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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歌再度将手指放到了季乾嘴边,季乾将淳歌的食指含进口中,迟迟不肯咬下去,眼中的挣扎,动摇了淳歌的心,可淳歌却从怀里掏出了把匕首,狠狠地往床上一搁,便是威胁季乾。季乾是真的怕淳歌会割腕,只得是狠心一咬,淳歌的血还没出来,他的眼角却是掉出了一滴泪珠。
“我虽体弱,但是一两滴血还会流得起的,即便你没有存活之意,好歹恢复点精神,好好地和我话别吧。”季乾的泪水与先前的血水交融在一块,整张脸都花了,淳歌没有巾帕只得用自己的袖口,轻轻地为季乾拭那血泪的痕迹。
季乾只是哽咽了一声,便再度咬了一口,这回倒是流血了,季乾吸了几口,便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视力也恢复了,于是他便舔干了淳歌指上的鲜血,只是含着。
淳歌毕竟是女子,季乾那般珍宝般的对待,真叫他难为情,他的眼神飘忽不定趁着季乾不注意便将手指抽了出来,脸上也爬上了红红的晕圈,季乾这才觉得能够恢复视力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季乾的离开2
第二百六十六章季乾的离开2
“咳咳”未免尴尬淳歌咳了几句便恢复了正常,看上去还是冷冷淡淡的,说道:“好些了吗?”。
季乾前一秒还是黑茫茫一片,后一秒便能重见光明,不得不说淳歌的血液真的是难得的珍宝,他也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明亮。
“好些了。”季乾的脸色不似方才毒发时的惨白,倒是恢复了几分红润,不过季乾的身体里头就是说不定了。
“把手给我。”淳歌也留了个心眼,他可不信季乾会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病情。
这回季乾倒也是极乖,二话不说就把手递上去,安安静静地等着淳歌诊脉,真像个听话的孩子。
淳歌也被季乾的乖巧给逗笑了,不过他还是很仔细地号脉,如今是孟夏万物盛长,脉气来势盛而去势衰,故《皇帝内经》称之为钩脉,以形容盛去衰之势,钩脉乃是夏日正常之脉,而季乾此时的脉象于此颇为相近。照理说季乾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毒素也被淳歌的血液控制住了,脉象也恢复正常,可偏偏帮着诊脉的是淳歌,是东南医药世家秋家的外孙淳歌,他的医术也当得起大成两字。他可不信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有这般稳定的脉象,唯一的理由就是季乾在干扰淳歌看脉。
“脉象平稳,倒是好预兆。”淳歌浅笑着望着季乾,便不再多说一句。
季乾与钱老关系甚好,对于医理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些的。他更是知道哪个穴道可以改变脉象,他现在就是按着穴位阻挡淳歌正确的诊脉。可淳歌看他的那一眼,就让他觉得无处可藏了,莫非淳歌发现了。事实正是如此。淳歌不仅仅发现了,还生气了,他从不知道季乾竟是这般的听不懂人话。
“我未曾想过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竟是这般有趣的事儿。”淳歌眼角的余光瞥到季乾身上,说道:“不够我奉劝你一句,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无异于班门弄斧。没什么意思。”
季乾只得苦笑着,因为他的把戏被淳歌揭穿了。
“下次要改变脉象不可凭书而论。”淳歌不知按了季乾身上的哪个穴位,季乾人一颤,便恢复了脉象,淳歌一脸我就知道的的样子说道:“夏日的平脉虽是钩脉,但你却忘了如今正是春转夏的季节,人的脉象不可能完全的变成钩脉。”
淳歌狠狠的等了季乾一眼,才补充道:“春令虽阳气初升,但寒未尽除,气机有约束之象。故脉象见端直而长状如琴弦,《内经》称为弦脉。初夏虽是夏但却仍然留有暮春的寒气,大部分人的脉象不会做钩脉之状,体寒者大抵是弦脉,而体弱者或是伤者,应是介于两脉之间。”淳歌换了只手接着为季乾诊着。继续说着:“更何况你先前的脉象乃是大凶之势,怎会因为得了我一两滴的血液便恢复平稳,你若是把我吸干了倒还有可能令你眨眼便好。”
淳歌这一番话可不是白说的,他发现季乾这家伙总是在暗地里使着小绊子,拿这半死不活的命做游戏,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陪着玩,索性便拿出药廓识,绝了季乾班门弄斧的心思,以便自个诊断。
“到底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不闹了。”季乾老老实实地盯着淳歌的脸,倒是真的没有再做什么小动作,他就是安分地与淳歌说话。
“你说,若我在寻常人家长大,会是个顽劣的人吗?”。季乾看淳歌无心理他。便开始自言自语地回答:“我觉得会是,小时候我爹和我娘总说我是闯祸的头子,师傅也觉着我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季乾没有一直看着淳歌,而是靠着枕头看着帐篷的顶端,自个唠唠叨叨的没个完,有时说的是小时候,有时说的又是现在,总之是零零总总没个逻辑。
“够了。”淳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吼,倒不是他听烦了,而是他察觉到了季乾说的这些话,都没有什么中心,只是一味的说着,恰恰正是神智不清的现象。而季乾的脉象,却是中医里最为出名的七绝脉。
什么又是七绝脉,顾名思义一个绝字便道出了这脉象的归属。所谓七绝脉便是中医中情况即为釜沸、虾游、屋漏、雀啄、解索、鱼翔、弹石的脉象,也被称作是真脏脉。先不说这种脉象有多么复杂,但在医书上对这种脉象却只有一句话——凡七绝之脉,必死无疑。
“你是谁啊,你怎么在这里?”季乾忽然被淳歌吼了一句,倒是转过头来看着淳歌,只是现在的他已经认不得眼前的这个努力挽救他性命的人是谁。
“阿乾,阿乾,你醒醒,醒醒。”淳歌固定住季乾的脑袋,只是季乾的双眼,果然季乾的双眼失去了以往的清明。
“你认识官淳歌吗?”。季乾猛地抓住淳歌的手,将淳歌拉近自己,两只眼睛往四周打量,小声地说道:“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他靠近淳歌的耳朵,眨着眼,像个孩子般说道:“她和我有娃娃亲,我能娶她为妻,我很幸运吧。”
“你说什么?”淳歌可不信季乾这是平白掰出来,即便此时的季乾神志不清,但此时的季乾却是最为天真的季乾,既然他这样说,那就表明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儿的存在,而淳歌自己却从来不知。
“歌儿,歌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季乾忽的推开淳歌,双手不住地在空中晃动,直到淳歌将手够到了季乾的手中,他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淳歌跌坐在地上,望着这样的季乾,一股悲戚油然而生,这人可是李天王手下第一大将,十年磨一剑藏不住他的锋芒,如今却是一副痴儿姿态,与当初那雪地的男子,竟是半点也不相像,怎能令淳歌不觉世事无常呢。
“阿乾,我在身边,你能感觉到吗?”。淳歌握了握自己手中的那只偌大的手掌,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坐回了床边。
但是季乾并没有回答淳歌的话,他在枕上的脑袋小范围地向四周转动,眼神也没了光彩,但手却是紧紧握着淳歌,大有死都不放的意思。淳歌将空在一旁的左手往季乾的眼前摆了摆,别说季乾没有看见,就连因受摆动产生的风声季乾都没听见,这意味,季乾瞎了聋了,毒素渗入了心脉,淳歌的血液克制不了这样的毒素。
“滴答,滴答”淳歌低着头看着季乾,他从未想过眼泪会这般顺畅的流下,滴在季乾的两颊,显得是那样的凄苦。
“歌儿,你,你哭了吗?”。彼时两眼无光的季乾,却像是看到了淳歌一样。
淳歌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将季乾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哭了吗,他不知道,他曾发誓不会再流泪的,他会哭吗?
季乾的手指尖触到了一丝湿润,季乾知道那是淳歌的泪,他先前昏昏沉沉的,等到他回过神来,他已是个眼盲耳聋的人了,好在他还有张嘴,嘴里还能说出些话来。
“歌儿不哭,不哭。”季乾试探着拭去淳歌的泪,却令他显得那样的无力。
“是我做的,我哭什么,我不是巴不得他死吗,我哭什么?”淳歌哑着嗓子,神情有些奇怪,又有些狰狞,只可惜季乾看不见。
季乾又咳了两声,从嘴角溢出几滴鲜血,空洞的眼中终是出现了一抹恐惧,拉着淳歌的手便坐了起来。顺着淳歌的手,季乾将淳歌拥进了怀里,一只手抚摸着淳歌的发丝,一只手搭着淳歌背。
“歌儿,我从未后悔我做过的事,只是遗憾,遇上你那样的迟,不能再多看你一眼,不能再多听你说一句话,你知道吗?”。季乾的泪滑落进淳歌的发丝,像是怕极了来不及说些什么,又哽咽着语气故作开心,说道:“但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记得,或许会记到来生,到那时候,你能多看我一眼吗,多和我说说话。让,让我的遗憾少一些,少一些就够了,我要求的不多,你一定会答应的,是的你会答应的。季乾听不见淳歌的声音,只能自己回答就像淳歌答应了一样。
“我听得见你的声音,看得见你的脸,我答应你,你能知道吗。”淳歌在季乾的肩头,轻轻得点着头,他知道季乾会懂的,一定会。
季乾感受到了淳歌的回答,可他的脑中却只剩下心脏强烈跳动的声音,仿佛心脏是长在他的脑海里一样,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歌儿,你,你用最美好的相遇给了我救赎,我想,想用我仅有的生命还你一个清明。”大口的血自季乾口中淌出,他开始浑身抽搐,但却坚持说了一句话。
“别再恨了。”说罢季乾便失去了意识,颤抖着依靠着淳歌。
淳歌放下季乾深深地看着这个男子在死前的模样,想来是方宗伍的毒药太过厉害,而淳歌的血液也是良药,故而季乾就这么两厢折磨着,真真是求生不得求又死不能。
而此时此刻,淳歌却噙着泪笑了,用极浅极淡的声音说道:
“也许,你,该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言的真相1
第二百六十七章无言的真相1
淳歌抬起了手,是那只为季乾取出倒钩箭的右手,手上似乎还余留着季乾握着他时的那份微暖,还有季乾手上粗茧的痕迹,他的手指动了动,静静地看着季乾很久很久。
季乾此时已经丧失了意识,身体就任由体内的毒素与淳歌的血液相交战,整个人显得很是可怕,他的脸不像是季乾的脸,他的身体不像是季乾的身体。一代名将最终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倒让淳歌冷了心。
终于,终于淳歌的手抚上了季乾的脸庞,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几分眷恋,还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舍,他拂过季乾那英气的眉,紧闭的眼,高挺的鼻子,还有略显苍白的嘴,最后将右手停留在季乾的脸上,只留下季乾的一双眼睛。他用尽全力,压住了季乾的呼吸,起初季乾挣扎了,双眼睁开像是不可思议,但终归化为眉角微微向上的笑意。淳歌感受着季乾若有若无的呼吸,直到右手再也没有一丝的气息。
“他死了吗?”。淳歌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没有人能回答他,他就跌坐在季乾的身旁,连右手都未曾移动过地方,好像只要他将手移开,季乾就去死去一样。
“淳歌!”
一声惊叹打破了,打破了淳歌寂静的心,那是官二伯协同官家兄弟一起来找淳歌了,哪知刚进帐篷就看见淳歌捂死了季乾,方才淳歌杀了方宗伍的事儿他们都还不敢相信,这回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都不得不信了。
“你真的杀人了?”乐山从不知道淳歌的双手会染上人命,就算淳歌所杀的都是些本就活不长的人,可他还是不能接受,那是心善的淳歌。饱读诗书气质翩然的淳歌,竟敢动手杀人。
在官家父子进帐的时候,淳歌一直低着头,直到他听见了杀人两个字,他才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官家父子。
官二伯见势不对。赶忙上前将淳歌从床上拉下来,淳歌浑身没有半丝气力,只得由官二伯搀着,乐水上前检查季乾的状况,哪知季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了。”乐水冷淡而又肯定的回答,在这会儿却是这般的无情。
“哈哈哈哈”被官二伯扶着的淳歌,忽然挣开了官二伯的手,踉跄地朝着季乾走了几步,嘴里还忍不住癫笑着,说道:“他死了。终于死了,我盼了那么多年,怎么这么不禁玩啊,哈哈哈”淳歌跌倒在季乾的床边,他的手还拉住了季乾冰冷彻骨的指尖。
淳歌的这副样子倒是让官二伯很是恼怒,季乾这人虽虽然可恨。但人死了便是过去了,淳歌这样的落井下石倒是落了下乘,官二伯刚想好好说淳歌几句,谁知淳歌的身体往前一倾,呕出了一口鲜血愣愣地望着季乾昏死过去。
“淳歌。”
“淳歌”
“淳歌”
淳歌的异样使官家父子陷入了混乱,这时他们才明白,淳歌哪里是大仇得报后的兴奋,而是严重打击后的癫狂。他们赶紧将淳歌安置在季乾床边的塌上,唤来军医为淳歌看病。
“大人这脉象真是奇了怪。”只见那军医捋着自己的几撇胡子,犹豫不决地说道。
“你别停下啊。赶紧救人啊。”乐水见军医毫无所做反而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一时急了,差点就自己上手诊脉了。
“不是老夫不救,只是大人这脉象老夫平生未见,不敢乱下判断。万一军谋大人要有个三长两短,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老军医不是不肯救人,只是不知道怎么救啊,他也不敢跟官二伯他们说,以淳歌的这种情况,他开错了药,淳歌就一命呜呼了。
“你既不知淳歌该怎么治,那就来看看这个人。”乐水闪开了身子,露出了季乾的尸体,他很想知道,淳歌那么努力地救活了季乾,为什么转眼就杀了呢。若说淳歌是恨极了季乾,那淳歌又怎会因为季乾的死而吐血昏迷,这一切都要在季乾的死因上见分晓,他这才让军医看看季乾的尸体。
“哦”老军医虽主业是治病,但副业还是能开拓个验尸,自然没有推脱,走到季乾的旁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这才一脸惊讶的回复乐水。
“将军,季乾是死于窒息,可是照理说这人早就该死了。”老军医是认得季乾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惊讶这一代名人死得这样的不值,而且帮着季乾诊病那人的医术也着实高明,那样的病情还能延缓季乾的死亡。
“怎么说。”军医这话一听就让人知道季乾的死是有隐情的,这会儿连官二伯都回过神来关注了。
“季乾尚剧毒,此毒老夫是没有见过的,季乾的内脏皆因这毒素而坏死无一幸免,可见这毒的厉害。但奇怪的是,这毒本应该浸入心肺的现在却没有,老夫怀疑是军谋大人给季乾服了什么,延缓了毒素的蔓延,然而最终没能抑制住毒素。依常理看季乾应是死在毒发上,如今却是死于窒息,真是稀奇啊。”老军医一方面佩服淳歌的医术,一方面又疑惑季乾的死因。
老军医不知,官家父子却明白了,原来淳歌是给了季乾一个痛快,怪不得淳歌会这般的失态。
“咳咳。”
就在官二伯想要军医再看看淳歌的时候,一声轻咳,伴着淳歌苏醒。
“淳歌,你感觉怎么样了。”乐水最早扑到淳歌身边,急切地询问,
“挺好的。”淳歌淡淡地回了一句,丝毫没有先前的癫狂之态,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而他只是睡了一觉,刚刚才醒。
“你”乐山还想在说些什么,哪知乐水制止了他的话,并抢先说了:“你要换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淳歌在脸上没有任何的不对劲,可那份疲惫却是打从心中蔓延出来的。
“你先休息吧。”这会儿官二伯也发话了,他带着军医与官家兄弟都出去了,帐内有只剩下了淳歌。
营帐里头很静,静得就像里头躺着的俩个都是死人一样,夜与这种诡异的静谧结合,呈现出一种朦胧。这时,安静的帐内有了一丝丝的动静,里面的声音极轻极小,似乎是夏天的蚊子在吱吱的叫。
良久,从帐内有个身影走出,那背影有些单薄,在这个很深很黑的夜里。那是淳歌,他走出帐外在高地上往下看,都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可为什么淳歌在这个夜看见的,却是黑暗呢
“大人,有人密送了一封信给你。”十三本不想去打扰淳歌的,可是这信压在阿奴那儿已经很久了,阿奴吩咐他要交给淳歌,他也不能耽搁啊,只得是硬着头的拿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淳歌才慢慢地像平时一样说道:“拿来吧”
十三把心递了上去,心中觉得淳歌和平时有些差异,等到他隐约间瞧见了淳歌淡漠的脸时,这才发现,淳歌如今是像极了平时始终不是同往日一样啊。
淳歌接过信来,就让十三退回去了,他摸见信上有一个记号,那是秋叶楼的记号。淳歌在很久以前将让秋叶楼去查官家与季乾的恩恩怨怨,只是事情过去的太久了,知情的人士又太少了,才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秋叶楼既把信给送过来了,那就说明有了结果。他与季乾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源头就在信里。可淳歌却将它收进了怀中,默默地享受黑夜最阴沉的时刻,等候着黎明的到来。
朝霞来得那样无可预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