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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歌点了点头,以表赞同,“子休是个守成的好手。”
林方以为淳歌这个打算在此事后将俗事交托给他,会青山修养,忙应道,“建功不成,守成还是守得住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随后淳歌没有多说,林方也不打扰淳歌。
**无梦,隔天淳歌醒的也早。林木与小旗子在左右照拂。
“先生,北方之事已经安排好了。”小旗子一来便被派到北方暗中行事,今日是来复命的。
林木整理衣物的手,顿了顿,“你当真要这样做。”
淳歌倒是无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们莫要为我忧心。”
不同于淳歌平静。北王营地是炸开了锅,今日北境传来消息。在北境的镖行借着押镖之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批北王士兵的亲人绑走了。这下可急坏了那些兵士,他们跟随北王不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谁曾想功未成名未扬,家人便没了,这让他们怎么打仗。
“官淳歌怎么能这么做呢?”苏佑信简直不相信淳歌会是那样的卑鄙小人,即便北王心一横不理会那些人的生死,可士兵却不会啊,军心一乱。军队也就散了。
“北王以为那日淳歌只是吓唬他,谁知那竟是一个警告。”北王看不惯苏见豫不将人命当命,也不负苏见豫的统治,这才兴兵而起,当然其中还藏着几缕私心,可他为百姓的心是真的。现在的局面,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的。
“好个官淳歌。真不愧是苏见豫的徒弟,心果然是冷的。”八山真人恶狠狠道。
当然淳歌这般行径怎么能瞒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百姓们怎么也不能相信曾经就他们于水火的“仙人”,而今化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时淳歌在天下的声誉将至最低。但淳歌本人却仍然不在乎,不仅不仅地与北王对峙。
只有十天。北王与天下人却像是过了十年一样,淳歌决绝的态度预示着,此番的狠辣,许多人都想起来了,那年二十岁的淳歌,将北夷灭族,不留一人。这个人素来就不是心软的。
“父王,你说什么?”苏佑仁两兄弟简直不相信,妥协的话会从北王口中说出。
“解甲,降吧。”北王的心老了很多很多。
当日淳歌盯着众人仇恨的目光,领着人马接受北王的军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淳歌是一次比一次用得狠。
北王一家,在主帐等着淳歌,当他掀帘而进之时,主位已经空出来了。
“官相,本王已降,那些无辜百姓。”北王不服又能如何呢。
“王爷,你输了。”淳歌轻声道。
“什么?”北王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你这是诈本王投降。”
“你从未动过那些百姓?”北王不真真是不敢相信,那些消息都是怎么来得。
淳歌似木偶一般,眨着眼,“王爷你败了,败在我知你弱点,你却不知我性情,败在我知你势力,你却不知我能耐。”
北王一家子总算是动了,淳歌的不战,是不直接开战,打得是心战,谁先扛不住了,便输了,而北王从始至终都被淳歌算计,倘使北王的心在坚定一些,他就说官淳歌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可惜没有后悔药了。
“这一切竟都是你骗我的。”北王像是抽干了身上所有的气力,“你说得那么真,做得那么真。”
“天下人都信了,你自然也信了。”淳歌透过北王眼神开始迷离,“唯一信我的,不在了。”
“官淳歌,你什么要这样做,为的是苏见豫吗?”苏佑信直接怒吼了出来,“你知不知,他日等他回过神来,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你知不知道。”
“你这样帮他,为的是什么。”苏佑仁一步一步走近淳歌,却说不清心中的情绪。
“咳咳”淳歌并未回答,脸色骤变,轻咳几声。
忽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苏佑仁的脑海,他颤着手,颤着声,试探道:“你不会是为了林洎吧。”
“你做那么多,不会是想用北王府洗清林家的逆名吧。”苏佑仁想想都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至极,他们不过是推波助澜,淳歌怎么会赶尽杀绝呢,不会,一定不会。
可这世间的有些是往往就是那么不可理喻,望着淳歌似笑非笑的眼,苏佑仁跌坐在地,这竟真的是原因,如此可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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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以死明志
第六百一十章以死明志
时年朝中丞相官淳歌平定北王叛乱,当朝陛下即刻改年号安南为元和以纪念天下太平。元和元年,官淳歌押解北王一府进京,北王谋逆已成定论,在此番平乱中,出现了一支决定胜负的军队,相传那是数年前林拓谋逆时藏匿的林家军。就在官淳歌回京的哪一天,朝中颁下圣旨为林家正名,并对林家军论功行赏。
而北王做的是灭九族的事儿,自然没有什么生还的余地,苏见豫亲自下旨斩杀,未曾想此时官淳歌却当堂求情,愿以功名换北王一脉不死,苏见豫虽百般不愿,奈何官淳歌的威望甚高,北方百姓请愿的甚多,无奈免去了北王的死罪,该为囚禁与天牢,至死方休。
“你要做的究竟是什么?”北王一身囚衣却多了一份坦然,他原以为淳歌是以自己为踏板为林家平反,可现在事态的发展显然并不是那样的。林家乃是这一次战争中最大的受益者,可笑的确实没有人可以帮着林家分享这份荣誉。
“当年你与皇上合谋骗我,这债北王府还清了。”淳歌将一个瓷瓶递给北王道:“天牢阴寒,此药可保王爷世子不受寒气所侵。”
苏佑仁眼带疑惑,却还是接过这药,“淳歌,现今天下,只剩下一个你了,望你珍重。”苏佑仁还是很感谢淳歌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保住了北王府的血脉。
“不劳诸位费心,告辞。”淳歌往后退了一步,却忍不住咳了起来,林方从他身后而出,赶忙将外衣给他披上,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天牢。
望着淳歌蹒跚离去的背影,苏佑信忽然想到当年太医诊断淳歌性命不长之事,“父王,官淳歌曾被人断言早逝,他还要再做什么。”
事实上,淳歌可以做的都完成了,所有人欠林家的帐,他都一笔一笔地讨回来了,不能讨的,他一辈子都讨不来,现在正是退隐明哲保身的时候,可官淳歌却没有丝毫退意。
“他是聪明人,就怕他会做糊涂事。”北王隐约猜到了,又觉得不可能,依着官淳歌这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众人口中的聪明人,却是一个病秧子,风一吹便随风倒去,再聪明的人,也挡不住命。
“你在发抖。”林方搀着淳歌,明明不冷的天气,可淳歌却像身处腊月寒冬一般,连牙根都快颤起来了,“今日就让神医进京。”
“不用,我扛得住。”让秋神医进京,那淳歌还不如辞官养病。
林方拉住淳歌,将他护在怀中,“你撑不住了,我知道。”
淳歌紧盯着林方的眼,这双眼与林洎当年是何其相似啊,“还有最后一步,棋差一招,我不能止步于此,我也不会。”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林方,径自上了马车。
当夜官淳歌大病,命悬一线之时,下死令不得将京城消息外传一分,违令者赶出京城,此生不再重用。所有人只得在淳歌门外,靠着京城那些所谓的名医,门外更多的是林家旧人,若说当年他们恨不得淳歌早死投生,如今他们只求多给淳歌一些时日,好歹让他死在故乡,也好过客死他乡。
“老夫能为官相做的不多,诸位还是备好后事的好。”最后一个大夫从淳歌的房中出来,背起药箱便走,所有大夫都没有留下一个药方。
此言一出,多少人将要冲进去,林方却将身子一挡,异常笃定道:“莫要打扰他,我信他,我信他明日会亲自走出来的。”
后半夜门内响起淳歌撕心裂肺的咳嗽,门前林方握手成拳死命克制自己想要进去的冲动,眼中通红全身紧绷,生怕连那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咚咚”天还未亮,却是早朝前的提示,门外的人一刻也不敢眨眼,只盼着门内那人一如往常从里头出来,哪怕只是和他们点点头都行。
“咯吱”紧闭了一夜的门,终于打开了,只见淳歌一身官服,与往日无异,就是脸上的棱角更甚,血色全无,仅此而已。
“别候在门前,都休息去吧,今日我不在府内用膳。”这次再回京师,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方陪着淳歌的,但今日淳歌却让小旗子伴他左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林府,朱叔似乎见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林方却明白淳歌的意思,只要他想,那便做。
“许久没和你一起出门了。”淳歌指了指前头的早餐摊,也不介意路边小贩,要了两碗混沌。
小旗子强忍下眼中的泪,笑道:“是啊,以为你有了林家的得力干将,都忘了我了。”
“忘不了。”淳歌吃力地扯出一个笑,“你我的交情不必慕容他们少。”
“那倒是。”小旗子的回答淹没在老板热情的招待之下,才眨眼功夫两碗热腾腾的馄饨便上来了。
淳歌慢慢舀起一口汤,“我走之后,最放不下的是你。”这家的馄饨味道没变啊,所幸他还能常得出味道。
小旗子握勺的那只手不由得一顿,将头埋得更低了,几滴泪和进了馄饨里,“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你长年跟着我,与他们终究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最初的纪念倒是没什么,只怕等你年事高了,处境尴尬。”淳歌吃下了一个馄饨,一口下去,全身上下便暖洋洋的,“你与秋叶楼常联系,若云姑娘这些年一直帮着管理秋叶楼终究是个姑娘家,我知她志不在此,终归是我对不住她,过些日子你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由你接手秋叶楼,若她不肯,今后你就去帮她吧,她是个好姑娘,就是出身差了些,你俩有个伴,我也安心些。”
小旗子大口大口将馄饨吞进肚子,带着鼻音地嗯了一声,便背过身子抹去了那一脸的鼻涕眼泪,“我吃好了。”
“那便走。”淳歌拢了拢衣裳,将饭前放在桌上,和老板打了个招呼才走。
小旗子亲眼看着淳歌走进宫门,明明是命在朝夕,也不知淳歌是哪里来的力气将这一段路走完的。
淳歌来得也算早,便在工作的地方休息一会。
“咚咚咚”伴着几声敲窗户的声音,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大人”偷偷翻身进来的是当年保护淳歌的统卫之一吴峰,“大人这些日子可得小心一些,皇上他”
“吴峰也过了不惑之年了。”淳歌倒是不在乎吴峰口中的小心。
“大人”吴峰愣了愣。
“那些事,我心中有数,当务之急是将你撤出京城,这个泥潭终究会把你拉下去,必须早作打算。”淳歌咳了几声,“你与吴语请命说要混进青山书院一探究竟,趁早离京。”
“大人,你这意思”吴峰似是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莫非淳歌这是在安排后事。
“就在这两三日,到了东南,自有人会帮你们安排。”淳歌说完便闭目养神去了。
吴峰见淳歌态度坚硬,不好多说,作揖退下了。
吴峰离开后,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吴语早早就候在哪里等着了。那一年他年少气盛,却遇见了那个天之骄子,官淳歌这三个字自然而然地便成了他最高处的仰望。
“义父,你同官相说了吗?”吴语紧张问道。
吴峰叹了口气,“官相不听,反倒是给我们安排了后路,就这两天下江南。”
吴语当场就愣住了,“义父,皇上近几日一直在差官相的旧事,还让几个统卫秘密造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显然是要将官相置于死地啊,总是是他不听,可你怎能不说。”语音刚落吴语便要去找淳歌。
“官相是何等人,想必早在他出征的时候,便想到了后果。”吴峰看淳歌那样子,分明是了然于胸的,明知皇上最终会对他出手,官相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懂的。
“皇上动手了”吴语脑海中浮现出许许多多曾经辉煌最后落寞的人,“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境啊。”
“是啊”吴峰望向不远处的大殿,“可他也不是寻常人,自打成名,他走过的路,哪一次又不是九死一生呢。”
远处的大殿依旧金碧辉煌,这一天它迎来了重场戏,百官在列,帝王在位,下跪的却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官相,官淳歌。
“好啊,朕信你至深,你终究是辜负了朕。”苏见豫拿着所谓的搜集来的证据,一甩手尽数跟在淳歌的身侧。
贪污,以权谋私,卖官,杀人,一桩一件都显得那样的可恨,连淳歌自己都不知道他竟做过那些人,而且人证物证俱在。
淳歌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迷惘,那眼神淡淡的,只是淡淡的,“臣为官数载,无愧于天地君亲师,皇上今日言之凿凿,臣愿往天牢一遭,因为您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慢慢地淳歌颤着腿站了起来,“可臣如今只剩下这两袖的清风和这一世的清名。”
淳歌的眼中闪过决绝,那神态也近于冷冽:“臣不容任何人诋毁,即便你是君。”
“臣官淳歌。”淳歌望着高处的苏见豫,“愿以死明志”
声音还来不及回响,淳歌这个病弱的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大殿金柱,没有一个人料到,也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阻挡,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人便血溅金柱之上了,生死不知。
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知肚明的暗算
第六百一十一章心知肚明的暗算
苏见豫怎么也想不到,淳歌竟会怒触金柱,血自额头的伤口顺着淳歌的脸滴在地上,那声音一滴一滴仿佛流不尽一般,淳歌的意识开始涣散,目光迷离直躺在地上,多么触目惊心的场面。《 '
不可否认苏见豫确实是想要了淳歌的性命,可绝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当庭逼死有功之臣,天下人的唾沫会淹死他的,所以他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场戏唱下去。
“来人,将罪臣官淳歌打入天牢,稍后落。”苏见豫长袖一甩,目露凶光。
顷刻间便有几个统卫,将淳歌抬了出去。
这一切生得太过迅,无论是淳歌的自尽还是苏见豫的绝情。苏家兄弟愣在一旁,苏佑启离淳歌较近,淳歌的血就好像溅在他的脸上,阿奴在苏佑启身后,瞪大的双眼将那一幕刻在眼中,只有苏佑君稍显正常,然而那藏在袖中的手,到现在还是颤抖不止。
慕容夜与曾沉在同一列,苏见豫下令收监的时候,慕容便要站出来为淳歌说话,可曾沉将他拉住了,死死地拉住了,官派众人见领头之人都不曾说些什么,自然不会多说。至于淳歌的那些关门弟子,一个个眼含热泪,尊重淳歌的决定。
一时间,朝堂的气氛降至冰点,随着苏见豫的一声退朝,众人才离开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方,但他们都知道,这才是风暴的开始。
很快,淳歌的罪行被公诸于天下,大体是什么收敛民财,官的贪官所谓,天下的百姓也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信的,更何况淳歌以死明志之事不胫而走,百姓们更加坚定地站在了淳歌一方,更有甚者大肆宣扬苏见豫这是怕官淳歌功高震主才先下手为强,凡此种种流言在天下传播。
这日北王父子的牢房对面开始使用,北王父子只见两人将一个满头污血的人抬了进去,锁上之后有迅离开了。此处牢房大抵是关押那些犯了事的皇亲贵族,不知今日又有哪个倒霉鬼进来了,苏佑信正想着,却听见几个老头在那牢房前头惋惜叹气。
“这怕是要没救了,这位大人又是何必呢。”说话的是天牢里的旧人了,人称老李头。
老李头身边的年轻一点的小方道:“看样子还有气儿,我去给大人打点水,先帮大人将血迹给擦了”小方曾听过淳歌的事迹,心中甚是佩服这位官相,即便人现今落难了,他的敬仰之心还是不改。
老李头点了点头,两人便转身往出口处走去。
“皇上也真真是狠心,官相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落得这个下场,唉。”小方有些愤愤不平。
老李头急忙拉了拉小方,年轻人气盛:“不要妄议皇家,快些走。”
这两人的一番话传到了北王父子的耳朵里可是不得了。
“怎么会是官淳歌呢,哥。”苏佑信拉拉苏佑仁的衣袖,“他那么聪明,怎会让自己落得这般下场。”
苏佑仁定睛一看,对面那个呼吸微弱的人,当真是淳歌,当即便开口叫道:“小歌,小歌,官淳歌,官淳歌,你快醒醒。快醒醒。”
苏佑仁边叫边拍着护栏,可对面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那两个老头回来,给淳歌擦了把脸,又喂了几口水,淳歌的呼吸才强了些。
“哥,你说他不会死了。”不知为什么,苏佑信望着不远处那个进气比出气少的人,眼中满是酸涩。
突然一个黑影迅窜了进来,三下两下便打开了淳歌牢门直奔淳歌而去。
“大人,大人。”那人一身黑衣蒙面,声音低沉,见淳歌怎么也叫不醒,嘀咕了一句得罪了,便开始在淳歌身上搜寻。
“把你的手给我放下。”对面的苏佑信倒是急了。
黑衣人狠狠地等了苏佑信一眼,这时也找了了淳歌放在身上的护心丹,终于是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