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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丁忧是一种孝道的体现。意思为父母死后,子女必须持丧三年,期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任官者必须离职,称为丁忧。这是对于【父母】死亡的规制,然而这次亡去的却是【祖母】这就在可以丁忧也可以不丁之间。
全看官员自个怎么想。当然,一般来说绝大多数选择是不丁的。
但年羹尧却偏偏上折子说自己要丁。
他现在可是在努力往提督的位置上再争一争的关键时候,胤禛心里面其实也在为这事闹心呢。然而出乎于很多人意料之外的是,康熙皇帝对于年羹尧的这种不恋权位,心中至孝的行为着实激赏非常,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夸赞了年羹尧一番,准其丁忧,不过不是三年,而是一年。那么顺理成章的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等这一年过去,西安提督的位置百分百地就是人家年羹尧的囊中之物了。
“许是皇上想到了自己吧!”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说起白日的种种,年若兰柔声道:“人老了,都希望子女们个个孝顺,皇上如此赞美哥哥丁忧的举动,无非也是想要在众人面前竖个榜样罢了!”
胤禛何尝不明白康熙帝此举的意思。
皇阿玛一年比一年老了,而他们这些皇子们却一日比一日挣得厉害,皇阿玛看在眼中心里大约也是焦灼的吧!
看着胤禛兀自沉思的脸孔,年若兰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可以,这位可是比谁都精呢!
睁着眼睛沉思了许久,待到胤禛回过神来,一转头,才发现身边的女人已经睡得无比纯熟了,而且人家还是趴着睡的。胤禛皱了皱眉头,直接坐起身姿,伸出胳膊把年若兰小心翼翼地掰平躺着了。
“也不怕压着肚子!”胤禛看着她呼呼熟睡的样子,到底没忍住,伸出手,掐了掐她睡的红扑扑地脸颊。
第44章 夭折
年若兰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摸着腹部那明显开始变得不平坦的地方。才总算是有了一点自己真的在孕育一个小生命的实感,老实说,这感觉有点奇妙。
这一日傍晚,京城中下了一场大雨,这已经是这半月来的第五次大雨了,年若兰躲在屋子内聚精会神的进行着小说创作,正写的酣畅淋漓时,外面突然打了个雷,发出好吓人的一声响动一旁在绣墩上坐着的绿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向外面扫了两眼,而后又走到年若兰身边把红漆小桌上的琉璃灯罩子微微挪了挪,轻声道:“主子写了一下午了,歇息歇息吧,而且天黑了别累着眼睛。”
年若兰淡淡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握着的笔,而后掏出怀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发现已经将近四点多了。
按理来说,胤禛每天这个点也应该回来了。
“雨下的这么大,爷今儿晚上许是就留在宫里了。”绿琴知道年若兰在想着什么。
年若兰看了眼外面乌黑黑的天气,觉得谁这个时候要是还在外面呆着,那可真要受罪了。
正想着时,突然地,小得子浑身湿透地跑了进来,噗通声跪在了地上,摸了把脸上的水珠子,张口就道:“禀主子,苏公公刚刚派人回来说是二阿哥在宫里面突然晕倒了,现下福晋和李侧福晋已经准备赶过去了。”
“什么!”年若兰听了这话,露出大吃一惊地神色。
府里的二阿哥打去岁开始就进了御书房与他的小叔叔们,还有同是弘字辈的哥哥弟弟们一起读书习字,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过的不甚开心又或者是课业任务太繁重了,年若兰偶尔两次遇见二阿哥时,发现这孩子似乎越见瘦弱了。
“主子别急。福晋没派人过来叫您,应是想让您留在府中。”
绿琴柔声道:“二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年若兰皱了皱眉头,心中却有着一丝不好的预感。
赶在宫门关闭之前,乌拉那拉氏与李氏进了皇宫,二阿哥现在被安置在了永和宫中,两人到的时候,就见二阿哥已经昏迷不醒,床头边上守着的却是一脸忧心忡忡地德妃与面目肃然地胤禛。李氏看见儿子,一下子就受不了,哭着就扑了上去一口一个弘均,一口一个我的儿啊的叫着。二阿哥明显是在发着高烧,小脸蛋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呜呜,半个前面弘均回府的时候还是好好地,怎地现在就病成了这样!”李氏趴在床头,想都没想地边脱口而出:“爷,定是有人害了弘均,你要替他做主啊!”
在御书房上课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李氏张口就是有人害了弘均,岂不是在指责……胤禛当下脸色一沉,觉得李氏此人真是奇蠢无比,不由气的大骂道:“愚妇,你闭嘴,太医已经说了弘均这是受凉以至高烧,哪有什么人害他,休要胡言乱语!”
李氏见胤禛黑脸,这才忙着跪下赔罪。
一旁的乌拉那拉氏看见此幕,双眸微垂,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底下跪着的一个宫女,平时就负责照顾弘均的饮食起居。
这宫女年龄不大,此时显然也是被吓着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回福晋的话,二阿哥打从几天前开始就有些闹肚子,奴婢要去请太医,二阿哥不允,说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只吃了从府里带过来的一些小药丸儿,不想今儿早上却突然发起低烧来,二阿哥怕耽误学业,坚持要去御书房上课,没想到,这上着上着,就,就晕过去了。”
弘均性子柔顺胆小,秉承的是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的念头,所以即使身体不舒服,也宁愿自己忍耐着。
胤禛听了这话脸上滑过一抹疼色,而一旁的德妃则是在眉宇间闪过了些微的尴尬,弘均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子在宫里面病了,她这个做祖母的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总逃不了一个疏忽之罪的。
这个晚上,胤禛他们几个都留在了宫中照顾孩子,不过弘均完全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至三更时更是从口中吐出黄恒,太医跪在地上,只是干摇头。
胤禛的心一时间就跟掉在冰窟窿眼里似的,浑身都透着股冷意。
这个晚上,谁都没有睡着。
傍天明的时候,弘均虚弱无比的醒过来一次,任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阿妈!”眼见胤禛坐在自己床头,弘均干哑着嗓音虚弱的叫了一声,胤禛心里切成了八瓣儿疼的浑身都在打哆嗦。
“阿玛在这呢!”扯着自个嘴角,胤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阿玛,师傅给布置的功课,弘均都背下来了……弘均没丢了阿玛的脸面。”
胤禛闻言心中大恸,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孩子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蛋。
“弘均没给阿玛丢脸,弘均是阿玛的骄傲!”胤禛抖声说道。
躺在床上的弘均闻言,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容,带着这股笑容,他静静地的闭上了眼睛。
胤禛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孩子良久良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寝宫门外,响起李氏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知道二阿哥殁了的时候,年若兰的心里涌上了一股难受。二阿哥的死因是急症。尸体是不能够放在宫中的,所以当天下午就被装殓好,送回了府邸里。
就在半个月前,二阿哥也是从这道门前往皇宫的,而半个月后的今日,从这道门外回来的却是他的尸体。
在这个时代,刨去人为的手段,死在自然疾病之下的孩子其实也是非常非常多的,没有任何防御疫苗,没有任何快速见效的治疗药物,一场小小的感冒,许是就能要了许多孩儿的性命。
十三岁的大格格在灵堂上已经哭的晕了过去,小姑娘与弟弟感情一向很好,难怪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李氏便更不用说了,若是没有弘时,只怕是要寻死觅活的了。
弘均的丧事是福晋乌拉那拉氏操持的,而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胤禛便再也没有于后宅中露过面。
“贝勒爷定是伤怀于二阿哥的亡故。”站在身后,绿琴不轻不重地为年若兰揉捏着肩膀。
“爷虽性格冷硬,但对孩子们,却是有一副柔软心肠的。”这从他待大格格身上就能感觉得到。大格格虽是女孩子,但胤禛对其也是疼爱的非常的,一个月总有几次会与女儿一起用膳,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不曾忘了赏给大格格。
年若兰想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忽而道:“叫小厨房煮碗安神汤,我一会儿要给爷送去。”
绿琴听了后抿唇一笑,只道:“现在也只有主子能宽慰贝勒爷一二了。”
十分明显的,想要宽慰胤禛的不仅仅只有年若兰一个。
书房外,年若兰看着正在与苏培盛纠缠的女人,微微挑了挑眉头。
“格格放心便是,东西、老奴一定替您送进去了……爷现在正忙着,您还是回去吧……”苏培盛面上笑意盈盈地半点不耐的意思都没有。
那披着乌丝金花斗篷,身姿袅袅,青春勃发的不是乌雅氏又是何人。
“不劳烦公公了,这银耳雪梨汤我自己送进去便是了。”乌雅氏提着手中的食盒,拧着身子就要往里钻。苏培盛却硬是挡在乌雅氏的身前,脸上笑着的表情微微有些收敛起来。
正在这时,年若兰走近了。
苏培盛眼尖,见了人立刻也不管身前的乌雅氏了,连着央的小跑了过来,打千道:“奴才给年主请安了。”
“苏公公请起。”年若兰轻笑着说道。
苏培盛笑呵呵的站起了身子。
不远处的乌雅氏看见年若兰来了,脸色微微一变,踌躇一顺也走了过来,俯身道:“婢妾见过年侧福晋。”
“原来是乌雅妹妹。”年若兰上下打量了一下乌雅氏,点头道:“这么晚了,乌雅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乌雅氏看了眼年绿琴手上同样提着的食盒,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嘴唇翘起道:“侧福晋是为什么来的,婢妾就是为什么来的!”
“原来如此。”年若兰笑眯眯地说道:“我和乌雅妹妹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呢!”
乌雅氏垂着眉,勉强的笑了一下。
年若兰却不再理她,只对苏培盛问道:“爷可在里面?”
“回年侧福晋的话,爷正在书房看折子呢!”
年若兰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提步向里面走去,无论是苏培盛也好,还是守在书房外的其他伺候的奴才们也好,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的,于是,几息之后,年若兰便推开了书房大门,身影消失于内。
乌雅氏见状,脸上猛然一黑,牙一咬,拧着身子也要冲过去。
谁想,苏培盛却像是提前知道一样,瞬间拦在她身前。两人撞在一起,乌雅氏显些被撞了一个磕头。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我就不能进去!”乌雅氏气的双眼发红,整个身子都在打着摆子。
苏培盛却耸拉了下眉角,唇角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充满了嘲讽地弧度。
第45章 捐钱
“来了…”胤禛从书写中停下,他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而后又随意地问道:“外面怎么了,那么吵?”
“没!野猫乱叫呢!”年若兰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爷在写折子?”
胤禛脸上闪过一抹沉色,叹息道:“今年全国各地,频下暴雨,西南那边已经有洪涝的现象发生了,皇阿玛最近也正为此劳心。”
胤禛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他现在在户部当差,等于是在大清国的钱袋子里工作,可也就因为如此,国库入不敷出的状态,胤禛比谁都清楚,这其中有康熙帝频频施恩连年免除各地税收的缘故,但更多的却是官僚系统腐败滋生的问题。胤禛性格本就刚烈,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儿,可是碍于种种形式又不能发作,只能暗自忍耐,也怨不得他最近的心情一直晦暗地不的了。
年若兰带的把带来的夜宵往桌子上一放,对着胤禛笑了下说道:“这几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想吃些酸的东西,小厨房就特地研制了几道酸味的点心,这碟子青枣糕就很好吃,爷要不要尝尝?”
胤禛听了这话立即皱了皱眉头,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半晌后才叹息般地说道:“爷这段时间有些忙,没功夫就看你,你心里面不要有怨言。”
“我都知道的。”年若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胤禛的脸颊:“兰儿知道爷的心里一直都是记挂着我们娘两儿的。”
女人的手很柔也很温热,贴在脸上的感觉非常的好。
有一种被理解和包容的感觉。
胤禛看了眼年若兰又看了看她已经凸突起的肚子,脸上本来很严厉的线条,突然地,就软化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脉脉温情了起来。
胤禛与年若兰一起用了夜宵,年若兰又说了一些自己孕期的事情,家长里短,虽是无用的废话,但胤禛还是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外面打起了二更的梆子,年若兰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天不早了,妾身该回了,爷也早些睡吧!”
胤禛闻言唔了一声,却在年若兰将要站起身时,淡淡地说道:“天黑路滑,今晚就留在这睡吧!”
年若兰面色一红,扭捏道:“这不好吧。”
胤禛白了她一眼,哼道:“有什么不好,又不是第一次了。”
年若兰噗嗤一声笑了下,俏丽丽地飞了个白眼过去。
这夜,有人春风得意,自然就有人要失意的了。这个失意的不是别人,正是乌雅氏,她几乎把整个枕头都哭湿了。
“格格别哭了,您的眼睛都肿啦。”贴身丫头铃儿露出一脸急切的表情,连着声的安慰道。
“你就让我哭一哭吧,我今儿遭了这么大的没脸,明儿指不定被人怎么耻笑呢。”乌雅氏呜呜道。
铃儿在旁边急的没有办法,当下想也不想的就把乌雅氏的靠山搬了出来:“格格别着急,您可是德妃娘娘的族侄女,是爷的表妹,就是看着这份关系上,谁人敢耻笑您啊!”
乌雅氏听了这话,又气又急地哽咽道:“我与德妃娘娘虽是出自同一族的,可德妃娘娘身在宫中,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而且自我进府以来,除了第一夜,爷,爷就没再来我屋里歇息过。铃儿你说,爷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主子你完全是多想了!”铃儿恨声道:“依奴婢看都是年氏那个狐媚子的手段多,把爷给迷住了。”
乌雅氏听见年氏这两个字上下两排牙齿就是一顿的很咬,呸道:“你说的没错,瞧,年氏那个妖妖媚媚的样子,怀了孕也不老实!”
乌雅氏十分心急于获得胤禛的宠爱,一方面是源于一个女人的本能,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德妃的【暗示】。胤禛的爵位若是再往上升一升,这侧福晋的位置就会多出一个,后院里的女人想要【升职】那就要做出相应的贡献,而为爷们们延绵子嗣就是女人能够做出的最大贡献,乌雅氏若是顺利的为胤禛生下一子半女的,她又有德妃暗中撑腰,这侧福晋的位置定是没跑的。
然而可惜的是,乌雅氏对于前景的规划是非常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无比残酷的。胤禛都不过来跟她睡,这孩子又怎么会生的出来。
“府里面李侧福晋一向与那年氏势同水火,主子何不与她联手共同对付年氏?”铃儿眼珠子一转,自觉找到了一个好方法。
乌雅氏闻言,神情微动,似是听进了心里。
“爷讲个故事吧!”睡塌上,年若兰侧着身子窝在胤禛的怀里。胤禛长这么大,何曾给人讲过什么故事,所以此时给出的回应就是——沉默。俗称,装聋作哑。
“不是我想听…”年若兰仰了下头,对着胤禛的翻着青茬的下巴十分认真地说道:“是你儿子想听,真的,他在我的肚子里所以我知道,他许多天都没有听见他爹的声音了,可想,可想啦。所以您就给他讲个故事,说说话呗!“胤禛:“。。。。。。”
于是这个夜晚,伴随着四贝勒爷那平板的活像是背课文的低沉声音,年若兰舒舒服服的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直到身边的女人完全熟睡,胤禛方才止了声音,年若兰猫儿一样的窝在他怀里,胤禛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硬硬的,像是块石头。
但是却又无比温热,因为那里面孕育的是生命。
胤禛不期然地就想到了弘均,弘盼,还有他的长子弘晖。
“你得给阿玛好好的!”不知道多久以后,胤禛呢喃地如此说道。
两人在春天时的那场关于【气候】的谈话,终是让胤禛给说着了,毫无疑问今年是个灾年,频繁的雨水让各地受灾严重,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胤禛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抢险救灾‘的工作中,黑天白天地都不在府里。而这一日,乌拉那拉氏也把众人集合在她的正院中。
年若兰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且必定也是最抢眼的那个。
银白色的雪花段绣宽腰旗装,没穿花盆底,而是一双嫩粉的桃花鸳鸯绣鞋,没有一丝一毫怀孕女人的憔悴与辛苦,年若兰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极了,那巴掌大的小脸儿居然还胖了一圈,粉嘟嘟的有了一层婴儿肥。
“婢妾来晚了,还请福晋不要怪罪。”在众人咄咄的视线下,年若兰轻飘飘的行了个礼,笑着说道。
“一点都不晚,年妹妹不必多礼。”乌拉那拉氏全然一片温和慈爱之色:“你身子不便,绿琴,快扶你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