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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甬道里上来，两人的衣服已经脏得不能看，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两人衣服换了。
不过顾欣悦还是做了一下连滚带爬的势，却不防，真的滑滚了下去。
正正，滑在了青莲子跟前。
下面的院子清理了一半，估计人也差不多都找到了，青莲子放松之时，才想起。
那丫头居然很久没有动静了！
便是到山上去玩，这个时候也早应该下来了。
幸好石磨说了声杜仲已经去找，那心才放下一点，可过了半个时辰又提了起来。
以杜仲那功夫（能打过三虎的绝对不是善撮），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有个回声回来？
再也放心不下，将铁锹一丢，便一边喊着一边准备往上掠。
然后，就看到一个雪球滚了下来。
正正停在了他的面前。
滚动了两下，从那雪球里钻出个脑袋，带了讨好的笑容道：“哟！青爷，天气不错！”
青爷有些手痒。
因为连续大雪，山庄里今年的东西还没有往京城送，粮食肉干炭柴什么的，装了几个库房。
现在倒是正好用上。
雪压下来太多，将庄里有人的地方都清理出来后，其他的地方，便暂时放着，等下面的那些佃户也都被挖出来后，石磨便带了那些人，在庄子里空出来的地方先安置着，随后便去挖库房。
这个庄子顾欣悦有时候也会来待上几天，住的是偏院的小跨院。
可那小跨院现在被雪埋得严实，顾欣悦又不好意思再叫那些已经疲累至极的侍卫们去挖，便干脆，去了那些佃户所在的大厅。
自从她将油坊改建后，这个庄子里的人基本上种的都是油菜芝麻花生等物，粮食不过种了够自己吃的，这么一年三轮下来，手上都有了些余钱。
有些人家便在外面买了些田地搬了出去，有些，还是依然留在了庄子里，将那些人退租的地接过来种。
也是因为如此，下面埋的人才不算太多。
见了顾欣悦进来，都知道要不是姑娘他们只怕早死了，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激动的围着顾欣悦道谢。
顾欣悦被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的喊那些人坐，转身，便又窜了出去。
来这个地方本意不过是为了逃避顾陌寒而已，被这么诚心诚意的感谢，顾欣悦微微的觉得有些心虚。
再看到那些浑身冒汗脸带疲惫依然在挖着仓库的老兵们，心头一动，脸色又微变了一下。
眼前不知为何，居然冒出了在甘州，那些死不瞑目之人的面容。
“在想什么？”袁子苏将刚从马车上拿过来的大氅披在了她身上，道：“这里还没有收拾干净，要不，回马车上休息？”
“姑娘，你过来这里。”顾欣悦还未回答，就听得青莲子的叫声。
中院已经清理出一个房间，烧起了几个炭盆，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青莲子引了顾欣悦进去，等她坐好后，便抓住了她的手，一探脉，便沉了脸。
“那个，我会小心的，真的！”顾欣悦带了讨好的低声道，同时在背后对袁子苏挥挥手，让他出去。
“姑娘以后是不想再要孩子了吧？”青莲子黑沉了一张脸带了怒气道。
再是贪玩，可这好似浸过寒水一般是要闹怎样啊！
再这么折腾，便是他自认为医术无双，也……
“咦？”顾欣悦惊了一下，道：“不会，那么严重吧。”
“姑娘你……”青莲子看着她，半晌之后叹了口气，道：“说吧，你到底干嘛去了？”
这丫头再活波调皮，也不是不知事的，这事只怕有隐情。
顾欣悦眼珠一顿乱转，飘向了一边，道：“我能不能不说。”
青莲子盯着她看了良久，道：“不说亦可，只是，等下我们便回京城，这里寒气太重，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收拾好的，回去后，你给我卧床一个月，哪都不能去！便是天上下刀子了，也不能动！”
顾欣悦的肩头不觉一缩，将眼珠对着他转了一下，喃喃的道：“这不好吧，你们那么累，这又赶路回去，太不人道了！”
“你要是出个什么事，秦齐那家伙能将我们全杀了，你觉得是累点好，还是没命好？”青莲子咧嘴一笑。
那笑容，让顾欣悦怎么看，怎么觉得奸戾。
不觉又缩了缩脖子，垂着头道：“好吧。”
那小模样，实在是可怜兮兮。
青莲子不觉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身子不好，真的要卧床休息，好生调养，若是不想见人，不管来了谁，我都给你挡了去，姑娘，你只想想秦齐，若是他知道你身子功亏一篑，又受了损，该多着急，你总不想，他又拼着那般身子不管不顾的来看你吧？”
想起那人便是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依然只顾着自己的模样，顾欣悦的头低得更低，轻声道：“我知晓了，以后，再不自陷危境。”
要去，也得等这身子完全好了！
“这边你也别担心，人都救出来了，东西也有，石磨他们自己整理个几天便好了。”青莲子脸色缓和下来，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姑娘，多谢你！”
“咦？”顾欣悦诧然抬头。
青莲子却已经扭过头去，将大氅给她盖了盖，起身道：“我去喊他们准备一下，等等过来喊你。”
走至屋外，看着眼前齐人高的雪堆，再看看总算开始放晴的天空。
青莲子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大雪，也不知道其他地方会怎样……
天家不仁，世道无情，一旦上天都不给活路，这世间百姓的日子就真难过了。
这里，若不是顾欣悦强行要来，又第一时间要他们救人而不是自己逃跑，便是那般危险也爬上山崖去探查告知他们方向。
那么这些人，现在就已经是雪下之鬼。
那丫头，不肯说是因何而掉入寒水之中……
其实不用她说，他亦明白，那必然不是因为她贪玩。
只可惜，这样的人，这时间亦只得这一个而已。
而他，亦只愿护住这一个，既可。
第340章 回京进宫
午时刚过，连续下了好些天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
城门边上的士兵全部出来扫雪，才刚清理出小半，只觉大地都好似震动了一般，远远的，城外传来马蹄声响，
大雪积得厚了后，道路难行，进出城的人都要少很多，一下听到这么多马蹄声，城门边的士兵不觉都探头看去。
城门守将更是抬头问站在城楼上的守卫，来者何人。
没等到楼上的士兵回答，那守将便已经看到从一片白茫茫中疾驰而来的鲜红色。
“将城门打开些！是大将军到了！”心头一动，守将大声叫道。
城门刚推开一些，那些携着雷霆之势的骑士便呼啸而过，直接进了城。
视线在那些骑士身上混杂着白雪的血渍上一扫而过，守将的眼瞳沉了沉，转身叫了一个小兵，令他前去苏府。
那些血渍都未干，只怕是在京城附近遇袭。
“将军！”直冲进城，秦福叫了一声，策马上前，和顾陌寒并肩而驰之时，顺便也挡住了顾陌寒想往东城去的路。
“秦福！让开！”顾陌寒低喝了一声。
“将军，皇上还在等着您！”秦福一步不退，低声道。
“让开！”顾陌寒声音微高，带了隐隐的怒气。
“将军！”秦福的声音也不觉微微提高了一些，道：“请慎思！”
“让开！”顾陌寒双目通红，眼中带了阴冷的杀意。
他自是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看她。
可却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
他放出的黑鹰在灵山之时便打了回转，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他绑在鹰腿上的信根本没有被拆开。
黑鹰是特训过的，能准确的找到何牛，现在盘旋了几日连信都没送出去，只能说明何牛要不不在京城，要不……
就是已经不能再接任何信息的死人。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让他心急如焚。
令他不觉想着，是不是因为他在甘州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楚瑜对她动了手？
他想去看看她是否安好。
若是……若是……
“将军！”见顾陌寒的身形都有些摇晃，秦福再度轻喝了一声，策马靠近了他些，低声道：“将军莫急，将军没有回来，皇上必不会对郡主不利，只将军若是惹皇上起了心思，那反而保不住郡主！”
顾陌寒神情一凛，强行将冲到喉咙的血意给压了下去。
说话之间，快马已经跑过街头，越过了往东城去的路口。
顾陌寒望东城郡主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咬了下唇，收回视线，一声历吒，快马若风的往皇宫冲去。
连续大雪，京城到处都是积雪，将道路都掩去了一半。
可那队红甲骑士却视若无睹，马蹄纷沓，雪沫子纷飞，遇到有雪堆挡路，骏马长嘶一声，便直接从雪堆上面飞跃了过去。
引得路人和铺子里的人纷纷探头出来观看。
马蹄雷动，只看到一片红色残影。
到得宫门外，顾陌寒翻身下马，让手下在外面等候，带了秦福掏出腰牌便往里走。
楚瑜给他的腰牌是可以畅通宫中的，不光行走无碍，甚至可以带剑而入。
算得上是极其荣宠。
只是，他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
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佩剑都没解，便直接往御书房冲去。
“将军！大将军！”门口的守卫呆了一下，跟在后面追着叫道。
顾陌寒脚步一顿，转头之时，脸上一片冷厉之色，看得那守卫只觉腿肚子都打了一个颤。
“将军，皇上，不在御书房。”忍着那惧意，守卫声音都带了一些颤抖。
“那，烦请这位兄弟去通报下皇上，就说，我在御书房等皇上。”顾陌寒冷冷的道了一声，转身，便继续往御书房而去。
“是！”门口小校拉了先前那人一下，大声应道。
一边吩咐人赶紧去通知常公公，一边又走出宫门，招呼外面那些骑士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秦桐认得那人是先前顾和魁的亲卫，后来被楚瑜调到禁卫军去的，带笑道：“多谢兄弟好意，不过，将军有令，让我们在这里等候，小的们，可不敢抗令。”
小校看了看那些骑士们身上的斑斑血迹，不觉苦笑了一下。
这里可是宫门，虽然说现在不是上朝的时间，可这么一帮带着鲜血杀气未泯的骑兵立在门口……
转念想想，这些人在边关浴血奋战，便是回京都遭遇了袭击，而京城那些文官，却只会抓着城破说事，若是他还在西北军，那心中的怒气亦是不能消除了。
这么一想，便也歇了让他们走开一些的心思，转身让宫门里面的人烧了热水送出去。
常公公接到消息之时，正静候在合欢殿外，听着里面那些糜烂的声响做雕像。
当他手下新收的徒弟小东子一溜烟的跑过来，贴着他耳朵道：“大将军去御书房了。”
他还愣了半会的神。
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顾陌寒回来了。
那按照预计，应该还有两三天才能到的西北大将军，顾陌寒，回来了。
“师父，大将军拿了皇上给的御封腰牌直接去了御书房，剑都没解，而且，身上都是血，只怕是在城外还遇见了刺杀。”小东子低声接道：“大将军带来的人还都守在宫门外，听说一个个的，都是浑身染血，却不肯走，都在外面等着。”
常公公神色不觉一动，看了御书房方向一眼，顿了下神，对小东子道：“你速去御书房，千万要伺候好了大将军。”
小东子应了一声，转身跑走。
定了定神，常公公酝酿了下怎么说，轻轻走至门口，敲了下门，道：“皇上，西北大将军顾陌寒求见。”
里面发出了砰的一声和少年撒娇般的声响。
停了三秒，常公公用平淡一点情绪不带的声音道：“皇上，大将军在回程路上遇刺，现，正在御书房等候皇上。”
“遇刺！”里面传出了一声带了的疑问，随后，便是一声身体被推到地上的声响。
“进来！更衣！”
听得里面唤，常公公推开了门，对外面等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微一示意，带头进去。
捧着水盆帕子等物的宫女们静寂无声的鱼贯而入，快速而沉默的伺候起那从床上起身的男人穿衣洗漱。
谁都没有去看那跌倒在地，身上痕迹斑斑，用那与顾陌寒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娇媚无比的，露着委屈之色的少年。
“皇上~”少年不甘的叫了一声。
换来的不过是楚瑜急匆匆而起，看也不看他的，从他身边而过。
明黄的衣角从眼前飘过，少年低垂而下的眼眸里，那委屈妩媚中，一闪而过的是，冷冷的杀意。
第341章 应对
从青州开始，一路上雪势厚重，道路不通，村庄也多有被压塌之处。
便是京城里，亦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望去一片茫茫。
而皇宫之中，那些白雪却是恰到好处。
不光道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树木亦被养护得好，有些常绿之树，还特意让雪花积成了花蕾之状。
煞是漂亮。
比以前多了几倍的宫人们正在四处劳作，将雪景修缮的美奂美轮。
想起卫昭前几个月送到甘州的信上所说，楚瑜挪用了户部准备修缮大河河堤的钱修整皇宫，并且广招太监宫女，以至百姓多有被抢子女入宫。
顾陌寒的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那一腔怒火和满心担忧亦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离得御书房还有几十米，顾陌寒停了脚步，将腰间的长剑取下，递给了秦福，道：“你去外面，将抓的那些刺客先交给苏岑，然后带兄弟们去休息，吃点东西，换了衣服，再过来接我。”
听得他声音已经恢复平静，秦福微微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后，刚迈出几步，又返身道：“将军，属下还是等你。”
顾陌寒微微摇头，唇角掠过一丝冷意，道：“无妨，我撑得住。”
秦福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被顾陌寒冷光一斜，微施一礼后，招呼了远远跟在后面的禁卫军，要他们带自己出去。
只是走了十几步后，仍然不放心的回头看了顾陌寒一眼。
顾陌寒回嘉峪关的时候身上的伤并没有好，嘉峪关之战，又受伤甚重，此后送那些证人去甘州之时，为了引出罗家的势力以身作饵，自己对战刺客，随后千里追击柔然人，根本就没法子养伤，再又得知顾欣悦之事……
安定甘州，平稳局势，扫清暗石，血洗罗家和那些世家在甘州的残余势力……
那时候，他带着一身的伤，好似不要命一般的，将预计应该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事，在一个月里做完。
而这两天，更是连夜赶路，连避开那些刺客的时间都不浪费，等于是直接冲杀而来。
再是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
“大人，这边走。”领头的禁卫军见秦福停住了脚步，轻声唤了一声。
秦福回头看了那禁卫军一眼，眼神微凛。
“大人。”禁卫军不觉苦笑了一下。
御书房是要地，没有召见，任何人，便是后宫娘娘和皇子，这么闯进来也是杀头的罪。
秦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望了顾陌寒已经停在御书房前面那挺拔若松血色沉沉的身影一眼，转头毅然而走。
如今这敏感时期，顾陌寒示弱，远比先前那么强势能让楚瑜放心。
而他们，还没有做好直接和楚瑜撕破脸的准备。
盔甲上沾染的血渍已经和雪冻在一起，大氅亦因为血和雪水而带了冰冷厚重，垂在身上，只是看着，便觉得湿漉漉的很是不舒服。
顾陌寒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一般，只是微垂了头站在了御书房门前，一丝表情都无的，静静的，好似成了雕像一般。
只他便是那么站在那里，那周围的一切都是似乎失去了颜色。
在那隐然而发的杀气下，被晕染出了一片血红。
让御书房门口那些本是警惕上前的禁卫军们，一退，再退，悄悄的，退到了廊柱之后。
楚瑜匆匆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在御书房前那片绿色葱郁之中，孤独冷峭的身影。
那带了孤寂的血色身影让他的脚步都一顿，眼中亦是掠过一丝恍惚。
“臣，顾陌寒，见过皇上。”听得衣襟拂动，顾陌寒转身，远远的，冲着楚瑜的仪仗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
楚瑜一惊，回过神来，忙疾步上前道：“快起来快起来，听说你遇刺了，可有受伤？”
说话之时，他已经将顾陌寒打量了个遍，视线还在顾陌寒手臂上的随便包扎着的伤口上停了一下。
“小伤，不碍事，皇上，臣有要事禀告。”顾陌寒头依然低着，沉声道。
楚瑜神情微动，伸手扶了他一下，道：“起来回话。”
顾陌寒起身，退后一步，跟在楚瑜身后进了御书房。
虽然楚瑜这些时候不大来这里，御书房的地龙依然烧得极热，顾陌寒刚一进屋子，身上盔甲上便冒出了一阵白气。
带了一丝丝的腥味。
楚瑜眉头微皱了一下，对常公公道：“去给寒哥儿拿套衣服过来，便在偏殿准备好洗浴，召王太医过来。”
常公公应了一声便往外走，顺便，将御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在外面站了一下，常公公一叠声的吩咐下去，看着听令而去的小太监跑走，视线不觉在墙角之处溜了一下。
那边，有两个拔过来不到三个月的小太监正悄悄的往月门里跑。
想来，是想去向什么人报信。
唇角勾起一丝冷意，常公公手中拂尘一拂，道：“看好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