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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府里做时,可多加些花瓣,再添些香草渍的水也成。”
他一字一句的,如在纸上清清楚楚写了一遍。
耿娘子道:“这可多谢闵大夫,咱们正想着去哪儿求个方子呢。”
闵蘅摆摆手,耿娘子便带着他到外院,顺便让冯添跟着去抓些白及。
晚间延湄躺在床榻上,拱上来缩下去,因萧澜不在,耿娘子便在屋里值夜,瞧她像睡不着,问:“夫人哪里不舒坦?”
延湄不说话,觉着身上的被子太宽了,摸不到边儿。
耿娘子等了一会儿,试探着小声问:“夫人是不是惦记侯爷?”
延湄不动了,侧过头来看她,耿娘子想笑,安抚她道:“这时辰侯爷定早到颖阴了,没准儿也已歇下,夫人睡吧。”
延湄皱着脸,盯了阵子床顶,可能把这话听进去了,默默闭上眼。
不过萧澜这会儿还没睡,他正灌着冷风,与程邕等人提着油灯,猫在山上查看挖到的铁矿石。
——这座秃山有矿床。虽山体不大,但足以让他们振奋。
大齐缺铁,因自前朝时便一直有战乱,多处矿产荒置,而战乱又在不断地消耗铁器,眼下盐铁官营,想要弄到大量的铁实在比银子还难。
萧澜在山上蹲了一宿,直到天亮时方回程邕等人住的地方眯了一阵儿。
醒时,他习惯性地侧头去看延湄,看到一堵冷墙方记起没在濮阳,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他兀自笑了两声,继而一个打挺起来,用冷水洗把脸,仍旧往山上去。
延湄在家没滋喇味呆了三日,话又少起来,白倩早间请安时见她没什么精神,便犹豫着开口:“奴婢陪夫人说说话?”
延湄抬眼看过来,也不知意思是叫她“说啊”,还是意思叫她“闭嘴”。
白倩进府半年多,延湄与她说的话数都数得过来。她不敢造次,小心翼翼道:“奴婢给夫人说说小时候跟着哥哥抓鱼,结果掉到河里的事?”
延湄没说好,却也没有让她离开。
白倩知道她家中也有哥哥,便笑了笑,柔声说起来:“那会儿奴婢八岁,哥哥十二,小孩子总想跟着大孩子出去野……”
她声音温软,这样徐徐说起来让人听得很舒服,延湄实对她掉没掉水里完全不在意,但并没有无礼的打断她,只在她说完后才问了句:“几个哥哥?”
白倩忙道:“奴婢家中只有一个长兄。”
延湄点了下头,白倩知道能这样说一两句话就已经很可以了,并不过多的献殷勤,躬着身子道:“那奴婢就先退下,夫人若是闷了,随时可叫奴婢来,民间的小调奴婢也能哼两句,就是嗓子不怎么样,只要夫人不嫌弃就行。”
延湄眨眨眼,她对民间小调什么的并不欢心,又因并非生于吴中,并不知白倩哼小调思乡的心境。
到了第五日晚间,延湄已知萧澜多半没那么快回来,因早早睡下了,半夜听耿娘子叫她,睡意朦胧地睁开一只眼,见屋里灯挑亮了,萧澜正在解外袍。
延湄尚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在塌上哼哼了两声。
萧澜已脱了外袍走到近前,说:“闹醒你了?”
他一说话,延湄登时清醒了,多半是过于意外,延湄叫了声“澜哥哥”,骨碌爬起来就扑到了他怀里。
这和上次打城墙上下来不大一样,延湄带着睡意,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萧澜下意识伸手要推,但延湄身上带着股熟悉的淡淡奶味,让他立即放松下来,他手僵了片刻,最后在延湄背上拍了拍。
延湄松开他,手摸了下他的头发,“湿的?”
何止是湿,还在滴着水。他在前院匆匆沐浴一番,披了件衣裳便直接过来,也不知是有多困,赶得这么急。
延湄说:“我帮你擦。”说着,她便要下榻拿巾子。
萧澜见她还光着脚,把人拽住道:“我去拿,你披上被子等着。”
延湄这会儿完全醒了,两眼放光地看着萧澜,被子披在肩膀处,脚丫子还在外头晃,萧澜过来便指了指她,说:“放到被里去。”
延湄又乖乖放进去,跪坐着帮他擦头发,往外头看一眼,漆黑漆黑,香钟烧了大半,约是子时了,她脑袋探到前面,疑惑地看着萧澜,嘴上虽没问,但眼中明明在说:怎这个时辰回来了?
萧澜却不应话,转而问她:“府里都好么?”
延湄说:“府里好,我不好。”
萧澜扭头上下打量她,想着是不是天冷受了寒,因问:“哪里不好?为何不好了?”
延湄鼓鼓嘴,直白道:“哪里都不好,想着你,每日都想。”
“……”
“别偷懒”,萧澜赶紧把脸转回来,“继续擦。”
延湄擦头发还有些笨拙,因是头一回,找不好力道,时不时扯得萧澜头要歪一下。
过了会儿,擦得差不多,萧澜收了巾子,看她在塌上小小努了一下嘴,“怎了?”
延湄歪着脑袋:“二哥没回来。”
傅长启走了两个多月,算时间也快了,既然没有旁的消息传来应还算顺利,萧澜道:“应也快了,估摸得入了腊月。”
他不知延湄是因前天听白倩“解闷”,自己也也念起傅长风和傅长启来,只想起之前傅长启刚到那日,延湄还有些别扭的样子,遂逗弄道:“你不是不喜二哥,怎念着他倒不想着家中大哥了?”
“想”,延湄说。
萧澜睇着她:“怎么想?”
延湄说不出是怎么想,回道:“每日都想。”阿爹阿娘也想,但她不说。
萧澜刚听过一个“每日都想”,现又听一个,真是刚洗个热水澡就吹冷风。
他拉起被子闭上眼,睡觉。
延湄并没觉得什么,还沉浸在他突然归家的喜悦里,照常把脚放在他的脚上,其中一只还得寸进尺,在他腿上隔着亵裤蹭了蹭。
萧澜还在闭眼装睡,只能默默忍着。
他回来几日,还要再去颖阴,如此两边往返,延湄渐渐习惯了这样,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延湄是没法子跟的,因而每次萧澜回来她都分外开怀,若是回来的时候是夜里,总是会带着睡意抱住他,萧澜两三次后也习惯了,倒是夜里回来的次数多些。
入了腊月,北风跟刀子似的,过了腊八,直到腊月十二,傅长启也终于见了影儿。
第33章 归来
傅长启回濮阳时,正赶上萧澜去了颖阴,延湄第一眼见着他,简直不敢认。
他穿了件赭石色的皮袄,胡子拉碴,脸颊黑红黑红,不知之前是晒的还是干的,起了暴皮,活像刚从贼山上下来。
延湄稍稍张大了嘴,傅长启拢着袖子冲她嘿嘿笑一声:“瞧二哥是不是更俊了?”
延湄紧紧闭着嘴巴,却过来拉了他的袖子往里走,傅长启嘴里念着好好好,一进屋,热意融融的,他袖子里的手禁不住搓搓蹭蹭。
延湄立时就留意到了,把他上下瞅一番,倒挺快接受了他这副邋遢样子,指着他的袖子说:“手。”
傅长启笑道:“侯爷今儿不在府里?”
延湄不接他这话,又说:“手。”
傅长启只得干笑着拿出来,边道:“不妨事儿,只是稍有些发痒。”
——他两个手都生了冻疮,紫喇喇的肿着,还有些流脓,一着热,痒得钻心。
延湄的目光又转到他的脚上,傅长启缩了下靴子,忙道:“左脚也冻了,但没手上厉害,你宽心,二哥走时带了蛇膏,也抹了,过些日子就能好。”
桃叶和桃花在那儿瞧着眼眶子都红了,桃叶道:“舅老爷,这冻伤可磨人得很,冻一回,往后年年都得冻,您这是往多苦寒的地方去了啊。”
傅长启摆摆手说:“也没有多苦寒,只正赶上一场大雪,在雪窝里捱了几天。”
延湄现也不问那些,她清楚治这些闵馨倒很有几个的方子,便吩咐桃叶:“找闵小娘子。”
傅长启本是要先回院子洗一洗,换个衣服,不意延湄还能主动提起个生人,因问:“闵小娘子是谁?寻她做什么?”
延湄一下不说话了,但桃花还没反应过来,答说:“闵小娘子同她的哥哥都是大夫。”
傅长启是个一句话要转三个弯儿的人,闻言便皱了下眉头,看着延湄问:“你前阵子闹病了?二哥上回到这,急匆匆地,倒没瞧出来。是那之前还是之后?现好全了没?”
延湄看着他,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她本就不说假话,何况还是对着家里人?但她又不愿说允大娘的事,即便亲如兄长,她也一字不吐。
傅长启笑笑,“瞧你眼下这模样,应是早好了。乍从南边过来,水土不服也难免,叫丫头们仔细些。”
延湄“嗯”了一声,傅长启又跟她说了些路上有趣儿的见闻,闵馨便被急火火地拉着进了院。
乍一见着人,她唬了一跳,向延湄道:“还以为是夫人寻我,若是给这位公子瞧病,怕是得哥哥来。”
延湄摇摇头,耿娘子道:“这位是我们夫人的家兄,请小娘子来倒不是瞧甚么大病,是舅老爷手脚冻着了,怕日后年年落下这个,想问问小娘子可有什么秘方。”
闵馨缓口气,这些伤处的秘方是她最在行的,登时露出个轻松的笑,说:“待我先瞧瞧。”
她稍稍上前,傅长启手伸出来搁在桌上,闵馨见他手涨紫涨紫,肿如猪蹄,道:“傅公子是头回受这冻伤么?”
傅长启颔首说:“是头一回。”
“那尚好”,闵馨直起腰,“方子有,眼下是腊月,倒也好寻。就用这个月里的鸭脑髓涂在冻疮处,不出两旬包你手脚即愈。”
傅长启扬起黑眉:“这便得了?”
闵馨看他一眼,心说小夫人长得娇憨明动,家里哥哥怎是这个莽汉样儿,因嘴里不冷不热道:“傅公子若是信不着,自可不用,但方子我是给了的。”
傅长启见闻也不少,的确未曾听过这个偏法,不过想想生鸭脑望着恶心闻着腥气又大,这样的方子一般人多半不喜,是以不用不知,他没听过也没甚稀奇,便拱手道:“傅某随口一问,闵大夫莫见怪,明日我就依了这法子擦涂。”
闵馨听他语气还算诚挚,自己也不好冷着脸,转而又对延湄说:“夫人还得谴人跟我去多抓些秋茄树根,回来煎汤,待水温后泡洗冻伤的手脚,用足一冬,来年便不会再冻伤。”
延湄便让耿娘子跟着她去,闵馨也有好些日子没来府里,原还想跟延湄说几句话解闷,结果人家府里来了亲戚,只得作罢。
傅长启上回住的客院一直收拾着,延湄将他送过去,桃叶又张罗着去厨下,好在这个时间赶得巧,腊月里正备年货,府里才买了十几只鸭子待宰,鸭脑髓够用的很。
萧澜那边当天晚上得了信儿,第二日午间便赶回府里。
五百匹乌孙马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正在跨院里挤来挤去,傅长启和韩林等都一夜好睡,正精神奕奕地想要试试手,见他回来,傅长启笑着一礼:“幸不辱命。”
萧澜一看他和韩林都变了副样子,先问:“路上可顺利?遇到贼匪没有?”
韩林回道:“一路上还算好,只是回来时遇见场暴雪,冻了几日,耽搁些功夫。”
萧澜拍拍他肩膀:“歇上几日,这五百匹马人人有份儿,过些天拉到颖阴去,有你们野的。”
韩林哈哈笑,院子里一声短呼,大伙儿也没那个心思歇着,纷纷上前选马。
萧澜与傅长启先回后院,延湄正等着,要换的衣裳都给他备好了,说:“净手用饭。”
傅长启见她还愈发有了两分为人妻的小模样儿,心里乐了声,萧澜瞧他手冻得厉害,道:“用过饭得请大夫来给二哥瞧瞧。”
“瞧过啦”,傅长启一哂,“方子都用上了,连带外院几个伤着的兄弟,一早才用煎好的药汤泡过手脚。”
萧澜知道他是在给延湄表功,然而延湄并不在意这个,只催着他们去用饭。
饭后,傅长启指指带回来的一只箱子:“这是剩下的,我给侯爷交交帐。”
萧澜摆手:“之前便说全由二哥处理,我拿着这些玉件用处也不大,正想请二哥帮我寻了路子,换成银钱,这里头的帐全由你说了算。”
傅长启这下正了脸色,——这箱里的东西他过了眼,大半是玉,且是上等的好玉,应当是之前萧澜自于阗带回来的。
冒死出使一回,自己压下些好东西这不难理解,可他压下的不是小数目,足够买五百匹好马,尚绰绰有余,如今这些余下的上等玉他不留着自用,却要全部倒腾成银子,做什么?
傅长启张了张嘴,却登时将问话又咽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可能上了条贼船。
然而,他刚刚帮人家把马匹带回来,拿着萧澜的信物到乌孙,他弄到手的皮货价钱低的可以,路上便全部贩了出去,鼓囊囊的钱袋还热乎着。
最紧要的,自家妹妹在这里,过得像是还不赖。
傅长启决定什么都不问,就当自个儿啥都不知道,拢手笑道:“成,不过这个急不得,急了没有好价钱,这箱子里每一样下来,可都不是小数目。”
萧澜道:“自然由二哥做主。”
傅长启哈哈笑一气,年关在即,他得赶回金陵家中,日子很紧,只准备在濮阳待一日,后个儿一大早便走。
延湄因跟着他在城里转转,给傅家人带些濮阳的小玩意儿。
旁的倒也不新奇,有特产的牙枣挺稀罕,因延湄爱吃这些东西,桃叶很知道哪个铺子的最好,熟车熟路地将他们带过去,正碰见闵馨也在置年货,她看延湄不是跟着萧澜,而是跟另一个年轻男子来的,心里头稍稍诧异,见了礼道:“这位是?”
桃叶抿着嘴乐:“闵小娘子好记性,前儿才见过我家舅老爷,今儿就不认识了?”
闵馨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这也怪不得她,前日见时傅长启是怎个模样?今儿却是文衫轻裘,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原本的颜色显出来,很有几分俊朗,她哪能一下把两人想到一块儿。
闵馨讪笑:“原是傅公子,一时走眼,见罪了。”
傅长启笑道:“闵大夫勿多礼,前个儿我照镜子,自个儿也认不出自个儿来。”
他说完这话,延湄倒是认真歪过头来看他一眼,傅长启帮她带上狐裘的连帽,说:“二哥走的有些饿了,咱们寻个地方吃些东西,歇会儿再接着走成不?”
延湄还不累,但她知道傅长启的脚冻了,走一会儿就难受,因也点点头,又看着闵馨。
傅长启道:“闵大夫赏个脸一起?”
闵馨忙摆手:“我这里事还没完……”
“闵大夫莫推辞”,傅长启已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正想谢谢那日的偏方,另有旁的病症想要请教。”
他这般说,闵馨不去倒显得矫情了,只好欠欠身,跟着延湄一并出来。
第34章 白拿
濮阳换了新太守,秋后又没有战事,百姓渐次安稳,陆文正因下令腊月至正月间允许各处设市肆,城中活泛起来,也颇有了年关前的热闹样子。
这时辰尚未到饭点,他们也没走远,就在斜对面的一间食肆里坐下来。
傅长启要了几样点心小菜,配一壶热热的福橘汤,闵馨也不是个端着的性子,来都来了,她就踏踏实实地吃。
延湄不饿,只慢慢吃着傅长启给她放进小碟中的四样儿,喝完一盅汤,傅长启问她还要不要,延湄觉得觉得喝一盅汤就要配四块儿点心,她吃不下了,却又还有点儿想喝,纠结地看着他。
傅长启就又给她倒了一盅,笑道:“也能只喝汤不用点心的,你要还想尝尝别的就再吃两口,剩下的给二哥。”
延湄摆摆手,说:“只要汤,点心不要。”
“嗯,你这个饭量吃四块儿也就成了”,傅长启帮她把小碟撤下,“再多了一会儿走着要难受。”
闵馨在对面听了句,默默数一下,自己吃了能有八块,怎么一点儿也不觉着撑?
——她还是饭量大。
放下筷子喝了口热汤,她觉得挺舒坦,眼睛余光瞄见傅长启帮延湄拍掉袖口的一丁点儿点心渣,心说前日瞧着还以为这人是个粗野汉子,不想能对妹妹这般温声软气的。
她眼珠子溜溜转一圈,白吃了人家一顿点心,也不好半句话不说,便放了碗盅问:“傅公子的手怎样了?”
傅长启竖着腕子给她瞧了瞧,点头道:“鸭脑髓擦了一日,果然没那般钻心似的痒,多谢闵大夫。”
闵馨扯扯嘴角,转眼往街外看去,略微有些尴尬。
傅长启却接着问:“闵大夫祖上原就在颍川么?”
闵馨摇摇头,干笑着说:“不是。”
“嗯”,傅长启说话时语调轻缓,叫人觉着挺舒服,他道:“我听闵大夫官话说的多,也没甚本地的乡音,八成也是后到的颍川。”
“是”,闵馨嘴上应着,心说你才听了我几句话,这就听出来了?哄人罢。
“我家中原在江都”,她随口扯道:“后来着了水灾,只得与长兄出来四处行医为生。”
“那怪不得”,傅长启露出丝歉然,“傅某冒昧,惹闵大夫忆起前事。”
闵馨本就是瞎编,一时摆手,说:“怪不得什么?”
傅长启指指桌上已经空了的一只碟子,“怪不得闵大夫喜爱这个,原也是南边人。”
他指的碟子里先刚放的的白云片,是南方一带极盛行的点心,将米碾成锅巴,薄如绵纸,用油煎烤,上面撒一层薄糖或蜜,吃起来极其脆口,这一家食肆做的不算十分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