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抬脚刚往回走了两步,她忽然察觉四周有异样,不禁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了两眼,除了树林,似乎没有别的。不过,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左手放走了那只小灰,右手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轻喝了一声:“谁?”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地从她前方那棵油桐树后闪了出来,她忙后退了两步,抬起匕首警戒道:“什么人?”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警觉,而且看起来有些身手,很好。”一个轻柔低缓的女声从那薄纱下飘出。
“你是……”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不必惊慌,我不是来杀你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你迟早都会见到的人。”
“别跟我故弄玄虚!”她冷冷地盯着对方道,“要么说,要么等我捉你再说也不迟!”
“脾气挺硬的,呵呵,这似乎跟我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啊,无所谓,只要人是对的就行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吧,林蒲心,去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我该去的?我又凭什么跟你走?”
“难道你愿意一辈子留在那个江应谋身边为奴为婢?像他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根本不配你服侍左右。你得跟我走,跟我走你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不喜欢故弄玄虚,”她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眼露杀气道,“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想怎么样不如直说!”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她隐约觉得是出事儿了,拔腿想往回跑,却被那女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拦下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去。”那女人拔出短刀横向而对。
“你想对付江应谋?”她不由地毛骨悚然了起来。
“他本就该死,”那女人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杀意,“像他那种人,早就不该留在这世上了,你也不应该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治病为他疗伤,就应该让他去死。”
“让开!”她骤然怒了,无畏公主不喜欢别人挡道,又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呵,脾气还真不小!不过你是应该有这样的脾气,有这样的脾气才能配你那样的身份……”
“真啰嗦!”她沉哼了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江应谋肯定遇伏了,凭不远处传来的声响和这女人刚才的话就可以判断。这趟出来江应谋并没有带多少护卫,就只有她和江坎,以及三个护院。倘若对方人多的话,江坎和那三个护院未必能应付得住。
“别再拦着我!”她用匕首抵住了那女人的刀锋,一鼓作气,逼得那女人连连后退,最后将其抵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别这么执迷不悟,林蒲心!”那女人也咬牙相抵,“江应谋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不,”她眼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幽光,“他是我一个人的敌人!”
“林蒲心……”
她忽然腾出一只手,朝那女人的太阳穴上横击了一掌,那女人吃痛了一声,手里的短刀落下,整个人也缓缓地往地上滑去。
她丢开了那个女人,转身迅速往回跑。等她跑回刚才江应谋停留的地方,却已经看不见江应谋了,只剩下两个受伤的护院和几摊鲜血。她忙冲过去扶起其中一个护院着急地问道:“公子呢?”
“快……那边!”那护院吃力地抬起胳膊,往西边指了指。
“先撑着!”
她翻身上马朝西边追去,她想,至少江坎应该还在他身边,江坎身手也不错,至少可以暂时保护住他,刚才那女人是谁,这回来偷袭江应谋的又是谁?博阳这地方怎么了,为何接二连三地出现偷袭?
江应谋,你自己也是会点防身术的,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人给杀了吧?
瞥见树叶上有血迹时,她立刻放慢了马速,四顾左右地寻了起来。一抹竹叶青的带子忽然扫进了她的眼帘,她立刻跳下马背奔了过去,就在挂着带子的那丛龙葵草后面,她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江应谋——右侧小腹被捅了一剑,鲜血浸染了整个腹部,猩红猩红的,看上去是那么地夺目血腥,而江应谋本人,早面无半点血色,好像已经没气儿了似的躺在那儿!
“江应谋!”她吓了个脸色发青,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去探了探他的颈脉,还好,活着的,还活着,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对,止血,得赶紧止血!
江应谋的身子不能失血过多,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男人之前虽然恢复得很好,但终究是底子太薄,经不住过大的折腾,倘若不能及时止血,他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当场死亡。
可她是慌的,不知是看见了这男人腹部那一大片血还是那张貌似快要枯萎的脸,她竟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奔回马匹旁边取药的时候摔了一跤,奔回来的时候又摔了一跤,用右手往伤口上抖止血药散的时候,那手哆嗦得像发了羊癫疯似的!
“江应谋……”她手抖,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就来了两个刺客就把你弄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对付魏家夏家?你果然都是吹牛的吧?听见我说话了吗,江应谋?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
这男人没给她任何回应,依旧面色苍白地在那儿躺着,仿佛已经死了过去。
“我跟你说,你还真不能这样死了,你要这样死了那就太过分了知道吗?我有多少帐还没找你算呢!”撒完止血药散,她又用微微颤抖且满是鲜血的手去掏事先准备好了的包扎布带,“江应谋你真是个笨蛋,我老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光是脑子聪明,不会功夫有什么用?人家一剑刺过来能用你的聪明去挡着吗?真是个笨蛋,什么稽国第一聪明人,也就是个笨蛋!笨蛋!”
一阵风过,一大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散开来,头顶上响起了两声呱呱,是闻着味儿赶来的乌鸦。
“滚!”她仰头怒喝了一声,乌鸦被惊,扑着翅膀飞开了。
包扎妥当,她又爬起来奔向了自己的马,从马背上的搭囊中取出药丸盒子和水囊,给江应谋服下了五颗百参丸,跟着又再查看了一下伤口,血给止住了,她稍微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斗篷给江应谋覆上了。
跟着,她开始试着喊醒江应谋,因为在这样阴冷潮湿的林子里,醒着会比一直处于昏迷中更安全,但一声过去了,十声过去了,二十声过去了,三十声过去了,江应谋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江应谋……”不知是喊累了还是心累了,她喊着喊着,嗓音便酸涩了起来,脱口而出的这三个字隐隐地带着点哭腔。她埋头下去,将额头放在了江应谋胳膊旁,双肩耸动了两下,两行清泪滑落,滴在了碧绿的青草叶儿上。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强大的气流侵袭了自己,冰凉蔓延全身,恐惧逼近心门,无助得像个快要失去至亲的人一般,只会默默淌泪了,可眼前这个明明是自己仇人!
为何,为何在这一刻不是欣喜若狂?为何眼看着江应谋将死却不是彻头彻尾地快意恩仇?那侵满全身的冰凉来自何处?这穿彻心扉的凄寒又来自何处?一阵一阵的,逼得自己像个可怜的弃妇似的在这儿作莫名的哭泣。
江应谋,这算什么?我活过来了,你又死了,你告诉我这算什么?我的仇该找谁去报?你干完了所有的恶事却撇下我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世上复仇,那是不可以的,你得活着,活着看我如何恢复炎氏山河,看我如何将那些罪恶之人送入无间地狱,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知道吗?
原来,当一个与你共享过曾经的人要离去时,即便他是你的仇人,你也未必可以快意恩仇,因为你心中仍为他保留的那部分会在这个时候生生地从你柔体里拉扯出去,生痛,绞痛,各种痛楚全都会涌上来……
原来,当江应谋即将离去时,她所收获的仅仅是这样的痛而已。
“江应谋,你一定要一直这样卑鄙无耻任性可恶吗?”她缓缓抬起头,双瞳里满是不断垂落的泪珠,“我曾相信你是个好人,难道你就不能做一回好人吗?醒过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炎王室?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自己去找答案,一个人孤零零去寻找一个你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答案,很累知道吗?江应谋,江小白,你得醒过来,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得醒过来!”
可那张白如死灰的脸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一幅简单素雅的水墨画褪去了大部分颜色,仅余下干枯的白和似有似无的黑,惨淡且灰暗。
“江小白……”她哽咽得再次垂头,“你太卑鄙了……什么卑鄙的事儿都让你干了,早知道就该让我亲手解决了你,你个卑鄙小人……
“无畏……”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忽然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江小白?”她猛地抬起头,“你醒了?”
“无畏……”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做个决定
“什么?你要水?”因为激动,她又开始剧烈颤动了起来,往前趴了两步,俯身下去贴近了问道。
“无畏……”
“呃?什么?你说什么,江小白?你能不能先睁开眼睛再说?”江应谋那气若游丝的喉音实在太细太弱,除了他自己,别人恐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或许听见了她的呼唤,他那一双松散疲倦的白眼皮像徐徐开启大幕似的缓缓地打开了——灰黑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虚弱,空洞洞的像没了灵魂似的,但那股江应谋式的忧郁仍在。
“认得我吗?”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泪眸,也不管眼泪如何啪啪地打在江应谋脸上,就只想从这男人口中多听到一句话,哪怕多一个字也好。
那双灰眸凝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有所回应了:“别哭……哭什么呢……好好的……我不会去跟……跟父王告状的……”
“什……什么?”她脸色微微僵了,父王?这是哪儿跟哪儿呢?
“怕了吗……终于知道怕了吧……”他略略发凉的手背缓缓抬起,轻轻地落在了她满裹滚烫泪珠的右眼角,“你可真是个小蛮子……炎小蛮……这名字取得真没错……别哭了……我不跟父王告状……乖……”
天,他是伤迷糊了吗?他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的上吟殿吗?
那一回,他也是这样地昏死了过去,就因为她那不知轻重的一脚。当时她害怕极了,一直守在他床前,哭着跟他说:“江小白,你不要死,我不踹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不醒过来的话我还会继续踹你的,醒醒啊!醒醒啊,江小白!”
然后,过了没多久,他真的就醒了,醒来后也是这样温柔地替自己拭着泪水,跟自己说:“乖……别哭了……我不去告状……咱们谁都不跟父王说……连母后都不说……好不好?”
难道这男人真的伤糊涂了,意识出现了错位,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就是那守在床前痛哭的炎无畏?他居然会有这样的错觉?
她心口没由来地就酸涩了起来,缓缓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了覆盖于江应谋胸前的鸦青色斗篷上,哭着哭着,那只微凉的手又伸了过来,来回地在她满是泪痕的脸颊上摩挲:“乖……我都原谅你了……别哭了……炎小蛮是不哭的……你忘了?”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她哽咽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那只手绕过了她,轻落在她后脑勺处,稍稍用力往下一带,她上半身就像一截轻绸似的,柔柔地落在了江应谋的左胸口上:“你当我真的伤糊涂了吗……我没有……我记得……你是我最心爱的小公主……炎无畏……”
什么?
仿佛有谁狠狠地朝她心口上击打了一拳,方才盘亘在心口的那股酸涩瞬间化为了肝肠寸断的沉痛,使她瞬间有种想要歇斯底里的感觉!她睁大了泪眸,死死地盯着眼前微微摇曳的几株青草苗,大滚大滚的泪水从她湿润的眼眶中翻滚涌出——
我是你最心爱的小公主……江应谋,你确信如此?
“无畏……”江应谋又轻唤了起来。
她惊愕着,凝噎着,没有回答。
“无畏……别哭了……”江应谋用他那只大手轻揉着她被汗水打湿了的长发,“再哭……江尘会笑话你的……我还没死……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迟,对不对?原来……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是个小鼻涕虫……很羞人的……别哭了知道吗?”
江应谋,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吗?你真的还留恋待在上吟殿的那六年?你真的还留恋……我吗?
除了痛哭,她不知道此时还该做些什么了。江应谋的每一个字都像酸涩的米醋正一点一点地溶解着她内心的尘垢,也染熬着她的伤口,痛得不知所措,因此也哭得无法复制。
良久,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这男人又晕过去了。她赶紧一探他的脉息,还好,脉息比之前有力,不会有性命大碍了。
随后,箫可鹫和江坎赶到,这场危机总算过去了。
在将江应谋抬往沟口外农户家的路上,江应谋又醒过一回,这一回,他的意识没再错位,十分地清醒。他告诉江坎,暂时不要回城,去晋寒在城外的寒梅馆。
夕阳垂落时,窗外芭蕉叶上响起了啪啪啪的坠雨声。盘腿坐在凭几前调和药膏的她停下手来,往窗外望了一眼,伸手掩上了窗户。回过头去,薄纱帐内的那个人还沉睡着。
门忽然开了,晋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钻进纱帐探看了两眼,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醒过几回了?”晋寒嗫着声儿问她。
“送到您这寒梅馆来之后,就醒过一回,晌午时分醒的,服下药汤后便一直睡着。”她道。
“真无不妥了?”
“伤口不深,且刀剑无毒,歇上半月便可痊愈,没有不妥之处。”
晋寒稍稍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真真是吓死我了,一打宫里出来就听说他遇刺了,我还以为陈冯是在跟我说笑呢!”
“少将军不打算回城了?”
“城门已落锁,回是回不去了。你先出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一会儿。”
她抱着药膏盒子退出了房间,正打算去后厨瞧瞧给江应谋煨的鲜汤,刚下了回廊,弩小公子忽然打旁边圆拱门里窜了出来,拦下了她的去路。她抬头问道:“小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把那个给我!”弩小公子手指着她腋下的药膏盒子道。
“您要这个做什么?”
“让你给我就给我,你那么啰嗦干什么?”弩小公子的口气很急躁。
“这是为公子伤口愈合而准备的药膏,请恕我不能随便交给您。您不通药理,万一弄混了,对公子伤情没有好处。”
“我看你心虚吧?”弩小公子往前迈了一步,双目瞪起,仿佛想摆出点骇人的气势来吓唬吓唬她。
“小公子这话是何意?奴婢为何要心虚?”
“别装了,林蒲心,你是茂大叔叔派来的细作对吧?那日我亲眼看见你在回廊那儿私会茂大叔叔,跟他窃窃私语,你说,当时你们俩是不是就在密谋今日刺杀我四叔的事儿?”弩小公子威吓道。
她浅浅一笑:“原来小公子您是这么想的?您认为今日这起刺杀是我与大公子联手做出来的?倘若真如您所言,那我何必还救公子?”
“这叫故擒欲纵,你以为我不懂?”
“原来小公子还知道故擒欲纵?”
“本公子知道的多了去了,你少小瞧人!”
“不敢小瞧您,但奴婢也实在没功夫照应您,奴婢先告退了……”
“休走!”弩小公子说着便出手了。
她侧身一躲,躲过了这小公子的第一拳,跟着又用空闲的右手接住了他的第二拳,没想到他还不罢休,扯回手一个回旋踢,将她左腋下夹着的药膏盒子给踢飞了。
那盒子飞进了回廊,撞上木柱上,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内里新制的那两贴药膏散落了出来,面朝下,全给脏了。她脸色一沉,转头盯着这小公子,有些生气了:“你凭什么糟蹋这药膏?”
弩小公子眉梢轻抖:“我四叔不用你制的药膏!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药膏里下毒?”
“我要杀他会留他命到今日?”
“哦!你终于承认了是不是?你其实就是想杀他?”弩小公子跳起来嚷道。
“简直无理取闹!”
“分明是你做贼心虚!”
她不打算再理会这黄口小儿,迈上回廊台阶,打算把那药膏盒子收拾起来,可怎知这小公子抢先了一步,抱起地上的药膏盒子冲她嚷道:“杀人凶器,你休想再拿回去!我要带回给江太爷爷,让他揭穿你这害人精的真面目!”
她眸光微暗:“把盒子还给我。”
“不还!”
“我再说一遍,把盒子还给我!”
“杀人凶器凭什么还给你?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拿啊!”
这小鬼真真地欠收拾!
不出三招,她已擒下这小鬼,反拧了他那两条细胳膊,贴面摁在了冰凉的木柱上。他又怒又羞,大声嚷道:“快来人啊!林蒲心要杀人灭口了!快来人……疼疼疼!林蒲心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姨奶奶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回事?”陈冯匆匆从回廊另一边跑了过来。
“陈冯叔救命啊!林蒲心想杀人灭口!她想用药膏害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