那只玛瑙戒指。”
“……藤·柜……的……后·面……在……它……的……后·面……”
“我房间的吗?”
“不·对……在……里面……的……上……厅……”
“咦?里面的上厅?我去找找看,谢谢你,妈妈。”
琴子一说完,站在最前面的絃子正准备开口时,那白色半透明的灵媒外质突然呈螺旋状转动,吓得絃子立刻贴近妹妹身边。
“絃子小姐,不必惊慌,也无需害怕。”大权寺举起拿串珠的那只手,“你也提出问题吧!问完之后,我们再与守护灵同心协力,一起驱散附在你女儿身上的恶灵。”
灵媒外质的奇妙动作立刻停止。
絃子在大权寺的催促下,提出一些有关迁墓、即将在春天举办的琴演奏会,以及冬子的身体状况等问题。
灵体以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做出回答,但在我听来,它的回答就像一般占卜的结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后,在三女笛子准备提问时,灵体的情绪开始不稳定。
“……要……小·心……恶……灵……小……心……”
灵体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本一直念诵祝词的大权寺,忽然变得呑呑吐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死……亡……会·降……临……死……亡……死……亡……”
灵媒外质再度颤抖,似乎变得更透明。
大权寺的念咒声含带怒气,口气明显变得狠毒,而表情看起来甚至有点惊慌失措。
“……已经……要……走……了……时·间……到……了……时间……消·失……消·失……消·失……”
我的背脊窜上一阵冰凉,仿佛碰到冰块似的。我无法压抑心中强烈的恐惧,甚至觉得四周弥漫死亡的气息,空气也变得更沉重、更黏稠。
不但如此,我还本能地感觉到,有别的东西在这间房里。
灵媒外质被吹散似地倏地消失,黑暗中只留下莫名的凄厉尖叫。
……一片寂静突然笼罩这里。
火盆上的烛火伴随滋滋声响熄灭,房里完全被漆黑呑没。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我压低声量问身旁的兰子,却无法隐藏声音中的颤抖。
“可能出了什么差错。”这就是她的回答。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我的耳鸣愈来愈严重,呼吸也变得困难。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静悄悄地移动,浮在半空凝视我们、觊觎我们。我害怕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死……会·死……”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沙哑声音再度传入耳中,语调虽然与之前相同,隐含其中的恨意却更明显。
“……死·吧……所·有……人……都……会……所……有……人……都·会·死……死……死·死·死……会……死……”
絃子与琴子发出痉孪似的尖叫,才刚出了一个音就哽在喉咙。
我也因为太过震惊而无法出声。
“谁?谁?回答我!你是谁?回答我!”大权寺发疯似地为喊。
根据传来耳边的一阵阵风声,我想她应该正激动地挥舞手中的御币。
“……骗·子……会……死……会·死……你·们……谎……报……假……名……的……人……就……要·死……”
“你是谁?回答我!快回答!”
等眼睛习惯黑暗之后,隐约能看见大权寺充满恐惧的侧脸。她嘴边的磷光令她的脸浮现在黑暗中。大权寺近乎疯狂地进行驱魔仪式,不但明显地十分恐慌,还出现歇斯底里的症状。
“回答我!你是谁?回答我!离开!速速离开!”
我们全都无法动弹,全身僵硬无比,根本不听使唤。我本来想去打开电灯,试图放开兰子与麻田老先生的手,却连一个关节都无法活动。
“……你……把……我……叫·来……你……把……我……把·我……”
“我不知道!我没有叫你!不是我!我不知道!”
大权寺背靠桌子,在黑暗中仰头大叫,她的声音几近呜咽。
——翁·马孰伊·席巴拉亚·索瓦卡·翁·马凯伊·席巴拉亚·索瓦卡·诺乌马克桑芒达巴札拉当·先达玛卡罗夏达·索瓦塔亚·温·塔拉塔·卡恩·马恩大权寺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拼命吟唱祝词。
一旁的兰子忽然笑出声,让我吓了一跳。
“看样子,真正的灵出现了。凭大权寺这种程度的假通灵师,大概无法应付吧!”
一时之间,我还无法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谁?”兰子取代狼狈不堪的通灵师,大声问向黑暗中的灵体。换句话说,兰子已从大权寺手中夺过降灵仪式的主导权,“你是谁?请说出你的名字!”
灵体的声音顿时停止。仿佛正从黑暗中仔细观察这个新的提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