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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不幸,出了几个跳蚤,需要清理一下,以至于耽搁两位郎君的时间,请多包涵。”
杨守文躬身道:“老军客气。
呵呵,刚才我兄弟进来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跳蚤,不过我已经处理了,还请老军莫怪。”
盖老军一愣,旋即一摆手,胡姬飘然离去。
“这位,想必就是大郎君喽?”
“大郎君不敢当,若老军不弃,就叫我兕子吧。”
盖老军哈哈大笑,“大郎君说笑了,老军我不过是个吃江湖饭,讨生活的下三滥,又怎敢高攀大郎君呢?”
“老军,你这是看不起我。”
杨守文面色一冷,露出不快之色。
盖老军则一怔,旋即大笑道:“看大郎君说的甚话,我老军怎会看不起大郎君……也罢,既然大郎君说了,那老军就斗胆唤大郎君一声兕子,还请大郎君莫见怪。”
说完,盖老军一摆手,正色道:“兕子,咱们屋里说话。”
“有劳老军。”
杨守文带着杨瑞,跟在盖老军的身后,径自走进了一间房间。
而盖老军直接坐在了主位上,肃手请杨守文兄弟坐下,有两个大汉奉来了蜜浆。
看得出,盖老军倒是个懂得养生之人。
如今已是中秋,最易体燥,喝点蜜浆水,正好可以润一润身体。
盖老军抿了一口蜜浆水,沉声道:“好了兕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此前二郎得罪了二郎君是他的不对,令尊将我父子抓起来,我也没有意见,是罪有应得。
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恕我不明白,两位郎君也算是千金之躯,为何来这糟粕之地找我呢?”
杨守文道:“我来,是想请老军帮忙。”
“帮忙?”
盖老军哈哈大笑,“兕子,你是官,我是贼,自古咱们都是对立的……老军我有些糊涂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能帮上你。若兕子你是来这里玩耍,或者想要和老军做朋友,老军举手欢迎。但要说帮忙两个字,还请恕老军做不到啊。”
“老军,我说你能帮,一定能帮。”
“是吗?”
盖老军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那张俊朗的面容上,随即浮现一抹杀气,眼中凶光一闪。
“我怎么觉着,兕子你这是在威胁我?”
“哈,老军雄霸昌平十数载,连我阿爹都称赞,老军你是一个好汉,我又怎敢威胁老军呢?”
杨守文似乎毫无觉察,一脸平静。
“我说帮忙,老军你也可以理解为互相帮忙。”
“笑话,我盖老军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早就没有了争强斗狠的心思。
莫说你一个小娃娃,就算是你阿爹来了,又能帮我什么?老军我无欲无求,哪里需要你个小娃娃帮忙?哈哈哈哈,兕子你真是有趣,说的话,也是这般的风趣。”
第六十九章 不动如山(上)
尼玛,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累?
杨瑞发现,他的智商好像有点不够用了。听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杨守文要怎么帮盖老军;盖老军为什么又要拒绝。从两人交谈的表面话语来看,他都能明白。可是再仔细一想,又弄不清楚两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一时间,杨瑞感觉很丧失。
盖老军笑得很愉快,可是杨守文却好像很平静。
他正襟危坐,双手放置在腿上,只静静看着盖老军,一言不发。
盖老军笑了两声,突然间停止下来。
他看着杨守文,而杨守文则看着他。两个人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两尊石像一样,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对视着,目光也变得有些针锋相对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杨瑞本来感觉口渴,正端起水碗来,准备喝一口蜜水。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凝重气氛,让他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嘴里含着一口水,手上端着水碗。他看看盖老军,又看看杨守文,然后咕噜一声,把水咽了下去。
杨守文和盖老军猛然目光一转,落在了杨瑞身上。
把杨瑞吓了一跳,怯生生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喝水啊……”
杨守文顿时笑了,而盖老军也随即笑了。
“文宣兄有子如此,果然令人羡慕。”
盖老军叹了口气,而后话锋一转,沉声道:“想必兕子刚才在外面,已经看出了什么。”
杨守文点点头,“其实,我阿爹那边的情况,与老军何其相似。”
“你是说……”
杨守文道:“有人不安分,想要破坏如今昌平来之不易的局面。”
杨守文说完,停顿了一下,沉声道:“想来老军能看得出,刚才外面那些人,并非随意的跳出来与老军作对。我阿爹说过,老军执掌昌平大团头以来,赏罚分明,手下人都很服帖。可现在一下子跳出这么多人,想必老军也该知道,这里面的玄妙。”
盖老军沉吟一下,点头道:“兕子说的不错,是有人在挑动下面的人,想要把我取而代之。
老军执掌昌平大团头一职十七年,同样的情况不晓得遇到过多少次。
可是这一次,来势汹汹……一帮子下三滥,最后逼得我只能选择破财免灾。他们背后若没有人支持,老军就挖了这对招子。今天杀了东门九,也只是权宜之计。和平坊是整个昌平县油水最丰厚的地区,其他七坊团头一定会拼命争夺和平坊的利益。
我也是想要趁此机会,能够喘息一下,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对付我,然后再做打算。”
杨守文轻声道:“偌大昌平县,要说能够动老军你的人,不超过一巴掌之数。
县尊、县丞、我阿爹以及卢主簿。我阿爹不可能对付你,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县丞以卧床多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气……而且他根基不在昌平,也没必要找你麻烦。所以要对方老军你的人,无非县尊与卢主簿两个,你以为如何?”
一旁杨瑞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看着杨守文。
我的哥哥啊,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盖老军沉默片刻,也点点头道:“若说文宣要对付我,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他前些日子只需要把我关在大牢里久一些,我这老军客栈也就彻底灰飞烟灭了。
事实上,文宣只关了我三天,时间不长不短,所以不可能是他对付我。
如兕子你所言,如今要对付我的人,只可能是县尊和卢主簿两人。可我却不明白,我不过一个混下三滥的鄙夫,又不可能影响到大局,何至于要对我动手呢?”
房间里,再次沉默了。
良久,杨守文道:“老军,现在昌平的情况,绝非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阿爹身边,似乎也有奸细,但是还不太清楚,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以我阿爹执掌昌平县尉十三年之久,仍不免被人算计,可见对方的来头不小。
这也是我今晚来找你的缘故……我可以代表我阿爹答应你,官面上会尽量给你照拂,只要你做的不过分;相应的,这昌平县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设法通知我,这样大家也能彼此扶持。”
原来,大兄下的是这么一盘棋。
杨瑞终于明白了杨守文的意思,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守文。
自己兄长的这种心思,果然不是自己能够揣测。
原来阿爹身边已经有如此多的危险,我日日跟随阿爹,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杨瑞到这个时候,终于是心服口服。
他再也没有和杨守文争胜之心,只觉得在杨守文身上,似乎有太多需要他去学习的东西。
盖老军看着杨守文,“我如何信你?”
“呵呵,老军你错了,我不需要你信我,你只需要信我阿爹就行。
阿爹曾对我说过,老军是条好汉。他还说,当初他初临昌平的时候,你曾帮助过他。我家二郎和盖二郎之间的恩怨矛盾,说穿了不过是小孩子把戏,当不得真。我阿爹之所以动你,并不是真的生气……呵呵,你也知道,年纪大了,要面子嘛。”
杨守文微笑着说道,却让一旁杨瑞面红耳赤。
盖老军猛然大笑起来,指着杨守文道:“兕子,我现在不信杨县尉,我更相信你。”
“哦?”
“就依你所说,咱们彼此合作。”
盖老军说着,起身伸出手来。
杨守文也不犹豫,站起来也伸出手,和盖老军击掌三下,算是订立下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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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老军和杨守文又聊了一会儿,杨守文起身告辞。
不过,盖老军并没有送他,而是让盖嘉运代表他,把杨守文兄弟送出了老军客栈。
此时,已经过了亥时。
不知不觉,杨守文在老军客栈已经停留了一个多时辰。
客栈的大门外,还聚集着一些泼皮无赖。不过比之刚才,人数明显要少了很多。
街道上也冷清不少,盖嘉运在前面走,杨守文兄弟跟在后面。
三人快到坊门时,盖嘉运突然停下脚步。
有一个泼皮拎着一个盒子,走上前递到了盖嘉运手里。
盖嘉运笑眯眯看着杨瑞道:“二郎,此前我多有不是,你别怪罪,这权作是我的赔礼。”
“啊?”
杨瑞有些迷糊,接过了盒子。
“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盖嘉运嘿嘿直笑,而杨守文则露出莞尔笑容。
杨瑞迷迷糊糊,把盒子打开。月光下,当他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东西之后,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脱手就把盒子扔在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盒子里滚出来,在地上滚了两滚,滚到了杨守文的脚边。
“你干什么!”
杨瑞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杨守文则把那人头踢了一脚,认出来那人头,赫然就是杨老三的首级。
“杨老三死了?”
盖嘉运敢开杨瑞的玩笑,可是却不敢在杨守文面前放肆,连忙躬身道:“回大郎的话,杨老三早就和东门九勾搭在一起。今日阿爹干掉了东门九,留他也没有用处。”
杨守文点点头,“处理好尸体,别再闹出事来。
最近几日,你老老实实去当差,有什么情况我会让二郎找你。”
“是!”
杨守文说完,拖着义愤填膺的杨瑞就往坊门走去。
“大兄,你别拉我,我和他拼了!”
“好了好了,你别闹了……你又打不过他。”
“谁说我打不过他?就算是打不过他,我也要踹他两脚出气……之前借我名头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刚才还弄一个那么老大的人头吓我,我,我,我和他拼了。”
第七十章 不动如山(下)冲榜求支持!
“好!好!好!”
杨守文拉着杨瑞道:“从明天开始,跟我一起练功,到时候光明正大打败他不更好?”
“呃……我才不要练那金蟾引导术。”
杨瑞停止了挣扎,脑海中却浮现出杨茉莉每天好像癞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练功的情景。身子不由得一哆嗦,他连连摇头,嘴里更说道:“若被人看见,肯定要被笑话死。”
杨守文对这个兄弟,颇有些无可奈何。
说起来,杨瑞是真聪明。
可这小子就是吃不得苦,更没有什么长性。
在坊门前,他又和那两个武侯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杨瑞离开了蟒山坊,踏上回家的路。
“大兄,究竟是谁啊!”
“嗯?”
“就是你刚才和盖老军说的,谁是阿爹身边的奸细?”
杨守文顿时露出和颜悦色的笑容,“想知道?”
“是啊。”
“从明天开始,跟我练功。能够每天达到我的要求,并且坚持一个月,我就告诉你。”
“我……”
杨瑞闻听,顿时露出不满之色。
他犹豫一下道:“一个月就一个月,到时候大兄定要告诉我才是。”
“好!”
杨守文点了点头,沿着大街,往番仁里走去。
之所以在今天提醒杨承烈,是因为他发现,在管虎和陈子昂相见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曾有短暂接触。他们应该是认识,可偏偏又装作不认识的模样。还有,陈子昂对小弥勒寺里发生的事情很熟悉,甚至在话里话外透出,他已经知道,杨承烈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父子之外,只有管虎。
陈子昂还在言语中点醒,杨家父子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他之所以出现在小弥勒寺,更多的可能还是想要寻找线索,而不是试探杨承烈父子。
陈子昂,来自神都洛阳。
管虎……
杨守文越想,就越觉得这件事里面有蹊跷,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
偌大的昌平县城,突然间好像很陌生。老爹在这里经营十三载,似乎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固若金汤。
呼!
杨守文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开始感觉着,事情似乎有点不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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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快到子时。
从亥时过后,昌平县城里的巡街武侯一下子变得密集很多。从蟒山坊到番仁里,短短一路上,杨守文兄弟二人竟遇到了三队巡街武侯,而且无一例外被拦下来查看通行腰牌。
敲开了坊门,杨守文两人回到家中。
出乎杨守文的意料之外,杨承烈竟然已经回家了,而且还早早的睡了!
杨瑞早就感到困倦,所以到家后便回房休息。而杨守文呢,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刚准备上床,就听到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这么晚还不睡?
杨守文今天也折腾了一整天,早就感觉乏了。听到敲门声,他蹙眉走到门口,把房门拉开。
“阿爹?”
在门口,赫然是刚才通报说,已经睡了的杨承烈。
只见杨承烈穿着宽松的汗衫,见杨守文打开门,便闪身挤进屋内。
“你不是已经睡了吗?”
“我睡醒了。”
杨承烈大大咧咧走到窗边,上床盘腿而坐,“怎么样,消息打探的如何?可有收获?”
杨守文关上门,在一旁的席榻上坐下。
“阿爹,你明知道我去打探消息,还睡觉?”
“我这不是相信你嘛……兕子出马,一定是马到功成。”
说完,他嘿嘿笑了。
很明显,杨承烈的逗比属性又发作了!
杨守文懒得和他计较,倒了两碗水,给杨承烈一碗,自己则端着又坐下来。
“我去找盖老军了。”
“嗯哼。”
“老军那边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好。今天我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他那些下三滥的手下造反。不过老军倒是个爽快人,把问题解决了……不过,那些人的背后,明显有人在推动。老军也很担心,所以和我达成协议,愿意和咱们合作一下。”
“怎么合作?”
“干掉七坊团头。”
杨守文抬起头,看着杨承烈。
“老军保证,只要那七坊团头被干掉,他保证手下不会有任何动荡。”
“然后呢?”
“他会充当咱们的耳目,并且愿意为咱们解决一下咱们不好出面解决的麻烦。”
“那就是官匪合作喽?”
杨承烈喝了口水,一撇嘴道:“可这样子看来,怎么都是他盖老军占得便宜多啊。”
“老爹,你就别逗我了。这时候你还在意谁占便宜?”
杨承烈顿时笑了!
“告诉老军,站班皂隶班头黄七,我不太满意。”
“怎么,已经查清楚站班里的内奸了?”
杨承烈点点头,轻声道:“也是我疏忽了,没想到黄七已经被卢永成给收买了……我现在很怀疑,那天晚上袭击县衙的人,就是卢永成指使,否则不可能知晓的那么清楚。而且,黄七每天进出右厢,很容易把火种藏起来。这家伙以为投靠了卢永成,我就奈何不得他了吗?告诉老军,后天黄七会去蓟县送些东西。”
“我知道。”
杨守文点点头,突然道:“那黄七走了,阿爹打算让谁接手站班?”
杨承烈用力挠着头,杨守文可以清楚看到,那头皮屑扑簌簌往下掉……
“老爹,你多久没洗头了?”
他勃然大怒,冲上去把杨承烈从榻床上拉下来,而后一脸嫌弃的扑打床铺被褥。
杨承烈很尴尬,瞪着他低吼道:“我是你爹。”
“我知道!”杨守文头也不回,低声回答道:“你要不是我爹,我早就动手揍你了。”
“不孝子!”
杨承烈气呼呼在席榻上坐下,蹙眉道:“现在三班皂隶,我实在是找不出一个能信赖的人。连管虎都……你说说,我除了你兄弟两个之外,还能相信什么人吗?”
杨守文闻听,转过身来。
“朱成如何?”
“朱成?”杨承烈一愣,“那是哪个?”
“民壮的一个队长,倒是有心投靠老爹。
之前宋三郎的事情就是他操办的,干的挺干净利索,我觉着应该是个能用的人。”
“民壮吗?”
杨承烈眉头一蹙,轻轻点头。
“这样,我先把他调到站班值守……他是队长,到了站班先做个捕头想来不成问题。等黄七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设法把他提拔上来,看那卢永成还有什么招数。”
“你随意!”
杨守文把床铺打扫干净,便盘腿坐下。
“阿爹,那管叔父的事情……”
杨承烈犹豫一下,轻声道:“管虎那边,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若不是你提醒我,我偷偷在暗地里观察,才确定他和伯玉早有联系。只是现在,我们都不清楚伯玉和管虎身后究竟是什么人,所以……而且管虎虽然和伯玉勾结,但还听从我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