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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很多事，都只能自己去解决，独自去面对。没人能帮的了。就像赵雪自己现在这样，她从来没有这样独自一人，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连姑娘统共也就三人。更别说有人可以依靠了。
赵雪一路上跟着大部队。没怎么喝水，饭也随口对付着，尽量让自己脆弱的胃。不要在这种时候闹脾气。
吃过饭，又跟着上了送他们的大车，乌泱泱的一大批人，赵雪单薄的身子夹在人群中间，要不是格外雪白的肌肤，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也几乎要被疲惫的军人们淹没。
“哎，我们怎么没那么好命，托生在王欣雨那样的家庭的。”赵雪身子侧后方坐着的一名女兵满嘴酸气。
“哼，别说是王家那样的家庭。就是孙婷婷也好啊。再不济，像是一般的有钱商人，暴发户那样的也好啊。”另一个尖细的女声紧接着在不算噪杂的车厢里响起。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
赵雪的思绪也跟着他们的话，渐渐飘远。对于王欣雨和孙婷婷那样的家庭出身，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毕竟她也只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只是因为能够重新来过。所以格外珍惜生命和时间。
要说嫉妒，却并没有。羡慕的只是他们有更好的资源，可以接受更好地教育。少走很多的弯路。但是赵雪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她平民的父母，没有什么知识的爸妈，有什么不好。作为爸爸妈妈，他们给予她的爱，不仅从不输于任何一个父母。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比绝大多数家长对孩子的爱都要多。
因为是老来得子，赵雪心里最清楚爹娘对他的爱。如果家里有一点儿办法，或是……她能够在读书时，多下劲儿，用点儿功夫。那么他们一定不舍得让自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当兵。
当兵虽然光荣，可对于自由散漫又养的娇气的小姑娘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对心理的挑战。而现在，连A军区都不能待了，还要千里迢迢，转车折腾二十多个小时，到西北军区来工作。
赵雪想着想着。强忍着眼框里蓄满的泪水，赶紧把头低下去，怕被人看到眼里的泪水。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两天在路上都是胆战心惊的过着，虽然知道军人还是值得相信的，但是看到那些喝酒的士兵。还是不自觉的有些恐慌、害怕。
赵雪打心底里，不止一次的想要逃离这个环境……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就是现实的生活。不总是如人所愿。总是需要自己去努力的。任何人，活着都不容易，都在努力，关键在于心态。
两天的汽车，火车，转车折腾之后，终于到达了军区。在A市已经步入尾夏还依旧炎热的天气中。西北这里的天空中还飘着雪粒。赵雪伸出手接了几粒雪，沁入掌心的是彻骨的寒意，直冷到她的心里，快要冰封……
“你好！你也在这里啊！”一声含着明显惊喜，略微沙哑的嗓音从赵雪的身后响起，带着变声期过后的一些嘶哑。
赵雪慢慢地回过头。冷冷的，脸上根本不想去挤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对这个地方满心满眼里都是迷茫与无奈。好像是被人逼迫着来到这里。看着这周围的环境，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话的来到这里。
即便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样艰苦恶略的条件，还是让赵雪生不出一丝今后在这里生活的乐趣。
赵雪看着来人，只觉得有些面熟，是一张格外老实憨厚的面庞。可是赵雪并没有夸奖和欣赏的兴趣。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即便是大明星一样的名人，赵雪觉得自己也没有一点儿兴趣，她甚至连抬眸都觉得浪费，在这种地方，她真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你……还记得我吗？”来人看着赵雪只是拉着脸子，非常冷漠，并不说话。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盯着有着厚厚白雪的地面，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军人，带着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瞄着用鞋尖倾斜着往下踢雪块的小姑娘，“我们曾经一起拍摄宣传片，你……能记起吗？”
赵雪听到熟悉的宣传片几个字，复又抬起头来，细嫩的声音，带着猫儿般的颤抖，粉唇轻启，轻声得发音，“你是……和我分到一组的那个大头兵？”
赵雪此时什么心情也没有，就把心里的那个称谓，随口叫了出来。看面前的军人，脸色僵了僵，她后知后觉地着补，“不好意思啊，你别介意！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解释完，实在有些尴尬，赵雪用力，硬生生地在自己已经有些冻僵的脸上，拼凑出一个干巴巴的客套微笑。也仅仅是微扬了下嘴角，拉开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第85章 我们一起吧
“没关系……没关系的！”这名浓眉大眼的硬汉军人，老实巴交的用力左右摇摆着，有些粗糙的宽厚大掌，“我是陈刚，你可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说到最后，年轻男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渐渐低落下去。
她确实忘记他的名字了，“你怎么也被分过来了？”赵雪看他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的窘迫的不行的样子，终是不忍心欺负老实人儿，主动开口解围，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我我……”陈刚在眼前这个自己仰望了很久的姑娘面前。竟是紧张的开始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赵雪看他这副样子，一直紧绷着的面无表情的小脸儿，有些融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刚开始客套的微笑渐渐扩大，微微露出里面几颗洁白的小奶牙。
“别紧张，慢慢说，我不急的。”赵雪浅笑着安抚他，反正在哪儿都一样，赵雪也不急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宿舍里去。总归是要分的，现在怎样对赵雪来说，都已经是无所谓的状态。
陈刚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温柔的浅笑着，带着点儿洒脱和无谓，一时之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真是个呆子！赵雪在心里感叹。“没有的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我……我们一起吧，我帮你提着东西。”陈刚急忙拿过赵雪的军绿色大帆布背包。平时是越野训练用的，被赵雪用来装行李，她也没带几件儿衣服，单是发的防寒军大衣，就占了一大半儿地方，还特别沉。
赵雪见他提起大背包，也没推辞，“那谢谢你了。”她一个人提到宿舍也不知到中间要歇多少次。
赵雪自己背着小包，提着红色的布袋子，和陈刚并排走着，迎着漫天的飞雪。夹杂着呼啸的大风。
陈刚看身旁的小姑娘，眼睛被风吹的根本张不开，小嘴儿冻得发白，本就白皙的皮肤。冻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你要不然，把发的军用防寒大衣，拿出来穿上吧！”陈刚看她一直硬挺着不吭声。
赵雪点点头，没必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要是身体挺不住了，那她更坚持不下去了。
“赵雪，你自己住一间吧，那两个姑娘说要住一起。”赵雪和陈刚刚到住宿的大门口。就被指导员儿直接叫住，指了指路边，风口处临时搭建的小房子。
陈刚紧皱着眉头，看着这房子，觉得真不去小姑娘能住的地儿，“领导，她个小姑娘，您看没有暖和点儿的地方了么？”
“这屋里有炉子，点了就行。”指导员不怎么在意的敷衍，他们在这儿待的都习以为常了，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所有的感觉都快麻木了。
赵雪拉了下陈刚的胳膊，止住他还要再帮忙劝说的话。
即便不想在这种地方长待。可是刚来就得罪领导，以后还怎么办。这点子人情世故，赵雪还是心知肚明的。
“以后你一个人要是孤单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吃饭。”陈刚在心里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才终于说出口。
赵雪扫了他一眼，这种境况，也没有什么避嫌的心思了。“好啊，一起做个伴儿也好。都是人生地不熟的。”
下午赵雪和陈刚互相帮忙。一起整理了床铺，领了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赵雪看着不知被用过多少回，洗都没洗不干净的床单，枕套。
内心一片冰凉，一如窗外飘雪的严寒气侯。没有阳光，也看不到什么希望。
“老师您好，我整理好东西了，请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么？”赵雪收拾完。内心惶惶不安，等了又等，还是关上门，跑到指导员儿的办公室，问问情况。
“啊，是小赵啊，没什么事儿，今天你们坐车也累的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七点半来我这儿集合就行。”
赵雪心里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却要告诉自己装作轻松的语气。乖巧的对话筒里的直属领导应着声，“好的，我知道了，那您忙吧。”
赵雪朦朦胧胧的醒来，看了眼小窗帘外的的天色。躲在厚厚云层里的太阳，散发了点儿黄润的光，有几缕躲开了遮挡，散落在了赵雪所住的屋外有些破旧的窗子上。
她微侧着身子。躺在只垫了一层薄薄的毛毡和一个蓝格子的被单上，身上盖着虚厚的被子，眼眸无神的呆滞着，脑子里乱的想不出什么事情。却又觉得好多东西需要她静下心来慢慢想想。
“赵雪？你在么？”屋外传来敲门声，沙哑的男声带着询问。
赵雪无精打采的坐起，“稍等一下！”起身穿上外面的军绿色裤子，随手捋了捋在被窝里扑腾的凌乱的满头发丝。
“五点了，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晚饭。我问了宿舍里的老兵。这边晚上黑的比较早，现在又下着雪。太晚的话，一会儿我们回来就看不太清路了。”陈刚进门后，站在门口。把自己刚刚打听的基本状况，统统说给屋里床边坐着的小姑娘听。
“进来吧！”赵雪等了一阵儿。看他还拘束的站在门口，伸手招呼他进屋了来，“我收拾下东西。我们就去吃饭。”
陈刚当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只觉得，以前听人说的那句话真的很对，这老天爷啊。拿走你一样东西，必定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补偿给你其他的东西。所谓的“关上一扇门，打开一扇窗。”
对于陈刚来说，这扇新开的窗。比那扇关上的门，来的更重要。
赵雪坐在床边，转头看着小小的窗子外面的世界，一排排破旧的房屋。在风雪中飘摇着……要不是有几束光的照射，进入屋内，赵雪看着窗外的苍白一片，觉得了无生趣。
陈刚站在房间中央。悄悄的用目光去观察着床边说要收拾东西，却又不自觉地开始发呆的姑娘，她那猫咪一样的黄褐色的瞳孔，专注的注视着透过窗子上的暖黄色光，映着那褐色的眼眸像镶了一层金光。里面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温柔。
第86章 不讲究，毋想死
要不怎么说陈刚是个老实的大头兵呢，赵雪要是知道这老实巴交的男人，把她此时的目光误认为是温柔，一定会禁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分明是冷漠和绝望，哪里有半分柔情可言！
“不好意思，我又愣神了。”赵雪回过神，发现人家还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她，有些惭愧，“可能这两天在路上，没怎么休息好。总是会跑神儿。”她轻声解释了下。对待外人，赵雪总是表现得客气有礼，看起来懂事的紧。
只有对着自己亲近的人，才会展现出真实的样子。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没关系……”陈刚多多少少有些受宠若惊了，“我不着急的，你慢慢来。嘿嘿。”说完还用右手抓了两下理得板儿寸的头发。
赵雪看他那憨厚的样儿，情绪倒是被他上调着拉起了一些。
她提了提精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氧气。把五脏六腑的生气也调动起来，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走吧，我就拿着钱包和房门钥匙就好。”
两人一左一右的在雪地里走着，有的地方的雪竟然已经没过了脚踝。赵雪戴着口罩，穿着橄榄绿的军大衣，连大衣上的帽子，也带的严严实实的。
自从到了这里，赵雪感觉活的不像自己，连一直以来最在乎的形象都没怎么去想了。对于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的心态。
她走得慢，渐渐落在了陈刚高大的身影后面，踩着他踩过的脚印，一深一浅的走着。看不到尽头的路，就像他此刻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迷茫……
赵雪一刻也不敢去想关于爹娘和姐姐们，关于A城的人和事，关于……周秉言……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不知道他……
赵雪摇摇小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看前面的陈刚停下来等着她。小跑着追上去，还要防止随时可能会摔倒的结冰路面。
&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我是很久没出现的，小姑娘最近过的很艰苦的分割线&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
早晨六点整，闹铃准时响起，赵雪伸出白嫩的胳膊，按住叮铃作响的闹表，闭着眼睛，挣扎了几秒钟，然后起床。
来到西北军区已经五天，赵雪没有一天是适应的。这里恶劣的环境，她永远都不想，也不可能适应，更别提领导们做思想工作时，讲的所谓“享受”了。
“哎……每一天都感觉到是一种煎熬，”赵雪和陈刚照例一起并排走着，去挺远的唯一一所食堂那儿吃早饭，“又是一天了，每天只有六点下班之后，回到宿舍里，自己的小窝时。那晚上的几个小时，觉得是活着的自己。”
赵雪低声说着，声音又细又小，就像她如今在这荒山野岭的西北军区的一个小山头待着，慢慢消耗掉的青春和生命。
越来越脆弱不堪……
“坚强点儿吧！”陈刚安慰着。这小姑娘除了来这儿的第一天，还从来没有抱怨过，只是她并不善于隐藏的情绪，让每天和她一起的自己，天天都能看出她的不乐意。
这姑娘单纯到。什么都控制不住的摆在脸上。
“赵雪，你不能太任性，现在回去，怎么办呢？有比这更好的工作等着你么？”陈刚看她听不进去的样子，用实际的例子劝她，“你不如在这儿好好努力，给自己镀金，然后或者被调回A军区，或者转业后有经验了，可以自己找到，不比在部队里差的工作，才是最好的离开！”
“可是我现在就想走，宁愿什么都不要！”赵雪委屈的痛哭着，双手掩面，却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别人听到，背后嚼舌根。只一个劲儿的“呜呜”的哭着，哭声从捂着脸的双手指缝中，细细碎碎的传出。
“我宁愿回家里，去做农活儿。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待了！”赵雪今天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即便知道不论是当初招兵，还是后来的转正定级，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或找人说好话，或兢兢战战的唯恐出错，才能有今天的正式军人编制。
“你是现在情绪到这儿了。才会这样说气话。等到你真的把这正式军人的职位给辞掉了。回到农村之后，被村子里的乡亲们不住的追问、打听，你才会真正的后悔，现下为什么要任性的一意孤行。可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陈刚说的每句话，条条在理的戳中了赵雪一直以来，纠结着犹犹豫豫，却仍拿不定主意而在这儿坚持的原因。
同为没有什么背景的农村兵，他们的处境都差不多。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赵雪心底里娇气因子不住的冒出来。看着身边。包括各种领导都是男的。连去餐厅吃饭，大家都会对她投去好奇，甚至是奇怪的目光。
赵雪心底里大概也觉得，好像男人吃这种苦，是习以为常的。可是他作为女人，这种苦好像本可以不吃。
赵雪现在陷入牛角尖的怪圈儿。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可是赵雪觉得有些苦不必要去吃。没人傻到明明可以不吃苦去做事儿，却偏要吃着苦去做吧？她现在这样的事儿，就是这种情况。
赵雪觉得他不一定非要在这种地方磋磨自己。消耗青春难有一次的岁月。她完全可以去做其他的，哪怕自己主动退伍，重新学习，然后补齐高中知识，去考大学。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甚至在赵雪自己的眼中。这种情况反而是她心之所向。
在赵雪的理解里，每次那些男兵们看着她的眼神儿，就像是在明晃晃的问她，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去吃这种无谓的苦头儿。
难道成功只有这一条路么？难道她这一生活着，就只为了所谓的铁饭碗儿么？没有这些的人太多了，赵雪看他们也活得好好的，而且自由自在。
不必像她这样苦苦挣扎！现在带着她学习工作的领导，好多报表工作并不会做，即便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能教给赵雪的，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内容。
昨天一个关于转正兵的九月份津贴补助总额统计表，赵雪两天之内已经被上一级以数据不对为由，打回来了三次。
赵雪来到这儿大西北，由于信号不好，关于通讯兵方便的需求，并不需要女兵。
这里电话很难打进来，即便接了也多半是断断续续地找不到信号。赵雪就曾对着话筒里的那边，“喂”了不下十次，可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这里的通讯方式，还是以寄信为主。这多半是男兵去做。赵雪被分到的这里是少数民族区，寄个信要跋山涉水的翻过两个山头儿，要知道当地的风俗习惯，甚至要能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