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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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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宋夫人被扶下去后,安宁才笑着回到座位,只说今日是家里姑娘的大日子,合该喜庆些才是。众人皆是说合该如此,谈谈笑笑就将刚才的事揭过去了,心道别看人家清清淡淡的,春风化雨似的就顺着户部右侍郎夫人的话下来了,只不过这软话里头带着硬骨头。人家只取你话里表面意思,然后再以表面意思还给你,其实内含的讽刺更甚。皆说这张太太别看是江南女子,娇柔婉约的,可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还有人想的更多,就这样的太太,怪不得人家张大人的后院没旁人的啊!

再说被扶下去吏部右侍郎宋夫人,她原本以为自家老爷会由右侍郎升迁为左侍郎,就是如此还在妯娌间得意了好些日子,哪知道如今被张家老爷得出去左侍郎的位置,让她被妯娌暗讽了好几回儿,本来是心中恼怒非常的。这张瑶及笄,安宁下帖子,想来是张致远的同僚,自然是给吏部右侍郎家下了帖子。宋夫人心里愤懑,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老爷却是让她来,还让她不得得罪了张家。

之前她自来就有气的,又因为这个生了一肚子闷气,到了张家,见张家为个姑娘的及笄就搞了这么大的派头,正宾还是安平侯夫人。等礼仪开始时,耳边儿听得的都是女眷们不住嘴的夸奖,不说那大姑娘,就是张太太也是夸奖的。她偷偷问了户部右侍郎吕夫人,吕夫人告诉她早些日子已经宴请过她们的。宋夫人偏就没了印象,以为是这张太太看不起她是怎么的,可她偏偏就忘了当初人家下帖子请来茶会的时候,宋夫人自己看了两眼帖子,不甚感兴趣的撇嘴,还暗自以为不过是个继室,能有多少贵妇会去赏光啊!这新仇加旧恨的,让宋夫人觉得很不舒坦!她觉得她看不起安宁的出身,别人也应该和她一样,不喜欢她才是,哪里想别人看见的是张家显赫啊,且不说张家四代列侯,是清贵又是勋贵,如今张家老爷又简在帝心,看着这个就得来赏光啊!

宋夫人再一问当时都谁来了,吕夫人虽然有些不耐,可还是说了几个显要的告诉她,什么襄阳侯夫人,什么江宁伯夫人等等的。宋夫人哪里想到这张家这么多人给面子,心里更烦闷了。

等到入席后,烦闷的宋夫人又为下人给她安排的位子不满,怎么以她的身份也得在主桌,怎么就摆在了次桌。她还是有些礼数的,只嘀咕了两句才坐下了。又随意扫了一眼屋内摆设,刚想嗤笑人家摆设简单上不了台面的时,旁边的一位女眷就说了:“别看这摆设简单朴实,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木头,这桌椅就是上好的酸枝木,至少有几百年的。还有那一些个摆设也是黄花梨木的呢,还有那些名家字画,价值千金啊。”众女眷纷纷赞叹张家果然是世禄之家,书香门第的,不打眼,舒适中不露声色的透出富贵雅致。听得本就心里口憋了一口郁气的宋夫人越发的不满。

第二百一八章宴席风波(下)

虽说都城民风较南风开放些,但众家女眷平日里也不能频繁出门的,如何消磨日子啊,想来大多数便是琢磨衣裳头面之类的,这赞叹便从摆设上说到今日张太太、大姑娘二姑娘的穿衣打扮上了,什么好话什么来,还说江南衣裳果真是比都城的精致秀美,又说到什么鼓楼西大街去年开了家绣坊专卖江南绣品的,等明日约着去瞧瞧的。

又那边福久过来了,才三岁的孩子吐字清晰,玉润可爱,又和安平侯夫人一对一答的,就算是看不过其他做派的,但对这小儿子也是赞誉有加。本来和宋夫人一块儿来的吕夫人家刚去了儿媳妇,最是盼着有个这么聪颖好看的孙子的,也跟着一块儿赞叹去了。宋夫人听着她们的话,只觉得是在奉承张太太,心里更加不愉!张老爷都四十多岁了,膝下却是弱女幼子,别人这个年纪孙子都不定比这小儿子大了!有什么好夸奖的!

心中烦闷的宋夫人在无人招呼她的情况下喝起了闷酒,又听得旁边儿的夸奖连连,不知不觉中酒有些上头了,但还保持清明!又听得旁人低声说起张老爷的前太太,宋夫人一懵,却是想起来,这张老爷的前太太可不就是陈娴儿。想起陈娴儿,宋夫人未出阁的时候却是和陈娴不对付的。当年陈娴儿未出阁的时候,正是陈家正当显赫的时候,再加上是唯一的嫡女,很是受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段婀娜纤巧,容色美若天仙,每次聚会时,都是众星捧月,人人赞誉。陈娴儿自认为和她是姐妹,每每聚会便是拉着她,可是大家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是陈娴儿,赞誉的也是陈娴儿。而她就像是陈娴儿身边的绿叶,衬托的就是那朵红花!

如今一想更对张家不喜,又觉得陈娴儿如今都死了好些年了。看看你的地位被人家占了,就连唯一的姑娘也得叫人家母亲。又想起她刚才看到张瑶的时候怎么会不由得皱眉头,原来是老熟人的女儿,瞧瞧不还是简直跟陈娴儿一个模样刻出来的,都是那样的风流袅娜,一出场就吸引众人的目光啊!林林总总加起来,宋夫人脑袋一热。刻薄的话就说出口来,她这话不光是将安宁说了进去,还有就是她口中的娴妹妹,胸臆里夹杂着能够讽刺到陈氏的愉悦,就像是多年积攒的翳郁找到了个发泄口。

不仅仅是陈年旧事里,永远充当娇花儿旁边的绿叶的不甘心;还是如今张家老爷压着她家老爷一头,让她在妯娌间受到讽刺;亦或者对于张家太太就像是当年的陈氏一样受贵妇们欢迎的不满、嫉妒;再或是说众位女眷像是流水一样不要钱的夸赞……当然了宋夫人也就多喝了几杯,可是她还没有到醉糊涂的地步。脑子自然还是清醒的,也明白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只不过等吕夫人将她摁下去,等安宁那淡淡的一眼看过来。还有旁边人暗含讽刺的目光刺过来,宋夫人错愕的不敢动弹。尤其是在安宁那虽然软软的语调但暗含着硬骨头的话语刺过来的时候,宋夫人只觉得出了一身冷汗。轻重缓急的轻柔嗓音,湖水般静谧的眸光,不曾想也能予人如此大的压力,宋夫人摊坐在椅子上,却是觉得背后冷汗淋漓。等她回想起来自己因为图一时口快将话语说出口,又想起再之前自家老爷吩咐来的不能得罪张家,心中害怕,借着吕夫人和安宁说她醉酒说胡话时就开始装醉。在小丫鬟扶她出去,还嘴里胡乱说着醉言醉语。她也无颜在张家呆着,就连小丫鬟端上来的醒酒汤都没有喝,就让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搀扶着坐上马车,走了!

这让等到宴席刚结束,想让宋夫人过来给张家太太道了歉。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结仇的吕夫人听张家的小丫鬟说宋夫人早就走了,一时间无比的尴尬,心里更是想宋夫人这个蠢货,这一走不就是将刚才的结仇坐实了。吕夫人也无心呆着了,和安宁寒暄几句,就急匆匆地告别了。其他女眷也纷纷告辞,安平侯夫人临走时候还亲热地拉拉福久的小手儿,蒋夫人留在了最后,安宁知道她有事和自己说,就让小丫鬟领她到正房去,自己则是送客人出去。

安宁送走了最后一位女眷回来,见张瑶眼圈微红,想来她是听到刚才宋夫人的话了,走过去拿着帕子试了试眼角,笑道:“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就该高兴的,怎么还哭了?”

“母亲,之前……”她在跨间里听到了那位宋夫人的言语,心里不舒服,若那位宋夫人真的是替她生母觉得宽慰的话,就不该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说出这样讽刺太太的话来!而且这将她生母摆在何处,她生母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又被那宋夫人这样提出来……这让张瑶想起在苏州的陈大太太和二太太这是这般说话儿,可谁知转眼就将她生母的陪嫁要了回去,若不是父亲开明大度,指不定她母亲的牌位都不会在张家祠堂里摆着了……

安宁自己没放在心上,她日子过得顺遂舒坦,也鲜少有人这样讽刺她的时候,而且她也不是好欺负的。“瑶儿就当是条狗吠几声吧。”

张瑶破涕为笑,朝安宁福了福身,“女儿明白了,女儿回瑶光院了。”

“去吧去吧。”待张瑶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自己的院子,安宁眯了眯眼睛,宋夫人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啊,以‘酒后失态’逃避。可自己可是回敬过去说她是‘酒后吐真言’,再说了自己可是顺坡下来,反而是能赢得宽和温厚、明理有仪的赞赏。反观宋夫人狼狈离开,这‘醉酒’的后果也不大好受吧,总得头疼几天吧。

安宁转身让管事娘子处理宴后的事儿,自己牵起福久回了正院,让春酌伺候福久去了西厢房,小孩儿每天雷打不动是要睡一个时辰午觉的,今天因为宴席的事没谁成,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困顿了呢。

蒋夫人正坐着喝茶,见到安宁来了,站起来还有些急切。安宁在扬州的时候,官太太中交好的除了按察使钟夫人、布政使司李夫人外,也就这城守尉蒋夫人了,而且如今还是儿女亲家,知根知底,自然知道蒋夫人今日为何而来。

不过蒋夫人还没开口,安宁就笑道:“要不,你明儿再来?”

蒋夫人凤目一瞪,‘呸’了安宁一口,“敢情你们夫妻俩沆瀣一气了是吧?我还偏不如你意嘞!”

添香倒上茶来,安宁摇着头说:“不要茶,给我倒一盅白水来。”添香答应着,下去了。听得蒋夫人的话,安宁失笑道:“我的意思是忙了一天了,你总得让我喘口气歇歇吧。再说了你急个什么呀,我家瑶儿都是被你们家早定下的。”

“我能不急吗?也不看看我家韵儿都多大年纪了,明年就弱冠了!”蒋夫人笑道,“也不是这么说,我和老爷都在扬州,都城虽有他叔父,但终究隔着一层不是。”

安宁点头,“那倒是。这么说姑爷是定下来在都城里安家了?”

蒋夫人‘哼’了一声,快速道:“这是,宅子都盖好了,就等着住个女主人了。”

安宁失笑,当初张致远认定蒋家的原因里除了蒋家那样的规矩外,还有的就是蒋云扬和蒋夫人都不是那都事儿、难处的人,又早早的没有上一辈,兄弟姐妹也亲近。再者就是蒋韵是二子,张瑶嫁过去不用参合到管家大权的事情里。就是子嗣上压力也会少很多,蒋家长子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张致远虽然不说,但也是担心张瑶回像陈氏那样生育上艰难。再有一点便是蒋韵能定下来在都城里安家,到时候小两口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和和美美的,再者这还能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知根知底,可不正好!

蒋夫人见她这样的,便道:“我今日来,就是想给你通个气儿,让你给个准信来。让人算好了日子,七月里有个好日子,八月里也有个好日子,你看看,要是说好了我就找人过来下大定了。”

安宁想了想,七月里头,正是热的时候,就是八月也不是很凉快,那成亲礼节最是繁琐,不说别的,新娘子的凤冠霞帔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着实遭罪。就笑道:“我们这里东西都是齐全,早就备好的,日子倒是不打紧的,不过七月里天气太热了吧,就是八月也热啊。就是我同意,我家老爷也得同意才成啊。”

蒋夫人摆手道:“热是无妨的,左右喜轿里头宽敞,可以多放两个冰盆。再说了这可是这一年里最好的两个日子了,其实七月这个日子比八月的那个日子更好些,你就跟你家老爷好好说说,这几日总得给我个准信才行。行了,就这样吧,我也不耽搁你喘口气了,不用送了,明个我再来啊。”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根本就不留给安宁反口的机会,弄的安宁哭笑不得。

第二百一九章奸猾计谋

蒋夫人麻利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坐上自家马车,心道这能不着急吗,张家姑娘那样的品貌性情,怪不得让他儿子一直挂念着呢。

倒也不知道这木头似的儿子什么时候开窍的,竟是相中了人家才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也难怪儿子喜欢的。未来媳妇儿灵秀柔美,身姿窈窕,又有明珠之气度,日后舀起门来过日子,必然会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前面宴席散了,蒋韵辞别了岳父还有两个不少找麻烦古灵精怪的小舅子,骑上马往蒋家新盖的宅邸去了。其实离张府所在的仁清街并没有多远,乘坐马车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当初选址的时候特意选的。

回了家,换了衣裳问了下人,说蒋夫人回来了,旋即就去和蒋夫人请安。蒋夫人同他说了些话,无非是问了他些近日来在都城的近况,看他四平八稳的见不着半点着急的模样,心里也知自家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性子,他的急倒也不表现在脸上。而且比起继承家业的大儿子,蒋夫人更为疼爱读书科举的小儿子,因而私底下没少给蒋韵塞好东西。再说了,自蒋夫人来都城也有几日了,自然同下人们问过了蒋韵的事,自然知道儿子是往张家跑的殷勤。笑道:“今日我同张太太说了大定的事,她这几日就给个明信儿,你就放心罢。”

蒋韵心里一荡,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面上却沉稳道:“让母亲操心了。”

蒋夫人哼了一声,骂道:“你娘我也是个爽利人,你爹那人豁达,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闷嘴葫芦似的儿子,也不见你大哥跟你似的。日后娶了媳妇儿啊。总得是要哄的。这女孩子家啊,最是多想的,你若是不说个清楚,也不怕你媳妇儿跟你置气。再说了还在你岳父眼皮子底下,不过我看瑶儿知书达礼。落落大方。众人皆是赞誉,倒是不担心的。不过呢。日后你们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总得要好好沟通,什么事说个清楚明白。和和顺顺了才是最好的。”

蒋韵听得认真。亲自端上茶来递给蒋夫人,蒋夫人今日又是观礼又是赴宴,刚才在安宁那儿的时候就忙着跟安宁理论了,茶就吃了几口。这个时候真是干渴了。见儿子体贴的行为,大为满意。谁说咱儿子是个木头的,看多体贴细心之人。温热的茶顺着喉咙下去,蒋夫人不禁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看着蒋韵,笑道:“今日瑶儿进退得宜,众位官太太都是赞誉有加的。”想来宴席上吏部右侍郎的话,蒋夫人心里暗哼了一声,蠢不可及的!丢开这个不管,又同蒋韵说起了夫妻相处之间该注意的事儿。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蒋家有这样规矩,蒋夫人和蒋老爷之间再无旁人的,两夫妻这么些年没红过脸,拌过嘴的。

蒋韵这两年虽然不曾在扬州,却也是借着母亲的名义没少暗把小物事小心意搁里头送给张瑶,而且近来他往张家去的频繁,自然是以诚心感化岳父这石头般坚硬的心,君不见私下里张府里的人多是以姑爷相称之,足可见这春风化雨般的耐心啊!不过岳父是同意了,这又来了极为难缠的小舅子,尤其是景曜,黝黑的如同上好黑曜石的眼珠子动一动,花样就是百出。蒋韵自然是一副岿然不动的神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景曜和景佑窝到一块儿悉悉索索地商量了一番,背对着人,桀桀的偷笑一番,在蒋宅例行射箭的蒋韵,突然一个冷战,箭也就射偏了。他皱了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晚间,安宁和张致远商量大定的事儿,把蒋夫人那两个吉日的说法一说,张致远难得的没什么抗拒,就指了七月的那一个。

安宁倒还诧异,道:“难得老爷这么爽快,回头儿我就和蒋太太说。其实七月里正是最热的时候,成亲礼又是极为繁琐的,就是凤冠霞帔里三层外三层,穿着都甚是劳累。”

张致远无奈,道:“这又轮到你反复了,不过大定不比小定,要繁琐些,总算往后推一推,让蒋家好准备妥当。”

安宁凉凉地来了一句:“那是,老爷是成过两次亲的人,自然知道大定礼是不能大意的。”

张致远窘,修眉微挑道:“我怎么闻到了好大一股儿酸味,谁家的醋坛子打破了?”

安宁捻了颗酸梅塞到大老爷嘴里,道:“老爷的鼻子真是越来越灵了哦。”她也没将宴席上发生的吏部右侍郎夫人添堵的事说出来,“瑶儿的东西,咱家里都是预备着的,既然好日子定了下来,那一些须得瑶儿自己动手的也该快些准备着了。我也嫁女儿的经验,不如请大理寺卿的夫人来,她一个女儿已经出阁了,经历过备嫁的事情,总比我或是嬷嬷等人要强些了。”

张致远闻言点头,总归是要安宁多费心思就是了,不过这酸梅子的味道倒是不错的。

安宁自己吃了一颗,突然响起什么的道:“老爷,我是突然想起来,今年端午是你不惑之年的生日,要大办不?”

张致远噎住,捏他短处,小妻子还真是一捏一个准。看她偷笑时候水亮的眼眸像秋日里的湖泊,潋滟醉人,心就软了,笑道:“还是想想明日景曜和景佑的生日罢,这两个小子又去哪儿调皮了?”

“能到哪儿调皮去,他们兄弟几个到瑶儿院里去了。他俩生日就自家人庆祝庆祝呗,我是懒得再办宴席了,再说咱家这段日子高调了几回,该低调些了。”

张致远知她向来对外面的事保持些敏锐,对儿子生日小办也不多抱怨,以前也是甘于平淡,明智,有春风化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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