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还记得二太子之死吧?”
他心里一震,二哥的死历历在目,幸得花溶提醒。此时,他已经有点相信花溶的判断了,知她昨日原是好意,就更是惧怕,如果自己昨日也像宗望一般,岂不是也要毙命?
她见金兀术眼里露出惊惧之色,忽然意识到,他这是怕死!
金兀术也怕死!
真是天下之事,唯死而已。
枭雄如金兀术,一旦死神降临,神情也如小孩子一般。
其实,他的病并不重,估计是脸上的伤,肆无忌惮淋水,破伤风感染伤寒,发高烧所致,只要用药护理,并不会死。
花溶见他惊惶,也不安慰他,心想,这人那么嚣张,吓唬一下也是好的。
“花溶,我会不会死?”
“要是再那么嚣张,就可能去见你二哥了。”
高烧令人疲倦,他强忍住要昏昏睡去的冲动,可是,眼珠子却一直不停地跟着花溶的身形转动,见她要出去,立刻说:“你不要走。”
“你先休息,睡一觉再服药,明日就会好起来的。”
“服什么药?不要,我们从不服药,花溶,你想害我?要巫师,巫师才行……”
花溶嗤之以鼻:“你以为找两个巫医跳几下大神,你就药到病除了?是不是还要去杀一只狗,滴点狗血在你身上,看有没有妖魔鬼怪附身啊?嘿嘿,你原本也是个妖孽,说不定现了原行,可能是草原上的一头野狼或者野猪……”
金兀术见她肆无忌惮地取笑女真族的习惯,大怒:“花溶,你敢看不起我大金习俗?你南蛮懂得什么?该死的宋猪……”
“你大金既然样样都好,又何必去觊觎宋国?我告诉你,宋国的王孙贵族生病,都是大夫成群治疗。你们这些金人呢?蛮夷之人,野蛮的殉葬,生病了也不知道医治,还盲目地自高自大,除了拳头,你还懂得起什么?你不是自称熟悉南朝文化么?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始祖之一,神农氏尝百草,就是为了医治人民,百病消除啊?可笑你这些金人,金兀术,你要不要去请跳大神的啊。如果你要,我就不熬药了,我看他们能不能跳好你的毛病,又或者,你想去追随你二哥?”
金兀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但想到二哥之死,生怕自己和他一样的毛病,更是骇怕,满头大汗,竟生怕她不去找草药了。
“金兀术,你是不是不想服药啊?既然如此,我就不麻烦了……”
“你……!!!”
花溶见他瞪着自己,目露凶光,似笑非笑:“我很好奇,金兀术,要是你死后,你的那些娘子,是不是也由谷神继承啊?或者宗翰继承?你有没有想好安排谁殉葬啊?”
他气得恨不得跳起来掐住她的脖子,可是,因为高烧越来越严重,意识都快不清醒了,哪里跳得起来?
药很快端上来,花溶退下。
两名侍女去喂他,他却嘶声喊:“花溶,你喂我……”
“做梦!我是你的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人?”
“难道岳鹏举生病了,你也是这个态度?”
“岳鹏举是我丈夫,我自然要精心侍奉他。你是我什么人?你的死活跟我什么相干?金兀术,你太高估自己啦……”
“花溶,我饶不了你……没良心的恶女人……”
任他嘶喊,花溶已经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哈哈大笑:“金兀术,你要发怒,还是先好起来再说,一只病猫,狂什么狂……”
金兀术气得抢过药碗,顾不得还没凉下去,就一口喝干。怒道:“再来一碗。”
侍女赶紧又拿来一碗。他一骨碌又喝了,更是头晕眼花,倒在枕头上,就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他摸摸头,虽然还发烫,可是,已经好了不少,神智也清醒了几分,坐起身,大喊:“花溶……”
守候一边的侍女见他醒来就大喊花溶,立刻说:“四太子,花溶姑娘出去了。”
“她出去干嘛?”
“她要的药材,谁都不认识,只能她自己找……”
金兀术怒道:“她去哪里找?”
“就在外面的山上,有两个侍卫跟着她。”
侍女小心翼翼的,“早上,管家去请了巫师,可是,却被她赶走了,说巫师没用……”
金兀术此时已经好了些,对花溶的治疗已经信了七八分,再也顾不得巫师这些事情,但听得花溶去寻草药救自己,真是得意忘形,竟下床来,走一圈,哈哈大笑。
正得意时,忽听得门口响起脚步声,正是花溶回来,在外面吩咐熬药的人。他诡诈多端,情知要是自己“好”了,花溶立刻又不管了,马上光着脚又躺回去,还拉了被子盖上,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花溶已经进来:“四太子,你好点没有?”
他益发痛苦的模样。
花溶走进:“喂,金兀术……”
花溶但见他竟然依旧满面痛苦,伸手摸一下他的额头,明明没怎么发烫了呀?再看他的嘴角,抽动着,仿佛颤抖一般。
这人是怎么了?会有这样的怪病么?
她忽然大喝一声,一把揭开他身上的被子:“金兀术,你是装的吧?”
金兀术翻身而起,原本的偷笑变成了愤怒:“恶女人,你真不像个女人……”
果然是装的。
花溶退后一步,坐在一边,冷冷道:“你也不必再装了,一点小伤风,等会儿再喝三碗草药,保证死不了。”
金兀术坐在床沿上,这时,忽然觉得有点伤感:“花溶,你说我二哥要是得到这种医治,会不会不死?”
“我咋晓得?我又没看到你二哥的情况。”宗望还算几人中相对好点的,可是,死得也太快了,花溶很是郁闷,不由说:“咋不是宗翰死呢?唉。”
金兀术见她忧心忡忡的,就说:“花溶,你救我一命,我就拿张弦二人的命还你。”
她满怀希望:“韦太后呢?也让她跟我一起回宋国好不好?”
他忽然走下床,来到她身边。
“花溶,如果你肯留下,我保证斡旋放回韦太后。”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做梦。”
金兀术瞪她一眼,转身又回去躺在床上,第一次像一个病人一般,再也不肯说话,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正文 第163章 陆登之子
一日后,金兀术的病已经大为好转。他是武人,不耐烦整日躺在床上,加上终日不见花溶,更是烦躁,立即起身转悠。
刚出门,只见一名便衣侍卫匆忙进来,神色不安:“禀告四太子,狼主已经下令任大太子为国相,谷神大人为副相……”
“果真?”
“今日才得到的消息。本来狼主是要大太子遣宋国使节团,一并到上京谈判,但大太子推说身子不好,待秋天时,再去上京谢恩,说宋国使节,他可自行处置。”
金兀术大惊,宗翰如此突然地被任命被国相,显然是狼主遭遇了他极大的威胁,不得不如此安抚,而他拒不到上京任命,更是拥兵自重。
“六太子那里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好,你等密切监视,一步也不能大意。”
“原来的人马还是驻扎在城西,已经按照您的部署,分散开来。”
金兀术想了想,又说:“立即精选二人,再去上京,不要被任何人发现行踪。”
“是。”
待侍卫一走,金兀术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此时夕阳西下,他的手心汗涔涔的,也不知是炎热还是冷汗。
暮色降临。
花溶在外面徘徊一阵,沿着一整块整块的石板往花园里走。四太子的府邸是原来辽国某大臣的豪宅。辽国文明层次稍高,文武受宋国的影响颇大,无论是建筑的风格还是走向,都带着浓郁的南朝色彩。
这座花园更具特色,那本是一座天然的小山林,里面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各种野生的动物跑来跑去,很有天然的感觉。
花溶刚回走到一片宽阔的草地,就听得一阵幼童的欢笑之声。她很是好奇,难道是金兀术的儿子?
她信步走过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在花园里不停奔跑欢笑,追逐着豢养的一只小麋鹿,近了,伸手去抓小鹿头上美丽的鹿角,却抓不住,如此反复几次,急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小童大眼睛,长睫毛,粉妆玉琢,胖乎乎的如一个面孩儿。
侍女们见她过来,一起行礼,其中一人竟然是天薇公主,而旁边的一个奶娘模样的中年妇人,更是说的汉话。
她很是意外,真没想到,天薇还在金兀术府邸。
这时,小孩儿已经站起来,不哭了,跑向天薇,天薇很爱怜地抱住他,柔声说:“孩儿乖,待我给你抓小鹿……”
花溶一惊,难道这是天薇的儿子?可是天薇怎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天薇见她吃惊,正要开口,怀里的小孩儿却挣扎着往前跑:“阿爹,阿爹……”
花溶蓦然转身,只见金兀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去,一伸手,抱住了小孩儿,语气十分亲昵:“文龙,又调皮了?”
“阿爹,孩儿要麋鹿,快给我抓住小鹿好不好?”
“好好好……”
小孩儿竟然也说的汉语,而且十分流畅,显然是天薇和乳母教他之故。这孩子看样子深得金兀术宠爱,可是,却是天薇等在照看,他是什么人?
金兀术一手抱起他,大步过去,三两下就追上一只小麋鹿,将它牢牢固定住,笑道:“这下抓住了不?”
他这样说话,脸上就露出一种温柔的神情,完全如慈祥的父亲,再也不是纵横厮杀的战将。
小孩儿伸出手,刚抓一下鹿角,小鹿一挣扎,叫着跑开了。小孩儿乐得拍着手哈哈大笑。
“阿爹阿爹,我要鹿角……”
“小鹿没了角会死的,孩儿乖,以后等你长大了,自己去猎鹿……”
“阿爹,孩儿怎么才能猎到鹿角?”
“阿爹会教你……”
花溶看着他父子对答,更是惊奇,金兀术却已经抱着小孩回来,走到花溶面前,摇着小孩的手:“花溶,你认得这孩子么?”
花溶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孩子跟金兀术简直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这孩子是?”
金兀术见她目光中露出柔和之色,开心地拍着孩子的手:“花溶,你喜欢他么?”
花溶才见这孩子第一面,见他雨雪可爱,原本是出于女性的天性,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见金兀术眼神热切,立刻后退一步,不再热情地招呼那小孩。
金兀术的目中流露出失望之色,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一名仆妇,一挥手,众人退下。
他见花溶的目光还追随着小孩儿,这才缓缓说道:“这孩子叫陆文龙,是陆登之子……”
花溶心里一震,陆登夫妇守城,城破之后,双双自杀,尤其是他的妻子,自杀殉夫后,得金兀术厚葬,表彰她的贞烈,远近乡民流传很广。此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可是,却不知道原来陆登夫妻的儿子被带到了大金,由金兀术抚养。
“当初城破之后,我见陆登尸首屹立不倒,亲自叩拜也不倒,直到我答应好生抚养他的儿子,他才倒下去,所以,这孩子我带来了金国,也不改姓,不绝他家香火……待他长大后,他是留金还是归宋,任他自己选择……”
有一刹那,花溶盯着他,觉得人性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并不是简单的一分为二,没有彻彻底底的绝对,好和坏,谁又分得清楚?
如果不是宋金战争,谁又能说金兀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她迷茫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陆登夫妇节烈,令人钦慕,尤其是他的妻子,汉人有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一个男人,一生中若能得陆夫人这样一个女子生死相伴,才不枉此生。我这府邸,侍妾虽多,可是,自认决无任何一个这样两心相知的女子,花溶……”
金兀术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喧哗声所打断。金兀术面色一变,大喝道:“谁敢擅闯喧哗……”
一名卫士飞速回报:“四太子,不好了,大太子派大军包围了四太子府……”
随即,一阵平平砰砰的声音传来,潮水一般的甲士已经跟四太子府的侍卫大战起来。金兀术大步出去,花溶也下意识地握着手里的弓箭冲出去,到了门口,一思索,悄然跃上一棵大树,藏好。
大门口,一队甲士已经冲进来,武乞迈率人正在抵抗,已有几十名侍卫倒在地上。金兀术提了方天画戟,几名甲士刚一冲上来,就被他画戟横扫杀退,众人素知他神勇,一时也不敢再逼近,金兀术大喝:“这是干什么?”
“四太子,大太子要灭了我们……”
门外,甲士越来越多,混战中,只听得一阵哈哈大笑:“兀术,你乖乖束手就擒罢……”
只见门口,宗翰全副戎装走进来,腰间别着他随身的狼牙棒。
金兀术冲上去,大声说:“大太子,你这是作甚?”
此时,黑衣的甲士已经分列两边,宗翰冷冷地斜他一眼,神态十分傲慢:“兀术,你看清楚了,再要顽抗就是造反……放下武器,快令你的部下全部放下武器!”
金兀术一看,这些黑衣甲士,每人肩上都有一条红绸,这是狼主独立的护卫队。他心里一沉,只听宗翰大声说:“兀术,你涉嫌私通宋人,本太子奉狼主之命,取消你的兵权……”
金兀术怒道:“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兀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收养汉人的崽子是其一,庇佑汉女是其二,谁不知道你狼子野心,包藏祸心,那个女人呢?快交出来……”
金兀术沉声说:“我这里没什么汉女!”
“兀术,你骗谁?大金上下,谁不知道那个汉女躲在你的府邸?”他看着金兀术面上尚未痊愈的伤痕,哈哈大笑,“兀术,你可真本事,豢养了一只母老虎,自家还当作宝贝……”
金兀术一挥手,后面,一队侍卫列阵而出。
宗翰虎视眈眈:“你敢抗命?立即交出花溶,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宗翰,你休要得寸进尺!”
“兀术,你还敢抗命?”
金兀术冷笑一声:“你今日是要踏平我四太子府了?”
宗翰哈哈一笑,拿出一块令牌:“兀术,你看清楚了,这是狼主的命令,你敢不尊?”他见金兀术无动于衷,又在人群中寻找,却不见韩常等人,立刻明白,兀术狡猾,精锐都在外面,果然,只听得外面一阵厮杀声,一名士兵跑上来:“大太子,外面发现四太子的乱党……”
眼看两军就要混战起来,一名谋臣附在宗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宗翰不敢再停留,拿着令牌的手一挥,神情十分得意,“兀术,本太子是奉狼主命令行事。今后,你不得命令,不许再走出四太子府半步……”
金兀术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再看看宅子里被解甲的侍卫,立刻明白,宗翰这是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只是,他手里拿的令牌可是货真价实,而且黑衣甲士也是货真价实。
宗翰等人一走,四太子府慌成一团,韩常等谋臣立刻汇聚:“四太子,接下来怎么办?”
“等六太子回来再做打算。”
“四太子,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行,大太子现在是矫诏行事,我们如果行动,只怕马上给了他借口……”
“韩常,你还是按照计划,驻兵三里处,随时待命!”
“是。”
……
一众谋臣散去,花溶才从暗处的树荫里走出来,原来,金国的局势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宗望一死,宗翰再无顾忌,拿着那批宋俘会怎么办?以前还指望着金兀术救出张弦等人,现在,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又如何还能指望得上?
正文 第164章 天薇公主
客厅里燃烧着女真的那种巨大的牛油蜡烛,散发出浓郁的烟味。金兀术手提一壶酒,喝了几大口。
花溶淡淡道:“你伤病未愈,不用喝了罢。”
金兀术又猛灌一气,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花溶,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于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你看到了,我现在连大军都没法调动……”
花溶没有做声。
他将酒壶扔在一边,仰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我二哥一死,宗翰就马上起事,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他,没想到他行动会如此快捷。我自来就是他的眼中钉,他想必会拿我第一个开刀……”
她忍不住:“狼主就全听他的?”
“狼主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掌握着金国一半的兵马,想矫诏先下手为强……”
“你就坐以待毙?”
“花溶,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在金国,宗翰一派势力很大,宗贤、宗隽都跟他有私交,而谷神又把持着朝中内政,里应外合,势力远远大于我们。你知道宗翰刚拿出的令牌是什么?是老狼主的令牌,而不是新狼主的,他此举,就是要表明,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狼主人选。我和二哥本是计划着跟他一战,彻底打垮他,可是,天不假年,二哥匆忙去世,打乱了我们的全盘部署。狼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先任宗翰为所欲为……”
原来如此。
“宗翰嫉恨我,其他宋俘也许还没有什么,但你的两名侍卫,他一定会先杀了立威……”
花溶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多时相处,她对张弦等人已经不止是侍卫的情感,而是兄弟一般,不行,自己一定不能让他们魂散金国。
“你也不必留下了,韦太后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