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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宝闻听,只得苦笑道:“申小姐,实在是我……唉!不提也罢。左右已经如此了,再难挽回。我说个章程吧,我这就写一封书信,给我堂妹,让她向申阁求亲,咱们来个一俊压百丑,不知你意下如何?”
申婉盈要的就是他这一句,但是表面上仍旧是那般模样,“我这次是去京师探望爹爹的。本以为你是堂堂国戚,必是有廉耻的人物,方才随你进了船舱。谁知你竟与那盗贼没什么区别,做下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把终身许给你,也算不上什么好出路。只是事已如此,非如此,你我两家便无了结,若要我嫁你,你须得依我几桩,否则便只管来杀吧。”
此时此刻,也容不得郑国宝讨价还价,而那位申婉盈所提条件,也没什么过分的。所提的都是一个大妇应有的权力,属于正常范围。郑国宝本以为要被狠敲一笔,没想到却是高举轻落,暗叫侥幸,自然没有不遵的道理。她这一番要价,也无非是要个姿态,表示自己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被郑国宝用强,才不肯嫁他。哪能把价要的太高,把人要跑?
第五十六章错姻缘
至于许、顾两家提亲的事,申小姐自是隐瞒不说。在这种开诚布公,毫无保留的态度下,谈判进行的异常顺畅。这事两下说妥,一门婚姻便在这船舱之内敲定。申婉盈缓颊道:“如今你我已经这样了,你便随我进京,去见我父,当面赔个不是。让他老人家有个落场势也好。”
郑国宝心想:我跟你回去?那就彻底翻不过身来了。申阁老那等人精,到时候顺势加价,不知道要把我敲到什么地步。这事还是让妹子去处理,比我处理要好些。当即把头一摇道:“婉盈,你不知道。如今我身负皇命,要去查办魔教乱贼,一时半会是回不了京的。我既吃着朝廷俸禄,又怎好怠惰公务?为了儿女私情,就耽误朝廷公事,我想岳父他老人家,也不会高兴的。你说对不对?再说了,我在衡山得罪了老阉奴张鲸,此时回京,张鲸也不会饶我。除他之外,还有那顾宪诚等一干清流中人,也跟我没完。”
申婉盈见他说出顾宪诚和张鲸,也不由得不再三考虑。自己的父亲自然有义务维护女婿,但是若如此和这两路人马对上,也颇不智。更别说出了这事,顾宪诚估计都有活吃了郑国宝的心,看来短时间内,还真不能让他回京。便道:“你的公务可要抓紧办,若是等的时间太长,我能等,就怕万一蓝田种玉,到时候肚子里的可不能等。你这人忒也轻佻,以后定少不了纳妾讨小,这我也不暂不问你。可若是负心薄幸,另娶他人之女,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郑国宝只得赔小心道:“瞧你说的。我是那样人么?你放心吧,你就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将来还要做诰命呢。”心中则埋怨:都怪蓝凤凰,非要我去演什么戏,结果搞了这么一出。这申家小姐脾气秉性全不知道,这回算彻底甩不开了。将来还不知道,要在家宅里闹成什么样。
只是火烧眉毛,先顾眼前,总算他拿出生平所学,这才哄的她露了笑容,道:“也是我的命薄,合该犯在你的手里,要不是去买古董,何至于出了这丑事。待会下人们,一定会笑我的。你先出去,容我收拾一番再走,否则就成了笑柄。”
郑国宝穿好衣服出了舱,过不多时,申婉盈也随后而出。她手脚利落,已经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不复方才那鬓乱钗横的狼狈模样。衣服也重新整理了一番,不细看,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走路却难免有些踉跄,郑国宝伸手道:“来,我扶你。”
申小姐到底是出身江南地界,比此时北地姑娘要开化一些,想着左右已经是这事了,便大方的把手递给他。由他搀扶着走向甲板,偷眼观瞧这俊俏郎君,想起方才二人探讨学问时的癫狂模样,暗想:把终生托付给他,倒也不枉。只盼他能长命百岁,我们二人白头偕老。如今彼此虽无什么情义,但水滴石穿,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试着爱上你吧。
那位申婉盈的贴身丫头见自己家小姐出来,先是一喜,接着却又见小姐行路与往日不同,整个人就差扑在郑国舅身上了。再看与那国舅的彼此神态,计算时间,心中连连叫苦,自己这条命怕是去了八成半。
从船上下来时,郑国宝先下船,然后伸手相搀,申婉盈的将手一递,二人的手一碰时,郑国宝手中多了一物。他不及看是什么,只是攥在手中。那丫头跑过来扶住自己小姐,低声道:“可是国舅无礼?”
申婉盈道:“不干你事。小心伺候便了。再要多口,就把你配了小厮。”那些家将们继承了浙兵一贯以来的老实本分的作风,不该自己看的不看,不该自己听的不听,于这些勾当全做没看见。
等到申婉盈的船启航,她才在舱内拿出了那块染血白帕。见丫头吓的面无人色,她笑道:“瞧你。怕成什么模样了?我早晚不也得有这么一天么,只是没想到,他那么胆大。”
玉竹道:“小姐,这事要是老爷知道了,他非打死奴婢不可,还请小姐发发慈悲,想法救救奴婢啊。”
申婉盈道:“别怕,这事我自去与父亲说,没你的事。”
玉竹看自己小姐脸色,倒也无甚悲容,才出了口气道:“敢情是奴婢自己做恶人,小姐对这档子事,好象不怎么放在心上呢。”
申婉盈骂道:“你这蹄子,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明明是你自己动了心,却反来攀咬我,当真是个刁奴!左右已经吃了他的亏,还能怎么样?难道效那无知妇人,寻三尺白绫,或是数寸铁器了却残生?你家姑娘,可是那等混人?”
玉竹道:“小姐说的是,只是那国舅如此无礼,我看小姐,却也无甚怒意,若说对他全不中意,怕也是骗人吧。”
申大小姐想起船中情景,脸上也是一红,浑身发酥,“那羞人的事,便不必说了。只是这国舅不似那一干腐儒书生,这点倒顺我心意。他若是见面就要吟几句歪诗,再以什么才华诱我,看我不把他抓成个血葫芦才怪。这国舅听说当年贩过私盐,做过讼棍,乃是个知道市井疾苦,开口就知道谈利的妙人。终身依靠他,倒也自在。若是嫁给个读书应举的文人,还不活活闷煞?我原本还担心,父亲难以决断,如今老天爷替他老人家做了决断,这也是上天赐的缘分,是躲不掉的。”
玉竹道:“那如此便要恭喜小姐,得遇佳婿了。小婢可要讨赏。”
申小姐道:“好啊。我回头让国舅,赏你个大胖儿子,也就是了。”主仆二人笑闹成一团,心中无限欢畅。
郑国宝这边可就没这么快活。送走了人,这才得空观看,原来申婉盈递给自己的,乃是一个荷包,内中放的,则是一绺青丝。这个时代女人送头发,送荷包,都是一种所谓的表记馈赠,以示定情。郑国宝渐渐平复心神,将荷包收入怀中,忽然发现,自己不离手的折扇不见踪迹,回舱去找,也找不到。心中暗骂:这申阁的闺女,从哪学的妙手空空的把戏?该不会是闯空门的女贼假冒的吧?
他也知这纯粹是自我安慰,只是从内心里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是个有正妻的男人这个事实。方才他吓的神智迷乱,那申小姐偷个扇子,也不算为难。想是留在手里,做个证据,防着他将来不认帐。
孙大用等人过来连说恭喜,顺带讨赏。孙大用道:“国舅,您怎么不把小娘子留在身边,早晚侍奉您起居,也省得您自己孤枕难眠。”
郑国宝把眼一瞪:“这话你说晚了。你若是有种留下首揆的闺女给自己铺床叠被,要不要我替你把人叫回来?”
孙大用听了这话,笑容瞬间凝固,脸色有些发白,“怎么?国舅爷,咱可别闹。您刚才梳弄的,难道不是魔教教主的闺女?”他说到这时,声音都有些发颤,两条腿也有点软。这也不怪他,谁让如今大明是个众正盈朝的局面,文官势力一家独大,其他几路人马,根本不堪与之为敌,锦衣如何不怕?
要是任我行的闺女,凭借铁甲快枪,人多势大,便是魔教十长老齐至,也不在乎。可是要是申阁的闺女……。他弄不了郑国舅,弄死我等几个锦衣,跟捻死个蚂蚁有什么区别?
第五十七章用心良苦
见这帮人变了脸色,郑国宝又安慰道:“一个个都给我精神点!都有点出息!事都做完了,再这副德行有用么?反正到时候也是我去挡,没你们的事。”他此时脑子里也是乱做一团,哪还顾的上那位任圣姑?只想着这信该怎么写,跟妹子那怎么说,随口吩咐道:“开船,奔陕西。”
他原本去陕西,半是和妹子赌气,半是想要发展些自己的班底。如今,却是非去陕西不可了。在妹子把申家的事解决利索前,他打死也不敢回京师,去见妹子和申首辅。
等到他们的船,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任盈盈的船队方始赶到,看着空空如也的渡头。任盈盈面罩寒霜,看着缩在角落里的祖千秋问道:“你再说一遍,你真没见到郑国舅?”
祖千秋急忙点头道:“正是。小的不敢欺瞒圣姑,小的在此就没遇到国舅的船只,反倒遇到了少林秃驴,若非投水逃生,怕是要遭毒手。”
任盈盈听了这话,也不疑心,这个兰封邂逅,本就是自己向天卜卦,测试彼此缘分所用的。如今国舅不到,看来真是没有缘分,天意如此?
蓝凤凰心中发紧,自己明明对郑国宝说的清楚,他不应该不来啊。难道是他对自己只是假意敷衍?还是另有要事,耽搁了行程?她只得走过来,道:“圣姑,要不要在等一等?”
任盈盈一咬银牙道:“只好再等一等再说。他与岳不群一路,看来是要进陕西,那里是王诚王长老的地盘,咱们进不去。若是在河南等不到他,那就没办法了。”
郑国宝人马一路奔陕西,倒也平安,未再发生什么变故。只是曲非烟又闹了几天脾气,不过小孩子好哄,等进了陕西,曲非烟已经与姐夫和好。只是说道:“今后不许再这样了。有我在,你怎么可以去找外面的坏女人。”这话让郑国宝总觉得别扭,只是他心思还在如何善后上,倒是没心思与她分辨语病。
岳灵珊那边,却是精神日益萎靡,等到了陕西地头上,就生起病来。郑国宝道:“要不咱歇息些时日,我吩咐人去请太医来给岳小姐调治。”这大明朝的太医,于各军卫所在之地,都有设置,却非两京独有。
岳不群道:“这丫头自己福薄命贱,不知好歹,国舅不必管她。等回了华山,让她娘好好管教,便叫她知道厉害。我们练武人,身体结实,些许小病,没什么妨碍。国舅您是大贵人,不必放在心上。”
郑国宝急忙又劝解了几句,叫他们父女不要失和。这一进陕西,华山的众门生,大多兴奋起来。尤其岳不群每人还发了一个红包,说是这一次前往衡山的辛苦钱,这更是十来年里没发生过的事,因此除了岳灵珊和梁发,人人脸上都堆满了笑容。陆大有更是说道:“这回总算不用咱卖艺赚路费了,这几年出门,数这次最畅快。”
岳不群将脸一板道:“六猴儿!休得胡说,再若放肆,就罚你二十刑棍。”这才吓的陆大有住口不言。
按说进了陕西,岳不群就得算个地主,郑国宝又想不叨扰地方,这吃喝花销的开支,就该算在岳不群头上。只是这段时间观察,郑国宝也看的出,华山派日子艰难,反倒主动应承起了众人的开支,让岳不群不由阵阵脸上发烧。
又见沿途官府的人,虽然未逢国舅招呼,却如同苍蝇逐血般凑过来。支派民夫,送礼攀交情,生怕哪里应承不周,惹恼皇亲。岳不群鸟随鸾凤,地位也凭空提了几分。更有几位老吏知他根底,对自己长官说明。那些县令、知府便说道:“原来岳先生竟是当日铁面直指宁老先生的爱婿,我等今日才知,以往少了拜望,罪过罪过。”
郑国宝也才知道,原来岳不群还有这么个身份。铁面御史宁孤竹在国朝也是好大名声,便是郑国宝这等人物,也知这位老御史的大名。他是嘉靖三十八年进士,论科分辈分,比申时行还要早。乃是个出名的强项令,在任上专一与勋贵、豪门为难。又是不受贿赂,两袖清风,酒色不能动其心,刀斧不能移其志,节操可比海公的人物。便是连嘉靖老皇爷,当年都有些见他怕,堪称朝廷中的一根架海金梁。
可惜这么一个清流中泰山北斗的名士,却不能保持晚节。据说是因为包庇女婿事发,被新出道的一位御史言官掀落马下,也算是国朝小刀锯大树的一大经典案例。官场与江湖一样,新人成名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战胜一位成名的老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出来混迟早要还,宁老巡按黯然致仕,没几年就抑郁而终。没想到,这事里的主人公之一,居然就是岳不群。
岳不群被人揭了底细,并无得色,反倒有些尴尬。说道:“当日岳某年少无知,做下天大的祸事,反倒牵连了老泰山,实在是罪过。如今每思过往,仍觉惭愧无地。这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后来郑国宝又朝练天风打听了一下,却也只扫听到一鳞半爪,只知这事里牵扯了几十条人命,乃是当时惊动陕西的华县杀人大案。为这事,据说摘了十几名官长的印把子,宁孤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但是再具体的细节,练天风碍于年龄,也无从得知。
郑国宝只记在心里,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一日大队人马进了华县,离华山便不远了。夜间,馆驿之内,岳不群沉声道:“灵珊。你这一路也看到了,往日咱们出行,几时有这般威风?当初华县李正堂的二公子看上你,惹了多大的麻烦,你难道忘了?便是直到今天,咱们华山派,为这个事,还未恢复元气。而这次,你看看便是四品知府,可又敢对你有丝毫不敬?连这官府驿站,咱们也能用,更是免了咱华山派明年的钱粮。这其中的厉害,难道你看不明白么?珊儿,你不是个糊涂孩子,难道爹的苦心你不懂?”
岳灵珊道:“爹爹,您对女儿恩比天高,须臾不敢忘怀。便是让女儿粉身碎骨,也无话说。可是只有这事不成。那国舅,他……他光天化日,就在船上凌辱民女,若非看他是国舅身份,早就该一剑杀了。”
岳不群哼了一声道:“那是申阁老的女儿,算的什么民女?她与国舅本就是早已订下婚约的,算是未婚夫妻,有些逾越,也不算大恶。再说这也算不得什么。你可知,咱们华山派眼下面临着天大的难题,难道你真要等到爹爹命丧街头时,才肯答应?”
岳灵珊听了这话,也自没了主意。老爹爹以骨肉亲情,门派来要挟,任是她再如何坚贞,却也难以拒绝。半晌之后,她才咬牙道:“爹爹。您且容我些时光,只要我这次回山见上大师兄一面,一切都有商量。若是您一味逼迫,女儿惟死而已。”
岳不群道:“我也不逼你,总之这事,若是你不答应,便也作罢。大不了你就看着爹娘横尸街头,华山一脉就此断绝,你自己做主吧。这事你也不要对你娘说,她的性子你知道,便是宁肯自己死,也不忍让你受一点委屈的,难道你真要看着她为你丢命?”
等到岳灵珊含泪而出,岳不群不由长叹一声道:“珊儿,等到将来你就知道了,爹也是为了你好。做国舅的内宠,也好过你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受尽风霜。”
第五十八章华山明月
次日清晨,众人动身,曲非烟一听说能游山逛景,便欢喜的不得了。赖在姐夫身边,片刻也不肯离开。一众锦衣里有老成的,早已看出门道,但碍着面子,谁敢说破,惟有偷笑而已。
待到了山脚下,高明根和陆大有先行上峰报讯,过了半个多时辰,华山派其余二十多名弟子都迎下峰来,拜见师父。这些弟子年纪大的已过三旬,年幼的不过十五六岁,其中有六名女弟子,都在妙龄,生的皆有姿色,让人眼前一亮。一见到岳灵珊,便围过去,咭咭咯咯的说个不休。岳不群急忙替郑国宝一一介绍。这些全都是华山派的内门弟子,享受传承,与劳德诺、高根明等人无二。
郑国宝发现,这华山派似乎内门弟子格外多些,话说回来,自己就没见华山派有外门弟子,不知原因为何。一般门派里固然离不开传承道统,继承衣钵的内门弟子,但更多的则是充当炮灰、冤大头的外门弟子。似华山派这种搞法,钱从哪来,如何养活这上下几十号人马啊。
本地衙门早就派了民夫,备了滑竿,把国舅曲非烟抬着上山。曲非烟沿途观景,倒也是极有兴趣,大呼小叫个不停。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果真是好景色。行了一阵,眼前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郑国宝刚下了滑竿,只见一个三十许人,云鬓高髻,身着一件浅粉色大袖衫,下着长裙,腰间配一口古剑,风华绝代的美妇缓步走近。
岳灵珊飞奔着过去,扑入她的怀中,叫了声:“娘!”就扑到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那妇人笑道:“挺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