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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放慢了步子,“怎么了?”
“咱们也说不大上来”,韩林道:“不过这回带的人里头,有不少都是长年钻山窜林的,凭的都是股子直觉。”
萧澜点头,“让人沿路瞧瞧,无论如何摸清地形都没坏处,只小心些莫被禁军发现了。”
韩林哎了声,悄悄去了。
他进了帐子,延湄还没醒,账内的炭火将熄未熄,他站在边上,使劲儿将胳膊搓一搓,搓掉刚刚带进来的凉气,又擦把脸,这才走到塌前,伸手去轻捏延湄的鼻子。
捏了一下延湄就醒了。
她夜里一直等着,没睡太踏实。
萧澜笑了笑,褪了外衣躺在塌上,说:“一个时辰后喊我。”
延湄还睡眼惺忪,呆看了他片刻,伸手指去摸他的嘴唇。
萧澜侧过身子来,注视着她。
他刚进来,唇间还带着冷意,延湄摸了下,说:“凉凉的。”
萧澜心里一动,话比脑子快了一步,“你帮我暖暖。”
说完他稍有点儿脸红,延湄就拿手来捂他的嘴唇,萧澜头一句已经说了,便索性得寸进尺的抓住她的手说:“不用手。”
延湄此时聪明了,点点自己的嘴唇,“我知道,用这里。”
说完她便凑前,把温热的唇瓣贴过来。
不过短暂的一下她又退开,眼中漾起些微光彩,盯着萧澜的唇自语:“比桃子还软。”
萧澜一下拢住她的腰,迫使她靠得更近,用气声说:“你再试试,兴许更软。”
延湄一向信他的话,又觉单用嘴唇试不够,于是伸出舌尖,在萧澜下唇上舔了舔。
“……”
萧澜闭着眼,勉力忍住去将她小舌头勾过来的冲动。
延湄亲一下,又亲一下,渐渐觉得有趣儿,一点点儿的用自己的嘴唇蹭着描摹,像是发现了一种从没尝过的桃子,她埋在萧澜怀里偷偷地笑。
萧澜自作自受,最终只眯了半个时辰,好在今儿皇上不出猎,也知他昨夜一宿没睡,因上午请过安后便打发他回来歇一觉,下半晌他才醒。
营帐前一大片空地,正架了火准备烤肉,萧澜到主帐时见皇上不在,七皇子也不在,因问账内的小太监:“陛下去了哪里?”
小太监答道:“陛下刚刚服了寒食散,喝了几盏温酒,需得发散发散,由张公公陪着,往上头庙里去了。”
萧澜动了下眉头,不知皇上如此爱这个东西,出外竟也要服食。
他四处扫一眼,见萧旻吊儿郎当地坐在火堆旁斜着他,萧真不见人影,禁军统领田错也不在,应是跟着皇上。
他踱回帐里,给延湄裹上披风道:“我带你去走走。”
延湄已在帐里呆了两日,正巴不得想转一转,闵馨也想跟着,她之前不敢乱走,憋得抓心挠肝,但觉不大好意思,不过萧澜并没说什么,她便拉着闵蘅远远跟在韩林等人的后头。
午子山几峰相连,景色确实美不胜收,正有晚霞似火,映得山影间红光一片。
萧澜的方向实也是奔着山上的庙宇,他并不是担心皇上安危,倒有几分顾念七皇子,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到了傍晚时分,他从主帐中出来后,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没由头的不安,似有种被人窥探着的感觉。
他望着四处随风而动的林海,问韩林道:“底下的人怎么说?”
“这山三面都有路”,韩林说,“咱们人不多,还得废些功夫。”
萧澜没说话,望一眼远处的营帐,安安静静。
他在一块凸石上坐下来,延湄也挨着他坐下,稍稍握紧他的手掌,指了前面一颗紫色的野花说:“看。”
——他摘回去的野花里也有这种。
萧澜笑了下,起身去给她摘过来,韩林等人便退到一旁的树后,延湄拿着那花去搔他手心,就听不远处有人柔声喊了句:“阿澜。”
声音不大,但萧澜和延湄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澜霍然起身,猛地环顾四下。
那声音他熟悉至极,名字更是在胸腔间呼之欲出。
那人似乎也没想躲着,喊完这一声,立即便在一棵白皮松树后现出身来。
他穿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这颜色隐在霜染的红林间根本就看不出来,带了顶斗笠,此时稍稍掀开,露出下面一张秾艳倾城的脸。
——正是曾经的宸妃,秦宛。
她站在那里笑了笑,用十年前,她刚到端王府时的语气,又叫了声:“阿澜。”
第43章 惊变
黄昏时分,日光已暮,天际深红色的云霭映照过来,给秦宛身上罩了层光晕,她静立在树旁,婉然浅笑,即便是布衣粗带,仍旧透着分旁人不能及的薄媚。
萧澜紧拧着眉,双眼死死盯着她,胸口起伏。
很难说清他此刻是惊愕还是欣喜,亦或者有些朦胧的恍惚。
然而他毕竟早已不再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那一声“阿澜”也无法将他完全拉回十年的光阴,纵然心潮起伏,面色微变,但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却是她怎会出现在此处?山上有层层禁军,她如何孤身过来?既然没死,那皇上又知不知道她在这里?
短暂里,盘桓的竟全是这些。
“侯爷?”远处的韩林已自树后闪了半个身子出来,陌生人出现在这山上已使他蓦地心生警惕,但见是个女子,言语间又颇亲昵,他不好冒然上前。
萧澜微微摆头,示意暂且别动。
他张张嘴,想要问秦宛一句,一时却没发出声音来。
晚风吹过,秋草随着抖动,两人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对视,还是秦宛道:“阿澜,可否借一步说话?”
几乎同时地,延湄抓紧了萧澜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澜哥哥,别去。”
——她见过宸妃一次,此刻隔得远,虽没有一下认出来,更不知她与萧澜间有怎样的过往,但是已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她不想萧澜涉险。
萧澜要去。
他并不比延湄迟钝,历过血腥沙场,直觉更加敏锐,可有些事他得问明白,说清楚。而且,秦宛恨他,延湄与他在一处,怕更麻烦。
“你到帐子里等着”,他回握了下延湄的手,“我片刻就回来。”
延湄此刻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固执,她死死扣着萧澜一只手,说:“不。”
萧澜把她手指一根根掰开,低声道:“听话。”说罢,叫了韩林过来,吩咐他:“护着夫人回去,无论如何不能离了半步。”稍顿一下又嘱咐:“若万一有事,往禁军最多的地方去,或者直接去寻咱们的人。”
韩林应声,延湄应该是生气了,眼里全是不乐意。
闵馨和闵蘅自然也跟着回去,闵馨看延湄一步三回头,心说眼睁睁瞧着自个儿夫君被旁的女人勾走了,这换谁也忍不了啊!
按一般人的性子,正恨不得装哑巴,当什么也没瞧见,闵馨正相反,估摸也是熟识了延湄的性子,反打心里头替她抱起不平,悄悄劝道:“夫人气归气,面上得装得大度些,不管怎样夫人才是正室,只要稳拿住这个,府里也好,外头也好,都翻不出什么浪来。”
延湄明显没听进去,依旧回头看,山路弯曲,已瞧不见萧澜的影子。
另一边。
秦宛沿着方才的山坡往下走,她不说话,只时不时地转身看萧澜一眼,枯叶踩在脚下,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走了半晌,萧澜先停住了步子,他抿了抿唇,道:“表姐。”
秦宛脚下一顿,转过身来定定看着他,萧澜默了默,沉声说:“表姐还活着。”
秦宛一挑眉,脸上缓缓绽出个笑容,忽而上前几步,与萧澜只隔了两拳的距离,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点在萧澜心口,“我活着,你心里头是喜,还是忧?”
萧澜往后撤了一步,眼睛扫过布满了红黄树叶的山石,“表姐怎会在这里?”
秦宛微微扬起下巴:“你还没有答我的话。”
萧澜垂下眼,片刻直视回去,坦然道:“我自然盼望表姐活着。”
“是么”,秦宛轻轻倚向身旁一棵枫香树,“我活着又能怎样呢?”她一双水眸里漾起迷惘和痛楚,“阿澜,我只问一句,这么些年里,你想过要救我么?”
可说完,她又没等萧澜回答,自己点头说:“你定是想过的,这个我信。”
萧澜微提了一口气,——他当然想过,且一直、一直记着。
然而,有什么用?至少直到眼下这刻,他都未能伸手拉她一把。
“表姐……”萧澜并不想多说这个,但秦宛挥手打断他,眼睛弯了弯,她歪过头,一派天真地又问:“就算我得了救,那以后呢?阿澜,你有没有想过,要拿我怎么办?”
萧澜一怔,他要拿秦宛怎么办?
是啊,他要拿她怎么办?
秦宛自然看见他这微妙的表情,显然,萧澜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她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也慢慢变冷,“我母亲当年是有意要你我二人定亲的,这层意思你姐姐萧瑛瞧出来了,姨母心中更是雪亮,萧澜,我只问你,你当时清不清楚!”
萧澜猛地抬眼看她,心里悠忽一沉。
他当时不满十二,宗室子弟里,有浑一些的已渐知人事了,即便不知的,可能也开始暗里听旁人说起男女之情,只萧澜不大相同,因他那会子心里就一直压着旁的事,性子又有些孤僻,在外头听人嘻嘻哈哈说了,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说起来秦宛的确是不同,因在萧澜周围,除了姐姐萧瑛,她算是唯一一个能与他说两句亲近话的女子,当然,也是因有一层表亲在。
可至于有意定亲,他当真不知,也尚未想过。
一是霍氏从未与他提及,二来他院子里连个年龄相仿的丫头都没有,既无人乱嚼这个舌头,也不曾有人激起他这方面的心思。
秦宛渐渐笑出声来,且声音越来越大,萧澜吁口气,沉声道:“我欠着你的。”
“哈哈哈哈”,秦宛笑得身子发颤,眼里却泛了泪,逼近两步狠声喝道:“你是欠了我的!那你拿什么还?!”
萧澜正要说话,却一下从旁侧窜出个人来,冲着他没好气嚷嚷:“我怎么在哪儿都能瞅着你?你跟着我……”
他话没说完,骤然瞪大了眼睛,“宸宸宸妃!”
秦宛半侧了下身子,把那一点儿将掉未掉的泪立时咽回去,转过来时笑容已恢复如常,她全然没有萧真那般意外的表情,甚至盈盈施了一礼,“宁王殿下安好。”
萧真见了鬼似的,含章宫出事时他不在京里,还是回来后听人说的,虽暗里也曾听人说宸妃其实没死,可这会儿乍然相见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目光在二人间扫来扫去,指着萧澜道:“你你、你们!”
就在这时,萧澜忽然一个矮身,一脚猛踹在他的膝弯!
“我……”萧真半句话没有说完,一道箭矢流星般擦着头上飞过,“铮”一声钉入他身后的树干。
萧真直了眼睛,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转头惊愕地看着萧澜。
与此同时,秦宛往后退去,高处忽想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动静,四方四处像是得了命令,原先那铺了满山的落叶一下动起来,瞬时现出几十个身穿短褐,手握刀兵的壮汉,萧真尚没反应过来,萧澜已一手扯着他,“走!”
萧真这时看清了身后追兵的样子,都是身材壮实,高鼻深目,棱角分明,他喘了口气,脱口喊道:“匈奴人!你们是匈奴人!”
刀兵伴着箭矢已经冲到跟前,萧澜反手扛住砍过来的一刀,喝道:“你腰间的剑是挂着玩儿的!抽剑!”
萧真喊一声,此刻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抽剑在手,陡然的变故中被激起了血性,挥剑便刺。
萧澜一眼盯向秦宛,——设伏的是匈奴人,她现今身在匈奴!
没时间想匈奴人如何潜进了汉中,他现今担心的是匈奴伏兵并非这一股,若只是冲着他来的倒不怕,怕的是……冲得是皇上。
——那必然有精兵在,山上定是一场血战。
他急切地想要先看一眼底下的营帐处。
然而,隐约地已经有喊杀声传来。
萧澜眼底泛冷,拖着一个匈奴兵的脖子,借刀横扫,噗地一腔子血溅在萧真脸上,萧真胳膊上已经挨了一下,与他紧靠着背,声也不吭一下,生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泄气。
底下一人拉弓要射,秦宛用匈奴话冷冷说了句,“抓活的。”
第44章 俘虏
萧澜带着萧真冲上了一处平地,举目四顾,顿时面色剧变。
——匈奴远非这一股伏兵,目之所及,已是蓬断草枯,山道上俱是红红点点的人影儿,远处白色的营帐已在越发昏暗的暮色里缩成小点儿,人荒马乱,几处篝火不时砰砰爆起大片火星,那是人跌进了火堆里。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更不单单为了抓他,如此大批的人马设伏在午子山下,除了匈奴人曾占领汉中,熟悉地形以外,汉中的守军中,多半已出了叛军。
萧真尚没想这一层,只见四处人声惨叫,兵马乱窜,他已傻了眼,一脚踢中欺近身前的匈奴兵,他目呲欲裂:“宸妃!你带匈奴人来杀自己的汉人!”
秦宛漠然道:“眼下站在这里的,只有匈奴人的三王妃。”
伴随她这话而来的是数刀砍过以及接连的四箭!一箭不妨,正中萧真大腿。
萧真痛喊一声,登时矮下身去,萧澜立即托住他半个肩膀,一语不发,急往东撤,秦宛手里也抄了把弓箭,带着近百人紧追不舍。
为了这一天,她已算不清隐忍了多少个日夜。
时无重至,华不再阳。
过去的已如逝水,再倒不回来,秦宛自知也没什么好回首的,徒增怨与恨罢了,既然没人愿意救她,她只能自己救自己。
从去岁九月,匈奴使团进京,宫宴上,她被小王子伊邪一眼看中,到她自己亲手给含章宫点了把火,八年,她到底凭着自己离开了那道宫城。
眼下,她自然要抓活的,她要让之前高高在上的,先都尝尝当俘虏的滋味。
只可惜少了霍氏这毒妇!
她眼睛里燃着一簇火,那是经年积压下的,仇恨的苗子。
萧澜拖着萧真退,东面又是个陡坡,他毫不迟疑,扯着人就滚了下去,过程中一下就拔了萧真腿上的箭,萧真疼都没来得及喊,一路硌着石头和树枝就滚下了坡,手上脸上全被划出了血道子,顾不上管,萧澜拿剑“刺啦”在他袍子上撕下一条,三两下给他一勒,不容反驳道:“快走!”
萧真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跑,不远处已有禁军看见了他们,然而匈奴人出现的太过突然,皇上和统领田错又不知身在何处,震惊之下群兵无首,阵脚已是大乱,自顾不暇,想冲过来保护他们也心有余力不足。
萧澜当即下令:“所有禁军听着,先往营帐处回撤!”
禁军已被冲得七零八散,闻声稍稍聚拢了心神,后面秦宛带人已围过来,恰这时韩林带人打旁侧林子里冲了过来:“侯爷!”
萧真一眼见他身后带了百余人,不由精神一震,萧澜却立时道:“你怎么过来了?夫人呢?”
“夫人与傅大人在一处”,韩林快速道:“属下派了人保护。”
敌人并未给他们什么说话的时间,围上来便厮杀在一处,萧澜身上也挂了彩。
这是一场近身拼杀,靠的只有武艺和耐力,他还半护着个萧真,并不轻松。
匈奴人见了血后,是愈战愈勇的,倒下一层便又冲上一层,不知拼杀了多久,天完全黑下来,只有远处的篝火和淡淡的星光照着一地的血色。
高处忽想起一声长长的牛角号,匈奴兵暂时停了手,萧真等人也面面相觑,一人转头快速对秦宛说了句话,秦宛也往高处的庙宇瞅了一眼,柔柔喊了声:“阿澜。”
话出口的同时,她手中早已备着的弓弦铮然一松!箭矢直奔萧澜。
距离很近,萧澜只来得及侧了下身,箭头便已没入中肩。
——秦宛对准的是心口,但不知是她练箭的时日尚浅,准头不够,还是萧澜闪得巧,那一箭偏得厉害。
韩林瞬间怒了,劈刀便杀,匈奴横队将秦宛掩在后面。
萧澜手下的人全部与匈奴作过战,有胆子亦有经验,一时想要生擒或杀完不大可能,秦宛有些不甘,但牛角号又响了一遍,她只得暂且回撤,冷笑一声冲萧澜说:“你不是说欠着我的,我如今想要你拿命来还,为何要躲?”
萧澜皱眉看她,秦宛笑一声不再多说,转身便走。
韩林忙道:“侯爷!”
萧澜一手按住伤处,只觉比平时要疼得多,他吐了口气,说:“拔箭。”
韩林知道箭伤越磨叽越疼,好在箭尖儿虽没得颇深,但离心口偏了许多,否则需得找大夫拔,他吸口气,一手帮萧澜按着,一手用力甩了甩,继而猛用个巧力,一下将箭头拔出来。
血溅了他满下巴,随身有药,他一股脑儿地往伤处到了半瓶,萧澜咬咬牙,左边肩膀抬不起来了,暂时管不了,吩咐说:“先把夫人找到。”
萧真本想说难道不应该先去找皇上?但他今日的命还是萧澜救的,若不是他一直护着,萧真只怕死了不下三四次。
撤走的应只是最主力的两批,另有大半留下断后,已近戍时末,暗处根本分不清人,几处营帐也起了火,萧澜心口跟着一提,韩林忙道:“夫人不在帐子,在后头的一处沟凹里。”
他们一路杀过去,然而到了地方,只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延湄不见踪影。
萧澜眼前一黑,心里猛地涌出一股巨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