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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秘密-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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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洲无奈,“好。谢谢表舅。”

大表舅乐呵呵地走了。

庄洲对着墙角的几件农具开始苦思冥想,翻地的话,该用哪一件效率更高?

小院的另一头,黑糖趴在大树下睡着了,几只猫凑在一起晒太阳。

小灰一脸诚恳地把车里叼下来的妙鲜包推到那两只老猫面前,“这个是城里带来的,两位老姐姐尝尝。”

两只老猫懒洋洋地看着它,觉得这几个外来的小家伙还挺上道。

小灰一只爪子按着蠢蠢欲动的小样儿,还得分神留意西崽有没有冒失,“我们是来找人的。嗯,也算走亲戚吧。这里前两天是不是来过一个年轻人?高高的,长得很漂亮?”

老猫甲喵喵地说:“就是那只能跟老耗子说话的年轻人呀,见过,见过。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跟着东院的那帮孩子进山去了。”

老猫乙补充说:“他们要去北边的磨盘岭,要两三天才回来呢。”

小样儿心急地问:“磨盘岭在哪里啊?好找吗?”

“好找。”老猫甲舔舔爪子,对于一只成天在山里乱窜的猫来说,哪儿都挺好找,“那里有个山神庙,是他们过夜的地方。”

小灰问清楚路线,转头问两个小伙伴,“咱们是在这里等他,还是追过去看看?”

“当然是追过去看看。”小样儿急着反驳它,“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意思?”

西崽也对游山这件事充满好奇,“冬至一定会吓一跳的。肯定的。”

小灰有点儿犹豫不决,刚才那个男人跟庄洲说话的时候它听到了,“他说冬至明天晚上就会回来的。咱们自己去找有可能会走岔路。”

“不会。”小样儿回答的十分肯定,“我闻得出冬至的味道。不会弄错的。”

西崽赞同地点头。小样儿是它们当中鼻子最好使的一个。至少比那条只知道撒娇的傻狗黑糖强多了。

“在这里等的话,要明天晚上才能见到他,”小样儿有些急躁地在院子里转了个圈,“我们自己去找的话,等下就能见到了。”

小灰看看它,再看看兴致勃勃的西崽,“你们俩都是这么想的?”

两个小家伙一起点头。

“那好吧。”小灰甩了甩半截尾巴,“咱们一起行动,可别在山里走散了。”

庄洲一错眼的功夫,三只小猫就不见了。转头看黑糖,还卧在树下睡的人事不知。

庄洲心急火燎地丢下铁锨院里院外地找了一圈,除了大树底下的两只老猫之外,半根猫毛也没看到。他忽然觉得眼前这情景似曾相识,上一次他带着这三个货去医院里探病,就是这么被它们甩了的。它们似乎有自己的办法能够找到凌冬至。庄洲这样想着,心里倒是不怎么着急了,反而有些恼怒这些小东西不讲义气。他好歹也算捎了它们一路,居然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溜了。

院角的那块地没多大,庄洲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把地都翻了一遍。到后来农活儿越干越顺溜,就想着等回了滨海之后把自己家的院子也翻一遍,上点儿肥料,等开春了种点儿花花草草,最好种那些能开花的,然后再搭个棚架,让凌冬至能坐在棚架下面画画。还有猫猫狗狗们陪在他身边,那幅画面想一想就觉得很美好。

晚上的羊肉鲜香美味,庄洲有心事,再美味的东西也有点儿食不知味。黑糖已经从一觉醒来就被猫伙伴儿们抛弃了的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扒拉着羊肉骨头啃得满嘴流油。

大表舅继续安慰庄洲,“明天晚上他们就回来了,别心急。”

庄洲面无表情地点头,“不着急。”

“我家院子里的地这两天也要翻一翻,你正好给我搭把手。”大表舅瞟一眼庄洲的脸色,“跟这边不一样,我家院子里有暖棚,地没上冻。比这边好翻。一整天保准能翻完。”

庄洲,“……”

大表舅继续食诱,“我家地窖里还冻着一条野猪腿。晚上让你婶给咱们烧了吃。你们这些住在城里的人指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庄洲,“……”

好吧,好吧,这位大表舅所做的事都是在安抚他。可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种憋屈的感觉呢?!

这种心里像着了一把火,烧的自己坐都坐不住的感觉,是不是就叫做度日如年?

庄洲翻完了凌冬至姨姥家的菜地,又翻完了大表舅家的菜地,吃了一顿炖羊肉、一顿红烧野猪腿和两顿抻面条之后,第二日的傍晚终于姗姗来临。

庄洲跟着村里的几个男人守在村头,一边分享他带来的香烟一边焦虑不安地朝着小路尽头张望。村里的土狗们远远近近地叫唤了起来,大表舅笑着说:“来了。”

庄洲跟着村里人迎了上去,果然没走多远就看见山路转弯的地方迎过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个中年学者,身边跟着一群年轻人。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庄洲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心里咯噔一下。

大表舅也愣住,扯着嗓子喊:“人呢?!”

在山神庙度过的第一夜凌冬至睡得并不好。即使身在梦中,那种附近藏着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的感觉仍然纠缠着他。让他不安的同时,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小期待。他曾经问过那只取名为蛋蛋的小老鼠,小老鼠说没有人。他才放心回去睡觉的,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他自己感觉也是很平静的,或许那个时候偷窥他们的人确实不在周围。

睡得不好,早晨起来的时候凌冬顶着两个肿眼泡有气无力地吃早饭。学生们分组的时候他也没留意听,等到大家开始出门了,他才反应过来他被孔教授分配给了第四小组充当活的储物柜——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看上去体力都不如他,而且他们俩还得负责采集样本,体力活儿只能交给他这个门外汉来做。

第四小组是负责收集附近的树种和岩石标本。凌冬至没看到附近有曾娟手机上的那种红嘴巴小鸟,但是村里人都说山里有这种鸟,孔教授也说过那种稀有的小鸟最喜欢生活在这种林地里。

凌冬至背上除了自己的背包,还有两个学生的背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拿着相机拍照。学生们在一个地方会停留一会儿,这么一会儿工夫足够他拍下中意的风景。

各个小队之间距离并不太远。山里没有手机信号,只靠对讲机联系。凌冬至听不懂他们那些专业术语,便稍微走开一些,打算拍几组远山的照片。

灰褐色的枯枝、远处积雪的山峰和头顶湛蓝的天空,在他的镜头里呈现出完全未经污染的原生态美感。

凌冬至把相机调到录像模式,放在了树下略微凸起的土坡上。自己后退两步,冲着镜头摆了摆手,他刚才看过了,从这个角度能录到远处的雪峰。不过他距离镜头太近的话,说不定只能录到两条腿。

凌冬至试着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往后退,退了几步觉得距离差不多了,刚想冲着镜头露出个笑脸就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朝着后方栽了下去。这里是一段向下的斜坡,被灌木丛挡着,离远了根本看不见。凌冬至就像个啤酒桶似的叽里咕噜滚了下来,眼前的景色一片天旋地转,等他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飞舞,满脑子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凌冬至踉踉跄跄地扶着矮树坐了起来,眼前模糊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

凌冬至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的感觉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在他砸下来的时候扬起的灰尘里,几把猎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68、相机。。。

“就是这里。”当初跟凌冬至分一组的男生指着树林中突起的一块坡地;叙述的语无伦次;“我和小李就在这里整理标本夹,凌老师在附近拍照;我还听见他的脚步声了,真的,就在那个方向……我们找不到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后来快到孔教授约定的时间了;小李猜他是自己先回去了。结果回去一看;凌老师的包还在,人根本没回来……”

现在是冬天;到了深夜的时候,山里的温度有时会降到零下二三十度。凌冬至真要出了什么事被困在野外,要不了一个晚上人就冻死了。

庄洲面上不显,内心却被恐惧和焦虑完全占据了。

人是昨天下午不见的,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回到庙里才证实了凌冬至确实不见踪影,但是入了夜,又是深山老林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孔教授不可能把学生撒出去找人。今天一早赶回村里求援,再原路折回来,距离凌冬至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六七个小时。而山下的警察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赶过来。

庄洲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试图通过周围的景色来确定凌冬至可能会前进的方向。老赵和凌冬至的两位表舅分成了几个小组,在周围散开了找人。庄周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凌冬至是不是受了伤,被困在了野外的某个地方。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如果天黑之前还没找到的话,过了第二夜,凌冬至生还的可能性就变得更加渺茫了。

晚上七点的时候,大表舅那一组在树下发现了凌冬至的相机。这东西不大,周围又有树木草丛,要不是金属外壳反射了手电光,还不会被人发现。相机已经关机了,所幸凌冬至的背包里还有两块备用电池。

调出相机里存储的照片,很容易就找到了最后的那段视频。画面上凌冬至冲着镜头摆手,傻笑着自言自语,“是不是还得往后再退退?能录上我这张帅气滴小脸不?”

庄洲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里笑容明亮的青年,心头针扎似的疼痛。

然后凌冬至手脚舞动,以一个极其搞笑的姿势尖叫着摔下了山崖。从相机里看不到山崖下的情景,不过录像功能尽职尽责地记录了所有的声音:凌冬至憋在喉间的一声低叫、树枝被碰断的脆响、碎石稀里哗啦掉落的声音以及最后那一下闷响。

大表舅及时按住了庄洲的肩膀,“那个山坡不高,不到三米。崖下没有人,我们刚才找过。”至于人摔下去的痕迹,光线太暗,他们什么也没看出来。

从静止的画面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脚步声、男人的咒骂以及……枪栓拉开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挺模糊,但是因为山里太静,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能听见。似乎是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用一种庄洲没听过的方言。

“崖下当时有人?!”庄洲觉得难以置信,“他们说什么?”

“不是我们这边的口音。”老赵连忙解释,跟着录像机里的声音开始同声传译:“奶奶的上面咋掉下个人……小白脸……是庙里那帮学生娃娃……已经看见咱们了,不能放……杀你奶奶的腿,你当杀人像杀猪啊……这附近还有人,杀了他怎么脱身……先带走……捆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庄洲心里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担忧。这至少说明凌冬至没有冻死在外面,但是落到一群身份不明又带着枪的人手里,又能好多少?!

“现在怎么办?”孔教授心中一阵一阵后怕。至少凌冬至是个成年人,在这里又有亲戚。要是被带走的换成他的学生,他该怎么跟学生家里交待?

庄洲的手反复摩挲着凌冬至的相机,“山崖下别去,别破坏了现场,等天亮了我到附近找找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大表舅留下等警察。”

孔教授忙说:“我跟你一起去。”他带出来的学生都安全地留在村子里,他也能分出精力来顾及这个跟他同路的年轻人了。

小表舅说:“你们这两天走了不少路,还是留在这里等警察。我跟庄先生一起下去。这一代的路我熟。

庄洲点点头,“好。”他是个成年人,出了事不至于迁怒于人。但凌冬至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出的事,要说心里没一点儿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

凌冬至也不知有没有摔伤,视频里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撞晕过去了。那些人也不知会怎么对待他……

庄洲越想就越是心浮气躁,直到快要休息的时候,看到蹭到他身边来要食的黑糖才忽然反应过来,黑糖虽然没受过专业训练,但好歹自身条件在哪儿摆着,嗅觉比人灵敏啊,他们是不是可以试着让它来找找线索?

黑糖不明所以,只觉得它爹地看它的眼神很怪异,充满期望又好像有点儿不放心。

黑糖迷惑了。这是要干嘛?

还有还有,告状精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人人都说他不见了呢?他不见了,他带来的三只猫猫也不见了,他们会不会一起走了?黑糖不安地甩甩尾巴。它以前想过要是告状精消失不见就好了,可是自从他离开,它就再没这么想过。事实上,天天听三只猫崽子念叨凌冬至,它已经有点儿想他了。

庄洲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虽然你没受过训练,但我还是对你有信心的,儿子。咱们俩争气一点儿,争取把他平平安安地找回来。”

黑糖晃晃尾巴,是找告状精和猫猫们吗?

庄洲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他把额头顶在黑糖的脑门上,“要是找不到他该怎么办呢?”

黑糖舔舔他的脸。没事的,找不到就接着找,直到把人找回来为止。黑糖不确定地想,要是以后告状精还给它买牛肉干,还带它天天出门去溜达,那它以后都不欺负他了。

还有那三只猫崽子。习惯了每天有三个闹闹腾腾的小家伙在身边,冷不丁剩下自己一个人,还真是不习惯啊。黑糖忧郁地想,也不知它们都去了哪里,走之前也不跟它说一声。这荒山野岭的,真要迷了路该怎么办呢……

唉,真让人操心。

凌冬至摔下去的时候崴了脚,脚脖子肿的快赶上大腿粗了。又被这帮人拖着一路急行军,觉得自己的脚都快要走断了。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停了下来。

凌冬至一路都被蒙着脸,也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只知道是比山神庙更深的林子,完全没有路的地方。从脚步声和说话声来判断,这一伙人至少有六七个,都是彪悍的男人,带着枪,说话的时候都压着声音,说话的腔调和石榴村的人不同,不知是那个地方的方言。凌冬至能勉勉强强跟石榴村的人交流,但是这些人说的话他几乎听不懂。

凌冬至被几支猎枪顶住脑袋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霎的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住在山里的猎户,有没有可能是他的族人。所以当他们粗鲁地抓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怎么挣扎。当然他配合的态度也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这些人对他的戒备,被当做手无寸铁的学生最大的好处就是这些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搜身也搜的马马虎虎,随便在他口袋里拨拉了几把就算了。没有人发现他的靴筒里还藏着一把刀。

然而一路行来,凌冬至心里渐渐生出怀疑。如果这些人真是山民出来打猎,即便想要躲着人,也绝对不会有这样戒备的姿态。而且当一个从未开过口的男人说起前进路线的时候,凌冬至立刻听出这个人绝对不是本地人,他说话的腔调明显带着臧边一带的藏民学说普通话的那种略显别扭的口音。

一个是外乡人,其余几个似乎对山里的情况很熟,这样的一个小团伙混在大山里还能做什么?

凌冬至心中难掩失望。他也知道,二十多年前住在深山里的一群人,哪有可能让他一进山就遇到,可是遇到族人的希望彻底落空,还是让他心里无比失落。

这些人落脚的地方,似乎是个废弃的窑洞,凌冬至手脚被捆着,但是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很留意地偷着摸了摸周围的东西。地面虽然落了很厚的灰,但是很平整,是被人精心整理过的样子。而且听外面那些人的对话,尤其是那个臧边口音的男人说话,他们似乎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两三天。

凌冬至一直觉得自己的五感比别人敏锐,如今蜷缩在冰冷的窑洞里,闻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头一次开始后悔自己具有这样的特质。凌冬至最初怀疑这帮人是在杀猎物做饭,随即发现这些人生怕大白天的在山里点火会引人注意,简直恨不得吃冷食才好。这附近会出现那么明显的血腥气,显然还有别的的原因。

这些人戒心很强,除了拿酒精炉烧了点儿开水泡方便面,根本没敢生火。方便面、香肠、压缩饼干就是他们的晚饭。都是不怎么让人有食欲的东西,但是对于饿了一天的人来说,仍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尤其他们拿饭过来的时候,还十分开恩地给凌冬至解开了捆手的带子和蒙在脸上的破布。

凌冬至费力地把罩在脸上的看不出颜色的破围巾扯下来。借着窗口一支不到两寸长的蜡烛燃起的烛光,凌冬至看见自己果然置身于一处破旧的窑洞之中。

替他解开蒙脸布的是一个身材十分瘦弱的男人,他一只手拿着那块破布,一只手还端着个旧饭盒。然而他的一双眼睛却怔怔地看着从凌冬至敞开的大衣领口里露出来的那块叫不出名字的石头,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恐惧。

69、蛋蛋。。。

凌冬至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从领口露出来的那块石头;心头一跳;“你认识这东西?”

送饭的青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问题,神色慌张地瞟了他一眼;丢下饭盒快步退了出去。看他的背影,竟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凌冬至摩挲着胸前的石头,直觉这里面有些怪异的地方。不论他是不是认识这件东西,看他的神色;见过是肯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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