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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是因为明白,他才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知道李采玉从东都来到太原的时候,萧布衣先是错愕,然后就是恍然。他多少明白了李渊装病更深的用意,更知道李采玉的立场,看起来二人都是被蒙在鼓里。
父亲病了。子女当然要侍奉在身边,李采玉这个乖顺地女儿更是不会离去。李大人病了。萧大人当然要去看望,责无旁贷。
于是乎,他和李采玉就在精心策划下偶遇。之后的拜祭就先给二人点互相了解的空间,萧布衣不由佩服起李靖当初地目光老辣,一语中的,更明白在这个时代,联姻实在是最直接也最快捷地方法,女儿在这些门阀的眼中,实在是很有用的东西,看起来李渊不等他有所举动,已经抢先一步,准备抱他地大腿。
柴绍算什么。右骁卫大将军,太仆少卿,随便哪个职位都比陪死太子读书的千牛备身要强太多。更何况他萧布衣现在掌握山西府兵兵权,更可调用千军万马。势力比恶霸强大千百倍,李渊这个选择看起来实在是明智之举。
最是无情帝王家,萧布衣感慨的想,李渊还没有成为帝王,但是很显然,他已经有了这种潜质。他可以忍,他老谋深算,他为了李家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断李采玉和柴绍的两情相悦。李采玉说错了一点,恶霸并不是他萧布衣,更应该说是她那个幕后操纵的父亲。
李渊做事,圆滑老辣,滴水不漏,成与不成,不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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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霸对世民说过,这世上他若有红颜知己的话,那就是裴小姐,他知道自己的病,并不想拖累裴小姐一生。”李采玉黯然道:“所以由始至终,他从来没有对裴小姐说明心意。”
“有时候两情相悦已经不需要说明。”萧布衣突然插嘴道。
李采玉愣了下,“没有看出萧大人对此倒是颇有体会。”
“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难免会有感触。”萧布衣含笑策马,眼眸远望。
李采玉凝望萧布衣良久,“不知道萧大人对这个雁回山的传说有什么想法?”
“想法嘛,总是有一点。”萧布衣沉吟道:“或许那女子和恶霸好好的商量下,恶霸也就不会逼婚了。或者,是女子家里人贪财,父亲这才假装被抓和无奈……”
“你住口!”李采玉柳眉倒竖,觉得萧布衣含沙射影,她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设想他地父亲。
突然觉得说的有些火大,李采玉终于放缓了声音,低声道:“对不起,萧大人,我实在不想这个传说是这种结尾。”
“你想不想是一回事,结果是不是又是另外的事情。”萧布衣淡然道:“采玉姑娘玲珑心思,想必总有想明白地一天。”
二人有些话不投机,半句都多。并辔前行,却是各怀心思。
默默的走了一程,李采玉终于道:“玄霸还对世民说过,这世上他若有朋友地话,那萧大人肯定算是其中的一个。他一辈子都是孤傲不羁,素有大才,却被疾病所累,总
志,交的朋友也少,可和萧大人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交心……”
萧布衣半晌才道:“多谢玄霸兄抬爱,我是愧不敢当。”
“他对世民说过,对萧大人最好说实话……”李采玉有些犹豫,考虑到是否开门见山,望见萧布衣心不在焉的表情,多少有些来气,“萧大人……”
“有人打斗。”萧布衣突然道。
“你说什么?”李采玉正在想着怎么开口,一时间没有明白萧布衣的意思。
萧布衣只好解释道:“我说前方传来呼喝叫喊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打架,不知道采玉姑娘明白没有?”
李采玉脸色微变,“是谁?”
萧布衣只能叹息像裴茗翠,裴蓓那样的女人实在的少,大多女人这时候总问不相关地废话。催马向前行去。李采玉只能紧紧跟随。
等到见到打架的是谁的时候,李采玉大惊失色喊道:“世民?”
前方山脚转弯处几个人正围着一人狠斗,中间那人被人围攻,多少有些狼狈,赫然就是李世民。
本来李采玉抱着明哲保身的目的,心道如今太原城围才解,这附近并不算太平,出来几个斗殴之人实在不足为奇。只是自己和萧布衣出来,管他是谁打斗。一概不予理会,只要萧布衣平安回去就好,不然萧布衣有事。难免算到她李家的头上。可见到弟弟被围攻,如何按捺的住。急叱一声,已经催马冲了过去。
萧布衣见到她催马扬鞭,马上功夫着实不弱。心道又是一位女中豪杰。
他见到李世民被围,从来没有担心过,心道这小子和他老爹一样,都是命硬,就算自己不去救他,想必也是没事,倒不用多此一举。
李采玉却没有萧布衣的稳妥安心,马儿转瞬冲到几个盗匪面前,她挥鞭抽去,大声道:“世民莫怕。”
李世民手中长剑飞舞。抵抗敌手的攻击,见到姐姐前来,不由大喜道:“姐姐。萧大人呢?”
回头望过去,见到萧布衣还在向这里慢吞吞地赶过来。心中嘀咕,这萧大人的马术果然天下无双。
围攻李世民的人都是黑巾罩面,只露出精光闪闪地一双眸子。李采玉知道弟弟武功不弱,见到他被围困,已起了戒心,马鞭挥过去,早用上了十二成劲力。没有想到对方数人武功都是不差,一人霍然出手,竟然抓住了她的马鞭,闷哼一声,用力带扯。
李采玉身为女子,本来就是力弱,被他一扯之下,差点跌下马来。
只是她应变奇快,松手撤鞭,反倒用力将鞭杆向那人掷去,‘啪’地声响,那人猝不及防,已经被长鞭结实的打在脸上。
所有人都是手上一缓,齐齐的向李采玉望去。
李采玉愣了下,见到李世民还是呆立在那里,急声道:“世民,快上马。”
她一句话反倒提醒了劫匪,在场劫匪共有六人之多,转瞬分开两人去拦李采玉,其余四人下重手向李世民打过去。拦截李采玉地两人手上功夫了得,三招之内就划伤李采玉坐骑的前腿。马儿长嘶声中,咕咚摔倒,竟将李采玉掀下马来。
李采玉不等落马,已经急叱一声,脚尖点地,竟然凌空向其中的一名盗匪踢过去。
她人在马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人一下马,才让人看出身手敏捷,动作干脆。
盗匪躲闪不及,被她踢中了手腕,长刀飞向半空,不由大惊。旁边的盗匪却是急喝一声,挥刀斩向李采玉的双腿。李采玉竟然还能空中缩腿,倏然弹出,却是踢中单刀的侧面,盗匪霍然收刀,倒退两步,大声道:“风紧,扯呼。”
他呼喝一声,众人都是舍了李世民,落荒而逃,李采玉见到爱马受伤,早就气愤不过。逼的使出了真功夫,见到他们逃命,不肯放过,疾步追赶。
萧布衣终于赶到,只来得及喊一声,“采玉姑娘,穷寇莫追!”
李采玉追出数丈,听到萧布衣的劝阻,正犹豫间,脚下突然一软,惊叫了一声,已经失足向下掉去。
李世民惊叫道:“姐姐!”
萧布衣也是愕然,飞身下马,反倒抢在了李世民的前面。
李世民不由感叹人同命不同,方才自己性命攸关,萧布衣不紧不慢,这次见到美女落难,萧布衣明显就积极了很多。
二人到了李采玉失踪的地方,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挖个大坑,上面铺了些枯枝尘土,看不出异样,人踩上去当然会掉下去。
李世民恨恨道:“这些贼子也是可恨,特意挖了这么个大坑显然是准备陷害别人,好在你们到了,不然这刻掉入坑中地多半是我。”
萧布衣有些奇怪的望了李世民一眼,想说什么终于忍住。又见到贼人虽然害李采玉入坑,却是四散逃命,并不回转,倒懒得理会。探头向坑内望过去,大声道:“采玉姑娘,你还好吗?”
大坑颇深,有点像猎户捕捉野猪之类的陷阱,掉到里面倒是不容易出来。
萧布衣向下望去,见到李采玉扶着坑壁而立,看起来无碍,多少放下了心事。
李采玉正在抬头向上望,满脸地痛苦,“我伤了脚,无力上来,世民你还好吗?”
李世民见到姐姐的痛苦,眼中闪过异样地光芒,摇头道:“姐姐,我还好,我去找枯枝拉你上来。”
等到李世民终于找到枯枝回转,发现李采玉已经坐在坑边揉着脚踝,不由奇怪道:“姐姐,你怎么上来的?”
李采玉俏脸有些发红,“是萧大人跳到坑里救我出来的。”
“萧大人你怎么把姐姐救出来的?”李世民倒是好奇,“抱她上来的吗?”
见到李采玉双眉一竖,李世民改口道:“萧大人武功果然高明,抱着一人还能跃上坑来,我对此很是佩服。”
李采玉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皱眉问道:“世民,你怎么会到这里,他们为什么会拦截你,还要害你的性命?”
李世民恨恨道:“这些贼人无法无天,害人还要问为什么吗?我听到爹说萧大人过来祭拜玄霸,怕你们有事,就出来找你们,没有想到碰到这些人。估计是看我衣着华贵,这才起了抢财的心思,只是这些人事先还在这儿挖个大坑,实在是咄咄怪事!”
二一三节 宫乱
采玉对柴绍向来只有尊重,可是望着他醉酒的样子,心。
尊重也是相互的,在东都之时,柴绍和李氏兄弟的关系向来不差,尤其和李世民最好。
李敏儿子丧尽天良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场,虽然说她也姓李,可对李柱国的儿子还是深恶痛疾。
那一晚,他们三人乔装蒙面的杀入李府,只为了解救无依无靠的女子,可最终是柴绍杀了那个女子,她并没有怪责柴绍,或者在他们看来,死对那个女子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们去解救女子的时候,并没有通知玄霸,因为在李采玉看来,玄霸实在比常人多了太多了冷静,而柴绍更多的却是热血。
从这点来看,玄霸和萧布衣是同样的人,而柴绍和世民是一种类型,她觉得自己更喜欢柴绍这种。
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柴绍和世民绝对不是同样的人,最少柴绍浑浑噩噩的入局,而世民却是冷眼旁观。
回到太原城后,她和萧布衣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甚至感觉萧布衣君子有些过了头,冷静的不像这个年龄的人,也许她还不够资格打动萧布衣吧,李采玉自嘲的想。
对于萧布衣,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萧布衣是很好,可她并不喜欢,更谈不上喜欢,谁能对只见过几面的人产生喜欢,最少李采玉做不到。
和萧布衣分手后,李采玉就在城门等候弟弟和柴绍的归来,这种事情她决定要当面说清楚。很多误会之所以越来越深。不过是因为解释的太晚,可李采玉还是低估了弟弟。
李世民现在或许领军打仗还不行,但是在算计方面早早地超越了姐姐。
李采玉不了解李世民,可李世民实在太了解李采玉,他既然做一件事情,当然要考虑周到。他不怕编谎话,因为他知道李采玉就算知道也拿他无可奈何,萧布衣更是不会问,柴绍呢,他就算问了心中也会有个疙瘩。李世民并没有指望挑拨一次就能成功。可恋人之间如果有了猜忌,就像碗上的裂缝,敲敲打打总是更容易破碎。
他带着柴绍并没有从正途入城,反倒绕远到了另外一个城门,当然借口就是玉仙坊离那近一些,柴绍失落之下。什么都没有深究。更不会想到李采玉会等他。李采玉等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二人的回转,责怪已经变成了担心。只怕柴绍二人出现了意外。这时候李世民有些苦恼的出现在李采玉的面前,告诉李采玉。不用等柴绍了,因为柴绍在玉仙坊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很有可能在那里过夜。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不是在城门人还是有些多,李采玉很可能踹上李世民几脚。这家伙做事简直是滴水不漏,让人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李采玉径直去了玉仙坊,在一帮嫖客,姑娘和妈子异样的眼神中找到了柴绍。
她见到了最不愿见的一幕,天气虽冷,柴绍搂着地女人穿的衣服比婴儿多不了多少。
当柴绍把她当作歌姬,拉住她想要和她过夜的时候,李采玉终于忍不住的爆发。
柴绍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问,李采玉却是咬着牙,“柴绍,和我离开这里。”
“这位是谁?”一个姑娘问道,满脸地不屑。
“多半就是柴公子地夫人了。”另外一个姑娘娇声道:“柴夫人,你把柴公子实在管的太紧,怪不得他总是闷闷不乐。”
柴绍有了那么刻犹豫,却还是问了一句,“萧布衣呢?”
李采玉转身就走,柴绍忍不住去拉,“采玉,你做什么?”
他喝地实在有点多,伸手出去的时候,李采玉已经到了门口。柴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走吧,我知道你就会走。”
李采玉反倒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柴绍,一言不发。来到这里已经算是破天荒地事情,她应该说是顶着太多的压力,可她没有想到柴绍见到她并不是和她离开,而是问了句萧布衣在哪里?这句话实在让她很失望!
“我知道你很失望,”柴绍好像猜中了李采玉地心思,继续大笑道:“女人离开,总是要找个借口是不是?你对我失望,可你知道,我见到你和萧布衣在一起的时候,心和针扎般的痛?”
李采玉那一刻眼中有了柔情,柴绍又道:“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是不如萧布衣,我长地不如他英俊,官职更和他有天壤之别,你选他也是对的,我虽然喜欢你,可是也祝你幸福。你走吧,你去找他吧,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不好?”
李采玉不再说话,霍然转身,终于消失不见,柴绍却是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道:“采玉……”
一帮姑娘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柴公子,采玉走了,不还是有我们?”
“滚,你们都给我滚!”柴绍怒声喝道。
众姑娘面面相觑,心道这小子有病。可见到他双目红赤,呼哧带喘的推到了桌椅,力大如牛,不由都是害怕起来。
等到众姑娘离去,柴绍却是拎起个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乒’的一声大响后,酒坛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柴绍却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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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采玉心中也有一团火,她出了玉仙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弟弟。
她知道和醉酒的柴绍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所以就算她要和柴绍说什么,也一定要等到柴绍清醒的时候。
找到李世民的时候,他也在喝酒。
不过李世民看起来很清醒,也不伤心,好像多少还有点开心。见到姐姐来到自己面前。李世民微笑道:“不知道姐姐找我什么事?”
“你心知肚明,世民,你不觉得做的过分了些?”李采玉强压住怒意。
“过分,哪里过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李世民自斟自饮。
李采玉冷哼了声,“你以为你这种把戏骗得过我吗?你故意欺骗柴绍说我不在,又趁我和萧布衣出去祭拜玄霸的时候,设埋伏伤了我地马,挖了个大坑,让我和萧布衣单独相处,你却对柴绍胡言乱语……”
见到李世民还是在喝酒。李采玉一把抓住了酒壶,“世民,我问你,我猜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李世民淡然道。
“如果是真的,你实在太让我失望。”李采玉皱眉道:“世民。很多事情我不想怪你。可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玄霸已过世。现在我们兄妹……”
“你也记得玄霸过世了?”李世民怒拍桌案,霍然站起。
这一刻的李世民完全没有了玩世不恭。
李采玉见到弟弟的怒容,竟然倒退了两步。不解问,“世民,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李世民长吸了一口气。“我做的一切你不清楚?我做地难道不是为李家着想?你要是还记得玄霸的死,今天就不应该过来找我!玄霸为什么死,还不是为了李家?玄霸可以为了李家免受杀身之祸而送命,你这个姐姐为李家又做了什么?”
李采玉紧咬红唇,失声道:“你说什么?”
李世民冷哼一声,“我说什么你才是应该心知肚明。以玄霸精纯的武功,就算偷袭暗算之下,历山飞和王须拔也不见得能置他死命,可他还是死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李家生死已到一线,他若不死,无法化解这场危机!李敏倒台,李阀倒塌,我们李家也会被殃及。你看看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东都李姓还剩下了哪个?重则砍头,轻则流放,像爹这么风光的能有几个?可你这个为人女儿的可曾想过,眼下李家风光的背后,流淌地可是玄霸地血!”
李采玉长吸了口气,诧异道:“你是说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