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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的事,她不过是动动口而已,具体的都是兰千雪帮她办的,包括找人与夏之儒豪赌,哄他盗了铺子的契约,甚至,夏家曾经做过的恶事,都被他盘枝错节的挖了出来。
而且,短短时间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听她那不在乎的口气,兰千雪冷哼一声,“就那点子东西,你当本公子稀罕?”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
“哦。”李青歌记起他到底是大理城少主,家中资产富可敌国,怎么会看上夏家那点东西呢。
“我会让徐管家找可靠的人接手。”李青歌道。
兰千雪深深的望着她,那样清丽的小脸,甚至还带有几分娇憨可爱的婴儿肥,可是,那眉宇之间的凝重与肃杀之气,让他心口不由为之一震。
“那夏家与你有何仇?”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心底许久的困惑,“还是因为那夏小姐抢了你的如意郎君?不过,据我所查,高大少似乎已经与她恩断义绝,并且,已然爱上了你?”
李青歌没有说话,任由晚风肆意吹过,一头乌发随风轻扬,唇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丝邪佞的弧度。
兰千雪双眸一紧,“难道还有别的?”仅是情仇,没有必要如此赶尽杀绝,而且,这小丫头也绝不是那种会为了个男人而做的这么绝的人。
所以,他放心高家大少。
李青歌突然侧首,浅浅的朝他一笑,“不共戴天!”轻轻吐出的四个字却阴冷非常,让兰千雪也忽然觉得冷了起来。
“你?”兰千雪本想说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有这么多的仇恨才好,不然,这样子谁敢娶她?
但是,他想到自己——
终于明白。
有时候,仇恨就是那么容易,甚至在你出身的时候已然种下。
“没有酒了。”他叹息,低低的声音满是怆然。
李青歌失神的盯着那颗彻底被云层遮住的星子,本能回道,“酒最伤身。”眼底涌现一股湿热,前世那唯一一次放纵醉酒的痛苦经历却在脑海里盘旋不出。
兰千雪心口一痛,几乎愕然的望着她,但,那碧蓝色的眸中却是氤氲一片,似乎泫然若滴。
都道他是酒鬼,可‘酒能伤身’这句话,却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出,无关乎那人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关心,只因这四个字,单单暖了他的心!
风还在轻轻的吹着,院子里,屋檐下的灯已经灭了。
夜,深了!!
——
夜深了,大太太却还在高云瑶那里,独自靠在小榻上守护着女儿。
自从高云瑶被人强行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闹腾,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不然就是对着谁磕头求饶,口里一遍遍的喊着:不是她害的,之类。
大太太身心俱疲,但高家的男人此刻都不在府上,若她不出面,高云瑶只怕过不了今夜,就会衰竭而亡。
可怜她守在床头,命丫鬟们又用绳索将她捆了起来,然后熬了安神的药来与她吃了,这才好些。
但这样一闹,已然大半夜了。
丫鬟们个个都累的不行,自去歇着了,她却没了那个心思,索性就在女儿这里看着,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自从李青歌到高府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每一桩每一件,看似不经意,可是哪一次高家不受损?
那李青歌,绝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太太到此刻方不敢小觑李青歌,也真正的对她生了警惕之心。
——
再说夏之荷那边,一路拖回疲倦的身子,回到屋里,连半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那些丫鬟们早已自己歇息去了,哪里还管她?
若是以往,她定要将她们从被窝里拖出来,一个个的惩罚才好。
可是,咬牙痛恨之后,她又苦涩的笑了。
若是以往,她们怎敢如此怠慢于她?
一个人疲倦的倒到床上,却是连半点睡意也没有,想到爹娘还在县衙,不知命运如何,想到曾经繁盛一时的夏家,想到曾经自己所受的恩宠,可如今,这些全离她而去。
她就像个被人痛打过后的落水狗一般,到处碰壁,到处受人欺凌,这世上似乎已经无她容身之处。
爹娘不在,她夏之荷还能靠谁?谁?
思了半夜想了半夜恨了半夜,天快亮时,夏之荷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认为能改变自己帮到自己的,还是只有大太太,另一个就是高逸庭。
大太太毕竟是她的亲姨妈,而高逸庭。。。。。。尽管那日,她话说的狠绝,但是,两人那么多年的亲厚,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
她始终相信,只要她有要求,这个男人一定会帮自己,一定。
顾不上身体的酸乏,夏之荷忙从床上爬起来,“来人,来人。”然而,喊了两声,却没有一个丫鬟进来,不免气的心慌慌,但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只得忍了,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梳发。
梳好了头发,也没有热水洗脸,只得亲自到院子里打了凉水来镜面。
“哟,这不是表姑娘吗?这么早一个人在井边做什么?难不成想以死替爹娘谢罪?啧啧,表姑娘可真是孝顺呢。”突然,一个丫鬟自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夜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奚落的看着夏之荷。
夏之荷正自用凉水洗脸漱口,冷不防被一个丫鬟如此嘲讽,就是平日里装的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
“放肆。”她站起身,冷冷的朝那丫鬟瞪去,“四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起来了?其他的人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一个个的挺尸去,不知道起来打扫庭院,伺候我梳洗?难道非要本小姐告到太太那里去吗?”
“太太?”太太现在忙那一个大小姐还忙不过来呢,怎么会管这么个外来的?那名唤四儿的丫头嗤笑一声,一边端着夜香,一边就朝夏之荷摇摇摆摆的走了来,“哎呀,表姑娘,这个四儿可说不好,昨儿姐妹们看了大半夜的好戏,回来时都累的不行,只怕现在还没醒呢,若表姑娘急的话,那四儿帮您去叫叫呢。”
说着,不看夏之荷气的煞白的脸,就要转身去叫人,但突然,身子又一顿,她扭过头来,双眸邪恶的瞥了眼手里的夜香,笑道,“哎呀,可是我糊涂,手里还拿着这东西呢。要不,表姑娘,你帮四儿拿一下,我这就回房叫醒那几个。”
夏之荷惊愕,就见那四儿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夜香往她怀里一塞。
一股臊臭的气味扑鼻而来,夏之荷整张脸难看之极!!!全文字更新,TXT下载,尽在 小说骑士 ://。xs74。/
第一百六十一章 踹下屋顶。
巨大的羞辱劈头盖脸的砸来,夏之荷只觉一股热血直窜头顶,让人头晕目眩,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唯有那夜香不停的在打转。
“表姑娘,你可拿好了,可别摔了,不然,会臭死人的呢。”四儿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几句丫。
她脸上讥诮邪恶的笑,有如一根毒刺,让夏之荷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
“贱婢!”
那一声怒吼伴夜壶自她手中破空而出,狠狠的朝四儿砸了过去媲。
四儿敏捷一闪,躲开夜壶的攻击,就见那玩意碰的一声响,恰好砸到了井沿上,一下碎裂成了几块,热烘烘的腥臊之气很快在空气中溢散开来。
四儿双眉紧锁,目光讥诮的盯着夏之荷,嘴一撇,一边用手捏着鼻子一边冷笑道,“哎哟,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发火就冲着奴婢来,也犯不着跟个夜壶过不去呀?瞧瞧这里被你弄的,一地的尿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流到那井里去?哎,真是恶心死人了。”
“贱婢,你敢如此欺辱于我?”夏之荷气的浑身发抖,从来不曾这般过,就好像一把熊熊烈火要将她烧着了一般。
“欺辱?”四儿从鼻子里哼出一抹了冷笑,双手叉在腰上,一副泼妇要骂街的架势,“就是欺辱你了,怎样?”
哼,不过是个寄居在此的表小姐,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了?往日里仗着与大太太的关系,还有大少爷的疼爱,她们也就罢了,可是,这夏之荷也太不知检点,上次自己在房里做了丑事,被人瞧见了,怕传出去,就编个法子,将那些伺候过她的丫鬟,全部打发人牙子给卖了。
而那些被卖了的丫鬟中,有个叫五儿的,那是她的亲生妹妹。
如若不然,她也不知道这表姑娘会如此虚伪可恶,手段更是阴狠毒辣。
她早看不顺眼了,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料定这夏之荷在高家只怕也很难有立足之地了,此时,不好好的出出气,更待何时?
“你你你?”夏之荷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里,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几个丫鬟相继披了衣服出来,看到这主仆俩对峙的架势,不免问,“哎哟哟,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呀,这不是表姑娘吗?四儿,你把表姑娘怎么了?怎么惹的她气成这个样儿了?”
夏之荷是真的气狠了,那张俏脸煞白之后竟然涨了青紫色,嘴唇发颤,却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似的,一双眸子里,更是猩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四儿。
而四儿,却是讥笑如初,毫不示弱的回瞪着她,一面还对另几个丫头眨眨眼,指桑骂槐起来,“还不是你们几个,挺尸到了这会子不知道起,表姑娘要梳头要洗脸要换衣裳,还要有人打扫庭院,伺候早饭。哎,你们说这些我一个人能做吗?所以,我就把夜壶放下了,想去叫你们,谁知道,这夜壶碍着了表姑娘的眼了,表姑娘一气之下砸了夜壶。瞧瞧,这地上撒的,那不都是你们几个的尿呢。想来,表姑娘是闻不惯那尿味,这才气着了。”
“去去去,”有个穿青衣的丫鬟,对四儿狠狠鄙夷了一番,笑骂道,“什么叫我们几个的尿?难道你没有?哼,昨晚还不知是谁半夜起来,说是闹肚子,最后怕鬼的没敢出门,也不知是不是拉在这夜壶里了?哼,怪不得这么臭了?”
“就是。”另一个穿红裙的丫鬟,一边绾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歪着脑袋也戏谑笑起来,“我看啦,准是四儿这丫头拉在这夜壶里了,不然,她哪里那么勤快,这一大早就去倒夜壶?”
“去去去,我才没那么恶心呢。”那四儿也不恼,反也跟着说笑起来,“我昨晚是闹肚子,可是起来喝了点热水就好了,也不知是你们中的哪个,在这夜壶里拉了,弄的臭死了,好不承认?”
青衣丫鬟瞅了早已气的发怔的夏之荷,冷笑道,“你们呀,快别闹了,赶紧将这些屎啊尿啊的,收拾干净了,咱表姑娘那可是金玉一般的人,怎么能闻得这些腌臜的气味?”
“哦,好叻,莲儿姐姐的话,我们自然是听的。”那四儿乖巧的答了一声,一面意味深长的朝夏之荷一瞥,随后,拿起木桶自井里提了水上来,想先将这井沿上的脏东西给冲到下面去,然后再清扫。
见夏之荷冰雕似的一动不动,四儿眉头一耸,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表姑娘,烦您挪挪您尊贵的双脚,奴婢要将你故意泼掉的屎尿清扫一下,不然,让这腌臜气味熏着您了,可不好了。”
“是呀,表姑娘,您请让一让,不然这脏东西溅到您身上可不好了。”那红裙丫鬟,手拿着扫帚站到夏之荷身侧,状似有礼,实则很冷漠的说。
夏之荷双眸冷冷扫过这几个丫鬟,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胸臆间一阵闹腾,快要气炸了似的。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夏之荷总算吐出了一口污浊之气,整个人一反应过来,身子倒越发无力起来,她忙一手抚额,稍稍闭了下眼睛,这才从晕眩的感觉中走了出来。
那四儿冷眼瞅着她,讥笑道,“哟,果然是表姑娘,金玉一般的人啊,只被这气味熏一会儿,人就吃不住了,呵呵。”
“还不快干活。”莲儿瞪了四儿一眼,走到夏之荷边上,“表姑娘,您气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她比四儿年纪大点,也沉稳一些,这些年,她是见惯了夏之荷在高家的地位,也深知高逸庭对她有多好,如今,夏家落难,夏之荷不比从前,但是,有高逸庭在,只怕,这夏之荷再惨也不会惨到哪儿去?他们这些做丫鬟的,只要伺候好主子就行,至于其他的,还是收敛低调一些为好。
“哟,莲儿姐姐可真体贴。”四儿鄙夷的瞅了莲儿一眼,手里木桶一倾,一桶的水哗啦啦的喷涌而出,带着那腌臜之物,一顺流淌。
莲儿忙掂着脚尖后退了几步,而夏之荷却一动不动,任由那脏兮兮的污水湿了自己的绣鞋。
“表姑娘?”莲儿错愕。
四儿也微微讶异,不想夏之荷竟不知躲?“哎哟,表姑娘,这可是怎么说的?奴婢早说了,让您让一让的,看,脏了您的绣鞋了?”
“四儿,你也太冒失了。”莲儿有些责怪四儿惹事,忙又对夏之荷道,“表姑娘,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么毛手毛脚的。”
“哼。”夏之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再没有说一句话,一转身,冷峻的朝院外走去。
“表姑娘,你去哪儿?”莲儿紧跟了一步,问。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太太那里告状了。”四儿嘴角一撇,十分轻蔑的冷笑道。
“你呀。”莲儿睨了她一眼,无奈道,“真是不省事。”
四儿小脸一沉,也朝莲儿瞪来,“莲儿姐姐,难道你忘了翠怡姐姐了吗?往日里你们俩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她被那夏花瓶给卖了,你难道就不想为她报仇,就算出口恶气也好。”
“我——”莲儿一噎,深深一叹,自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四儿的话有道理,可是,尊卑有别,她一个奴婢,能做什么呢?若真的得罪了主子,只怕将来的结果与翠怡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吵嘴了。”红裙丫鬟清扫了地上的脏污之后,也朝两人难过的望了一眼,被夏之荷寻了事端卖掉的丫鬟,几乎都是与她们一起长大,平常一起做事,一起玩闹,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提到这事,谁心里不难过呢。
“是啊。”被四儿那一抢白,莲儿似乎也气短了几分,但心里也有些委屈,她还不是为她们姐妹好吗?只想这剩下的几个能好好的在高府生活,“四儿妹妹,快好好想想,若表姑娘真去太太那里告状,我们也该想个对策才是。不然——”
“还怕她将我们也卖了不成?”四儿将手中木桶一摔,狠狠道,“有本事就让她来,本姑娘才不怕她呢,大不了一死。”
“四儿。”红裙丫鬟凝眉,忧心的看着她,“我们都知道,五儿是你亲妹妹,是你从小辛苦带大的,感情与别个不同,但你放心,我已经悄悄的去找了翠巧,她说,她一准会找李姑娘,让她帮忙寻出五儿的下落。”
“真的吗?”四儿立刻奔了过来,激动的问。
“嗯。”红裙丫鬟点头,“自然是真的了,翠巧说,李姑娘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们的,让我们先安心的等着,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们的。”
“嗯。”四儿点头,眼里有泪涌出,“只要那丫头没事,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活的好好的,怎么就会死?”莲儿心有触动,也过来说。
四儿抹了把泪,气哼哼道,“刚才你们也瞧见了,那夏贱人八成是去太太那里了,不过,你们放心,若太太怪罪下来,我只一人承担,与你们不相干。哼,我就是瞧不惯那贱人虚伪的样子。”
“瞧不惯就不瞧,偏你性子急。”莲儿嗔怪的看她一眼,叹道,“你放心,如今这府里,也就剩咱们几个,若太太怪罪,我和石榴,怎么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大不了,有苦一起受着罢了。”
“呵呵。”红裙丫鬟石榴扑哧笑道,“你们两个呀,斗嘴的时候比谁都厉害,好起来也是好。”语毕,眼神突然冷了起来,“不过,那表姑娘确实狠毒了些,这次去太太那里,准没我们几个的好,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夏家没了,那夏家二老还在县衙关着呢,太太自己成了那个样儿,大小姐昨晚疯了一夜,谁还有心思管她的事?她若知趣,就老实本分的在府里待着,如若不然,只怕太太不会处置我们,倒会第一个将她撵了去,你们信不信?”
“哦?”四儿与莲儿听了,倒同时讶异不已。
——
屋内一片光亮,李青歌小小的身子,窝在窗底那张摇椅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丝丝缕缕的,在她的脸上映出一片斑斓。
兰千雪从痛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的不行,然而,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上这一幕,心口,没来由的柔成一片片,就连身上的痛意也不觉了。
记忆中,他兰千雪五岁便会喝酒,八岁便嗜酒如命,成了让所有人痛恨鄙视的酒鬼,哪一次醉酒之后,醒来的地方都是各种各样,有房顶上,有屋檐下,有路边,也有酒馆里,有野地里,还有青楼妓院里,更甚至还有马厩里。
却惟独没有舒舒服服在床上过。
醒来之后,更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何曾床边有过人影?
他没有立即起来,怕扰了这温馨的一幕,可看着她那样蜷缩着身子窝在摇椅里,又怕她不舒服。
正为难着,就听李青歌粉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从里溢出一声轻轻的嘤咛。
“唔。。。。。。”许是也觉得难受,想换个姿势,她稍微动了动,摇椅咯吱咯吱的响,那薄薄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