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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躲着巡夜的兵士到处串门。
有人，刚出后门便被几个黑衣人给截杀，想送去太学的信亦成了罪证。
而在淑妃的永华宫，则碎了一地的瓷片。
看着跪伏在地的大皇子和瑟瑟发抖的金素梅，淑妃气得嘴都成了乌青色。
“谁给你的胆子！你居然敢去做这种事！”
砰的一声，一个茶盏再度成了碎片。
“儿臣，儿臣觉得姨母说的亦是有道理。”大皇子喃喃的道。
“有道理？什么道理？”淑妃又砸了个茶盏，这次是对准大皇子砸去。
“母妃，便是这事没成，母妃也不用生这么大的气，不过是那顾陌寒不长眼睛而已！”大皇子闪了一下，抬头争辩道。
他是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发什么大的火。
起先听到金夫人说用女色去勾引顾陌寒，将顾陌寒拉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之时，他并不以为然。
顾陌寒如今都自身难保，这次甘州之乱，说不定就是个被砍头的份。
表妹那么漂亮的人，便宜了顾陌寒，还不如送给苏岑。
可当偷听到小太监跟淑妃说，顾陌寒进了御书房，皇帝就赶紧的找了太医，又让顾陌寒在偏殿歇息，心思便转动起来。
这么看来，皇上还是要用顾陌寒的，便是甘州之乱要对他产生影响，至少，一军之将还是能保住的。
再经身边小太监提点，便想起了金夫人所说之事。
如今顾陌寒正是最狼狈最不得志的时候，如果有美女入怀，必然会动心，说不定就娶了回去，日后再由那美女吹吹枕头风，以后自然就站在了他这边。
他不是没想过，通过正常途径让顾陌寒和金苏儿遇上。
但是以皇帝对他们的防范，一定是不会让顾陌寒娶金家，或者说跟他们有关系的任何一家的女儿。
而别的地方……
顾陌寒常年镇守边关，回来的时间都少，便是回来，也没见他参加过别人的宴会过。
想要在什么宴会之上巧遇，难度太大。
想来想去，就现在的机会最好。
在宫中相撞，有了肌肤之亲，再加上他这个证人。
连皇帝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可谁知，那顾陌寒不光没撞上不说，还咄咄逼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不过是个臣子！
也敢给他脸色看！
淑妃看着大皇子一脸的不甘和气恼，那模样，是一点都没想清楚他究竟干了什么蠢事，说不定，还在心里想着，要去报复顾陌寒。
那心便一抽一抽的痛。
她是前太子太傅之女，当初进宫选秀本是冲着太子去的，结果被指给了靖王，心里还有些不甘。
只是当后面看着京城夺嫡之战死伤无数，便是进了宫的好友亦死得不明不白，便换了心思。
想着，不求权势，只求平安就好。
后来跟着靖王去蜀州，虽然靖王是个不着调的，不说那特殊喜好，还隔三差五的出去游玩。
但她也慢慢适应了那种一地坐大，危险不大的生活。
对儿子，也是作为世子培养，只想让他们有个平安富裕的生活就好。
谁知，靖王看着颓废，其实野心一直没断，而且，还居然给他成功了！
儿子们，也一跃成为了皇子。
地位是变了，可两人却被她养得有些单蠢。
一点敏感性都没有。
到现在，都看不到他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错事！
皇上还春秋鼎盛，皇子便想着结交重臣，还是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结交！
而且，不光没有成功，还自己冲到前面，让人看到！
不光是与顾陌寒交恶，皇上更加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深吸了口气，淑妃走到了大皇子面前，道：“你可还觉得你没错？你可还觉得……”
“娘娘，常公公来了！”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宫女，带了一丝惶恐的叫道。
淑妃脸色一白，眼神复杂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又扭头去看坐在一旁，亦是带了惊恐的金夫人。
被她那带了悲意的眼神一看，金夫人打了个寒颤，心中一动，猛然起身，将站在身边的庶女给推到了大皇子身边，用力拽起了金素梅。
“母亲？”金素梅叫了一声。
“娘娘，今日冲撞了大将军的，是茗儿，不是素梅。”金夫人将金素梅推到身后，对着淑妃面带哀求的道。
大皇子不觉瞪向了金夫人，道：“姨母这是什么意思？我当初是想找茗儿去，是素梅说，她喜欢大将军，说茗儿不配大将军的身份，才要我带了她去的，怎生，姨母这是不想认了嘛？”
“住嘴！”淑妃历喝了一声，对身边贴身宫女道：“堵了姑娘的嘴。”
宫女刚刚将挣扎着的金茗儿嘴给堵上，常公公已经带了人进来。
视线在地上跪着的两人身上一扫，常公公举了举手中的黄色绢卷，道：“淑妃娘娘，大皇子，金姑娘接旨。”
噗通噗通的，殿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打开圣旨，常公公再度看了一眼地上那被堵住嘴的少女，眼中掠过一丝讥诮，高声念道：“金氏女擅闯前廷，意图不轨，赐白绫一条，大皇子行为有失，罚禁闭一年，不准出殿，好生读书，以明事理，淑妃教子有失，纵亲不轨，降为淑嫔，金氏居心不良，剥去诰命，回家反省。”
声音顿了一下，常公公接着念道：“没事，就不要出来了，带着女儿滚！”
大皇子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看着常公公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父皇怎会如此！”
淑妃颓然坐在了地上，心中一片荒凉。
她知道，这事不会有好结果，但是，没有想到楚瑜的怒气居然这么大。
这是，完全不给他们母子留后路啊！
常公公看了一眼大皇子，弯腰对着淑妃道：“淑嫔娘娘，请接旨。”
“为什么！为什么！”大皇子爬到了淑妃身边，不甘心的叫道。
常公公微微弯了腰，带了恭敬之意道：“大皇子殿下，前廷本是机密之地，别说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便是殿下您，无召而入，都坏了规矩，何况，这女子还想谋害大将军，意图陷大将军于不义，殿下，此事到此为止，是皇上的慈悲。”
见淑妃眼中闪过一道不明，常公公直起了身子，再施了一礼后，示意身后之人拿出白绫。
“母妃！”大皇子叫了一声，想扑过去挡住那些提起金茗儿将白绫往她脖子上绕的人。
淑妃紧紧的拉住了大皇子，心中好似闪过惊涛一般。
顾陌寒这次不光没事，只怕权势更重，而楚瑜也会更信任他。
而范家，完了！
第356章 后涌
后宫里的这点起伏，在第二日早朝之后，连点水花都没有在京城里溅起。
西北大将军拖着重伤羸弱的身体上了朝，当朝展示了其带来的证据，并证人证词。
随后，兵部尚书苏岑和大理寺卿裴大人一同出列，将连夜审出来的证词证据呈上。
同时，还有罗老将军自尽之前写的自首状。
虽然在得知范家被围，前范阁老被抓进天牢之时，能站在朝堂之上的人心里都有些清楚事情不妙，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那一件件一样样的证据证词展现在前的时候。
惊惧依然如同惊涛骇浪般袭来。
让许多人懵神之时，更是出了满身冷汗。
好在，那些指控，多是针对罗家，徐家和范家，其余的不过是用‘有些人’代替。
也就说明，这事，只到这三家为止。
这让那些勾结了一夜，本想着拼死抗争的人，心里产生了变化。
没有退路之时，人自然是拼死一搏。
可是，当那火并没有烧到自己身上之时，人便会爱惜自己的性命。
而不会为了他人，将自己也连带上。
顾陌寒在呈完证据后，便晕倒在了大殿之上。
朝会因此而提早解散，余波，则在之后散开。
三阁老，六部尚书，御史大夫等人的内阁扩大会议在朝会之后召开。
三个时辰后，圣旨下来。
罗家抄家诛三族，女眷发卖为奴，永不赎身。
徐家抄家诛五族，女眷发卖为奴，永不赎身。
范家抄家诛九族，女眷一同入刑。
顾陌寒将功抵过，功大于过，依然是西北大将军，不光领三州军务，同时总领甘州民务。
而甘州之战，西北军下面的将士按功行赏，另行颁布。
另有直接开门投敌之贺刀等人，诛九族，其余人犯，兵部连同甘州西北军审问，再行处理。
如此大案，不过短短一日便下了判决，引起了太学里的学子们不满。
在某些人鼓动之下，纷纷上书要求按律审理，不能因为一家之言罔顾人命。
甚至有人找去刑部尚书家中，要求刑部尚书出声以证不公。
哪有审理案子是由兵部和大理寺主持，而刑部连风都摸不到。
当夜，刑部尚书便重病卧床。
当罗老将军的自首状满大街的传阅之后。
那些学子则在抗议之时被百姓痛揍。
说你们这帮瞎眼的，看不到边关将士血战沙场，看不到姓范的姓徐的居然通敌叛国，是不是你们这帮家伙也心存反心。
京城里一片沸沸扬扬。
而那天，被大雪阻挡在荆州的甘州请愿团，离开了荆州，返程回去甘州。
带回去的消息是，顾大将军拼死上京，总算是为西北军洗清了冤屈。
不过，朝廷上对于甘州的复建之事并没有个说法。
大家还是回去听大将军的，靠自己吧。
纷纷扰扰之中，包括京郊在内，周边三州几乎是同时上了雪灾的折子。
京城再度大哗。
而这一切，都被一扇大门，和住着就不走了的西北军们，给挡在了郡主府之外。
何牛带着送庄子出息到京城交租的车队回到清水街时，看着那一直站到街口的威严肃然的红甲士兵，有些傻眼。
“队长！”一个侍卫从偏门窜了出来，将何牛直接拉到了一边，急促的道：“你可算回来了！”
“这是……”何牛指着那将前门给守得铁通一般的红甲士兵。
“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伤重，在朝堂上晕倒后，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来的人太多，所以，他们守住了前院，也不走，就……”
“说清楚点！”何牛喝了一声。
这乱七八糟的什么意思！
我自然知道大将军回来了，不说这前面站着的都是老熟老熟的顾陌寒亲卫，便是这京城一路，都听说了好吧！
“大将军前儿来的时候，正碰上姑娘从庄子上回来，姑娘没让大将军进后院，大将军就趴那后花园那树上，就是你上次说的，捏好埋伏那树，我知道，我知道，说重点，大将军在那树上冻了半夜，听说秦福找到的时候，人都快冻成冰块了，然后，天还没亮，就去上朝，听说，朝堂之上，不光是当着那些大臣的面将甘州之事说了，还要回答那些大臣的问题，等问题回答完了，人也不成了，被抬回来的时候，都烧成了火炭一样，幸好有青爷在，说是把命给抢回来了，然后下午，皇上就颁了旨意，晚边，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打探得大将军在咱们府里，一个个的投帖来拜见，秦福一火，便干脆让人把街口都给堵了，一个人都不见。”
侍卫一口气的说完，大喘了一口气，然后望着何牛眨巴了下眼睛。
何牛瞪了他一眼，道：“那姑娘呢？你说姑娘去庄子，去庄子……”
声音微顿，何牛忽的明白了，顾欣悦只怕是想躲开顾陌寒，可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一转，接道：“庄子上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个，还真得谢谢姑娘，姑娘是说，这雪下的不对，怕庄子出事，死活都要带着我们去，可巧我们去了！庄子上雪崩了啊！石磨他们都给埋在雪下，要不是咱们去了，就全部给冻死了！”
侍卫一连声的说完，眼角瞅到秦福从大门出来，忙快速的道：“对了，队长，那大将军来的时候，姑娘不在，兄弟们挡了大将军不给进后院，闹得刀都抽出来了，这，秦福和秦桐，都问了我们好几次，你去哪了。”
“你说……”何牛木然的瞪着侍卫：“你们对大将军拔刀了？”
居然没死！
“那不是没法子嘛，采薇姐姐也说了，再不能让将军去后院，要不，姑娘的名声就完了。”侍卫搓着手道。
谁愿意对大将军拔刀啊！
别说那是以前的上司，便是大将军那浑身的煞气，都让人腿软好不。
“哦，采薇说的啊，那你们做的没错。”何牛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向秦福迎了上去。
“何牛。”秦福停住了脚步，视线在那一溜总有十几辆的大车上一转，唤了一声。
“福哥！”何牛堆了满脸的笑，顺手从一辆车上抽出一坛子酒，勾住了秦福的肩道：“我这带了几坛子好酒，咱们喝一口？”
秦福将他的手从肩头拿下，面色冷冷的道：“将军差点就没命，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嘛？”
第357章 谁的命不是命
眼帘微微低垂，何牛吩咐了手下从侧门将车子赶进去，要人交接了卸货。
然后带了秦福走至一边无人处。
拍开了酒封，何牛淡淡的道：“你想要我说什么？”
“何牛！”秦福一把揪住了何牛的衣领，怒吼了一声。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给将军送信，不告诉将军实情？”将秦福的手一拉，何牛将酒坛子放置在了一边。
“将军要黑鹰送了信给你，为何不说？一个多月，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给将军！”秦福冷声低吼。
“呵呵，那么你们呢？”何牛笑了一声道：“为何不告诉我，杜夫人能掌控一切！手下能人辈出，能劫了姑娘出去，能防死了消息，甚至，连我们派出去送信的使者都能斩杀在城外，而且还能说动叶重，将我们封死在甘州城里，便是想派人出城都做不到！”
秦福一怔，道：“你是什么意思？”
“行了，大家别打马虎眼了，难道你就没那心思？”何牛冷笑一声道：“偌大个甘州城，我们找姑娘找了三天，若不是有别的心思，怎么可能将军一点消息都得不到？无非，是不希望有一个可以影响到将军，甚至令将军在战场上生死相护之人，不想有这个人存在，所以……”
“你意思是，秦风，故意让杜夫人抓住，所以没送消息出来嘛！”秦福怒道：“你怎能如此说！你知道秦风怎样了嘛？杜夫人为了看住他，给他下了药，药效还没过，就自己去领了板子，到现在，他都还没下床！”
“那又怎样？”何牛哼了一声，道：“若是你能早点提醒我，提醒我杜夫人手上有那么大的力量，还有杜夫人的心思，也不至于让姑娘……”
“所以你便什么都不说，不光不说，还要你的手下挡住将军，不让他见姑娘，何牛，你也跟了将军有些时候，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应该知道，将军把姑娘看得比自己命都重！你知道不知道，将军身上的伤根本没好，这么不要命的赶回来，他差点就死了，差点就冻死了！”秦福一拳击在了墙壁之上。
碎片纷飞之中，虎目通红，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差点就死了……
何牛垂了眼帘，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天匆匆赶到客栈，见到的秦齐那满身伤痕的样子。
那样的伤，若是一般人早就死了。
可是再痛再苦，秦齐不也扛过来了？
只因为，若是他死了，顾欣悦便救不出来了。
为了她，秦齐他连死都不敢死。
谁的命不是命呢？
“那姑娘就该死嘛？”何牛淡淡出声：“就算我送了消息去又怎样？那种时候，你接到那消息，敢告诉将军嘛？或者说，你真心希望，那个时候将军接到那消息嘛？”
秦福愣住。
心底慢慢泛起了一丝冷气。
是啊，那个时候，在甘州那么危急那么乱的时候，他怎么敢让顾陌寒知道，顾欣悦遇到了什么？
不说那时候顾陌寒伤重根本经不起这种刺激，便是一想到顾陌寒知道真相之后会去追着顾欣悦而放下甘州之事，他都会将事隐瞒下来。
难怪秦风那么干脆的去领了板子。
难怪他当时愧疚得直说自己该死……
“现在说这些，都没必要了。”何牛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将酒坛子递给秦福道：“你应该也清楚，姑娘跟将军，没有以后了。”
秦福啪的一声将酒坛子打掉，沉声道：“你别胡说，什么叫没有以后！这事将军根本不知道，便是有错，也不是将军的错！为什么没有以后！”
何牛惋惜的看了眼流了满地的酒液，摇摇头道：“随便你怎么想吧，不过，现在……”
“你去找姑娘，去跟姑娘说，算我们求她，来看看将军！”秦福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将军一直昏迷着，青莲子说，再不醒来，就算不死，脑子也会烧坏，将军他，便是昏迷之中，也只喊着姑娘的名字，求求你，让姑娘来看看将军，许是姑娘来了，将军便会醒来。”
何牛沉吟不语。
“何牛！难道你真的想看着将军死嘛？你别忘了，姑娘还是将军的妹妹！将军出了事，姑娘也得不了好！”秦福低吼出声。
何牛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带了一丝疲累的道：“福哥，你是真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你什么意思？”秦福不解。
何牛对着远处的抄手游廊努努嘴，道：“姑娘，恩怨分明，从来就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便是……，她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