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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和颜宁到宫门外下了马车,颜明德往前殿去了,秦氏母女俩跟着宫中內侍进了宫门。
皇后宫中的惠萍姑姑已经在内宫门那等着了,说颜皇后特地吩咐为秦氏和颜宁准备软轿。
秦氏和颜宁都觉得这样太招人瞩目,连忙推辞。
惠萍连忙说:“皇后娘娘看今日大雪,怕大家湿了衣裙,大长公主、安国公夫人她们都是坐着软轿入宫的。”
颜皇后这次想得倒是周到,怕只有自家嫂子和侄女坐轿落人口实,索性先到的那几家都赐了轿子。
颜宁听到是这样,就让秦氏坐软轿,自己还是跟在轿子后走着。
惠萍看她执意如此,也就不再勉强了。
到了凤禧宫时,有几家已经先到了,如安国公夫人带着李锦娘、世安侯带着两个女儿、武德将军家周老夫人和将军夫人等人,正在凤禧宫中,陪着颜皇后闲谈。
秦氏携着颜宁进入正殿,请安行礼,又告罪说来迟了。
颜皇后自然不会怪罪,给秦氏赐坐,又叫过颜宁到身边去说话。
颜宁看到,颜皇后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绯红宫裙、满面含春的女子,仔细一看,原来是刘琴。
皇子侧妃原本是轮不到来皇后娘娘身边立规矩伺候的,但如今没其他皇子正妃,刘琴作为儿媳妇,就侍立在皇后身边了。
看刘琴的神色,看来与楚昭业琴瑟和谐,娇羞的新妇模样,引人瞩目。
李锦娘原本与刘琴还算交好,如今身份有别,也不能交谈,看到颜宁在自己对面坐下,友好地一笑。
颜宁看到周围神色,此时若是到姑母身边去,岂不引人遐想?她在颜皇后这里本就熟悉,也不拘束,走到颜皇后身边行礼后,轻声说:“姑母,您和夫人们说话,我去找别家姐姐们聊聊哦。”
颜皇后自然应允,颜宁走过去与李锦娘攀谈了几句。
周夫人笑着说:“皇后娘娘允许各家千金们来赴宫宴,是莫大的恩典。就是苦了我们这些没女儿的,只好眼热看着人家母女热闹了。”
周夫人只养了周玉昆、周玉仑两个儿子。
颜家和周家是世交,颜皇后未嫁时,与周夫人也相熟,听她这话,笑着说:“宁儿,周夫人眼热了,你快去给她上点眼药清清火。”
颜宁站起来,走到周夫人面前,凑趣说:“伯母,您别愁,您要担心初一的攒头红包没人要,我后日一早就来。”
大楚风俗,年初一早上,家有女儿的早起给长辈拜年,要早起去帮母亲攒头伺候梳洗,意味孝道要从头做起。
而母亲在梳洗好后,得给女儿一个压岁红包,俗称为攒头红包。
颜宁这一说,秦氏点头赞同:“说得很是。”
周老夫人也凑趣,嗔怪周夫人:“让你多嘴,后日等着给出一个大红包去。”
“母亲别心疼,明儿我从私房里给。”周夫人笑着拉过颜宁,凑趣玩笑道。
一时,满室笑语。
不过其他夫人们不像秦氏、周夫人,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也只凑个趣,笑着说起女儿比起儿子细致贴心的好处。
一会儿,宫中以柳贵妃为首的妃嫔们,也都到齐了。
这种宴席,只有妃位以上才能列席。
今年,林妃被禁足,刘妃小产还在休养,倒比往年还少了两个。
柳贵妃如今只是协理宫务,手中权少了,楚昭晖与楚昭业相斗又吃了几次亏,倒把往年的高傲收敛几分。
只是,刘琴上前请安时,柳贵妃看她那副娇柔样,就有些气不忿,抬眼看了看她的头饰,笑着说:“你是皇家第一个进门的侧妃,也该做好规矩,给后来的做个表率。皇后娘娘是个宽厚人,但是你头上这支金簪,可有点僭越了。”
柳贵妃说着,又转头对自己的女官吩咐说:“去,把我梳妆盒里那支白玉簪拿过来。”
刘琴头上戴了一支如意金簪。她也算是新妇,今夜又是除夕,戴着讨个如意吉祥的口才也不算大错。
但是柳贵妃这样一说,等于讥讽她不知身份了。
片刻后,侍女送上白玉簪,柳贵妃笑着对刘琴说:“你快去后面戴上吧,要开席了,可不能晚了。”
刘琴求助般看向颜皇后。
济安伯夫人看了,暗暗心疼,红了眼睛,只能低头悄悄拭泪。
其他夫人们看到济安伯夫人这样,暗地里倒是同情起刘琴母女起来。柳贵妃本就是尖刻性子,刘琴又是三皇子楚昭业的侧妃,有机会怎么会不踩几脚呢?
若林妃在这,自然会维护刘琴一二。
如今林妃被禁足,只要柳贵妃不闹得大家难看,颜皇后自然装看不见,拉着秦氏说话只做不知。
145章 林意柔敬酒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刘琴心里再不愿意,看颜皇后、大长公主等能说得上话的,都装看不见。她垂下眼帘,一脸笑意地谢了贵妃娘娘的指点和赏赐,与皇后娘娘轻声说了一下,跟着柳贵妃的宫人下去换簪子。
刘琴这一番行事,倒是让在座的夫人们暗自点头。
林意柔看到刘琴那一脸好气色,却是忍不住沉了脸色。她咬了咬嘴唇,直瞪瞪盯着刘琴的背影,眼中嫉恨交加。
从南州回来后,颜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意柔。
林意柔又是一身粉红衣裙,宛如枝头的一朵桃花,含苞待放。
对林家人来说,林意柔等于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了。所以,林意柔今日也算女为悦己者容,等下皇子们来敬酒时,她还可让表哥看到自己的打扮呢。
她的身边,跟着贴身伺候的丫鬟如意。
这也是颜皇后今年的恩典,怕宫中人伺候,各家千金不习惯,特地请旨允许各位千金带一位丫鬟入宫。
林意柔看到颜宁向自己这边看来,在宫里她不敢逾矩随意走动,一脸甜笑地向颜宁点头示意。
颜宁懒得做戏,只一笑点头,并不过去说话。
她的视线,恍如不经意般,滑过如意。如意察觉到颜宁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又不停地看向宫门外角落。
颜宁今日是带着虹霓进宫的。
她转头向虹霓挑了挑眉,虹霓领会了,假装要帮颜宁要个手炉,跟身边一个小宫女说了一声。
听到是颜宁要手炉,那宫女不敢怠慢,连忙带着虹霓往外走去。
那边如意不知找了个什么借口,也到外面去了,一个小宫女帮她带路。
略过了一会儿,如意先回来了,随后,虹霓拿着一只漂亮的手炉回来了。
颜皇后见了,倒是稀奇,“往年让你拿个手炉,你都嫌累赘。今儿倒是肯拿着取暖啦?这冬日森寒,是该拿个手炉取暖才是。”
颜宁只好笑着称是,把那个手炉捧到手里。
虹霓将刚才如意所说的话,附耳悄声告诉颜宁。
颜宁听完,惊讶地挑起眉头,这林意柔,还真是好胆量啊,又算计到自己身上了?
她看到刘琴从后面回来了,此时也不适宜多说,所以只微微点头,示意虹霓先稍安勿躁。
刘琴换上了白玉簪,回到前面,走到颜皇后身边伺候。
柳贵妃赏赐的这支白玉簪,玉质倒是好的,一支白玉通体无暇。
只是,临近过年的喜庆日子,谁会往头上戴白的?
此时宫人来禀告说在梅园已经摆好宴席了,颜皇后邀请大家入席。她让着大长公主当先,刘琴在颜皇后边上扶着伺候,柳贵妃等宫妃随后,周老夫人等年老长者再后。然后,就是安国公夫人、秦氏等人。
过了一会儿,听到前面传来一声轻呼,原来是刘琴那支簪子,松动滑落了。
刘琴一副心疼又手足无措的样子,连连向柳贵妃告罪。
这时宴会即将开始,柳贵妃不好多说,明知刘琴必定是故意摔碎的,但是也抓不到把柄。楚昭业是个奸猾的,他的侧妃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机。
颜宁看到这一幕,倒是很佩服刘琴的胆量和心机。
今年内宫宫宴设在梅园。
梅园是宫中闲置的一处宫落,园子里载了各种梅树。为了赏景,沿着这园子,造了环形的回廊,回廊刚好是连着梅园正殿的。
回廊两侧有几处轩阁,烧好火龙后倒是暖和。
颜皇后又让人在回廊两侧透风处都挂了棉毡,回廊里烧上炭炉。
大家沿着回廊,走到梅园正殿时,都感觉暖洋洋的,恍如春日。
来到梅园正殿,按个人品级,席位早就排好了。
颜皇后当先坐下,“往年都是在正殿里吃顿饭,今年我看到这边梅花开得正好,如此美景,倒不能辜负了。等会我们在这吃着,年轻姑娘们若是有兴致了,还能去回廊那边赏赏梅,也是雅事。”
“皇后娘娘真是心思灵巧又体贴。”
“是啊,这梅花开的这样好,坐屋里都能闻到香味了。”
一些夫人们都连声称赞起来。
颜皇后含笑点头。她已多年不曾有心思主持宫宴了,如今抓着宫务,自然要好好操持一番。
为了热闹些,宴会上,夫人们坐了一桌,姑娘们则另外坐了几桌。
颜宁和李锦娘、杨中丞家女儿等人坐了一桌,林意柔坐在颜宁她们隔壁,和世安侯家的姑娘们坐在一处。
世安侯家的王贻三姐妹,拉着林意柔谈笑奉承,不住口的夸着。林意柔温柔回应,一桌子倒是热闹得紧。
酒过三巡,颜皇后让人传了歌舞上来,让大家边吃边看,又笑着让姑娘们随意,不要拘束。
林意柔来到颜宁这桌,端了两杯酒过来,亲昵地揽着颜宁肩头,“宁儿,自从你到南州去一趟,我们姐妹都好久没见了。你回来了,本来想去找你,偏偏几次你都没空。今儿你可得罚一杯。”
李锦娘等人都看着颜宁,猜测她今儿会不会给林意柔这个面子。
林意柔将酒杯放到颜宁面前,“明日就除夕了,往日我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借着这杯酒赔罪,宁儿,你可不会驳我面子吧?”
颜宁这桌靠近夫人们的位置,林意柔这声音并未放低,她说得楚楚可怜,听到的几个夫人们都抬头看过来。
颜宁拿起桌上的酒杯,笑了笑。林意柔真是太不了解她了,她若不想给面子,别说当着这些夫人们的面,就算当着元帝的面,自己也照样敢不理她啊,自己可不是怕人说的人。
不过,今日这么特殊的日子,自己还是如她所愿吧。
林意柔看颜宁只拿着酒杯不饮,又想说话,颜宁已经转身站了起来。她年纪比林意柔小,可个子却高,这一站起来,足足高了半个头多。
虹霓看颜宁端着酒杯了,急得轻轻拉了拉颜宁的衣服,“姑娘,夫人交代,不许你多喝酒。”
“没事,今天可是高兴日子,我喝少点。”颜宁说着,对着林意柔举起酒杯,“林姐姐,新年新岁,我祝你新年心想事成哦。”
146章 一起来下药
颜宁端起酒杯,拿巾帕托着杯底,一饮而尽。
她对着林意柔亮了亮杯底,“林姐姐,我可喝完啦。”
李锦娘看到她又和林意柔喝酒了,有些意外。但是她和颜宁到底还不是无话不说的手帕交,所以只微微皱眉。
林意柔看到颜宁将酒喝尽了,高兴地说,“宁儿,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哦。”
“那是当然,我对林姐姐,会比以前更好的。”
颜宁这话,听着亲密,林意柔却觉得有点怪,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这时,殿中的更漏,已经快到酉时了。
按照往年,皇子殿下们会在酉时初来向皇后娘娘敬酒,然后到了酉时三刻左右,内宫的宫宴就会散了,外命妇们就可离宫回家。
有些知道这惯例的姑娘们,都忍不住悄悄向殿门外打量,不知皇子殿下们什么时候进来。
颜宁看林意柔也频频张望,有些心不在焉了。
殿门外传来响动,大家抬头望去,却是康保带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来,“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颜皇后看到是他,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圣上有什么话?”
“禀娘娘,圣上说今日良辰,特命奴才送来两坛西昌进贡的蜜酒,给娘娘们和各位夫人助兴,让大家一定要尽欢才是。”康保说着,亲自从小太监的手里接了酒坛,呈到皇后娘娘的桌上,又低头恭声说道,“皇子殿下们等下要来给娘娘磕头拜年,圣上说让娘娘安排着呢。”
往年内宫宫宴,内外命妇们分坐正殿内外,今年大家都在梅园正殿中,还有各府的姑娘们,元帝是怕贸然让殿下们过来,有些唐突。
“好的,等下我让惠萍去殿门外迎接殿下们。”颜皇后点头,叫来惠萍交代了几句,让她跟着康保过去。
颜皇后又转身说道,“现在梅花正好,外面回廊的火龙也烧热了,不如让姑娘们去赏赏梅?”
这,就是暗示姑娘们暂且回避了。
大家不敢耽搁,都装出很有兴致的样子,呼朋引伴地走入正殿外的回廊中。
不过年轻姑娘们,有些没见过皇子殿下的,还是想要看一眼的,回廊处几个窗户边,就站满了各府千金。
林意柔挽着颜宁说,“宁儿,我们去那边赏雪吧?”
这座回廊,从梅园正殿,绕着梅林,一共有四处赏雪的轩亭,从正殿过去,依次命名为听雪、观梅、闻香和醉景。
她指的,是梅园深处的第四个轩亭——醉景亭,醉景亭是在梅园最深处,远离正殿,没什么人过去。
颜宁点点头,两人带着各自的丫鬟向那里走去,走到第三个轩亭时,颜宁扶着头说,“我怎么觉得有些头晕?林姐姐,我要在这歇息一下。”
虹霓听到颜宁说头晕,不知真假,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姑娘。
“宁儿,你没事吧?还是那边清净,我扶你过去吧。如意,你快来帮着虹霓一起扶。”
“不行了,我要在这里坐会。”颜宁说着,一手扶着虹霓,一手扶着回廊墙壁,就往闻香亭里走了进去。
林意柔力气比不过颜宁,根本拉不动她,对着如意使了个眼色,连忙跟了进去。
闻香亭两面围着帘帐纱笼,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回廊,另一扇门被一块缎面棉毡盖住了,那门打开就是梅林。
外面风也吹不进,林意柔走进亭中,看到颜宁已经趴在亭中的圆桌上,虹霓一脸着急地看着,“姑娘,这里可不能睡,要不奴婢扶您回殿里去吧。”
“宁儿可能酒喝得太急了,虹霓,你去找人送碗醒酒汤来吧。我来看着宁儿。”
“好的,那就麻烦林姑娘了。”虹霓道谢道。
“我和你家姑娘之间,哪用这么见外啊,你快去吧。”
虹霓再次道谢后,连忙走了出去。
林意柔走到颜宁旁边,轻轻伸手推了推,“宁儿!宁儿!”看颜宁没有应声,她掀开帘子,叫过如意,“如意,你去说一声,地方改成闻香亭了”。
如意点头答应了。
“你等在殿门外,等殿下们进去请安后,再告诉李贵吧。”
“是,姑娘,奴婢记得了。”如意的声音有些僵硬。
林意柔不以为意,放下帘子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居然是上好的佳茗,皇后娘娘为了办好这次宫宴,真是什么都用好的啊。
不知道,要是她知道自己主持的宫宴,害了她最宠的侄女,会是什么心态。
想到这,又想起林妃的交代,她怨恨地瞪了颜宁一眼,就因为出身比自己好些,自己就得巴结着奉承着,还得为她忙碌。要不是她是颜家的姑娘,这样的性子,这样的长相,谁能看得上她?
想到她今年还几次给自己难堪、挤兑自己,她轻蔑地笑了一声,“原以为聪明了,还是一样蠢啊。”
“林姐姐,我不蠢,你怎么会进来呢?”
“啊!你……”林意柔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就被颜宁给捂住了嘴巴。
“林姐姐,我怎么没中招,是不是?只怪你的招式太老了,你倒是用些新鲜招式啊。”颜宁也不放下捂着她嘴巴的手,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哦,对了,你招式跟酒里下药比,是新鲜了,知道要抹在酒杯上,还是上等迷药呢。你说,要是我拿迷药擦在你嘴里,你会不会晕倒啊?”
颜宁抖了抖自己的巾帕,不管是酒,还是酒杯,她都没碰过。如意告诉虹霓,林意柔荷包里藏了药粉,听说那药粉还是宫里上好的迷药。出门前还特地交代她,宫宴酉时初要去告诉楚昭业,让她把楚昭业带到梅园的醉景亭来。
颜宁知道,这是还想把自己拉进三皇子府啊。不过,这么拙劣的招数,应该是林妃或者林意柔想出来的,楚昭业再蠢,也不会用这么容易出事的招数。
林意柔看到颜宁将那巾帕在自己脸前抖了抖,怕的使劲将头后仰。
颜宁收起了巾帕,“林姐姐放心,我可不用迷药,我有上好的药可用,比你的迷药还好哦。”
林意柔惊惧之下挣扎起来,想拉下她的手叫救命,颜宁一个掌刀,将她拍晕了。
147章 少女情怀
颜宁懒得找地方安顿林意柔了,直接将她丢在地上,反手拔下头上的银簪。
这还是当初在南州买的呢,这么快就用上了。
银簪里,有孙神医调制的药。
这药,还是她偷的呢。
孙神医帮颜明德调理旧伤,拿了这药,让颜大将军内服外用。他还特地交代了,这药药效是好,唯一的的禁忌就是不能冬日服用,因为碰到梅花香,药性会起变化。
颜明德还好奇能起什么变化,孙神医委婉地说:这药当年他为青楼女子配的,那女子用了这药走进梅林,被寻芳客急色地拖走了。
这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