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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准采珠？还要有定额东珠？”顾欣悦惊讶道。
东珠是非常有名的珍珠，个大圆润，光泽度非常好，又漂亮，磨成粉又养颜。
不过数量不多，价格高昂。
她有一些东珠首饰，每次带出去，都会迎来羡慕的目光。
可是，这东珠想要采集却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并不是东海所产的珍珠都能叫东珠。
而是要到达一定个头，有特定的光泽度，才会称为东珠。
一万颗东海珍珠里，不见得能有一颗东珠。
只有产于深海峭壁的百年老蚌，才能孕育出这般等级的珍珠。
要找到那种老蚌……
在这个年代，那是要拿命去博的。
章节目录 第635章 珠民
几人已经走进了最里面的那个院子。
和外头那些修竹围成的不一样。
这个院子的周围是一棵棵的参天大树，茂密得就如同森林一般。
参差不齐的树荫下，一丛丛的灌木和鲜花有序开放。
花香袅袅，还有鸟鸣响在其中。
在那树林的中间有一处空地，阳光从上而照，打出了一个圆形光圈，正好笼罩住了那其中的一圈桌椅。
顾欣悦愣了愣，惊叹一声，也不管寒渊了，拉了秦齐的手，在桌子的东侧坐下，仰头迎着那阳光长吁了一口气。
瞅着她那惬意的模样，秦齐笑意温柔，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扶了一下她那椅背，让她靠得安全一下，再又抬手，将她那被风吹起的散发拢到了脑后。
眼神脉脉的看了她一会，才又将椅子拉动了一下，方才坐下，看向寒渊道：“大公子继续。”
寒渊瞧了瞧他那拉动一下便正好可以给顾欣悦挡风的位置，笑意浅浅的坐下。
执起茶壶，先倒了一圈茶，方道：“听姑娘那话，也应该知道东珠难得，必要下到几十米的海面之下，还得是在峭壁激流之处的老蚌，才可能得到。”
秦齐挑了一下眉，低头看了眼还在惬意晒太阳的顾欣悦，摇头道：“这我倒是不知。”
寒渊一笑，道：“也是，大多人都不知，要下到那般深海之处，不说要憋多久的气，便是那上下之时产生的压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受的，那些渔民，便是水性再好，下一次深海，亦是在生死边缘上走一次，便是运气好，下去了，成了，一个不小心，也非常容易得一种病。”
“水肺。”青莲子对旁边随意一坐，接口道：“因为海水压力，人的肺部也会承受不住，急速上下，便会形成水肺，一旦得了水肺，不光呼吸有碍，身体也会急速衰弱，熬不了几年，一个壮实汉子也会瘦骨嶙嶙，病弱而死。”
“那东珠监造司是五十年前设立，头前二十多年还好，每年一户只要交上一颗东珠便好，那时候，几户人家联合一起找老蚌，一个老蚌里能出几颗东珠，便能满足一年的数量，便是危险，死的人还不算多。”
寒渊淡淡而笑，身子亦惬意的往后一靠，只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冷色，道：“可二十年前，因为宫中有个人贵人特别喜好东珠，圣令一下，便要求每一户必须上缴二十颗东珠，说是要集齐万颗东珠，给那贵人做东珠衣衫，那一年，东海边上不知道死了多少渔民，可便是如此，那数也不够，只凑了不到千颗而已，为此，官府屠杀了一个村子来杀一儆百，没法子，此后几年，便是十几岁的少年，也只能下海采珠，东海渔村的人数锐减，可便是这样，东珠监造司还不满意。”
“因为，那些人拿的东珠，除了给皇宫里送去的，剩下的都是自己高价卖了，要是珠民上缴的少了，他们的利益便受损，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来逼迫珠人，到得后来，便是几岁的孩童他们都不放过，逼着下海，否则，就直接在海滩上杀人。”青莲子冷冷的道。
秦齐眼睛眨了一下，视线在两人之间一扫，淡声道：“大公子十五年前出海，带的，莫不就是珠民？”
寒渊怔了下，望着秦齐笑了起来，对青莲子道：“你说的对，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简单。”
“好吧，我也不绕弯子了。”寒渊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当年，那些珠民不堪重负，准备造反，可是，他们手无寸铁，怎么可能是官兵的对手，我便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假装入海后被海流冲走，其实是上了我在海上的船，走了一趟外海之后，换个身份再回来，这般三年，带了几个渔村的人出去。”
秦齐眉头轻蹙，道：“你这般带人走，那东珠监造司不会发觉嘛？”
“他们自然觉得不对，可是，比起镇压剩下的人，他们心里更慌，要是人都投海了，他们上缴的珠子不够，那死的可是他们。”青莲子冷讥道，面色之中带上了狠戾之意。
寒渊带了安抚一般的对着青莲子轻笑了一下，随后转头对秦齐道：“咱们这里的珠子都采集了几十年，近海的百年老蚌都被挖得差不多了，这东珠便极为难得，不过，我跑外海的时候，却发现在那大海之中的小岛上，这种珠子都能随处捡，我便带了一些回来，然后，和东珠监造司谈成了一笔生意，那便是，我一年交给他们两百颗东珠，万颗珍珠，而那些珠民，全部归我管辖。”
秦齐的眉头不觉一竖，看着寒渊的眼神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那时候，这个人不过十五岁吧？
东海三百里海岸线的渔民只怕有几千人，都成了他的手下？
寒渊淡淡一笑，道：“秦将军，我今天请你来，便是希望，你能继续照顾好这些苦命人，给他们一条活路。”
秦齐眨了一下眼，才将那惊讶给压了下去，转头看了青莲子一眼。
青莲子低头，当自己不存在。
“秦将军，这么多年，那些少年已经长大，孩童也已经成人，不瞒你说，我的玄衣队，有八百名精锐，都是可以在海里来去自由之人，而且，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身手也算不错。”等秦齐转回头，寒渊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再说，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保住他们家人，让他们能正常生活，便已经足够了。”
玄衣队……
秦齐脑中浮现出昨天那些行动一致，动作干练，沉默不语的玄衣卫士。
那个时候他便觉得不对，总觉得那些人不单是普通的侍卫。
果然。
这家伙是在用锻炼军队的方式锻炼他们。
那些人，连动作的幅度都一致好吧！
轻咳一声，秦齐面带轻笑，云淡风轻，眼中却满是冷意的道：“大公子这话说得我可真有些奇怪了，这些人，应该是大公子最大的依仗和力量，也是大公子能称霸海外和杭州的底气，如今江南虽然混乱，但是大公子有钱有势，完全是游刃有余，这么将自己的底气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章节目录 第636章 我活不久了
午时的阳光正好。
微风徐徐，暖意融融。
顾欣悦动了下，头便有点往下磕，正正枕在了秦齐搭过来的胳膊上。
吧唧了两下，闭着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引得气氛正有些严肃的三人都转头看去。
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那些绿色，再低头看着那就这么肆意睡了过去的少女，秦齐的唇角柔和下来。
再抬头，眼里的冷意也散了去。
顾欣悦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对气很敏感，这种地方，说着这种话题，她也能睡过去，除了昨天夜里看护了那兰君太累外，也和这里这种让人宁静怡然的气息有关。
而且，她本能的不对面前这人设防。
她认可的人，他也会认可。
当然，他更开心的是，她能完全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
是因为她已经全身心的相信了他！
瞧着这两人之间那脉脉流动的灵魂之光，那已经契合发亮的光芒，寒渊带了一丝同情的看了青莲子一下，带笑道：“秦将军久在北方，只怕，对江南之势，是两眼一抹黑吧？”
他的声音轻柔，好似微风一般，听着，便让人安心想睡。
秦齐的心头却是一动，笑道：“愿闻其详。”
“楚国立国之时，江南已经有好些豪族，当时南北十年对持，江南豪族倾尽所有，最后妥协，是因为再无再战之力，那些世家豪族都开始走入衰落，这才向楚家投降，以求得喘息之机。而立国之后，看着江南一片狼藉，朝廷一直给与的是怀柔政策，每一次科举，江南出身的进士都会被派回南方做官，虽然不是回原籍，但是也在江南两湖以及南海之地。”
寒渊淡淡而道：“初衷也许是为了安抚南方民众，由南方出身的官员管理，自然比不懂当地详情的人要好，而且，那时候，北方远比南方富裕，两湖和南海，那个时候，不过一片蛮夷之地。”
“不过，任何事，都会随着时间而变化，开始，不过是为了安抚民心，后来，却是慢慢形成南派，南方的官吏，便基本上都是出身于南方世家，百年来，当年被分散的豪族和世家又慢慢恢复元气，再加上家族考出去又回来做官的子弟，秦将军，你应该知道，南方很少出一品大员，但是，这么些年，只怕朝廷根本不知道江南这边的详情。”
秦齐点点头，从顾欣悦说要下江南开始，他和秦陌寒便开始收集这边的情况，却发现，事情的确如同寒渊所说。
南方的官员早就自成体系，铁板一块。
唯一的异样。
便是调任两湖总督的左大人。
若再说有奇怪的，便是……
“江南的地方官员多是南派，但是江南总督一职，却一直是朝廷指派而来的北方官吏，不过是三年一换，做个样子而已，但是三年前的这位江南总督齐大人却不一样，这位，一直在南方做官，还做了六年的金陵知州，却不是出身南方大族。”声音顿了顿，寒渊接道：“其实，我觉得他那台州农户出身亦是假的。”
秦齐眉头一挑：“假的？”
“是，我和那齐大人交手多年，说实话，他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他就任江南总督不过三年时间，便将那些世家豪族不同派系的官吏统合在了一起。”寒渊眉头微蹙了一下，道：“南方这边官员对朝廷是一块铁板，但是私下却还是分作很多派系，有金陵的钱家，松江府的蒋家，杭州的王家，金华的金家，九江府的江家，几十个豪门，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看上去一派和气，其实下面为了争夺利益打得那是一个血流成河，这些年，凡是在江南出事的官员，其实都是落败之人。”
“亦是因为如此，我才能以一个商户身份，靠着一些银钱得到好处。”淡淡一笑，寒渊道：“可是现在，那些官吏却好似得到了共同利益，唯那齐大人是首，便是我出重金，都不敢对齐大人说一个不字，以秦将军之能，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秦齐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默了良久道：“冒昧问一句，寒家财产，有多少？”
寒渊脸上浮起了释然笑意，道：“寒家，有两个船厂，二十万亩良田，五十万亩山地，百里海滩，十五个茶园，十五个织坊，五个油坊，分布在各处的酒楼客栈铺子总计两百一十八处，还有二十一艘海船，不过，现在只有十八条了，被海匪弄沉了三条，一年，光跑海运的净收入，便有两三百万两。”
秦齐倒抽了一口凉气，冲口道：“难怪那姓齐的要打你主意。”
用重金都无法让人说话，那便是齐大人下了狠心要弄寒家了。
也难怪，这简直可以说富可敌国的财富，谁不想？
可是，这么大一笔钱，姓齐的吞得下嘛？
而且，寒家之事，楚瑜是一点都不知道。
（要知道了，一定早就自己下手了）
而寒家在江南经营这么久，买通的官员一定不是少数，姓齐的敢吞，只要被人捅到楚瑜那里，那就是灭九族的罪。
若没有完全之策，姓齐的不会动手。
可如今寒渊不光想将手下托付给他，还将家底都说了出来，那便说明，他已经挡不住了。
挡不住齐大人！
可……
沉了一下，看着寒渊那好似一点担忧和阴霾都没有的神色，秦齐沉声道：“寒公子，在下不过一员武将，还是镇守在离江南几千里之外的漠北，说实话，在下未必能帮得上你什么。”
这些寒渊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选择？
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病急乱投医之人。
寒渊笑了一下，道：“秦将军果然像青莲子说的一般，虽然年轻，这心思倒是比我们都通透，自小，也是吃了不少苦吧？”
秦齐脸色微黑，道：“说正事呢！”
你比我大几岁！这一副老人家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那神色，寒渊脸上带了一些悠远的道：“秦将军，在下现在不过是一个商人，不过，很久之前，在下有一些朋友，却是跟将军一样……”
声音顿了顿，寒渊笑着摇摇头，道：“不说那些了，我只是想说，我看到你，就好似看到以前的一个老友。将军莫要担心，虽然齐大人厉害，可要是真想动我寒家根骨，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之所以将这些交给将军，是因为。”
声音再度顿了顿，寒渊柔声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章节目录 第637章 好多钱的交易
树木花草，空气之中都好似颤了一下。
顾欣悦一惊而醒，便看到了秦齐那震惊的脸。
再一转头，是青莲子那带了悲戚之色低垂下去的头。
带了不解，顾欣悦看向了寒渊。
寒渊微微一笑，淡若清风，柔若清泉，柔柔的看了顾欣悦一眼，对秦齐道：“我父母早亡，二弟如今不过二十，三弟才十七岁，自小在我的庇护下，吃的亏不多，我若一死，他们根本掌握不住那些厉害关系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人挑拨得，最后连寒家根基都没了，那么，那些我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就会落入比以前更加不堪的境地……”
他正说着，顾欣悦突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芊芊玉指便搭上了他的脉络。
听得脑中超脑报数，很是不解的看向青莲子道：“他虽然有病，但是不算重啊，你怎么治不了？”
她还当刚才那一句我活不了多久了，是她的梦话……
果然是梦话！
“姑娘懂医？”寒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
“别插话。”顾欣悦依然瞪着青莲子。
以青莲子和寒渊的关系，昨天又在一起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寒渊的身体状况，可是，青莲子却是一副……
好似寒渊马上会死的模样！
青莲子嘴张了张，被寒渊的目光一扫，又闭上，吞了口口水，道：“总之，你相信他的话吧，其实呢，他也不是说没有后路，他都做好将寒家拆分的准备了，只不过，他那些玄衣队，一般人，根本压制不住，要不，就是完全拆散，一人分一点钱，各自去过自己的日子，但是那些人跟了他那么久，又都是一些……那种性子，里面，也不乏像白藕这种人，如果有人能好好的带领他们，那么是一支战力很强的队伍，如果散开，那么……”
秦齐明白了。
也就是说，玄衣队的人有武力，但是智力不大好，放出去，要不被人坑死，要不暴躁起来让别人死得难看，最后还是自己死。
只不过，看这样子，寒渊说会死是真，但是为什么会死……
却很诡异啊！
手指不觉在膝盖上轻敲着，脑中念头急转，秦齐看向了顾欣悦。
顾欣悦很是有些迷糊，道：“我刚才睡着了，能简单的给我复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她是被那句话吓醒的好吧！
先头可还在做美梦呢！
秦齐不觉弯眉一笑，道：“寒大公子说，家里产业太大，被那江南总督窥视，只怕为了寒家家产对寒家动手，所以他准备把寒家拆开，只不过，他手下有一个脑筋都不大好使的八百人的玄衣队，却没有好办法安置，便想着，让我养着那帮人，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话简介得……
寒渊笑出了声，道：“我可以将十艘海船，五个庄子，五个茶园，五个织坊，五十个跟海运相关的铺子附带着一起，作为赡养费一起……”
他话还未说完，顾欣悦却是瘪瘪嘴道：“如今商税这么重，海运能不能跑还不知道，要养八百个人可养不活。”
寒渊呆了一呆，摇着头笑看了青莲子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又天真又可爱又善良心大手松，待人和善的郡主？
这么精明会算账怎么不说？
青莲子哼了一声道：“本来就养不活，姑娘，还不止八百人呢，这只是说八百个精锐，玄衣队加上船员可有上千人了，而且他们后头还有家人！”
寒渊指着他摇头，笑了一会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
顾欣悦立时星星眼，两眼发亮的看着他。
秦齐默默的将她那手从寒渊的手腕上拿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道：“您继续。”
“我在海外孤岛上有七百万两现银，和三十万两黄金，算我资助将军，将军手下有十万人要养，定然不会少我这千来……”斜瞄了一眼青莲子，寒渊接道：“户人的口粮。”
“哇！你这么有钱！”顾欣悦叫了出来。
寒渊笑看了她一眼，对秦齐道：“若是海运实在不好做，或者将军觉得鞭长莫及，管不了这么远，那么，可以将他们带去北疆，就是越过燕山和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