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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什么,快按哪!小爷们可都忙着呢!别耽误工夫!”
监督她们按手印的一个小兵不耐烦的呵斥着她。
高婉珠缓缓的把手放在印泥上蘸了一下,又移到身契上面,手却是迟迟的按不下去,抖的不成样子。
那小兵眉头一竖,刚想大声喝骂,眼睛余光瞧见了从远处巡视到此的裴然,连忙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
“见过临安王殿下。”
临安王殿下······
来抄检高家的,竟然是他?!
高婉珠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汹涌难言。
六年前,是你从拐子手里救了我。
六年后,你是亲手送我下地狱,还是再一次的,赐给我希望与光明呢?
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倏地撕掉了手中的身契,猛地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
“殿下!我是高婉珠,求求您,救救我吧!”
裴然朝她看了过来,眸色淡淡。
“本王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
“不,不,殿下,您好歹看在我不顾性命为您挡刀的份上,就可怜可怜我吧!”
高婉珠慌乱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您就收我做个侍妾,不,不,奴婢,收我做个最低贱的奴婢就行,不要让我去那种腌臜地方,我求您了,求您了!”
裴然闻言,面容犹如月光般淡然寂静。
“本王并没有请你为我挡刀,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没入官坊是圣旨,你不遵守就是死罪,若是再敢这样胡言乱语,仔细丢了性命。”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从容淡定的又继续踏上了他的巡视之路。
“殿下,殿下!”
高婉珠近似绝望到泣血的哭喊,却仍旧换不回裴然的一个回头。
一旁的小兵愈发的恼怒,直接踹了她一脚,骂道:“贱婢!还敢去惊扰殿下,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上前攥着她的手指,胡乱的蘸了下印泥,一把按在了白纸黑字的身契上。
“不!”
高婉珠疯狂的挣扎着喊叫,却让她腹部的伤口猛的崩开,血流不住,巨大的疼痛感让她面目扭曲,趴在泥地上,意识一点一滴的慢慢流失。
她半睁着眼睛,看着远处裴然渐渐模糊的背影,万念俱灰,心如枯槁。
原来,不过是我在自作多情的做着一场美梦罢了······
如今,梦碎了,而我,从此也是生不如死了······
裴然,如果你当初没有从拐子手里救下我,那今天,我是不是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呢?
可惜,人这一辈子,没有如果啊······
高家倒了,高才人也彻底地垮了。
她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求神拜佛祈求了这么多天,却没想到,厄运还是降临了。
没了母族的依靠,就等于是釜底抽薪。
她就算是生出皇子,这辈子也是翻不了身了······
惊怒加上绝望,让她情绪极为不稳,竟是催动了胎气,要提前生产了。
皇帝虽然厌弃了她,可她肚子的龙胎到底是自己的老来子,待她生下孩子后,还是摆驾去了她那儿看望。
“孩子呢?是男是女?”
他看着瑟瑟发抖,神色怪异的宫人,蹙起眉头问道。
“是,是两位皇子,只不过,不过······”宫人吞吞吐吐,半天不敢往下说。
“把孩子给朕抱过来!”他起了疑心,喝道。
有宫人抱来了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襁褓,颤抖着递到了他的眼前。
他看着那襁褓之中的两张皱巴巴的小脸,眉头蹙的更深。
为什么两个孩子,却只用一个襁褓?
当然不会是高才人勤俭持家了······
他伸出手去,拨开了掩住那两个孩子身体的布料,乍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两个孩子,竟然,竟然身体是长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高才人给他生了个怪物?!
他是真龙天子,如何能有个怪物后代?!
简直荒唐!
真是晦气!
“马上把这怪胎给朕溺毙了送出宫去!还有高才人,立刻赐死!此事,若有一人敢泄露出去,满门抄斩!”
皇帝大怒着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东宫。
内侍推开沉重的宫门,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正站在窗前,闲闲的拿着把金剪刀修剪着一盆绿罗藤的太子行了个礼,恭敬禀报。
“殿下,高才人同生下来的怪胎已经被皇上赐死,所有的事情,俱都万无一失。”
太子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接着修他的叶子。
“那个真正的孩子呢?”
“照着殿下的吩咐,已秘密的送出宫外,丢去乱葬岗喂狗了。”内侍答道。
太子“咔擦”剪下一簇翠绿的枝叶,慵懒的勾了勾唇。
“麒麟转世?王者之相?哈,真是个笑话!”
“殿下说的是。”
内侍附和着,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还有一事,临安王殿下前些日子上的请婚折子,皇上,已经准了。”
太子的手微颤了下,半响,放下了金剪刀,缓缓的转身,俊逸的面容上没有多少神色变化,微挑了下眉,漫不经心道:“这是好事啊,看来,孤也得准备份贺礼去恭贺一下九弟了。”
春风楼。
贺之简随着小二的引领,来到了临窗前的一处雅间。
“公子,请进吧,贵客就在里面等着您呢。”小二推开了雕花的槅扇门,满脸堆笑的说道。
贺之简微微抬眸,向屋子里看去。
屋内的榻几旁正端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眉目间自带着一股天然的尊贵气度,仪态端正,风姿优雅,身上穿的袍子,头上戴的白玉冠,腰间系的金履带,皆不是凡品,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
贺之简心下微跳,迈步踏进了门槛。
房门在身后悄无声息的关闭。
那男子看着贺之简,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茶盏。
“茶香正好,贺公子可要来品一品?”
贺之简沉默了会儿,一撩衣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行了拜礼。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顿了顿,笑道:“贺公子是怎么猜出孤的身份的?”
怎么猜的?
无心堂现在卖的最火的就是您这位太子殿下的女装画卷啊······
上面的诗还是我题的······
贺之简垂眸敛目,神色未变。
“您年节去往天坛祭天时,草民在路边曾远远的瞻仰过,所以认得。”
“哦?贺公子倒是过目不忘,好记性啊。”
太子笑了笑。
“坐吧,今日,咱们便只当是朋友一般清谈学问,品茶下棋,你大可不必拘束。”
贺之简起身,坐到了侧首,仍是肃容敛目,不苟言笑。
太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似无意的说道:“贺公子可认得一个叫顾重的人?”
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贺之简小心的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见过几次,只是并不熟悉。”
“哦?”
太子挑了挑眉。
“那你怎么会有无心堂和温泉山庄的干股呢?无心公子?”
贺之简心下一凝,忙站了起来,行礼道:“殿下恕罪,非是草民故意隐瞒,实在是未曾同顾公子商量,不好随意泄露······”
“贺公子不用紧张,孤并没有恶意,纯粹是好奇罢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勾起唇角,却是话题一转。
“今年春闱,贺公子想必定能高中的,谢丞相极为欣赏贺公子之才,想让你拜在他的门下,以后在仕途上,也好关照一二,贺公子意下如何啊?”
每年春闱,榜上有名的学子们都会被各方势力招揽,收为门生,为其效力。
头三甲,更是众人争抢的对象。
贺之简作为秋闱的头名,状元的大热人选,自然也是炙手可热,各种帖子流水一样的送了过来。
只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他并不想成为谁的爪牙,结党营私,最后,不过是沦为他人的炮灰,倒不如独善其身,互不相干的好。
“多谢丞相和太子殿下的美意,只是草民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只怕会辜负了贵人的厚望。”
太子的眼尾微微上挑,语气悠然。
“贺公子不愿意,可是因为,已经投到了临安王的门下?”
贺之简神色一动,垂首作了一揖。
“草民从未见过临安王殿下,又谈何投靠?殿下只怕是误会了。”
太子笑笑。
“如果是阿重要你给临安王效力呢?”
贺之简沉默了会,沉声说道:“草民若是有幸考中,自是当为朝廷效力,为皇上效力。”
“为皇上效力,这话倒也不错。”
太子乌沉的凤眸微沉,薄唇微启,缓缓道:“贺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
他起身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朝门外走去,却在越过贺之简的时候,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声长的说道:“你猜,临安王如果知道了你在偷偷的恋慕他的未婚妻,他会把你如何?”
贺之简的脸色终于变了,温润的眉眼满是错愕之色,怔怔的看向太子。
太子满意的看着他徒然变的苍白的脸色,勾唇一笑,转身扬长而去。
贺之简呆怔的站了许久,掌心俱是潮湿的汗珠。
太子,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春闱的时间定在三月初六。
科考时间为三天,这三天都不许出考场,吃喝拉撒都得在那一个个隔出的小单间里,据说,是为了防止舞弊。
今年的主考官原本是谢正安,因着太子的事情,皇上连带着对他也起了嫌隙,临时改了裴然做主考。
顾无忧顺着这个便利,提前去考试的贡院瞧了一圈。
这古代的高考也真是不容易啊!
你说就这么一个窄的要命的小隔间,除了桌子凳子,就只放的下一个恭桶了,多憋的慌啊!
再说,这也没个门帘啥的,万一上个大号,这对面的人多尴尬呀,你说看是不看呀?
再说,难道不臭吗?
这隔壁左右的考生闻着味儿,难道不会影响发挥?
真是太不人性化了!
裴然听完了顾无忧的一通感想,默默的扶了扶额角,无语。
你的关注点就别放在奇怪的地方了好吗?
三月初六这一天。
顾无忧带着顾子寒,亲自赶到了贡院外面来给贺之简送考。
时辰未到,贡院的大门紧闭,台阶上拉了红绳,将考生分开来排队,待会儿要挨个搜身检查,看是否有违禁夹带,意图作弊。
国子监与礼部的大小官员俱是全数到场,拿着名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周边的街道还有大名府的军训使在来回的巡逻,以确保考试顺利进行,防止有人恶意捣乱。
这阵仗,比起现代来,也是毫不逊色啊!
顾子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兴奋的挥着小手说道:“姐姐,你看,这就跟画上面画的鲤鱼过龙门一样,好热闹啊!”
顾无忧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别光顾着看热闹,再过上几年,你也要去考童生了,到时候,可别紧张的哭鼻子。”
“才不会呢!”
顾子寒挺了挺小胸脯。
“不过是个童生而已,就是考状元,我也不怕!”
“哈哈,有志气!”
顾无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也要去排队的贺之简道:“表哥,放轻松,正常发挥,必中的,我可是连庆功宴都给你预备好了!”
贺之简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声音却是有些干涩。
“谢谢。”
“哎呀,谢什么,你中了状元,我也是有好处的呀!”顾无忧笑道。
“什么好处呀?状元还能分一半?”顾子寒好奇的问道。
顾无忧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却是笑而不语。
什么好处?
好处大着呢!
贺之简若是中了状元。
那温泉山庄的花草和无心堂的贺之简讲学的册子,那就是水涨船高,身价翻番了!
倒时候自己再出一套贺之间同款的文房四宝,限量一千套,来个拍卖,头三名送贺之简的亲笔题字,到时候绝对能卖个天价!
然后还有万彩阁的状元同款头簪玉佩,神仙居的状元同款补脑药膳,然后戏院再排一出文曲星下凡,考状元娶公主励志又缠绵的故事,绝对的大卖啊!
到时候,银子真是又要像水一样的淌进来了!
啊哈哈哈!
完美!
------题外话------
谢谢小天使成萱萱送的花花~
☆、第一百一十八章暗潮汹涌
顾子寒看着顾无忧越来越弯的嘴角,虽然不知道她在乐什么,也跟着一起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贺之简看着她们二人,只觉的心头的阴霾稍减,唇边也有了一丝柔和的笑。
“贺兄!快过来吧。”
远处有个学子在向他招手。
这个人叫赵淮,是无心堂的一个寒门学子,读书十分的刻苦上进,也很是有几分才华,同贺之简关系一向亲近。
贺之简同顾无忧她们道了别,快步走到了队伍里,排到了赵淮的身后。
“贺兄,我这心里可真是愈发的紧张,这会子只觉得脑子都一片空白了。”赵淮叹着气说道。
“你就只当是一场寻常的考试便罢了。”
贺之简微微笑着安慰他。
“这会子想太多,也是无用啊。”
“也是。”
赵淮勉强的笑了笑,看着贺之简,却是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贺之简只当他是紧张太过,也没有多想,只多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不多时,钟声想起,贡院的大门缓缓打开,春闱第一场正式开考。
学子们鱼贯而入,在接受了严格的搜身之后,进入了一个个的小隔间之中,等待考题的发下。
考题是直到开考的前一刻,才由禁军护送着,从国子监送到贡院来。
包括裴然在内的一众考官,事先也并不知道当天的题目是什么,这也是为了防止考官和考生提前勾结,泄露考题。
贺之简端坐在书案前,一手轻抓着袖子,有条不紊的磨着墨。
这场考试,对他来说,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并无多少紧张之感。
他只是仍旧想着太子之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太子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拉拢自己,对付临安王?
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书生,就算是中了状元,对他东宫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呀?
还有,自己倾心顾无忧的事情,从未对人说起过,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难道,自己的身边,已有人暗中成为了太子的眼线?
贺之简想起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个小书童,拿着墨条的手微微一顿。
他无意间曾听人说过,小书童最近手头似乎格外宽裕了起来,三天两头便托人捎东西回家。
他只当是一些上门求字送帖子的人给小书童的赏钱罢了,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可是现在想来,这书童,还真是有很大的嫌疑。
有谁能这般了解自己的脾性心思呢?
又有谁清楚自己与温泉山庄和无心堂的关系呢?
还有谁知道顾重就是顾无忧呢?
除了这个跟随自己多年书童,他还真是想不出有别的人来。
贺之简眼神微黯。
这些年,他已是把那小书童当做弟弟一般关心照顾,得了顾无忧的帮助,有了银钱之后,自己也不曾亏待过他。
却不想,他却还是背叛了自己······
罢了,人各有志,缘尽于此吧。
贺之简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墨条,拂下挽起的袖口。
却在不经意间,瞧见了白色里衣的内侧,似乎沾上了什么墨迹。
他素来爱洁,便重新挽起袖子,把里衣拉了出来,看个究竟。
这一看,便是脸色巨变。
里衣的内侧里,用他惯常写的隶书,写着史论五篇题目和简易论述。
以他的直觉来看,这必是今日第一场的考试题目和要义!
他已是能猜到接下来事情发展的方向了。
待考试结束后,定会有一个知情人跳出来揭发他舞弊。
而他就会被人赃俱获,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有,裴然也会被拖下水,难逃一劫。
他与无心堂的关系,定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而他的住处,也定会搜出许多与临安王一派的书信等铁证来。
临安王身为主考,却为了收买人心,结党营私,泄露考题,勾结舞弊,这犯了天下学子的众怒,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到时御史弹劾,皇上震怒,临安王只怕会被投到诏狱,夺爵问罪!
贺之简的心头狂跳,徒然的明白了太子真正的意图。
太子拉拢不了他,便要了他贺之简的命,同时也要裴然,再也翻不了身。
太子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根本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就算自己识破了这个局,如果他敢说出来,那么自己对顾无忧的那点心思,必会被添油加醋的捅到临安王那里去。
到时候,自己又有何面目面对顾无忧,临安王又怎么会放过觊觎自己未婚妻的人?
这还真是算无遗漏,好阴毒的手段!
贺之简深吸了一口气,掌心里布满了冷汗。
既然太子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周密,那想必那个站出来揭发自己的人,也定是和自己有关联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了头,却正对上对面隔间里赵淮复杂莫名的视线。
赵淮见贺之简突然朝他看过来,吓的赶紧勾下了头,手忙脚乱的摆弄着自己的笔墨。
竟然,是他?!
刚才两人的眼神相撞,贺之简便已是瞬间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