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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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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都热情的邀请陈子锟到家坐坐,喝杯茶,却被他婉言谢绝,而是拉着宝庆走了:“对不住,我带宝庆去办点事,晚些时候再过来。”

出了大杂院,宝庆问道:“大锟子,啥事?”

陈子锟脸的笑容凝固了,慢慢变得狰狞起来:“为薛大叔报仇雪恨。”

宝庆的血一下沸腾起来,捏紧了拳头道:“好!”想想又说:“要不先去我爹坟祭拜一下。”

陈子锟心里明白得很,吴佩孚随时都会进北京,到时候自己这个临时宪兵队长的职务很可能发生改变,到时候手头没兵就不方便办事了,要报仇就得趁着现在这种半无政府状态。

“不把仇人解决了,我没脸去见薛大叔。”陈子锟坚持还是先报仇,因为薛平顺是死在京师警察厅拘留所的,所以第一站选择了那里。

宪兵连的驻地就设在安福胡同的一座空宅院里,陈子锟先回到这里,点了一排兵直接开到了京师拘留所门前。

陈子锟是讲道理的人,并没有直接带兵冲进去大开杀戒,而是彬彬有礼的拜访了拘留所的所长,很客气的向他询问薛平顺的死因。

所长不是傻子,知道人家这是先礼后兵,不说实话怕是糊弄不过去,他倒也干脆,直接了得的告诉陈子锟,其实薛平顺是被人蒙在被子里活活打死的,至于到底是谁下的手,到现在也没查出来。

“一个大筒仓几十号犯人,都一口咬定老薛是暴病死的,法不责众,我也没办法啊,唉,当年我和老薛还一块儿街巡过更,他可是个老好人呐。”所长假惺惺的拿手帕擦擦眼角。

陈子锟可不吃这一套,冷冷道:“来人!”

老王老李一挺胸脯:“有!”

“给我拿下!”

所长吓得直哆嗦:“这话怎么说的,我没犯法啊。”

陈子锟冷笑道:“五四时期,你为虎作伥祸害爱国学生,那是铁证如山的,如今我奉吴大帅之令专司缉拿国贼,岂能放过你。”

所长大知道陈子锟是借题发挥,吴大帅那可是有名的爱国激进将领,和学生们走的很近,这顶大帽子真扣到自己头,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当即他就怕了,大呼道:“我想起来了,睡在薛平顺隔壁的两个犯人很可疑,他俩一个叫强七,一个叫强五,都是在天桥一带混的。”

“这俩人呢?”陈子锟问道。

“犯得都是小事,早放了。”所长答道。

陈子锟依旧一摆手:“带走!”

“等等,我想起来了,他俩都是跟马五混的。”

“这么说,薛平顺是马五安排人打死的了?”

“长官,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就放了我。”所长苦苦哀求,陈子锟不为所动,继续问道:“薛平顺的案子,经手人是谁?”

“就是马五。”所长道。

“咱们走!”陈子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带人撤离拘留所,直奔警察厅而去。

警察厅里人心惶惶,因为段祺瑞已经通电辞职,徐树铮等一帮大将全都躲进了外国使馆,政府陷入瘫痪,警察总监吴炳湘也向徐世昌大总统递交了辞呈,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换了新的总监,厅里高层警官肯定要大换班,面一动,下面也要动,如何不令人心慌意乱。

次火车站摆了乌龙之后,马五因得罪了交通部姚次长而被下狱,不过那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等姚次长的怒气消了,马五也就官复原职了,家里再砸了不少钱,将他的官职往提了提。

马五爷春风得意,接连办了几桩案子,把买官的本钱给收了回来,其中一桩案子就是宣武门外柳树胡同的命案,一个半掩门的妓女被人杀死在家里,邻里居然隐瞒不报,本来民间死个把人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小事,但马五爷去从中嗅到了腥味,迅速出警抓捕了邻居薛平顺,并且查封了紫光车厂。

大杂院里死个妓女,和紫光车厂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可架不住马五爷的手段高明,警察厅里那些老刑名们从前清就常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制造冤狱可是他们驾轻就熟的,于是乎,薛平顺被办了死罪,紫光车厂的洋车也被警察厅低价卖给了马家。

本来这事儿就算结束,可是苦主家里凑了不少钱下打点,托到侦缉队许国栋那里,许队长也是警察厅里有分量的人,他一介入,这案子就有了转机,眼瞅着薛平顺就要开释,马五爷心有不甘,就派了两人混进拘留所,直接把薛平顺打死了。

拘留所里死个把犯人再正常不过了,任谁也挑不出理来,这一回合,马五爷又赢了。

吴炳湘请辞,警察厅下动荡,人心惶惶,可马五爷却一切如常,他心里有数的很,城头变幻大王旗,那都是换汤不换药,从前清到民国,从袁世凯到徐世昌,大总统和国务总理走马灯一样的换,可底下办事的还是那些人,真要把这些个巡警换了,北京城就全乱套了,所以说,根本不用慌。

在办公室里一杯茶,点一支大前门,穿皮鞋的脚翘在桌子,嘴里哼着西皮二黄,这叫一个舒坦,忽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五爷心中暗骂,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子啊。

突然房门被踹开,一个穿灰军装的大兵走进来喝道:“你丫就是马五?”

马五一个激灵跳起来:“老总,您这是?”

“绑了!”那大兵不含糊,一摆手,后面又来俩背鬼头大刀的宪兵,直接把马五爷叉起来就走。

“救命啊,大伙儿救我啊!”马五爷凄厉的声音回响在警察厅走廊里,可众警察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前阻拦。

废话,抓马五的可是宪兵,警察想管也管不了,老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警察也一样,在老百姓跟前能摆威风,可一到当兵的面前就怂了。

马五被叉出了警察厅,当他看到汽车旁站着的陈子锟和薛宝庆时,终于明白过来,人家门寻仇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宝庆咬牙切齿道:“大锟子,一枪崩了他!”

陈子锟道:“不慌,让他多活两天,带走!”

马五被押走了,警察厅里有人赶紧跑到马家报告,马老太爷正在佛堂烧香,自从二儿子暴毙之后,原本不信神佛的他就在家里建了个佛堂,听到老五被当兵的抓走的消息后,他眉头一皱道:“是步军衙门还是京畿卫戍司令部的人?”

来者道:“都不是,看样子应该是吴佩孚的兵。”

“啊!”马世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难对付了。

……

天桥,虽然战火已经烧到长辛店了,但这儿却依旧繁华热闹,树荫下,卖耗子药的、大力丸的依旧耍着嘴皮子和花架子把式,马家老四带着几个帮闲坐在茶摊,一边唠嗑,一边踅摸着南来北往的大姑娘小媳妇。

“四爷,那个卖艺的小妮子又来了。”帮闲强五贼笑着说道。

“哦,让四爷我瞧瞧。”马老四眯缝着两只小眼,色迷迷的看着远处走来的夏小青,喉头动了一下,大概是在吞咽涎水。

“操,这妮子腿真长,光这双腿就够玩一晚的。”强七磕着瓜子,一双贼眼也紧盯着夏小青不放。

“操,要玩也是老子玩,啥时候轮到你了。”马老四照强七脑袋扇了一巴掌。

“是是是,这妮子是四爷的人,绝错不了,不过我听说她是杜心武的徒弟啊,那可是硬茬。”

马老四啐了一口:“杜心武管蛋用,小妮子还不是天桥卖艺来了,弟兄们,咱的帮衬着点。”

那边夏家父女已经放下刀枪剑戟,在地画了个圈,一边敲锣一边吆喝招揽生意,不大会儿就聚拢了几十个闲人。

马老四也不结账,直接丢下一句:“记四爷我账。”就带着一群帮闲走出了茶棚,走到夏家父女的卖艺摊边吆喝道:“闪开,给四爷让个地儿!”

看热闹的一见是天桥一霸来了,急忙闪避,好不容易敲锣打鼓引来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马老四等一帮地痞。

“爹,咱们走。”夏小青冷着脸说道,夏师傅叹口气,收拾起了东西,虽然父女俩有一身武功,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马家黑白两道通吃,还真奈何不了他们。

“别走啊,咱爷们看把式又不是不给钱。”马老四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夏小青气的抬手欲打,马老四不但不躲,还将一张脸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打啊,你倒是打啊。”

夏小青一咬牙,收回了拳头,她一个大姑娘家,和这帮地痞闹将起来怎么都是吃亏,只能强咽下这口恶气。

忽听旁边有人说道:“还真没见过这么贱的,求着让人打自己。”

夏小青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年轻英俊的军官已经站在身旁,这不是陈子锟么,一年没见居然吃粮当兵了。

“好,我就成全你!”夏小青脑子转的极快,有人帮自己撑腰,还不放手痛快一把就傻了,她扬手就是一记大耳帖子,打得马老四原地陀螺似的转了三圈,耳朵里嗡嗡响,眼前直冒金星,只看见强五强七兄弟张口说话,声音却听不太清晰。

这一巴掌太狠了,耳膜硬是给打穿孔了。

帮闲们见四爷被打,卷袖子正要,两旁冲过来一群大兵,挥起枪托一顿猛打,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在地直打滚。

“就是他俩!”宝庆指着地的强五强七兄弟,愤恨的喊道。

“绑走!”陈子锟一声令下,士兵们将两个凶犯五花大绑押走了,马老四捂着淌血的耳朵蹲在一旁,哪敢有半句废话。

“哎!”眼瞅陈子锟就要走,夏小青赶忙喊了一声。

陈子锟一转身:“夏大姑娘,啥事?”

第三卷戎机第十九章男宠

“嗯……”夏小青忽然矜持起来,平日豪爽大气的大姑娘竟然难以启齿。!。

虽然只是个天桥卖艺的女孩,但夏小青骨子里却极为骄傲,夏家本是沧州武林世家,只因避祸来到北京,又机缘巧合拜在南北大侠杜心武门下为徒,练就一身乘武功,不骄傲才奇怪。

夏小青年纪不小了,转年就满二十岁,她爹有心想找个女婿,可每次都是刚提了半句就被女儿堵回去,当爹的心里有数,哪个少女不怀春啊,只是女儿眼界高罢了。

能让夏小青看得眼的还真没几个,陈子锟算一号。

自从那次永定河协力擒贼之后,陈子锟就真正在夏大姑娘心里扎了根,满心以为陈子锟会主动来找自己,哪知道却在报纸看到他和姚小姐的绯闻,气的夏小青半个月没胃口。

再后来,陈子锟忽然人间蒸发,夏小青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人,没想到今日竟然再度得见,心底的那份情瞬间被勾起,所以才有了那一声“哎!”

喊出来就后悔了,这个该死的,一点良心都没有,找他作甚,夏小青灵机一动,拿出两个小瓷瓶大大咧咧道:“谢了,送你两瓶万能胶。”

陈子锟倒也不客气,收了万能胶问道:“你还住原来那地方?”

“干啥?”夏小青反问了一句。

“得空找你切磋武功。”陈子锟一本正经道。

“我挺忙的,没啥闲空。”夏小青嘴这样说,心里确是一喜。

“走了,再会。”陈子锟敬了个礼,带着部下押着人犯走远了。

夏小青抱着膀子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了笑意,一扭头,正看到马老四哭丧着脸蹲在地,那一巴掌打得他到现在没回过味来。

“还不滚!”夏小青扬起了拳头,马四爷这才抱头鼠窜。

……

陈子锟将强五强七两兄弟押到驻地,吩咐部下严加看管,自己和宝庆一起回到大杂院,摆了两桌酒,请街坊邻居们开怀畅饮,宝庆喝的酩酊大醉,被陈子锟扶到角落里狂吐。

“宝庆,这才几杯你就醉了,酒量不行啊。”陈子锟拍着宝庆的后背说道。

宝庆吐完,缓口气道:“我心里不舒坦啊,爹让人打死,车厂被人占了,我没本事报仇,我窝囊……”

陈子锟劝他:“这不是我回来了么,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宝庆道:“对,报仇,大锟子,你来了就好啊,我这颗心就能搁回肚子里了,杏儿是个好姑娘,你别辜负她……”说着,头一歪睡着了。

杏儿拿着热毛巾走过来,仔细帮宝庆擦着脸,叹口气说:“宝庆不容易,一个人扛两个家,要没有他,兴许我就走嫣红婶子的老路了。”说着眼圈就红了,看着宝庆的目光温柔无比。

“宝庆是个厚道人。”陈子锟道,他已经猜到杏儿要说什么了。

“下个月我和宝庆订婚,等他三年守孝满了就成婚。”杏儿平静的说道。

“哦,恭喜。”陈子锟道。

一阵沉默。

“水……”宝庆喃喃道,陈子锟赶紧将他搀到屋里,杏儿忙里忙外,烧水茶,俨然已经是薛家的儿媳妇。

陈子锟回到酒桌,果儿凑了过来,羡慕的看着他的军刀和马靴,道:“锟子哥,我想跟你当兵,行不?”

“行啊,不过得等你长大,完学,有文化才能穿马靴挎洋刀,要不然只能当大头兵,知道不?”

“知道了!”果儿用力的点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陈子锟回到驻地,赵玉峰报告说,抓来的几个人喊冤,要见长官,陈子锟一摆手:“别理他们,先关一夜再说,明天早,弄点好吃的送过去。”

赵玉峰狡黠的笑了:“我懂了。”

来到自己的房间,陈子锟全无睡意,索性拿出徐树铮的日记本来翻看。

这一看了不得,整夜无眠。

这本日记,详细记载着徐树铮去年率军收复蒙古的点点滴滴,以第一人称读之,更如身临其境一般,两旅步兵一团骑兵,却故布疑兵,做出十万大军之势,蒙古活佛、王公贵族等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降,已经宣布自治的外蒙古重回祖国怀抱,表面看来轻松顺利,仔细想来却是步步惊心。

看完这本日记,已经东方泛白,雄鸡高唱,陈子锟掩卷长思,不禁对徐树铮的印象大为改观,这才是堂堂伟丈夫当作之事啊!

……

强五、强七兄弟俩被五花大绑丢在一间空屋里,两人都是混天桥的滚刀肉,什么场面没经过,刚开始还骂骂咧咧的充好汉,可到了半夜也没人提审,心里就有点慌了。

为啥抓他们进来,他俩心知肚明,无非是在拘留所弄死了薛平顺,弄死个把人算啥大事,反正有五爷罩着,可这回看起来没那么简单,抓他们的不是警察,而是当兵的,而且领头的咋看起来那么像曾经大闹马家的陈子锟呢。

清晨时分,屋门打开,一个军官进来给他们送了一桌酒菜,一壶二锅头两个酒杯,花生米猪头肉小葱拌豆腐拍黄瓜,俩兄弟面面相觑,按说这酒菜也不算多好,但是对在押犯人来说已经是超规格的待遇了。

接下来从篮子里拿出的两碗饭让他俩明白过来,这他妈是断头酒啊。

两碗米饭,面插着筷子,标准的死刑犯临走前的饭食。

“吃,不够再添,吃饱了好路。”那军官看起来挺和气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大哭起来,强七哭道:“老总,冤枉啊,为啥要毙俺们,那事儿是五爷让俺们做的,俺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真的?”军官一惊,“原来还有隐情,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兴许还有救。”

“我说我说,是这么一档子事儿……”兄弟俩争先恐后的把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十分钟后,陈子锟拿到了强家兄弟的供词,随便扫了一眼,下令道:“集合部队,抄家去。”

宪兵连紧急出动,将马家掀了个底朝天,洋车全部被扣,望着满院子灰军装的大兵,马世海捻着胡子望着陈子锟冷笑不已,昨天老五被抓,他就做好了准备,将家中细软都藏了起来,这群丘八就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值钱的玩意来。

“马老爷,别来无恙啊,别以为你们家干的那些龌龊事情能瞒天过海,你就洗干净脑壳,准备挨枪子。”陈子锟丢下一句话,拉着洋车带兵撤了。

“爹,这小子怎么混成军官了,咋办?”马六凑来问道,他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胆战心惊也很正常。

马世海冷哼一声:“不就是挎洋刀了么,还真以为自己成仙得道了,北洋军里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吴佩孚又如何,还不是得听曹三爷的调遣,小六,你放心好了,不出三天,他姓陈的不但乖乖得把咱的洋车送回来,还得把你五哥给放了。”

……

长辛店一带的皖军残余被肃清之后,曹锟吴佩孚的直军接管了南苑大营,张作霖的奉军接管北苑大营,两军相约都不进北京,直皖战事到此结束,北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曹锟公馆外,马世海一袭长袍马褂肃然而立,大热的天,他头竟然一滴汗都没有,倒是身旁的李定邦不停拿手帕擦拭着额头和脖子,再次叮嘱道:“世伯,见了李处长你可别乱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我懂,多谢了。”马世海点点头,这次要拜见的人可不一般,是曹锟曹大帅身边的第一红人,曹公馆的收支处长兼讨逆军军需副总监李彦青,说到这位李处长可是个传奇人物,早年身无分文闯关东,挖参、伐木,澡堂里搓澡,什么都干过,尤其搓澡是一绝,深得曹大帅赏识,甚至有传言说他是曹大帅的男宠……

别管传言怎么说,有这位李处长一句话,就能要了陈子锟的小命,马世海为了拜见李处长,可动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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