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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凤冠,可是,千万人群熙熙攘攘,如流动的画,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疑心花了眼,一路仔细地看过去,可是,终究不曾有那张熟悉的面孔。心想,他怎可能出现在京城?
他是海盗,海盗和公主,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轻轻垂下纱帘,垂了头,不敢再有任何胡乱的想法。自己是公主,是大宋的金枝玉叶,今后,就有自己的驸马,自己的丈夫,此生的归宿,究竟会不会是幸福的?
她在出嫁的花轿上,眼里几乎浸出泪水,好一会,才抬起头,面上又带了微笑,重新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看着这暂时歌舞升平下的大宋的安居乐业的百姓。
这是自己身为公主的责任,就要做到底。
前面开路的驸马,忽然侧身,她在纱帘上正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接,他比她还先红了脸,更加紧张。
天薇放下纱帘,这一路上,没有再掀起。
眼看这花轿就要走过这条大街,然后,就是驸马府,送亲的队伍就要返回。
花溶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抬起头,环顾四周。
茫茫人海,一眼见到一个那么高大的人影,双眼含笑,脸色却是凶恶的,令得他身边的人不敢太过靠近。
她一怔,那双眼光也看着自己,那么热切,她甚至看到他的唇形,“丫头,丫头……”
她忽然笑起来。
秦大王在人群里早就看到了送亲队伍里的她。见她和一众女眷一样穿喜庆的红色裙赏,那样艳丽的红,令她白皙无暇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娇艳,如一朵花开到全盛时。
丫头好了,丫头真的痊愈了!
他喜出望外。
忽见她望着自己,忽然那样的笑,眉梢微微弯起,嘴角微微翘起,嘴唇那样红彤彤的,若隐若现,那样细白整齐的贝齿,那样的微笑,真是如沐春风,是他生平不曾见过的。
她忽然伸出手,似是不经意拂面,却是微微地向她招手,举过头顶,十指纤纤,如最青翠的春葱。
他心里十分激动,茫茫人海里,她竟然看到自己,那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他几乎要跳起来,天文官抛出的干果差点砸在他的脸上。他情不自禁侧一下脸,神情有点狼狈,再一侧眼,但见丫头已经走到前面,这一次,她脸上的笑容更深,想是在笑自己的狼狈。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仿佛看到积蓄了一春的花,在冬天乍然绽放。
在驸马府门口,送亲的队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天薇回头,看着婉婉和花溶,二人向她挥手,微笑着用口形祝福她,然后,缓缓离去。
在路边上,迎接的马车停下,那是郡主府派来的。婉婉对于天薇公主的出嫁有点伤感:“花姐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花溶笑着摇摇头:“自然有人接我的。”
“谁啊?”
她话音刚落,在分岔路口,只见一辆并不引人注目的马车停下,老仆赶车,下来的人正是岳鹏举。
她低声笑道:“花姐姐,岳大哥真是太好了。”
花溶也低声笑着回答:“是啊。”
二人当即告辞,花溶走过去,岳鹏举手一拉,将她拉上马背,柔声问:“今天累了没?”
她摇摇头,脸颊绯红,双眼亮晶晶的:“鹏举,我看驸马人还不错。公主这次想必得了佳偶。不过,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看到谁啦?”
“看到秦尚城啦。远远地在人群里看到的,他和马苏等人一起。”
岳鹏举很是意外,秦大王千里迢迢又来到京城,又是有什么要事?
他寻思一下:“我原见他的那药来得蹊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是啊,我也一直奇怪。我真想见到他问问。”
岳鹏举摇摇头,低声说:“此是京城,秦大王此人粗中有细,他要来找我们,自然会来,他若不露面,便是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便万万不可主动去寻他。”
花溶立刻明白,丈夫此意,原是为保护秦大王,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得小心在意,最近,形势十分微妙,又何苦将秦大王拖下水?更何况,隐隐知道,这天下,除了鹏举,自己唯一可以真正信赖的,就剩一个秦大王。
她立即点头:“我不问他就是。”
岳鹏举笑着拍拍妻子的手:“他既然做了你义兄,迟早会来看你的。到时问他也不迟。”
“嗯。如此正好。”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香楼。
三楼的豪华雅间装饰得美轮美奂,上菜的女使一轮一轮,美艳无比,然后,换上了一群更漂亮的开始吹拉弹唱。
可是,很快,掌柜的便来叫他们撤退,因为,今天的宾客不喜这一套。
众人很快退场,只剩下一屋子的美酒佳肴,然后,两个人才慢慢进来坐下。康公公眉花眼笑,举起玉杯,一饮而尽,叹道:“自家服侍官家在宫里,平素也罕有机会出来如此享乐。多谢秦大王招待。”
秦大王哈哈大笑,一挥手,马苏取出一盘大菜,红绸盖了,康公公笑嘻嘻的:“今天又是什么好菜?”
他揭开一看,笑得嘴都合不拢,只见盘子里是两棵极上等的人参。
“康大官可以选时进补,延年益寿。”
康公公虽在皇宫,但自家要得到这等人参也是极其不易的。这比金子更令他欢喜,太监没了女人的享乐,对财物的热爱就分外加倍。他收起人参:“大王美意,自家就不客气了。多谢多谢。”
秦大王喝一杯,才不经意说:“此时京城,却是何人权势最盛?”
“大王这就问对人了。京城里,本是秦桧权势最盛,他和吕颐浩争相位,又和翟汝文争枢密院的位置,几乎权倾天下,实际上做宰相了……”康公公的小眼睛里眉飞色舞,“那二位怎争得过他?秦桧是有好老婆帮他啊……”接着,便把王君华和赵德基的绯闻讲给他听,末了,才说,“想那花溶虽然不曾嫁给官家,但几次为官家出生入死,自家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伴君如伴虎,他二人自势救驾有功,如今,花溶不知进退,只怕官家……”
“哈哈,这二人不知好歹是出名的,康大官,来来来,先干三杯。”
康公公连饮三杯,此时,已经一共喝了十来杯,带了几分酒意,忍不住乐起来,天生的八卦因子发作:“今天自家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官家海上逃亡回来后,就阳痿了,所谓御幸也只是做做样子……”
秦大王大吃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得如此“爆炸”的消息。此事虽然在太监妃嫔里不算绝对机密,但外界却是一无所知的。
阳痿的官家和当今大臣偷情的妻子,这是如何混乱的局面?
秦大王故意惊讶问:“花溶又是如何触怒了皇帝?”
康公公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官家自从得了这阳痿之症后,心性大变,猜忌心变得越来越重。他怀疑花溶出使金国不利,受伤有诈,联合岳鹏举欺君罔上。加上这二人不知怎地得罪秦桧,屡次遭到王君华在官家面前吹枕头风。自家跟从官家多年,相人无数,岳鹏举夫妻不识好歹,又无钱贿赂,能有什么好下场?大王,花溶虽美,但王继先已经再次诊断,是只开花不结籽,幸得大王不曾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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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哈哈大笑,连喝三杯,才说:“岳鹏举此人该死,花溶更是愚昧。如今,这二人就要断子绝孙了,老子岂会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康公公笑道:“大王要是想对付岳鹏举,自家正好帮衬一把,也算送您一份礼物……”
“好好好,多谢康大官美意,不过,他二人无子嗣,花溶又是废人一个,老子也懒得动手了。”
康公公殷勤笑道:“没错没错,大王大人大量,也不劳您动手,秦桧自然会动手的。秦桧也不知因为什么,背上生疮,养病去了……”
“哦?”这又是一个重要信息,秦大王很有兴趣,却装得不在意的样子,只说,“秦桧这厮,老子不感兴趣。”
康公公却接着说:“秦桧和吕颐浩争相位,又和翟汝文争都统制大位,现在他告病,正好任那个狂生做主……”
一众太监多得秦桧贿赂,对他的印象远比对翟汝文这种狂生好得多。
康公公见秦大王不感兴趣,就给他斟一杯酒,这才问:“大王如此英雄了得,如何不另择美女成家生子?”
“老子对女人已经不感兴趣了。”
这话听在康公公耳朵里,真是喜出望外,比收到那盒灵芝更激动。这粗豪大汉对女人不感兴趣,那对什么感兴趣?
他笑得眯起眼睛:“是啊,女人都一个样,一点意思也没有……”
秦大王此时尚不知他的心思,但见他的眼神那么奇怪,觉得这死太监神神秘秘的,令人浑身发毛。康公公更是殷勤,竟然借着酒意,拉住他的手:“大王,你这次来京城会停留多久?”
秦大王厌恶地撤回手喝酒,却不动声色,笑道:“现在海上也没得生意了,老子走走看看。”
章节目录 第241章
康公公大喜:“大王,你要是肯留在京城,自家不妨在官家面前美言,替你谋一份美差。再说,你上一次还有勤王的大功。”
“哈哈哈,以后用得着,一定拜托康大官。”
“自家就不久留了,今夜该我当值。”
“那就不敢久留康大官了。”
秦大王刚走,马苏和刘武二人出来,关了房门,这才问:“大王,我们怎么办?”
“老子觉得秦桧这病生得诡异。康公公也诡异得紧。”
“如何诡异法?”
“老子也说不上来。”
康公公一回到皇宫,但见赵德基正抱着小皇子戏耍。小皇子赵俊,已经四岁多了,但因为先天不良,看起来仍旧只如两三岁的婴孩。
赵德基逗弄儿子一阵,乳母和潘瑛瑛来抱了他下去。
只剩下二人,康公公说:“小皇子越来越聪慧可爱。”
赵德基叹息一声。康公公自然知道他为何叹息,躬身说:“官家春秋鼎盛,来日方长。”
赵德基又叹一声,才自言自语:“没想,朕和花溶同病相怜。”这是他心里的隐痛,唯一能发泄的,孤家寡人,也只能在太监面前说说。
以前还有天薇和婉婉时常说话,现在,这二人出嫁,他因为隐疾,在嫔妃面前由羞耻感到变态的摧残快感,嫔妃们表面逢迎,他却知道,那些女人,一个个对自己怀着惧意,放眼天下,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之人。
忽然想起昔日逃难海上,想起应天行宫的往事,这才发现,此次花溶回来,竟然跟她滋生了很深的芥蒂。
从九王爷到官家,到那一声疏远的“陛下”!
连昔日唯一的一点温情也消失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自言自语说:“溶儿,你何须如此?何须如此?”
他提起花溶,康公公拿不准他的心思,就说:“这女子不知好歹……”
赵德基一挥手:“也罢,她也是可怜人。以后,还需厚待于她。”
他越是想起自己的阳痿和后宫妃嫔无人怀孕,心里就越是平静下来,就连最初因为妒忌而产生的猜忌也慢慢消失了,心道,如此一个女人,自己又何苦如此对她?
康公公本是拿不准该如王君华一般进言还是听秦大王的,何苦跟“残废女人”作对,现在如此,立刻就拿定了主意,说:“花溶的不幸,焉知不是官家的幸运?自来武将坐拥天下,就是考虑封妻荫子、万世基业。如果花溶无亲生子女,倒是……”
他不再说下去,赵德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只问:“那二人最近做些什么?”
“****游玩,几乎游遍了临安的所有景点。”
“如此甚好。”
在临安城外一百五十余里的小镇僻静处,一个打扮十分妖娆的女子往一座大宅走去。
大宅名义上是一位员外郎的,却是高益恭在此的私宅,周围并无异样,但实则防备森严。
王君华趁了天黑,轻叩门三声,门才开了。
仆人提了灯笼将她迎进去,她一阵小跑,十分激动,直奔那间灯火辉煌的屋子。
屋子里歌舞升平,优质的无烟煤炭暖炉生得如春天般温暖,十几名歌姬穿着最上等的丝帛轻纱,吹拉弹唱。
一张长方的全青玉案几,上面摆满了最上等的金樽美酒和精雕细刻的美味佳肴,甚至还有一盘非常罕见的冬日的鲜果。居中之人完全是汉人书生打扮,一身长白衫子,整个长身玉立,风流倜傥,手里拿着一副玉拍,合着舞娘的节奏,轻轻敲击,闭着眼睛,怡然自得。
王君华的目光几乎要滴出水来,盈盈言语:“公子……”
她知道,在这南方的山水里,金兀术最喜欢的是别人叫自己“公子”而不是“四太子”。
金兀术对她的机变很是欣赏,这才见她已经脱下了外面的雪白长裘,里面只穿着一层浅绿色的纱衣,比一屋子的歌姬更是放荡三分。
他哈哈大笑:“你来了,且替本公子先跳一段。”
王君华立刻舒展水袖,她跳舞并不擅长,但见前面的舞姬腰肢细软,如柳迎风,心里很是嫉妒,随便舒展一段,金兀术哈哈大笑:“罢了。”
王君华上前,跪坐在他身边:“奴家跳得不好,如果公子喜欢,奴家日后一定苦练。”
“好,先喝几杯。”
她受宠若惊,接过四太子斟的酒,喝下去,面上泛了桃花。见旁边斟酒的使女姿容出众,看了很不舒服,就接过她的酒壶:“奴来服侍公子。”
金兀术笑道:“可是,她们是跪着服侍的……”
“那奴也跪着服侍公子。”
她媚笑着,身子一侧,几乎要靠在金兀术怀里。回到宋国一两年,无论是秦桧还是赵德基,都从不能满足她一次,每每想起跟四太子的OOXX,真是****焚身,恨不得一睁开眼就能见到四太子,如今,人活生生就在眼前,别说让自己跪着服侍他,就是马上舔他的脚趾,也是甘之如饴。
又是几杯酒下肚,王君华更是****难耐,但见歌姬们依旧在吹拉弹唱,真恨不得立刻将众人赶出去,立刻就原地跟四太子成就一番好事。
可是,金兀术偏偏无动于衷,只喝酒吃菜,欣赏歌舞表演。
王君华虽然着急,也无法,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妩媚功夫,整个人如章鱼一般几乎贴在了金兀术的怀里。
她的性急,金兀术自然知道,他对王君华了如指掌,见她如此,不由得又想起耶律观音,尽管她已经****难熬,他却浮起深深的厌恶,对这具身子更是没有了丝毫的兴致。
王君华的脸红得要滴出血,眼几乎要滴出水,金兀术这才挥手,歌姬们纷纷退下。
王君华攀在他的怀里,手悄然替他宽衣解带,声音喘息:“公子,奴家今晚好好服侍你……”
金兀术坐起来,笑道:“赵德基近况如何?”
王君华恨恨地:“那个银样蜡枪头,每次只能来那么几下,却以为很男人,其实,他就跟太监差不多……”
金兀术移开目光,想起赵德基的猥琐,对面前这具几乎已经半裸的身子,更是恶心,却依旧笑着:“秦桧安排好没有?”
“文书俱已发出,很快即将起事。”她有些担心,“公子,此事能成么?”
金兀术又喝一杯酒,笑得十分得意,此事不管成不成,自己都是最大的赢家。
王君华见他胸有成竹,讨好说:“赵德基只有一个儿子,又先天不足,医官王继先诊治,他不能再生育了。”
金兀术大喜过望,这真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王君华见他喜形于色,媚眼如丝:“公子,奴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除掉小皇子,如此,赵德基岂不是绝后了?”
金兀术抚掌大笑,如果赵家最后一个孽种死了,赵德基会怎么办?
他大赞:“这主意好。”
王君华许久不曾得到四太子称赞,攀着他的脖子,几乎****的胸完全贴在金兀术的身上,如水蛇一般扭动:“奴家要求赏赐……要公子的恩泽雨露……”
她越是急不可耐,金兀术越是恶心,哈哈大笑:“今日事情紧急,你不能久留,还是快快离去,不能被发现任何行踪……”
“奴只服侍你一场,很快就可动身……”
“宝贝,来日方长,自家要得了一切,还能亏待得你?怕的是你启程太晚,不安全。”
她又失望又难受,低声流泪:“这么久不见,公子也不想着奴家,是不是有许多新欢……”她对金兀术死心塌地,自以为自己急切想和他OOXX,分别这么久,他也应当急切地想跟自己OOXX才对。
金兀术拥住她的肩:“时辰太晚,而且这里终不是绝对安全之地,你是心肝宝贝,怎会忍心让你涉险?”
“果真?”
“果真。”
她忽道:“花溶……”
金兀术皱皱眉:“赵德基可还信任她?”
她察言观色:“赵德基疑心她夫妻联手装病。”
金兀术脸色微微好转:“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这对不知好歹的夫妻和秦大王,这三人,我要留到最后,一个一个,慢慢地折磨……”
她心里一喜,却说:“奴家怕的是四太子还惦记她……”
金兀术不屑一顾:“天下美女如云,我怎会惦记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此后,我的庞大基业,谁来继承?”
王君华这才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花溶不能生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