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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倭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更露出一脸怒色。
“我会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主人,让我们的主人向大周皇帝禀报。”
“使者息怒,使者息怒,我……”
林县尉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安抚。
只是,没等他说完,就听得杨守文冷声道:“好啊,那你就去告诉你的主人,让他向圣人告状便是。不过,告状只需一人即可!”
“公子息怒。”
林县尉心里一咯噔,连忙转身劝说。
只是,杨守文根本不理睬他,沉声喝道:“杨茉莉,留下两个人,余者格杀勿论。”
“好!”
从人群中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回应。
那声音听上去有点发闷,可是却让人感到心里发寒。
紧跟着,就见一个巨人模样的大汉走出来,双手持槌,大步流星便冲向了那些使者。
两个使者忙上前阻拦,却见大汉挥舞铁槌,只听铛铛两声响。
那使者手中的佩刀,被铁槌砸断。
铁槌夹带万钧之力轰出,砰砰两下,两个使者便被打得血肉模糊,倒在了地上。
在安南,在巴蜀,杨茉莉虽杨守文出战不少于百次。
在一场场血战之中,杨茉莉的打法也日趋成熟。他天生神力,即便是杨守文也非对手。加之每日修炼金蟾引导术强壮体魄,虽尚未过双十年纪,但那一身的神力,几乎无人能敌。
而他手中的铁槌,更是换了又换。
后来杨守文干脆在安南请了名匠为他打造两柄大槌,重达三百斤。
而今的杨茉莉,与人交手根本不需要什么花招。
以力取胜足矣!当然,如果遇到那种比较厉害的角色,杨茉莉也会使出花俏招数。
不过,眼前的战斗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压力,更无须使用什么技巧。
如同一头暴怒的棕熊,杨茉莉闯入人群之后,双槌翻飞,一槌一个,杀的尸横遍野。
有君子国的人觉察不妙,便转身想要逃跑。
可是,他们随即发现,杨守文身后的那些兵卒已经冲上前来,把他们团团包围……
那些兵卒,与他们见过的唐军兵卒不同。
一个个杀气凛然,更装备精良。
这些人没有穿戴铠甲,可是手中的长刀却锋利无比。
或许算不得削铁如泥,但对付他们手里的那些兵器,却是轻而易举。
几十名君子国随从甚至没能抵抗多久,便被屠杀殆尽。鲜血,把地面染成了红色。
本来要拼命的孝义里村民见状,也都呆傻了。
林县尉还想要派人上前阻拦,却见那队伍中传来一声唿哨,紧跟着一队骑军上前,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掺和进来。”
说话的人,是一个瘦削的青年。
他面带微笑,看上去很和蔼。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林县尉的身上时,林县尉直觉遍体生寒,好像被毒蛇盯上。
“你们……他们可是君子国的使者。”
“狗屁的君子国,一群倭人,也敢自称君子国吗?”
杨守文冷声道,马鞭遥指林县尉,“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会立刻离开这里,前往县衙禀报你们的县尊,把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过来解决此事。”
林县尉愣住了!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杀了还如此镇静。
他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你们别走。”
“放心,我不会走……倒也想知道,一县父母官不计治下百姓死活,却巴巴的过来讨好一个劳什子倭人遣唐使的奴仆?难道,我大周的百姓就不值钱吗?难道,我大周的庄稼,就那么低贱?告诉你家县令,如果他不来,我自会去找他算账。”
幼娘站在杨守文的身边,目光迷离的看着他。
兕子哥哥,还是那么霸气!
她的心里面,突然间变得有些难过。
兕子哥哥回到洛阳后,应该很快会与裹儿成亲吧。以后,他就不再是幼娘一个人的兕子哥哥了……
杨守文自然没有留意幼娘的情绪变化,只跨坐马背上,看着那林县尉狼狈的逃走。
当然,为了防止他们离开,林县尉把那些武侯也留了下来。
只不过在见识了杨茉莉那凶残的杀戮之后,武侯们还有多少胆气?就不是他林县尉能够考虑的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
杨守文冷漠看着那些尸体,心里面却产生不出半点波动。
从东剑南道杀入岭南道,从泸州一路东进,战事多达百次。
杨守文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之后,可算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眼前这点尸体,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不足挂齿的小儿科。他走在被鲜血浸湿的泥泞中,来到通译和之前与他说话的倭人面前。
手里的马鞭轻轻摇晃,看上去非常轻松。
他用马鞭指了指那倭人,“名字!”
“纳尼?”
倭人一怔,脱口而出。
只是回应他的,却是劈头盖脸的马鞭。
杨守文厉声道:“我知道你会说汉话,名字。”
“你,你太胆大了!”
通译这时候,终于清醒过来,指着杨守文道:“你死定了!我一定会表奏鸿胪寺,请朝廷治你死罪。”
“割了他的舌头,若再指手画脚,便砍了他的四肢。”
杨守文厉声吩咐,就见几名力士上前,二话不说便拖着那通译往外走。
通译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叫喊道:“藤原君救我,藤原君救我。”
但这个时候,那倭人哪还敢出声?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片刻后,就见诸欢笑眯眯的走来,手里还捧着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郎君,请看。”
“你真恶心,走开。”
杨守文吓了一跳,旋即笑骂道。
诸欢哈哈大笑,把那舌头扔到了一旁。
看着这两人若无其事的说笑,倭人的脸都白了,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别怕,我说过,会放你回去。”
杨守文道:“再问你一次,名字。”
“藤原马养。”
“很好,刚才是谁射我的鹰?”
“是……”
藤原马养本想找个替死鬼,可他随即发现,现场只剩下他一人。
“都是死人,我就当是你做的。”杨守文说着,朝诸欢一摆手,诸欢便狞笑着,拔出一口短刀,走向藤原马养。
“你要做什么?”
藤原马养大声喊叫,还时不时吐出一两句倭语。
只是,他却被两名骑士死死按住,就见诸欢走上前,挥刀落下。
藤原马养惨叫一声,半只手便被斩断。
“你射我的鹰,我斩你半只手。”
杨守文冷声道:“回去告诉你那劳什子遣唐使主人,就说我叫杨守文,我会在洛阳等他。”(~^~)
第七百三十二章 神人共愤
偃师,县衙!
郑叔则听完了林县尉的陈述之后,却没有立刻行动。
“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他思忖片刻后,问道。
林县尉愣了一下,而后蹙眉努力回忆。
“他身高当在六尺二寸上下,看上去很是文弱,长得也颇为秀气。
衣装嘛,并不华美,有些朴素。
不过有一种贵气……嗯,就是贵气!那个人绝不是一般人。还有,他的马非常神骏,似乎是一匹宝马良驹。还有他那只鹰,我也没有见过,并非是那种寻常的鹰。”
“对了,他杀气很重。
特别是在发怒的时候,卑职感到格外恐惧……卑职觉得,那应该是行伍中人的气质。”
“文弱、秀气、还有贵气?”
郑叔则反复默念林县尉陈述中的重点词句,眼中旋即流露出一丝丝了然。
“他那匹马,什么模样?”
林县尉再次愕然。
在他的印象中,郑叔则绝对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可是今天,他却反复询问那人的模样,而今更询问起了马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县尊很可能知道那个人,甚至不太想去招惹。这,也让林县尉更感到了恐慌。
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道:“马嘛,就是那副模样喽……对了,他那匹马很奇怪,脖颈鬃毛呈金黄色,通体黑亮,神骏异常。还有那只鹰,一双爪子好像白玉一般。”
“哦!”
郑叔则笑了!
他是荥阳郑氏子弟,算起来乃郑镜思的族弟。
本来,他并无出任偃师县令的可能,但由于郑镜思的说项,杨承烈为他走了门路,于是才能成为这都畿之地的一县之主。他对杨家,自然不会陌生。特别是杨守文的一些特征,更熟记于心。宝马、神鹰、獒犬,这是杨守文最爱的三件宝贝。
虽然郑叔则并未亲眼见过,可是对这三件宝贝,却非常了解。
只听那马的模样,他就猜出了杨守文的身份。
再加上林县尉对那只鹰的描述……放眼神都,除了杨守文,再无第二人有这样的神鹰。
前些日子,他还听说武则天下旨,责令杨守文十天内返回洛阳。
若算算时间,杨守文差不多也该出现了!
想到这里,郑叔则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
他眼珠子一转,便计上心来。
“老林,别说我不关照你。
这件事情,你也好,我也罢,都不适合掺和。
说实话,那些个倭人扈从,我也不喜欢。奈何陛下宠爱那遣唐使,才不得不顺从。
他们算劳什子君子?居然大言不惭君子国!也亏得是陛下心慈,若换做其他人,早就心生不满。可那些个倭人却不知自爱,明知神都而今大旱,却要与乡人争夺水源。真以为这是他们那倭国的土地吗?鸿胪寺这一次对这些倭人,过于纵容了。”
县尊,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之前说要展现出我大周国泱泱大国之气度,要以德服人,让那些蛮夷因此臣服!
林县尉心里不禁破口大骂,但他也知道,那些个倭人,怕是踢到了铁板。
看着郑叔则,林县尉眼珠子一转,突然扑通跪下。
“县尊,救我啊!”
“老林,你这是怎地?”
“先前我还帮着那些倭人向那人讨要那只神鹰……万一他因此对卑职不满,该如何是好?
县尊,你也知道,其实我也不想理睬那些倭人。
我伯父就住在孝义里,可鸿胪寺有命,要咱们好生照顾那些倭人,还说要尽量满足他们的请求。县尊都不敢违背,更何况卑职?为这件事,伯父甚至要与我反目。”
哈,要你这家伙平日里嚣张!
郑叔则看着林县尉的模样,心里一阵顺畅。
身为县尊,别看他是偃师的一县之主,可由于没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很难真正掌控大权。
偃师乃都畿道之下,毗邻神都,算是神都的附属。
县境内,也多有豪强。
别看郑叔则是郑家子弟,但是并未得到郑家的扶持。若不然,他又何苦拜托郑镜思,走杨承烈的门路?如果杨承烈还在神都,郑叔则也能多一个靠山。而今,杨承烈已经去了北庭,更使得郑叔则感到吃力。他上任之后,除了这鸿胪寺的命令之外,更多都是在想如何掌控大权。而现在,他似乎看到了机会,也想到了办法。
“老林,不瞒你说,那个人……你我都惹不起。
莫说是你我,便是鸿胪寺派人过来,也奈何不得那人……听说过谪仙人吗?知道《西游》吗?就是那人所作!最可怕的是,他乃当今安乐公主的未婚夫,也是太子最欣赏的女婿,陛下最宠爱的晚辈。听说过奉宸府吗?想当初,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奉宸府的爪牙,奉宸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梁王知道吗?他的儿子因为惹怒了那人,被他一把火烧了陛下钦赐的武家楼……然后呢?人家还是逍遥自在。
去年,那人主持了岭南战局,据说是一手平定了安南之乱。
此次他是奉旨回来,你居然想抢他的神鹰?我告诉你,那个人生平,最是记仇……”
“县尊,你是说,那个人是……”
话说的这么明白,林县尉怎可能不知道杨守文的身份。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别看杨守文经常不在神都,可是神都,却流传着杨守文的传说。
他重情义,为了营救被贼人掳走的妹妹,千里追踪;他孝道,曾为保护母亲的坟茔不受破坏,与贼人血战;他才华横溢,总仙宫中,醉酒诗百篇,令天下人称赞;他神勇,听说在安南一战中,他单人独骑夺取交趾,并在百万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
好吧,最后一条,是洛阳城中流传的故事……
被这样一个人记恨,别说是林县尉,就算是洛州司马,也要心惊肉跳。
林县尉哭道:“县尊,救我!”
郑叔则道:“听着,我当然可以救你,不过也需要你帮忙。”
“请县尊只管吩咐。”
“说起来,若按照辈分,我是那人的舅父。
但我和他不熟,所以也不用专门去见他。现在,我要去神都一趟,去见一个人……你呢,现在就回去。记住,要谦卑一些,切不可再激怒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稳住他,至少拖到明天晌午。至于那些倭人,不必理睬!若他们敢闹事,直接办了就是……另外,告诉你那伯父,孝义里只管开闸用水,抢救庄稼重要。”
“就这样?”
“就这样!”
郑叔则说着话,微微一笑。
“这件事做的好了,我保你会有天大好处。”
林县尉闻听,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思忖片刻后道:“县尊只管做事,拼着死,我也会留下他。”
他不知道郑叔则去神都做什么事情,但是他相信,这位平日里看似沉默的县尊,一定有别的打算。
这个时候,他似乎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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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林县尉之后,郑叔则立刻换了行装,并备好了马匹。
他离开县衙后,出城便打马扬鞭,直奔洛阳。
从偃师到洛阳,大约百里路程。
郑叔则的这匹马不错,虽然算不得宝马良驹,胜在耐力悠长。百里路程,它用了一个下午跑完。不过,抵达洛阳的时候,天色已晚,城门已关闭……好在郑叔则这次的目的地,并不需要进城。
他直奔翠云峰,但还没等他靠近翠云峰的山口,就被藏在山口外的卫士拦住。
你道李裹儿在此修行,抛弃了公主封号,便不是公主了吗?
她乃是李显最宠爱的女儿,哪怕是不要公主封号,可那公主的身份却没有任何改变。
“莫要动手,我乃偃师县令郑叔则,有重要事情禀报一清道长。”
郑叔则当然知道安乐公主在此修行的事情,于是大声叫喊。
卫士蹙眉道:“道长在此修行,乃圣人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搅。”
“且慢,我有杨守文的消息告知道长。”
杨守文,这三个字仿佛有着非凡的魔力。
两个卫士本来上前要驱赶郑叔则,可是听闻杨守文的名字之后,不由得相视一眼。
他们来自东宫,自然知道杨守文是谁。
其中一个卫士犹豫一下,从怀中取出一支哨子,在口中吹响。
哨声,三长三短。
当哨声落下的时候,远处黑漆漆的山口,突然亮起了火光。
那卫士与另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转身离去。
另一个卫士则手扶刀柄,警惕看着郑叔则,沉声道:“在这里等着,待我等通禀道长。”
郑叔则松了口气,忙退到了一旁。
他甚至松开了马缰绳,那匹马汗淋淋,有些疲惫。
不过,自有人上前牵了马走开,郑叔则也没有去过问。
堂堂皇太女,又怎会贪图他那匹并不算特别出众的马呢?
大约一盏茶的光景,从山口来了一队人,簇拥着一个脸圆圆的女孩,走到了郑叔则面前。
“下官偃师县令郑叔则,参见公主。”
郑叔则忙躬身行礼,却令得那女孩一阵手忙脚乱。
“县尊切莫如此,我并非公主,而且这里也没有公主。
道长让我来问你,杨公子按理说,应该已经抵达偃师境内,你又有什么消息禀报?”
郑叔则闹了一个大红脸,心中赧然。
他暗自责备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安乐公主是何等人物?怎可能大半夜的跑出来见你?
“啊,是下官冒昧了!”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什么人,但郑叔则知道,她既然出现,一定是公主身边的心腹。
可千万别小看她,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若得罪了对方,少不得要倒霉!
沉浮半世,郑叔则知道,这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机会。
他连忙道:“还请娘子告知道长,就说杨君的确是已抵达偃师,但是却与倭人发生了冲突,还杀死了不少倭人。下官把他留在偃师,也是担心杨君回来受到责罚,故而先行通禀道长。”
女孩一听,顿时露出紧张的表情。
她看了郑叔则一眼,沉声道:“你随我来。”
说完,她转身往山口走。
郑叔则不敢怠慢,跟在那女孩的身后。
一进山口,他就发现,那崎岖山路两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把山路照的通透。郑叔则眼神不好,有火光照映,总算是不至于闪了脚。
他跟在女孩身后,一直来到了桃花峪。
才到峪谷外,就听得峪谷里传来一阵獒犬的吠叫声。
四只獒犬冲出来,大叫不止。
女孩连忙呵斥道:“悟空、八戒、沙和尚、小白龙,住嘴。”
獒犬听闻,立刻停止吠叫,后退两步,仍旧虎视眈眈盯着郑叔则。
那眸光阴森,令郑叔则感到莫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