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将军大王那边形势极为危急,还请您速速去救援”前来传令的士卒焦急的道。
“嗯。”慕容恪想了想,转身安排道:“拓跋,你带着五千人马留下,务必杀了冉闵,可能做到?”
那姓拓跋的小将微微一怔,旋即抱拳领命道:“请大将军放心拓跋必定取下冉闵首级,献与大将军”
“好”慕容恪拍了拍拓跋的肩膀,发令道:“全军将士听令,立刻集结,转战荆州,保护大王”
……
……
“小娘子,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救。”
仍在路上。
早已习惯了官路上扬起的黄沙,早已习惯了大腿摩擦而引起的痛楚,也已经习惯了脱力的马匹不停的倒下。
与南方相比,北方百姓的生活要困难很多。常年不休的刀兵,异族来来回回的抢夺着土地,原本肥沃的耕田早已化成焦土,原本热闹的城镇也变成了白日无人的鬼城。能跑动的早就已经离开,跑不掉的也被抓去充作了壮丁,只有老弱病残仍旧守在家乡的那片土地上,日日坐在田间地头,入目皆是苍凉一片。
如今的这里,似乎要比五年前自己看到的,更加凄苦。
谢道韫狠狠的一抽马鞭,看向前方,头也不回。
“谁也不知道如今那里的情况如何,怎么做,又如何能确定的了?”谢道韫用微哑的声音回答着,一味的向前。
这一行人的人数已然扩大了不少,除了十三名自家的贴身护卫外,还有一直在建康城外居住,想要动身回家,却还没有走的李兴。
出了国境之后,那名粮帮的引路人便告辞而去,说会在此处静候佳音。
谢道韫谢过之后便离开,毕竟人家不是自己家的人,如此帮忙已是难得,难不成还要让他呼吁出几千江湖人士,帮着自己救人么?
人怎么救?终归还是问题。而且,似乎是很艰难的问题。
谢道韫如今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已经为她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生生的将四十万大军压倒了国境线上。她也不知道,郗超为她模仿着桓温的笔记,写出了一封所谓的“亲笔信”,又拿着桓温交给他保管的印信,推动了这一事态的发生。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救人。她不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者,从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存在。但她无比的自信,或者说,她相信以胖子的能力,终究能将冉闵从乱军中救出吧。
若是围困的太过深入,难以将人直接救出。那就先行刺杀那个燕国的将领,扰乱他们的军心,然后再浑水摸鱼。
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终归是可能完成的。
为什么要赶来救他?
这两天在马背上,谢道韫曾经无数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她自己也有些回答不清,只是自从那年开始,冉闵的身影就一直没有淡出过自己的心。不是喜欢,也不单纯是感恩,似乎带了点叹惋,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希望这样一个人太过可惜的死去吧。
两天一夜不眠不休,谢道韫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疼的麻木,腰背也已经酸的没有了感觉。而陈留,终于快要到了。
“冉闵,”谢道韫在心中念得咬牙切齿,“别死了。”
正文第五十六章我在案上,取你的命
感谢燕燕于归、三猫头儿的粉红票
“将军,这魏军实在是难打……”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偏将有些灰头土脸,他向着拓拔将军抱拳,面色难掩愧疚。
“就是知道难打,大将军才会把这场硬仗留给我们。”拓跋看了一眼山头上密密麻麻对战的人群,马鞭在左手中轻敲了几下,“这是一场完全不可能有任何计谋的仗,除了硬打,我们不可能想出什么别的好方法。魏军已经发疯了,他们自知必死,杀一个不赔,杀两个算是赚的。若是换做咱们自己处于这种境况,当然也会这样。”
喊杀声从未停歇过,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一刻比一刻浓厚着。山间的飞禽走兽早已被这种场面吓的远遁,而这山上余下的,除了死人,便是将死之人。
“慢慢打吧。咱们五千人马,终究是耗得起的。他冉闵那里还剩下多少人?一千?八百?这样悬殊的差距,若是再不敌,本将也该自杀谢罪了。”拓跋回身向自己的大营走去,马靴踩在地面上极有力度,“传令下去,谁若是砍下了冉闵的头,赏黄金五两若是能够将他生擒了,赏黄金二十”
“是末将听令”
拓跋走进营帐,看着守卫在两旁的护卫蹙了蹙眉,道:“如今是必胜之仗,你们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难不成还有汉人能够飞过我五千将士,杀到我面前么?你们是我的亲信,总要积累些军功,不能总在这里守着。去去前线杀几个汉人,最好把冉闵压来见我”
军令则必行,那两名护卫闻言虽然微怔,但也飞快的应下,就此离开。
拓跋看着那两名亲信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畅快起来。大将军还真是想要栽培自己,竟把这么大的功劳推了过来。他下令那一刻,不知身边有多少位将军红了眼,却也无法发一言。
等自己拿下这个战功,再在大将军身边鞍前马后的待几年,也算是能够飞黄腾达了吧。
嘴角微扬了起来,拓跋掀起大帐的棉布门帘,大步走了进去。
帘布扬起、垂下,微微刺目的阳光只照进这大营不过一秒,便落寞而回,只在地上留下一条不过手指粗的光缝。
“你是谁?”拓跋瞳孔微缩,右手紧握的腰刀已经出鞘一分,却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动作。他死死的盯着那个坐在自己书案上的女孩儿,心中在想,这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了些,但姿色着实不错,难不成是哪个朋友或是部下,特意找来让自己消遣的?
把书案当椅子坐的女孩儿有些好奇的看着拓跋,姿态并不如何的优雅,也没有分毫的妩媚或是纯情,只是在拓跋进来之后揉了揉发酸的后背,心想骑马果然有够难受,怕是自己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的流血了吧。
见女孩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害怕的样子,拓跋更加认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将出鞘的刀收了,踏着马靴向前走去。
见他走来,女孩儿偏了头,微笑着看他。
“你是谁送来的?叫什么名字?”拓跋微眯了双目,目光有些猥亵的在女孩儿身上游走,似乎是在猜测着衣衫下那美妙的身子。
女孩儿没有理会拓跋赤luo裸的目光,只是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的目标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缓缓在书案上站了起来,面上的笑容愈加深邃了。
春日充足的阳光想方设法的想要照透这顶大帐,但无论它如何努力,都只能布帘的缝隙处挤进熹微的身姿,有些无奈。
只是下一刻,那道光线却是微微一黯,几点嫣红洒落其上,既美丽又狰狞。
拓跋的喉咙发出“嗬嗬”的难听声响,他瞪着双目,无力的双手渐渐脖子前方滑落,而那柄军刺的形状便也慢慢的显露出来。
血液从喉咙喷出的画面并没有什么美感,谢道韫站在书案上,缓缓的将军刺拔出。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鲜血的衣服,谢道韫挠了挠头,心想回家之前一定要换一件衣服,否则会被骂。
走下书案,她在拓跋的尸体旁蹲了下来,用手中的军刺割下了他的头颅,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每个人死之前,都要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多少是皱了皱眉,习惯了一枪解决问题的谢道韫,并不喜欢这样既原始又血腥的画面。而且大腿和腰背也难受的要死,这长途奔袭的事情,果然不是人做的。
看来回去之后要发明一个软垫的马鞍,这晋朝的人也是,怎么连舒服些的马鞍和马蹄铁都没有发明出来?
脑中胡乱的想着事情,只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去想那个人的安危,便一味的骗自己,漠不关心。
走出营帐,抬起头来看了看刺眼的阳光,眯了眯双目,谢道韫发现今日果然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是燕国军队的大营,虽说大部分的人已经去了前线争功,但仍旧有不少胆小、或是受了伤的人在营帐里来来回回。
看到谢道韫的人都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而当他们认出谢道韫手中的头颅,便是自己追随的将军时,每个人的嘴都张得极大,而眼中最初的愤怒也渐渐的被恐惧代替。
他们有些不理解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个女孩儿明明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纯真,甚至仰头看向太阳的表情足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可是女孩儿的手中,却拎着那么一样令人恐怖的东西,血肉模糊。
“喂,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军营里,最高的地方在何处?”谢道韫冲着一个愣住的小兵招了招手,笑着向他发问。
小兵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完全麻木,他无意识的指了指谢道韫身后。
谢道韫回头,发现这个营帐里最高的地方,果然就在这将军营帐的帐顶上。
“谢啦”谢道韫冲着那名士兵挥了挥手,默默催动内力,让一道热流从丹田涌入双腿,全力一纵。
在所有燕国士兵们愈加恐惧的目光下,谢道韫纵身便跃上了高约一丈的帐顶。
“你们这些鲜卑人听着”谢道韫举起手中仍在向下滴血的头颅,用内力催动起声音,使其传的更远,“我乃晋人,如今我朝大将军已率领四十万大军前来,再过片刻便可到达。你们的主将已死,想活命的,都给我现在滚得远远的,不许挡老娘行军的路否则……”谢道韫笑的有些邪气,她又将手中的头颅扬了扬,“否则的话,我会送你们去和这位将军团聚”
大营沉静了片刻,但只是片刻而已。
伴着一声声哗然,整个大营混乱起来,所有先行反应过来的燕军开始抱头鼠窜,呼号奔走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情状、以及谢道韫口中那四十万大军吓的魂飞魄散。这几日,他们早已被冉闵杀的破了胆子,如今又焉能经受住如此的精神摧残?
很快,恐慌的情绪传染开来,愈来愈多的人听说了主营帐上发生的画面。而后,他们也开始恐慌,开始双腿打颤,开始毫无目的的跟着人群到处乱跑,把集体无意识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此刻,谢道韫已经施施然、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营帐的帐顶,将手中的头颅扔到一旁,表情享受的晒气太阳来。
这边的事情由她自己一个人轻松解决,而冉闵那边,让胖子带着多人去救,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有什么意外了吧……
嗯,自己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到冉闵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在从这帐顶下去。
奔走了这么久,难得休息一阵,且躺着吧……
将军被杀,晋军大举来袭的消息在燕军中传的飞快,再加上谢道韫带来的那些护卫们的刻意宣扬,燕军更是开始慌不择路,一个个都扔下了手中武器,只知道冲着山下飞快的逃离。
一个人这样开始,身旁的人便会跟着学习。没过多久,这种恐慌的情绪就如同核裂变一般传播开来,一炷香之后,整个燕军的战线全面崩溃。
仍旧支撑着苦战的魏军看着溃不成军的敌军,有些不解的面面相觑。他们手中的武器仍旧指向敌人的方向,但已经没有必要前行。
一个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魏军咽了一口干沫,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揉了揉自己因为看久了血色,使视觉有些模糊的眼睛。揉了揉,眨眨眼睛,再仔细去瞧,画面还是那样,燕军丢盔弃甲,慌乱而逃。看那撤退的毫无章法的模样,必然不是什么诱敌之策。更何况,他们魏军如今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又如何需要诱敌?
再揉,再瞧,仍旧如此。
“咱们,胜了?”他问向身旁已然断了一条胳膊的同袍,语气满是质疑与不确定。
“好像是,胜了。”那人沙哑的回答。
像是为了证明这二人的结论一般,明白了情形的魏军开始用沙哑的嗓音欢呼,一声大过一声,漫山遍野。
“陛下陛下”有人冲到冉闵的身边,满脸皆是忍不住的喜色,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掺杂着颤抖,“咱们胜了咱们胜了”
“是啊,”冉闵冲着他微笑了一下,“胜了。”
然后,他虚弱至极的倒下。
正文第五十七章千里奔波只为君
感谢萧峰8的打赏感谢sam3m、玛利亚保佑、梦中的仙女的姐姐、天氺伊濇、Daniel_sc2的粉红票鞠躬
夕阳已斜,如血。又像是一张网,缓慢且凝滞的收回。
谢道韫仍旧坐在帐顶,看着不远处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心思忽然有些迷茫了。
原本摆在身旁的头颅,早已因为自己方才的愤怒而被远远的踢飞,但血却留在手上,留在衣服上,甚至留在夕阳在她身旁留下的影子里,如同在黑暗中滋长的蔷薇。
活下来的魏军都已经下了山,在这个燕军的营帐里找到了不少的粮食和伤药。他们已经架起了锅,煮好了米,也为受伤的部位包扎完毕。甚至有些人还从角落中翻出了酒,但却没有人想着图谋一醉。
斜阳中的士兵有些呆滞的吃着难得的饱饭,一口接一口,却没有什么欣喜的味道。他们一面朝自己嘴里扒拉着粟米,一面看着不远处谢道韫身下的营帐,目光中并没有多少绝处逢生的喜悦。
旁边的尸骨没有人理会,只有一些填饱了肚子的兵士们,再次三五人的上了山,准备为自己的袍泽收尸。
且先葬在这吧,等到日后有了机会,再将他们的尸骨送回老家安葬。
每个人都沉默着,每个人都背负着血色的残阳,将身影拉的极长。
冉闵是被人抬回来的,面色泛着惨白,就连这余晖都无法让他的脸多几分生气。他早已昏迷,剑眉仍旧刚毅,却带了些平静。
他径直的被抬进主帐治疗,从燕军大营中翻出的伤药第一时间往这边送来,人员进进出出,再次忙碌成了一片。
有受伤的士兵虚弱坐了下来,余光瞥见燕军的尸骨,低声骂了几句什么。有野猫不知从何处探出了头,喵叫了一声后冲着一具尸体飞快的跑去,伸出舌头,在那血液凝滞的地方舔了舔,然后有些厌恶的跑掉。
被刺眼的夕阳晃花了眼,谢道韫闭了眼睛,知道自己身下就是那个生死未知的人。
千里奔波只为君,那时的焦虑与不安,到得现在却成了一派平静。当然,这种平静,也可以说成是没有了分毫可以感知时的心情。
谢道韫前世已经见过太多的东西,见过太多的死亡与鲜血,便多多少少有些麻木,有些冷血了。但如今,她入目的是从未经历的战争,看到的是成千上万的尸骨,不觉也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这地狱般的景状,心中有些困惑的发问着,人类,到底为何自相残杀呢?
汉人说别族人是夷狄,看不起他们。而别族又看不起汉人,也会冠之以难听的称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白了,这所谓的异心不过是争利、夺利,利字当头,打打杀杀罢了。
前世的谢清便从未把自己当做是哪国的人,反正自己是属于组织的,至于什么公民身份,不过是一张假证就可以轻轻松松弄出的东西。
直到了这一世,她在汉人中出生,时时入耳的便是夷狄之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心中却未尝有太多的愤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如今身怀玉璧的晋朝还是一个如此孱弱的国度,试问外族人又焉能不起异心。
分明是自己柔弱,却要怨他人太过强大,这是哪国的道理?
虽然早已明白战争是利益的产物,但如今自己亲眼面对,总是会生出一些别样的感情来。自己终究不是机器,能够看着千万人死于自己面前而身心不颤。自己也终究不够冷血,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让千万人的生命灰飞烟灭。
或许死去的人不会这样认为,他们参军或是为了报异族之仇,或是为了得到分量还不错的军饷,又或者只是被统治者拉来做了壮丁,或是真的怀着“匈奴未破,何以成家”的伟大理想披荆斩棘……
但入目的这些尸体,不论他们出身高贵与否,思想高度如何,现如今都是那样躺在那里,唯一的区分只是死得惨的,与死得更惨的。
战争或许是人类史上最难以研究的一种行为,谢道韫摇了摇头,在自己变成哲学家以前,打断自己的思路。
其实她如今最应该担心的是下面的那个人,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在表现的如何担心,如何手足无措,他该死该活,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医术高明的葛师不在这里,能够寄托以希望的,便只剩下那个随行的军医黄老。
只是连黄老都说自己没有把握……
谢道韫自嘲的笑了笑,心想自己这样费尽心思的来救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会不会自己根本就没有担心过他的生死,只是单纯的想要证明,自己能够改变历史而已?
心中有些空荡荡的,有些发沉,什么都不愿想。
说好了的,会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他之前的确来了,人却是躺着的,眼却是闭着的。所以谢道韫没有下去,只是继续坐在帐顶,看着风光。
好风光。
“小娘子,他醒了,只是……”郗路掀起帐帘快步走出,抬头去瞧谢道韫,说不出后面的话。
意料之中,谢道韫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