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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虔诚祷告，忠于信仰，或许在神灵看来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因为啊，当神灵需要力量，需要有人来牺牲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迫害信仰自己的子民。
西市海源之主——西海皇不正是如此吗？
凡人，在神灵的眼中，是否真的只是蝼蚁？
莫空镜不知道，穆嫣然不知道，就连御翎也不知道。
九龙山下，一行三人围坐在火堆前面面相觑，没有人率先开口，死一般的沉寂。
“凡人，就真的不可能战胜神灵？所以，西市数十万人命，就不是人命了？”突兀的，御翎抬起了那双暗淡的眼瞳，他的眼中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却有一种令人只看一眼心都要碎掉的沧桑在其中。
神灵，真的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吗？
御翎需要一个答案，西市也需要一个答案，千千万万因为这场灾难而失去性命的人们，更加需要这个答案！
“这。。。我觉得吧，战胜不战胜倒是其次，可是很奇怪啊，西市海源之主——西海皇曾经可是西市海源万物生灵的信仰，神灵真的会为了一己私欲而伤害那些信仰他的子民吗？”忽然站起身的穆嫣然迷惘的看向二人道。
她像是没有看见莫空镜与御翎之间的剑拔弩张似的，比起战胜神灵，她现在最想确认的一件事，就是西海皇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何等变故才能让神都变得如此自私自利？
“首先，你应该设想一下，在神灵的眼中，凡人的定位到底是如何。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呢，对于那位西海皇，我可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破浪号一路行驶而来，他可没少让胡柔来阻碍我们。”不屑一顾的回答着，莫空镜的神情是冷淡的。
倘若不是奉西海皇之命，胡柔就不会三番五次前来阻碍她们，沐泽听更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心魔折磨苦不堪言，而破浪号上的大家也不会因为胡柔引起的那场海啸而颠肺流离。
“话虽然如此，神灵和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种类的吧？现在我倒是更想知道，西市的人们现在到底在哪儿。”双手叉腰沉思了片刻，穆嫣然终究是放弃了无妄的猜测，任她想破脑袋，也到底是没有想通西海皇究竟对西市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情。
从御翎的反应和安原的疯狂中大抵也能猜到一些，不管西海皇做了什么事情，毋庸置疑的是，那一定是非常不妙的事情。
“想知道的话就跟我来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而且。。。到时候你们也会和我一样，和安原一样。。。憎恨神灵！”御翎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这也是第一次，他声音中的冷冽竟然让二人心底油然升起一丝凉飕飕的感觉。
“等等！你要带我们去哪儿？”眼见站起身的御翎不由分说的就开始向着九龙山上走去，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演越烈，穆嫣然急促上前两步追问着。
然而走在最前方的御翎却并没有搭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他那双低沉的眼瞳中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冷漠外别的色彩。
那是一种沧桑，一种死寂，一种无力，却又是一种不甘的执拗色彩！
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存在着难以割舍的执念，它或深或浅，搁浅在心底最深处，原以为可以放下可以坦然面对，但是执念。。。如果真的能轻易放下，就不是执念了。
九龙山下，一行三人沉默无言的走着。
御翎不答话，穆嫣然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强迫他做些什么。
这里是西市海源，最了解这里情况的人就是御翎。
所以跟着御翎走，也只是不得已下的不得已，一声不响的走在最后，陡峭的山坡和郁郁葱葱的树林使人眼花缭乱，但是莫空镜的眼中，却看到了别的什么。
列如，笼罩在天空上那一层浓郁到将日月星辰的光辉彻底掩盖的黑雾。
☆、第391章 九龙血池
“啊呼。。。怎么会这么热啊？”噘嘴抱怨着，单手不住给自己扇风的穆嫣然忍不住抬起另外一只衣袖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细汗。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流过汗水了，可是这里的温度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啊，就像是行走在火山上似的，可是周遭根本就没有类似于火山的山峰啊。
“像是在岩浆里行走，不过虽然看不到火山，神殿的影子倒是若隐若现了。”不动神色的擦拭着额间的汗水，莫空镜的眼瞳再次低沉了几番。
她们并不知晓御翎要将她们带去什么地方，但是九龙山顶峰那个宏伟瑰丽的神殿已经若隐若现，显然已经在半山腰上面的她们很快就要到达神殿门前了。
难道。。。西市的人们都被抓到了神殿里？
听见身后二人简单的对话，走在最前方的御翎还是一言不发埋头向前走着。
“说起来，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看到植被的身影了，是因为这里的温度太高而无法存活吗？”四处张望了下，莫空镜感到很奇怪，山下和山上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说是天囊之别也不为过。
“山下清凉舒适，郁郁葱葱的树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可山上却炎热难耐方圆十里无一活物，西海皇为何要将神殿建造在这样死寂的地方？”同样感到疑惑不解的穆嫣然上前两步与御翎并肩而行，然而埋头前进的御翎却就跟没听见似的，只是一个劲的自顾自的走着。
质问无果，穆嫣然只好轻叹两口气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加快脚步快速跟了上去。
九龙山就是两种极致色彩所勾勒的山峰，山下鸟语花香燕****长，而山上却四季酷暑酷热难耐，放眼所及之处竟然除了白骨枯木之外就再无其他。
所有的疑问都得不到答案，而九龙山为何会被称为九龙山？
莫空镜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列如乌黑的上空一直徘徊萦绕的九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巨龙的身躯呈火红色，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双双比灯笼还硕大的眼睛中夹杂着不可一世的威严。
龙威所到之处，万物匍匐！
“阿镜？你怎么了？”
“嫣然，你没有看到天上那。。。”
“天上？天上什么都没有啊。”
“不。。。其实没什么。”
举头望天发现除了朗朗晴空外再无其他的穆嫣然不解回头，可是这一次低头频频摇头的莫空镜却死活不肯再多说些什么。
疑惑不解的她再次举头望去，白云漂浮在天际，晴朗明和的日光照耀着大地，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和平。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呢？是错觉吗。。。？
九条赤炎火龙在九龙山上徘徊萦绕着，而在九龙的下方所杵立的那道宏伟建筑，正是御翎口中的，西市海源之主——西海皇神殿！
就在莫空镜和穆嫣然都认为御翎是带领她们前去西海皇神殿时，御翎竟然奇妙的带着她们绕到了九龙山后方上的一条小路上，避开了与神殿的正面冲突。
燥热的温度让人难以忍耐，明明没有岩浆也没有火山，天空中悬挂的太阳也并不是很强烈，可是温度就是高的出奇。
有些地方被高温照射的连空间都在扭曲放射着七彩斑斓的色彩。
她们绕路到了九龙山后方，走过白骨枯木干涸的黄土，不知随着御翎走了多久，面前有两个土黄色的小山丘阻挡了三人的视线。
见此，莫空镜少许的挑了挑眉头，怪不得从刚刚开始就已经看不到神殿的背面了，原来是被这两个山丘阻碍了视线。
只不过，御翎带她们来这里到底是作甚？
“做好心理准备吧，第一次看到那里时，我三天三夜都不敢闭上双眼，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罕见的，御翎竟然停顿下了脚步，甚至还转过身叮嘱她们。
二人对视一眼，直觉得山丘后面一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困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后，二人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然而，穆嫣然还是错信了自己，更加不可置信山丘后面隐藏的竟然是这个！
“啊！阿镜，阿镜。。。”尖叫连连的她惶恐的躲在莫空镜的身后瑟瑟发抖，双腿不断的打颤，整个身体都忍不住缩作一团惶恐不安紧紧拉扯着身前那人的衣袖。
即使她知道，她拉扯的那人身体也有微小的颤抖，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躲在她的身后。
“呃。。。呕。。。！”
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半响后身体在微小颤抖的莫空镜二话不说转身扶着身后的山丘开始干呕。
漫天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口鼻，触碰到炎热的山丘，她才知晓，原来这两个山丘就是一道结界口，所以这漫天的浓郁的完全可以冲破天际的血腥味才没有扩散到海上。
“我、阿镜。。。呃。。。啊。。。”
莫空镜走的太突然，眼前的血淋淋的一幕让穆嫣然呆若木鸡的楞在原地，浑身上下酸软无力的瘫软在地后，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她们是经历过妖魔入侵天紫镇战役的人，但是面对眼前的场景却也是一晕一吐。
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血淋淋的池水让人毛骨悚然，被解体的肢体堆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小的山丘，浓郁的，猩红的，仿佛还在流动的血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游动着，似乎正在蚕食那些成堆的肢体。
头颅，四肢，肝胆。。。。。。就仿佛是一堆又一堆猩红的食物而已。
晕厥感强烈的袭来，一波又一波，一轮又一轮，眼前只能看到一大片猩红，浑身上下的汗毛没有一根不是竖立着的。
成百上千？
成千上万？
还是上十万？
不、数字已经没法形容了。
惨状？
悲壮？
毫无人性的血腥？
不、已经没法形容眼前的场景了。
反胃，挣扎，痛苦，煎熬，无数种情绪顷刻间倒塌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向她涌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搀扶着山丘的她嘶哑着嗓子问道，她僵硬的身躯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哪怕只是一眼。
“九龙血池。”
那人只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解释着，御翎他面无表情，也只能面无表情。
☆、第392章 惨遭毒手
“西市的人们就在这里，你没有猜错，几十万人。。。几十万活生生的人，都在这里。”
御翎冷漠平淡的声音有着寒霜一般的冷冽，没有愤怒没有彷徨没有痛苦，因为该挣扎的，他早就已经挣扎过了。
几十万人？
这是一个如何庞大的基数啊！
僵硬住身躯的莫空镜瞪大着双瞳弯着腰直愣愣的盯着黄土，比起嗅觉，定当是视觉的冲击更加强烈！
只一眼，她就想要逃避想要呕吐。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前的事情，她迷惘的不知前路在何方，晕厥感强烈的来袭，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她能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她更加明白嫣然已经倒下了。她不能软弱，因为她的师门已经不复存在，她不能倒下，毕竟她身后空无一人。
麻木的直起腰身，身躯还是那样的僵硬，但是她已经能够控制自己行动了。
僵硬的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幕，血淋淋的入眼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猩红。
胃里在翻江倒海，面上已经失去表情的她双眼看到了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尽头却又是一大片一大片挥之不去的猩红。
天空，地面，血池，还有一堆又一堆的肢体。。。。。。
走、走一步，动、动起来。
她一点一点的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眼前的场景可以逼疯任何一个拥有着强大心灵的修士，麻木僵硬的她一步步前进着，僵硬着身躯蹲下，将穆嫣然搀扶起来转身一步步离去。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原本可以一气呵成的动作，她却觉得自己慢的跟龟速一样。
明明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是走了整整百年一样。
离开、离开、马上离开！
思绪在叫嚣，神识在叫嚣，身体在叫嚣！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适的，反感厌恶痛苦挣扎，所有的反面情绪最后通通化为了一道又一道波涛汹涌的海浪向她侵袭。
黑暗、无边的黑暗。
猩红，红到比血液比岩浆还要腥红的色彩！
一步，哪怕只是一步她都走的那样艰难。
她的意识在被侵袭，她的力气在被抽离，她的理智在逐渐消散。。。
所有的一切声音都渐行渐远，她的面前忽然只剩下了那条路，那条只剩下猩红色彩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真的有百年，也许仅仅只是一刹那。
“啊。”轻呼一声跌倒在地，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但是面前的场景已经改变了，似乎还是在九龙山上，似乎又不是。
郁郁葱葱的树林，不远处传来了海浪声，海浪轻轻拍打着，迎面终于吹来了凉爽舒适的海风。
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似乎退却了，又似乎没有。
头皮在发麻，身躯在颤抖，她不敢闭上眼睛，即使晕厥的黑暗越来越强烈，她也不敢倒下，更不能倒下。
她不可以倒下！
她不知道自己独自一人走了多久，直到清风吹过树叶，海浪怕打着地面，在自然的面前，在如此宁静的空气中，她终于变得麻木起来。而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足音。
尚且还未回首，她便知身后来人是谁，也能感受的到身后那两道复杂非常的目光。
“这些，是西海皇做的？”那天，她嘶哑着嗓子如此问道。
趴在地面上仅仅靠着两只手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的她看起来那样狼狈，明明是这么美丽的风景，她却恐惧迷茫的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清楚，西市到底有多少群众？
一千？
一万？
还是十万？
不、她不敢再往深处想去。
然而一切痛苦的根源，就是来自于本来应该慈悲的神灵？
这——就是神的慈悲吗？
血染大地，民不聊生，这就是那些神灵所谓的仁慈吗？
修仙界的每一位修士都痛恨深渊，痛恨妖魔，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不信命却相信开天辟地的神灵，他们以正道自持裁决作恶的妖魔，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本应该慈悲的被奉为正义化身的神灵，残忍起来竟然令人如此忍俊不禁。
邪，不能信。
正，不能信。
那到底今后，还能去相信谁？
“恩。”
御翎低沉着脸色，垂下双瞳闷声应了一声。
垂落在双腿旁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拳头，原以为他已经可以冷静下来，可以保持最基本的自持，可是如果他真的能冷静下来，胸腔内这已经炸开了锅的怒火又是从何而来？
总归，一切只是他的自以为罢了，以为眼不见为净，以为见过一次就不会再被感触了，可是事实却——恰好相反！
突兀的，御翎那张古板的脸低的更低，无人看到他额头上根根暴起的青筋，亦无人发现他那双眼睛中闪烁着何等疯狂的神情。
“以我身为楔，魂为引，此生，势将神灵葬黄泉！”
那时，御翎一字一顿口齿清晰的立下誓言。
已经麻木的莫空镜她真切的听到了，可是却因为精神的麻木肉体的麻木而浑浑噩噩。
她只能听到御翎憎恨愤怒到了极点的宣誓，可是这之后，双耳却一直在嗡嗡作响，她仿佛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西海皇，你——枉为神！”
九龙山下，莫空镜的咆哮声震群山，鸟兽翅膀扑朔的声音响彻天际，而那三个挑衅的字眼回荡在九龙山上久久不散。
那一年，她看穿了所谓的神。
那一天，她痛骂八方神灵。
那一时，她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凡人，是否可以与神为敌？
她不懂，嫣然不懂，御翎同样也不懂。
但是莫空镜心中无比清楚，这一时这一刻就是这一刹那，他们三人一定是站在同一个立场做下同一个决定的！
那就是，当初起航时，她们器宇轩昂立下的誓言。
不平西市，誓不归！
哪怕，对手是神灵一样的存在！
既然天地不仁，那么裁决就由她们亲自来主持！
穆嫣然的昏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是当她醒来时，脸色苍白额间冷汗不断流下，四处张望时，她知道自己尚且还在九龙山下，举头看向那昏暗的天际，竟是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意识彻底消散前的那一幕在她眼前萦绕久久不散，双瞳空白一片的她直愣愣的看着身前失去焦距，渐渐的，她终于回过神来。
然而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缕缕温暖的光芒，背光而坐的那两道背影莫名的就让她安心了些许。
☆、第393章 拟定计划
“西海皇，你——枉为神！”
当这样一句痛骂神灵的话语在九龙山上回荡时，身处神殿深处的西海皇当然无比真切的听到了，不仅如此，他甚至已经感受得到那些碍事的蝼蚁已经找上门来了。
“奴仆。”
听到西海皇的召唤，原本正在发呆陷入恐惧中的胡柔立马打起了精神匍匐在地小心翼翼的面对神的召唤。
“吾皇，贱仆在。”
“听到了吗，碍事的蝼蚁已经来了，去将她们消灭。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汝也不用回来了。”
“遵命，吾皇。”
浑身一颤，听到这样的宣言，心中无奈的胡柔倍感苍凉，但是她却只能以细微的声音卑躬屈膝应下这场必死之局。
神灵怎会和蝼蚁为伍？
凡人是蝼蚁，那在西海皇的眼中，她又何尝不是蝼蚁呢？
她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