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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一路走好。”
几乎是一息之间,记忆里已经落了灰的片段翻涌而出,他脑中瞬息闪过他的父亲离世前,他也是如太子这般,跪与父亲的脚下,神情肃然的磕头。
父皇,一路走好。
他的心底泛起了无边无尽的悲凉。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轮回报应之说,原来,这一切,真的是我在自作自受。
这一场大梦,终将是要醒了。
“铛,铛,铛。”
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波荡,一圈圈传向了宫外,钟声阵阵,一共响了九下。
九五至尊。
这代表着,天启皇帝,驾崩。
温泉山庄。
贺之简一身素色衣衫,立于湖边的柳树下。
眼下正是三月,漫天的柳絮纷飞,落在了他的头发与眉间,似是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霜雪,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被轻絮笼罩,渐渐凝成一个雪白的影子。
远处有一个裹着银鼠皮披风,带着轻纱兜帽的女子也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贺之简的背影出了许久的神。
身旁柳树的枝桠上,有一只乌鸦突然扑楞着翅膀飞走,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让那女子蓦地回过了神来,她看着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贺之简,咬了咬唇,缓缓的朝他走了过去。
贺之简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回头,他就那样的站着,仿佛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雕。
“陈小姐,我的伤并无大碍,你不用再来了。”
陈明玉听着这木然的声音,缓缓的蠕动了一下嘴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之简的肩膀微微抽动了下,侧首向她看过来,眼眸中带了一丝丝的讶然,却没有回答这陈明玉这无头无脑的问话。
陈明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微风吹拂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连带着她的接下来说出的话一起,轻忽的近乎空灵。
“你不是喜欢她么?你明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你,她又怎么会毫无防备的落进别人的陷阱里?在宫门外,她险些被刺客杀死,你可知道?”
贺之简微敛了眼眸,无声的笑了笑。
“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明玉攥紧了袖口,一字一顿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莫名的颤抖。
在灯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贺之简真正的心意了。
女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格外关注,分外敏感的。
贺之简虽然把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可是他看向顾无忧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那眼神,就是自己看向贺之简时候的眼神。
那种偷偷恋慕,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唯恐对方反感就会远离自己,这种种的怯懦和担心,她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只可惜,你喜欢的人,却不是我。
她暗自神伤了很久,也想过就此放手,可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
她的心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喜欢贺之简,她想成为他的妻子,和他共度余生。
于是她自我妥协了。
她把希望寄托与顾无忧和裴然的成亲之后,贺之简应该会彻彻底底的死心吧。
那时自己再带着满腔的情意嫁给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终有一日,他会看到她的努力与真心的吧。
他也会慢慢的喜欢她的吧······
“子寒被劫的那天,其实,我也在场的,我原本是想悄悄的把贺礼放到你的房中就走的,可是却又忍不住去了马场,想看你一眼,可是,我却看到了你挥退了护卫们,放了两个黑衣人进来,任由他们绑走了子寒,然后,你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头上打去······”
陈明玉眼角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到了唇边,苦涩难言。
“那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她猛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提高了语调。
“顾姐姐对你有恩,若不是她,你又岂能有今日的风光?难道,你就因为得不到她,所以怀恨在心,蓄谋报复吗?”
贺之简缓缓的移开了目光,良久,缓缓的说道:“我只是要诱她进宫,刺杀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诱她进宫?你为什么······”
陈明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贺之简平静的面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竟然投靠了太子?!你难道不知,他与临安王之间势同水火,顾姐姐落到他手上,不就成为他威胁临安王的筹码?若是一朝事败,难道太子不会杀了她泄愤?就算太子夺位成功,也不会饶了她的性命,你这是害惨了她!”
“不会的。”
贺之简淡淡的说道:“太子不会杀她,相反,还会让她当皇后,成为全天启最尊贵的女人。”
皇后?!
陈明玉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太子竟然对顾无忧起了这般的心思?!
那临安王殿下怎么办?
夺妻之恨,哪个男人能忍?!
“你知道顾姐姐是属意临安王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太子到底许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可以连良心都扔了不要!”
面对陈明玉又惊又怒的眼神,贺之简的神情温润如旧,他重新背过身去,只留给陈明玉一个单薄的背影。
“我会为太子殿下起草即位诏书,而太子殿下,许了我右相之位。”
右相?!
那可是仅此于左相谢正安的高位,真正的位极人臣!
平常人要爬到这个位置,就算是运气奇佳,也得熬个二三十年的资历才行,而贺之简,不过及冠之年,就一步登天,这在天启建国以来,也是闻所未闻的!
陈明玉呆了许久,低低的说道:“这样的条件,难怪,连你也会动心······”
她藏在披风下的手缓缓的攒起,直到掐出了血印。
“妾的蒲柳之姿,却是配不上贺丞相的年轻有为,我们两个的婚事,就此做罢吧。”
贺之简沉默了半响,并未回头,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好。”
也不知是不是有柳絮飘到了脸上,陈明玉只觉得眼眶酸楚,视线已是模糊一片。
“告辞。”
她倏地转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逃也似的跑开,远远的消失在了拐角处。
贺之简仍如初时那般的站着,看着柳絮飘飞的湖边,轻轻的唤道:“派人去威远将军府外盯着,若是淮安郡主或是陈小姐要进宫,一定要拦下。”
“是。”
隐秘处侍立着的一个身影颌首恭敬应道。
皇宫。
同样也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边。
顾无忧被人严严实实的裹着绣着金线彩凤的云锦披风,坐在大红锦垫铺陈的轩台之上,身后有两名身着轻薄纱衣的侍女,端着瓜果香茶等物,垂眸敛目的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顾无忧也不说话,她就那么懒懒的窝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盯着湖面上的两只天鹅,剔透如玉的脸上隐隐有着几分苍白。
太子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乎是美好而又静逸的画面。
他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太子殿下,给人下药,这就是您一贯的待客之道么?”
顾无忧开口道,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没办法,谁让小阿重你,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呢?”
太子缓缓向前走了两步,满目是笑。
“不过就是让你手脚无力而已,你放心,在大婚之前,我是不会对你有什么越轨之举的。”
大婚?
这变态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顾无忧挑着眉,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怎么太子殿下对自己兄弟的女人,这么的执着吗?死了一个,又找一个。”
太子渐渐的走到她面前,缓缓的低下头去,脸上的笑容完美的无懈可击。
“你说错了,我执着的,只有你一个。”
顾无忧冷冷的瞪视这着他,说道:“不要装出这样一幅情深的样子,我瞧着恶心,你真正的打算,是逼着裴然起兵生乱,然后你再名正言顺的以讨逆之名令各地守军勤王,到时,你既不用担着一个残害手足的恶名,又可以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可谓一举两得,我说的可对?”
太子静静的看着她,伸手替她拂去吹到脸颊上的头发,语气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
“我曾经发过誓,要把属于他的一切全都夺过来,现在,就只差一步了,只要再得到你的心,我就真正的成功了。”
顾无忧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无力的摇了摇头。
“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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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写跑偏了,一定是过年旺仔喝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蒙冤的外祖父
皇帝大行之后,按照规矩,太子要以传国玉玺下诏,通晓百官及诸侯王,在宫中小敛哭拜,同时,要关闭九城宫门,动用虎符令羽林军,郎中属及北军五校绕宫屯兵,昼夜不息,为新皇的登基大典做准备。
太子却说,先皇临终前仍旧挂念着临安王,自己也就这一个手足兄弟,一定要等他卸甲回京奔丧,才举行小敛及登基大典。
众人虽然在明面上称颂太子的仁义友爱之心,只是在私底下,也有不少人心存疑惑,嘀嘀咕咕。
太子与临安王之间看起来亲善和睦,实际上却是势同水火,太子又如何真的会为了临安王能参加先皇的小敛,就推迟了自己的登基大典?
有久经官场沉浮的老臣多多少少察觉了一些什么。
原本皇帝是要由太医院医正收敛遗容,由公卿近臣查问起居注,确定无疑后,再由司徒告请宗庙。
可太子却在这些位置上,全数换上了自己的人。
这不但不合规矩,简直是不合常理了。
再联想太子迟迟拿不出玉玺和虎符,这背后若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真是鬼都不信。
于是有那脾气耿直的,当即上奏,提出质疑。
而以谢正安为首,贺之简为辅的太子近臣,风头强劲,在朝中打压任何跳出来质疑太子的朝臣百官,有不少人因为意见相悖而被罢官去职,获罪下狱。
剩下一些独善其身的,也适时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附和着太子一党的声音。
城中的清贵世族也开始闭门谢客,唯恐被卷入什么阴谋漩涡之中,要知道,历来新皇登基之初,可都是要来一番大清洗排除异己的。
与京都城之中暗潮汹涌,风云诡异气氛相比,西北军营之中,倒是平和的多。
裴然面对让他交卸兵权,即刻返京奔丧的谕令,清冷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激动愤怒之情,相反倒是很平静的交出了兵符金印,只带了几十亲兵,连夜打理了行装,踏上了返京之途。
原本一心提防着裴然会抗令不从,领兵生乱的陈明勇面对这样的结果,是一头雾水,向陈令风问道“父亲,这临安王莫不是傻的?难道不知他这一回京,可是凶多吉少啊,怎么还这么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呢?”
陈令风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微眯了眼眸,冷冷一笑。
“他可不傻,不摆出这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只怕他连西北都走不出去,他如今起兵生乱,那就等同与谋逆,手里没有握住些筹码,他是不会那么冲动的。”
“那现在怎么办?”
陈明勇皱着眉头问道:“这么一件大功,就这么白白送给别人?”
“当然不会。”
陈令风收拢五指,拳头用力的抵住桌面。
“既然他早晚都是个死,那就让我们送他一程吧!”
裴然回京,并未走官道,而是出乎意料的走了水路。
大船行至江心,天空忽然响起惊雷,细雨骤然增强,顷刻连成一片雨幕,水面被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
雨越下越大,相聚超三步,视线就变的一片模糊。
在大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几艘油布小船,船上或站或立,挤着十几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俱是体型膘健,面目凶恶,死死的盯着前方大船模糊的影子,视线片刻不离。
蓦的,从小船的水边冒出一个人头,他伸出长臂,用力的攀住船边的木沿,纵身跃了上来。
“当家的,那船的底部已被我凿了个窟窿,咱们可以准备着动手了!”
立在船头一个身材高壮的汉子看着仓中正首坐着的一个刀疤脸,大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当家的你还犹豫不决个什么劲儿?管他是什么人呢!在咱们的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寨里的老老小小可都等着呢,咱们可不能空手而回,叫他们失望啊!”
众人纷纷附和。
“是啊,这几月可都清淡的很,再不做票大的,咱们真的得喝西北风去了!”
“就是,管他是什么贵人呢!不过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少爷,咱们又不惧官府,怕他个甚!”
那刀疤脸表面上不动声色,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既如此,就由张二你带几个人去挑了这笔买卖,我就在附近的码头上候着,给你接应,以防不测。”
那叫张二的高壮汉子面色一僵,握紧了拳头,不甘的说道:“谁知道船上有多少护卫?当家的怎么能只派了我们这几个人去,哪里能成事?”
“你不是说,不过是个游历归家的阔少爷么?就算护卫多几个,那也是花架子,你还担心个什么?”
刀疤脸不为所动,冷哼着说道:“这笔买卖是你接的,我可没细问过底细,谁知道里头有什么猫腻儿!你若是心中无鬼,就自带了人去,得了东西,我赏你一半儿!”
张二的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说道:“好,这么多兄弟都听着呢,当家的你可得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
张二呼了口气,转身招呼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一齐上了一艘小船,拉起桅杆,趁着雨色,快速的向不远处的大船驶去。
刀疤脸则带了剩下的几只小船,划向附近的码头避雨。
时近三月,天气回暖,可这江边,却仍是风寒刺骨。
这本就是个荒废了的码头,偏僻无人,几个汉子在码头边的亭子里生了堆火,取了些干粮充饥。
“当家的,这张二到底有什么不对?”有人沉声问道。
在场的都是刀疤脸的心腹,他也就没什么顾忌,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知道,给他送这笔买卖来的是谁?”
“是谁?”
“是驻守西北的威远将军的儿子,陈明勇!”
刀疤脸看似粗莽,实则十分精明,他早前也曾在西北军中任职,只不过犯了事,这才逃了出来,落草为寇,为了生计,在这江上打劫些落单的客船,抢些金银财物。
因着他本就懂些领兵治军之道,十几年下来,也把个小小的山寨整治的有声有色,人数日渐增大,在这江上,也很有名声。
不过,他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向来是只劫商船,不碰官船,威远将军怎么会找上张二的,他不清楚,只不过,那艘大船上很可能不是什么有钱公子,而是身份不祥的皇族贵人!
连威远将军都只能这样私底下找强盗出手,那船上的人岂是好惹的?稍有不甚,他苦心经营的山寨上下都得陪进去!
可他又不能直接挑明,一口回绝,毕竟这是在西北的地盘儿,不能明着跟陈令风交恶,既然这样,那就让张二自己去,出了什么事,让那小子一个人担着就是了!
众人听了,深以为然。
大家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可犯不着卷进朝廷里的漩涡去,冤枉丢了性命。
“当家的,咱们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迟早是别人砧板上的肉,还是得想个出路才是。”有人叹着气说道。
这句话正触动了刀疤脸的心肠,他沉默了半响,正欲开口,却不知从哪里射来一只利箭,直扑面目。
他到底是军中出声,有些身手,大惊之下,已是迅速的向旁边一躲,瞪着前方模糊一片的雨幕,大声喊道:“可是道上的哪位兄弟?我是秀水寨的!不如报了名号出来,免得伤了自己人!”
回答他的,是数十只利箭的齐声而至。
事发的太过突然,众人没有防备,皆是慌乱成一团。
有许多人躲避不及,栽倒在地,痛嚎出声。
刀疤脸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靠在了一块山石后面躲避箭雨,心思急转。
在这江上混的强盗可没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号,自己又没带着财物,应该不是同行来黑吃黑。
这漫天风雨的,也不可能是官府来剿匪。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刚才那艘大船!
难道是张二事败,把自己给咬了出来?
我果然没猜错,那船是碰不得的!
刀疤脸气急,稍稍露了个头,扯着嗓子喊道:“一场误会啊!那劫道的混蛋不是我们派去的!与我们无关哪!”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从远处凭空扔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直的砸到了他的脚边,他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当下浑身一僵。
那是张二的人头!
这算是给自己的警告了吧?!
刀疤脸咬了咬后槽牙,趁着箭雨停下来的空当,纵身跃到了高处,单膝跪地拱手低头道:“小人无意冒犯贵人,是手下人受人威逼利诱,才犯下这等大错,请贵人高抬贵手,放了小人一马!”
对面并无回音,片刻之后,一艘小船穿破迷蒙雨雾,靠近了岸边。
从船上下来两个身着软甲的侍卫,抱着一卷毡毯,顺着码头铺陈而开。
一只绣着精致云纹的鹿皮靴不急不缓的踩到了毡毯之上,慢慢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