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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的两人闪身躲避,中间那人却是大喝一声,一刀劈了过去。
他自恃人高马大,臂力强劲,刀法精准,一刀也结结实实的劈在汤锅上,只是劈上那一刻才觉得不妙。
‘当’的一声响,汤锅倒是止住来势,却是霍然倒转,整整的一锅开水哗然而出,倒有一半浇在那人的身上。
热水沸腾,面下去片刻就会熟透,浇到人身上那还了得。那人烫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滚个不停。
萧布衣却已和杨得志汇合,拔腿就跑。没想到二人只是跑了两步,杨得志就是用力一推萧布衣,二人霍然分开。
一把长刀从二人中间一劈而过,只差毫厘。
杨得志耳力奇佳,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听出来人追到身后,奋力将萧布衣推开。
这几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且会轻功?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凛,看也不看的回刀劈去。
他转身的功夫,已经发现两个黑衣人已经追到身后,一人去砍杨得志,另外一人正一刀向自己劈来。
萧布衣躲闪不及,怒目圆睁,刀势不变,已经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虽然不知道谁要砍死自己,可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住一个垫背!
那人却是不肯拼命,长刀一转,竟然收了回来,抢在萧布衣刀劈之前架住长刀。
“当”的一声响,火花四溅。
萧布衣一愣,才要抽刀再砍,那人却是冷笑一声,手腕一翻,长刀圈起,竟然压住了萧布衣的长刀,顺势一撩,刀尖倒划向萧布衣的胸口!
这一招十分巧妙,远非萧布衣硬砍硬杀可比。
杨得志大惊失色,想要过来救命,却被对面那人几刀逼的倒退,心浮气躁之下,手臂已经挨了一刀,虽然不重,却已经急红了眼睛。
萧布衣从来不知道刀法还有如此巧妙的招数,此中变化也非他能揣摩,性命攸关的时候,松手弃刀,人已退了一步。
“当啷”声响,萧布衣长刀落在地上。
那人长刀一撩,只划破了萧布衣的衣襟,脚步不停,迈上一步,手腕急翻,刀光再闪,已经削向萧布衣的脖颈。
萧布衣退了一步,微微下蹲,一只手去摸裤腿。这时去势已尽,避无可避,牙关一咬,左臂一挡,右拳打了出去。
他胳膊挡不住一刀那是肯定,可是死之前,总要赚点本回来。
那人眼中现出一丝残忍和讥诮,这次再不躲闪,手上用劲,挨萧布衣一拳无所谓,可是这一刀下去,萧布衣连胳膊带脑袋,统统都要被他一刀砍下。
杨得志怒吼一声,一拳打了出去,竟然击在身边那人长刀的侧面,他手背转瞬鲜血淋淋,却博得空挡,已经向萧布衣窜过去。
但是他鞭长莫及,显然抢救不及,更何况他上去也是送死,只是杨得志已经管不了许多。
陡然间杨得志止住了脚步,眼中满是惊诧。
那人一刀堪堪劈中萧布衣的手臂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响,荡了开去。他一刀没有劈中萧布衣,却被萧布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胸口。
萧布衣拳头虽硬,当然不能一拳毙敌。
不过那人受了一拳,一手举着长刀,眼中突然现出古怪的神色,萧布衣并不犹豫,一脚踢了出去。
那人不躲不闪,被萧布衣一脚踢翻,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动也不动,竟然好像死了!
六十一节 夜半鱼翅
众兄弟听完萧布衣说了事情经过,都是惊怒交集,齐声道:“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他们当然是乌鸦站在猪背上,只看到别人的黑,倒忘记自己也曾无法无天过。
高士清听完萧布衣说的情况,反倒安静了下来。
看不出他的表情,萧布衣有些忐忑道:“高爷,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倒不会。”高士清看到萧布衣的疑惑,微笑道:“他们是杀手,见不得光,就算死了,也不会报官。”
萧布衣和杨得志互望了一眼,不知道高士清是随口一说,还是看出了什么。
“不过布衣,这两天你要小心。”高士清皱眉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梁子玄,我也一样,可是梁子玄在两天前已经去了东都!”
“这小子多半想要置身事外,这才跑到东都。”莫风猜测道。
高士清沉吟半晌,“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没有证据,倒是拿他没有办法,这件事其实我建议你……”
高士清话说一半,有些犹豫,萧布衣却已经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这次只能这么算了,只是下次他们再找上来,那就各安天命。”
高士清看到几人都是气愤,恨不得马上出去找梁子玄算账,轻轻叹息一口气,“布衣,他们这次失手,我想总要等段时间,你为裴家赢得脸面,我们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后天就要出塞,只要布衣你小心点,在裴家商队绝对不会有事。”
他让萧布衣忍一下,莫要冲动,箭头霍然站起,“我们怎么能……”
萧布衣又把他按坐了下来,微笑道:“如此最好。”
高士清有些欣赏的望着萧布衣,心道怪不得裴茗翠对他极为看重,此人能屈能伸,在几兄弟里面最为老练。
“不过布衣你放心,这两天我一定竭尽所能查出事情的始末,到出塞前给你个交代。”
萧布衣拱手,“高爷抬爱,萧布衣铭记在心。”
高士清离开大宅,箭头莫风几个都是多少不满,“这件事摆明是梁子玄输钱输人,这才怀恨在心,找几个杀手对付你。布衣,只要你说一声,大家火里……”
萧布衣并不搭理众人的意见,先是检查下杨得志的伤势,发现只是手背破皮,胳膊上还被划了一刀,并没有大碍,放下心事,让大伙坐了下来,这才说道:“以后大家小心些,这两天尽量避免出门,对了,二当家呢?”
他这才发现,屋内货物少了很多,薛布仁也一直没有露面。
周慕儒答道:“二爷说这里人多眼杂,他毕竟身份有问题,怕耽误少当家你的事情,所以和焦作上客栈休息。他对马邑很熟悉,为牧场先期做些准备,让你不要担心。”
萧布衣点头,心道薛布仁持重,这样最好,现在虽然没有人认得他们,但他们毕竟做过土匪,小心一些总是没错。
“布衣,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你都能忍下来?”莫风愤愤然的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萧布衣看了莫风一眼,“不能忍怎么办,我们五个去东都找梁子玄?”
“这个嘛?”莫风有些搔头。
“先不说这件事是否梁子玄主使,就算是他,你能拿他怎么样?”萧布衣握紧了拳头,却是控制住情绪,“他老子梁师都,朔方的鹰扬郎将,手下卫士无数。梁师都,刘武周,薛举三人官官相护,称霸西北,手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不说别人,单是今天来的四个杀手,要不是我和得志运气,不见得能够逃命。你杀到东都,能找到梁子玄?我只怕你一脚踏入东都,就被人砍成十段八段,我们布衣一个,有如草芥,死了比狗都不如。有能力才去拼命是英雄,没有能力去拼命只是送命的蠢货!”
莫风也是握紧了拳头,吃吃道:“说不准我们能碰到他,而且杀了他。”
“我们就算进了东都,侥幸杀了梁子玄又能如何,从此亡命天涯,落草为寇?”萧布衣叹息道:“我们现在是经商,是求财,求财不求气,你若是这点事情都忍不下,怎么跟我做大事!再说高爷给我们面子,为我们宁愿求证,不惜得罪梁子玄,我们再给他们添乱,又如何在这里混下去,才打下的一点基础岂不又付之东流?韩信能忍**之辱方能征讨天下,我们这又算得了什么。”
萧布衣显然想的更远,韩雪倚在门口,望着萧布衣,目光有些复杂,不知道想着什么。
莫风终于松开了拳头,却是叹口气道:“布衣,那我们怎么办,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萧布衣眼中熊熊怒火,“我们现在不报,不代表以后不报。这笔帐我们要记住,若真的是梁子玄做的,总有一日,我要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他说的字字凝寒,众人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凛然,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房门响了两下,打断萧布衣的下文。
众人互望了一眼,心中警惕,不知道是谁。箭头周慕儒已经到了门后,萧布衣却是缓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看到门口的那人,有些错愕。
门口站着个小厮,年纪不大。衣服上是补丁摞着补丁,脏兮兮的一张脸,手指甲也是一样,满是泥垢,萧布衣觉得这是个正宗乞丐,不知道他怎么能混到这里?既然一个乞丐都能混进来,他倒对高士清说什么在裴家商队会安然无事产生了怀疑,心道一个乞丐都能畅通无阻,杀手还不是横着就进来?
只是脸上倒还是和颜悦色,“小兄弟,什么事?”
小厮望了萧布衣一眼,老气横秋,“这里有没有个人叫做萧布衣?”
“我就是。”萧布衣一怔。
“有人让我给你带个信,不过要两文钱,他说你会给,你要是不给,我就……”
他话未说完,萧布衣已经塞给了他一串钱,“有人是谁?”
小厮拿了一串钱,眉开眼笑,“那人不让我说出他什么样,喏,”他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实在不比他脸干净,“这是他给你的。”
萧布衣伸手接过,小厮已经走的不见。萧布衣关上房门,望着那张纸有些出神,几个兄弟围上来,“布衣,写的什么?”
“是谁?”
“难道是杀手找上门来?”
几人七嘴八舌,萧布衣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把那张纸递给了莫风,“你们自己看吧。”
众人定睛一眼,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夜半鱼翅。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都是不解,就算杨得志都在皱眉,显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萧布衣却打了个哈欠,“晚了,都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也有些疲倦,见到萧布衣不放在心上,也就不以为意,纷纷休息。韩雪走过萧布衣身边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就要出塞了。”
“不错。”萧布衣点头,含笑望着韩雪,“裴家商队出塞有三处地点,我们恰巧是去铁勒,既然如此,你再耐心等候一些时间,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谢谢你。”韩雪压低了声音,心中却是在想,要是到了铁勒,是否就是意味着他们分手的时候?
屋子内让众兄弟隔出个空间,给韩雪单独使用。萧布衣却是合衣睡在靠门口的床边,众兄弟眼神有些古怪,倒没有说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鼾声大作。
六十二节 刘武周的手段
山寨的几个兄弟们向来心宽,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何况还有个萧布衣。
韩雪在里间却是辗转难眠,她其实心中很有些矛盾,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萧布衣这样的男人。
他总能给人以镇定,在别人还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就能想出好的点子,对兄弟仗义,对女人也是温柔体贴。虽然开始是把自己抢到山寨,让人觉得粗鲁,可那以后,对自己向来也是朋友一样看待。
他和自己演戏骗过寨主,就算是萧大鹏对她都是信任有加,这次听说化妆下山出塞,并没有留难。就算他的一帮兄弟,自从认了她这个少夫人的身份后,对她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人家都说爱屋及乌,这些人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萧布衣的女人。
可谁有知道,这个少夫人只是有名无实。
今日去了天香坊,大家都是女人,只是一看,韩雪就知道梦蝶对自己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她显然是羡慕自己有个这么好的男人照顾,自己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这种人值得托付终身。
她虽然并非中原人,可是自幼在中原长大,知道这种男人错过就很难碰到,只是她却不能不回族内,听说族内一些事端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她觉得自己既然是族长的女儿,就不能这么自私。
但是真的到了铁勒,自己就不能离开,萧布衣迟早还要回转中原,如今见上一面好像司空见惯,可是真要离别之后,韩雪却知道,以后千山万水,关山隔断,再想见面已经是千难万难。
忖度的功夫,门外几声梆子响,韩雪知道已过了二更时分,也有了些困意,才要睡去,听到门口响了声,有人起身。
韩雪隔着帘子偷偷望过去,发现萧布衣已经起床,打开房门出去,轻轻的带上了房门,并不吵醒众人,不由若有所失。突然想到,夜半鱼翅,夜半不就是三更,而现在不就是快到了三更时分?难道萧布衣看了那几个字已经明白了意思,这才独自出马,只是鱼翅又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危险?
思前想后的功夫,韩雪辗转难眠,只余担心……
萧布衣听到众人睡的正沉,轻手轻脚的起床,推门出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韩雪的挂念。
不过走到大宅门的时候,萧布衣有些犹豫,想了下,还是拉开门栓,轻轻掩门后走到街上。
夜色如水,长街萧瑟,静静的不但脚步声,就算是心跳声依稀都能够听到。
三更的确又名夜半或者子夜,也是古代计时的第一个时辰,更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黎明前的黑暗也不如此刻黑暗,传说中阴间的鬼怪,通常都是会选择这个时刻出来活动。
萧布衣也觉得自己有点像孤魂野鬼,长街没有什么光亮,只凭星月微淡的光辉分辨出建筑的轮廓。
天上明月如钩,繁星点点,望过去有着说不出的明亮。
出了大宅后,萧布衣有些犹豫,想了半晌,顺着左手的方向走过去,不到片刻,察觉到什么,霍然转身,一人幽灵般的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灼灼,有如厉鬼般的眼眸。
萧布衣见了却是笑了起来,“尉迟兄,真的是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身后的人就是尉迟恭。
萧布衣心道看起来历史大方向还是不错,最少尉迟恭现在还没有闯出名堂,要有事情也是唐朝的事情。
他口气诚恳,态度真诚,尉迟恭如何看不出,本来铁板一样的脸上现出一丝暖意,“萧兄果然聪明。”
“鱼翅通尉迟,我要是不知道尉迟兄的大名,也想不到是你找我。”萧布衣笑道:“其实你要找我,直接来商队就好,费这么多周折做什么。”
尉迟恭沉吟片刻,“我只怕他们又以为我来要钱。”
“别人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萧布衣微笑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刘武周找你做什么?今日出手救我一命的是否就是尉迟兄?”
尉迟恭赞赏的望着萧布衣,“萧兄为人随和,做事果断,难得的是头脑也很聪明。不错,出手荡开杀手一刀的是我。刘大人找我,却是想要帮我。”
萧布衣听到尉迟恭对刘武周的口气突然变的恭敬起来,倒是有些愕然,“他帮你什么?”
“其实我在鄯阳犯案,鄯阳的通缉捕文已经到了马邑,”尉迟恭叹息一声,“我不知道原来刘大人也是侠义之士。他知道我是尉迟恭,并不抓我,却是冒着丢官的危险压下捕文,当下匹马去了鄯阳,调解这件事情。后来不知他是如何处理,鄯阳那面竟然撤销了我的捕文。当他知道我想投身军旅,更是一力举荐我去高阳从军,虽然是从兵士做起,尉迟已经感激不尽。”
萧布衣心中暗凛,知道这个刘武周果然好手段,绝非等闲之辈。
刘武周并不知道历史,却知道尉迟恭这种人杰迟早会出人头地,如此一来,他的一番波折在尉迟恭眼中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以后不管如何,只要尉迟恭不死,总有为刘武周效力的时候。他不过是辛苦了几天,却得到尉迟恭一辈子的感谢,以后得到的回报那是不言而喻。
尉迟恭见到萧布衣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的问道:“萧兄难道觉得我不应该去从军?”
萧布衣回过神来,摇头道:“丈夫当学班超弃笔从戎,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再好不过。我只恨没有尉迟兄的功夫,不然也当随你一起去从军,扬名沙场岂不更好。”
尉迟恭摇头,“萧兄绝不可妄自菲薄,你功夫虽然不行,可是气量宽宏,有容人之量,加上裴阀的赏识,我只怕你不日就会炙手可热。”
萧布衣笑笑,“尉迟兄既然得到刘大人的举荐,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转瞬有些恍然,萧布衣感激道:“尉迟兄可是知道我和梁子玄的事情,所以留在这里保护我几天?”
尉迟恭凝望萧布衣良久,这才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萧兄的一双眼睛。萧兄说的不错,尉迟有感萧兄的恩德,这才想趁萧兄出塞之前,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想到以后你要出塞,我在高阳,塞外苦寒,戎马难料,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