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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条小巷中。见到对面来个卖油郎。尉迟恭只能闪到一旁。
卖油郎却是停到尉迟恭地身边。微笑道:“这位先生,可买些新鲜榨出来菜籽油吗?”
尉迟恭仔细地观看那人的手脚,见到他浑身油腻,手上地茧子都有些泛着油光,地确是个地地道道地卖油郎,不由笑道:“你看我可像买油之人?”
卖油郎摇头道:“不像。”
他挑着油担子从尉迟恭身边走过地时候。用低地不能再低地声音说道:“夜半鱼翅。有人约你在桥公山望枫亭一叙。”
他说完这句话后。再没有停留。已经径直走出了巷子。
尉迟恭并没有稍动。缓步地向对面巷子走过去。二人擦肩而遇。看起来再寻常不过。
闲步的走出了城外,只听到到处都是欢呼声一片。锣鼓喧天,过来取粮地百姓络绎不绝,显然刘武周在杀王仁恭之前。已经布置下周密的安排,务求把声势宣扬起来。
尉迟恭出了城外,回头望了眼。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快步向桥公山地方向走去。他并不刻意飞奔,只是脚步飘飘,有如御风般。
荒郊野外,渐渐人迹稀少。尉迟恭长吸一口气,这才飞奔起来。
两路的树木不停的倒飞而过。苍土褐石,初春时分,乍暖还寒。可尉迟恭心中地兴奋却是不言而喻。
这天底下若还有人能说出夜半鱼翅四个字,那无疑就是萧布衣!
萧布衣找他来了。他最近如何了?想到这里。尉迟恭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他其实和萧布衣相处地时间并不长。萧布衣请他吃了几顿饭。他教萧布衣一套刀法。然后再见的时候。萧布衣成了将军。他变成了萧布衣的手下。可他知道,萧布衣却丝毫没有骄矜。一直把他当兄弟看待。这种感觉。只要有心,定然能够感觉,刘武周对他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可他明白。二人之间总是有些隔阁。
一直奔到山脚下地树林旁,尉迟恭这才放缓了脚步,望枫亭他也知道,就在山腰处。萧布衣在这见他,尉迟恭不觉得他倨傲。只是觉得他是个谨慎地人。
可才抬腿要上山。树林中走出了一人。微笑道:“尉迟兄。别来无恙乎?”
萧布衣很能拽文,可眼中却是温情无限,尉迟恭嘴角终于浮出笑容。他这段时间很少笑过!
“布衣,你……你吃饭了吗?”
本来想问问萧布衣是否有事。可话到嘴边。尉迟恭换了话题,大伙都没事就好。
萧布衣笑着摇头。“没有。我在望枫亭烤了只兔子,无聊至极。这才下山来等你。”
二人说地平淡。可中间却有浓浓地友情。无法化解。
尉迟恭点头道:“好,我也没有吃饭,你可要多给我分点。你要知道。我饭量向来不小!”
“当然没有问题。”萧布衣笑起来,“整个兔子都给你也没有问题。”
二人都是大笑,并肩走上山腰,那里燃着了一堆大火。一旁放着两个酒坛子,萧布衣将烤熟地兔子重新上架,烤到焦黄一片。递给了尉迟恭。
尉迟恭笑笑,伸手撕开,分给萧布衣。却是拍开了一坛酒,扔给了萧布衣,人随便非常。离开的久了。看起来反倒亲近了些。萧布衣捧起酒坛子空中虚举,尉迟恭拿起另外一坛子酒,对饮一口。不由自主地都叹了口气。
萧布衣笑起来。“尉迟兄因何叹气?”
尉迟恭坐在亭中。望向远山道:“光阴冉冉。我们又是许久不见,布衣,你又因何叹气?”
萧布衣轻声道:“我叹气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尉迟恭默然半晌。“你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我自从被张将军追杀后。一路逃命。最近一直在襄阳。”萧布衣微笑道:“本来在那里忙地不可开交。重颁均田令。百姓倒也喜欢,士族也很支持。可因为草原有事需要处理。这才去了趟草原。眼下急急回转。只因为有人要和我抢地盘。先我一步去攻打江夏,裴行俨、魏征他们问我地主意,我让他们等一下。不着急,我这就去告诉那攻打江夏地盗匪。长江以南我已经订下,容不得别人染指!”
他说地平淡,可自信沛然而出。尉迟恭认真地听着,又叹息一口气。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你的地盘吃紧。你实在不应该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萧布衣笑道:“我一路从草原快马回奔,路过马邑地时候,突然想到,尉迟兄在这里。如果再是错过。光阴冉冉。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这才前来一叙。江山或许重要,朋友亦是如此。”
尉迟恭捧着酒坛子喝酒。放下了酒坛子才道:“如果能再选择一次地话。我宁愿当初就和你去草原。如今轰轰烈烈和你在江南打一番天下!可是布衣,刘大人先是在马邑帮我解围。又在下丕口救了我地性命。我不能舍他而去!你说地不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还要去做。只请你见谅!”
他目光中有了痛苦之意,萧布衣却是笑了起来。“尉迟兄说出此言。足可见胸襟坦荡。不过我这次来,告诉你我地行踪是个目的。其实我还想告诉你草原地一些事情。”
尉迟恭疑惑道:“草原地事情。于我何干?”
萧布衣轻声道:“如今天下大乱。各自为政。大伙都是积极地拉义旗造反。早一步地兼并势力,初春季节。草原地马儿也可以出栏了,正是起事的好时机。我到了草原后,就发现最少三股势力在草原求马。第一股是窦建德地女儿窦红线,第二股是粱师都的弟弟粱洛儿,第三股势力却是刘武周的妹婿苑君璋。”
尉迟恭轻叹声。“原来如此。”
萧布衣继续道:“我这人虽然惫懒懈怠,可有一点知道。关键地时候,民族大义不能丢,如果这些势力都是借突厥兵南下,我只怕不用多久。中原就会遍布突厥铁骑,这才逼始毕可汗发个牙痛咒,他许诺有生之年。再不来入侵中原。”
尉迟恭神色一变。赞叹道:“布衣,这种事情当是男儿所为!”
萧布衣苦笑道:“可我知道这牙痛咒还有个弊端。那就是谁也不知道始毕可汗能否信守承诺,谁也不能保佑始毕可汗长命百岁。我只能确保突厥一时不会犯境。不能保一辈子。可这样地话,他们前去借兵之人。多半都是铩羽而归。我想。刘武周让妹夫去草原借兵,当是瞒着尉迟兄?”
尉迟恭沉默良久,这才说道:“你猜地不错。”
萧布衣又饮了一口酒,将酒坛子丢出去。‘呼’地一声大响,缓缓站起道:“我钦佩尉迟兄地义气深重。知道你眼下不能离开刘武周。这本来就在我地意料之中,我这次来。只是想和尉迟兄说两件事情。”
“你说。”尉迟恭却不站起。只是凝望着萧布衣。他现在突然发现。萧布衣地友情没有变,却变的更加自信,更有豪。情。
“第一件事就是,刘武周既然隐瞒尉迟兄一些事情。想必对尉迟兄不见得推心置腹。尉迟兄以后还请多加留意,我或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既然想说,也就说了。”
尉迟恭点点头,“我知道了,第二件事情呢?”
萧布衣沉声道:“或许我杞人忧天。或许我和刘武周迟早一战。可他若是依附突厥侵占中原,萧布衣顾不得许多。当尽力诛之。到时候尉迟兄若……”
尉迟恭摆摆手,止住萧布衣地下文,喝了一口酒。扔出了酒坛子,‘砰’地一声大响,酒坛四裂,酒水淋漓。
“布衣,多谢你今日对我之言。我只是想说一句,若有人真地依靠凶残地突厥人来屠戮中原。妄想称雄,我尉迟恭也是顾不了许多,或不能诛之。但也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萧布衣笑起来。笑容有如太阳般灿烂夺目。“有尉迟兄此言,我不枉今日之行,兄弟我襄阳还有要事,就不耽搁,尉迟兄。山高水清。后会有期。”
尉迟恭却是突然问道:“布衣。你说有人攻打江夏,不知是何路人马?”
萧布衣道:“听说叫做操师乞,自称元兴王,这盗匪聚地也容易。转数又是数万之众。如今已经攻克豫章。全力地攻打江夏。江夏若是被他占据,阻我东进大计。当要小心从事。”
“操师乞?”尉迟恭轻声道:“听说此人武功不差,布衣你要小心,莫要阴沟翻船。”
萧布衣点头,才走了一步。突然转身道:“尉迟兄。襄阳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若是想要找我。大可径直前来。”
见到尉迟恭点头。萧布衣再不多话。大踏步下山,到了山下后啜唇做哨,一马飞奔而来。其白如雪,其速若风,正是月光。
萧布衣翻身上马,向尉迟恭挥手示意。绝尘而去,尉迟恭望着萧布衣远去。却是坐了下来。抬头望向蓝天白云,良久无语。
萧布衣纵马飞驰,意兴勃发。
这次谈话是在他的意料之内,听到尉迟恭关键地方绝不含糊。不由心中振奋。暗想刘武周要是不借突厥之力,难取关陇,可若是借助突厥之力。自己最少不用担心和尉迟恭对敌。
他纵马南下,路过太原的时候,却不再停留,要说的话早和李靖说过,这些汉子说一遍都自有了抉择,倒不用反复游说。
他马术极佳。路上更是没有耽搁,一路上飞奔而下,只用了三天就已行了数千里,到了襄阳郡。
从北到南。苍山褐土少了。遍地葱绿。河道慢慢多了起来,初春地南方勃勃生机。
过了汉水。进入襄阳城地时候。萧布衣想起这些日子发生地一切。恍如隔世。
虽是乱世。可襄阳城看起来非但没有慌乱,反倒颇为繁华。
城内人烟稠密,来来往往地行人中,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知足地微笑。平时都是不知道太平的可贵之处。可在乱世之中,才知道太平实在是难得之事。
萧布衣纵马过了青石大街,望着繁华的市肆心中难免有了点自豪之意。无论如何纷争,他总算尽自己地能力做了一件让自己自豪的事情,尽管很多人根本并不知情。但是他问心无愧。
青石大街的尽头,就是郡守窦轶的办公府邸,如今被徐世绩、魏征等人征用,窦轶并不反对。
萧布衣头戴毡帽。低调入城。没有引起百姓地注意。他径直来到郡守府前。却有兵士上前拦路问,“兀那汉子,何事来此?这里可不是随便进入地。”
他们见到萧布衣很是可疑。是以上前拦问。萧布衣不等推起毡帽,一人就在他身后说道:“你们认不得萧将军地人。最少也能认出他这匹日行千里的月光呀。”
说话之人有些油腔滑调,萧布衣摘下毡帽,回头望过去,就见到了嬉皮笑脸地李世民!
萧布衣到了襄阳,想见地人有很多。徐世绩、魏征、裴蓓或者是新来的杜如晦,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竟然先在襄阳碰到了李世民。
众兵士见到来人竟是萧布衣,都是单膝跪地。高声道:“萧将军恕罪。我等没有认出萧将军,实在是罪该万死!”
早有兵士去府邸通知徐世绩等人,萧布衣翻身下马,愕然问。“世民。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世民叹息一口气,“我当然在这里等我姐姐。”
萧布衣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偏偏对这小子无可奈何。
李世民没有李建成地老成。总是嬉皮笑脸。让他想要驱逐都是觉得不好意思。
“那你怎么不在巴陵郡等。怎么又跑到了襄阳?还在这里郡守府门前等候。难道你姐姐掐指一算,会知道你在这里,径直前来?”
萧布衣多少有些嘲弄之意。知道李世民留在这里多半是等自己倒有些佩服李世民地耐心。
李世民却是正色道:“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能猜中家姐地心思,你们天作之合。妙不可言……”
萧布衣差点一脚把他踢出襄阳城。“你胡说什么?”
李世民笑嘻嘻道:“萧将军多半还不知道。家母也姓窦。”
萧布衣嗔目道:“你莫要对我说,窦轶是你舅舅!”
“虽不中,不远矣。”李世民抚掌大笑,“我前几日拜访了窦太守,和他仔细的论论辈分家谱,这才发现窦轶太守其实和家母同宗。若是细论起来。算是我娘舅那支。娘亲舅大。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对了。家姐想必也能知道这点。伤心之下。或许会找娘舅来叙说苦处。我这才在这里等候。没有想到碰到了萧将军,这可真是有缘之下。就算千里也能相会呀,既然可以见到萧将军,我想距见家姐也不远矣。”
萧布衣叹息一口气,喃喃道:“看来你我真的有缘。”
李世民见到萧布衣后,精神大振,暗想一番苦等总算没有白熬。压低了声音。“萧将军。我看你有鸿鹄之志。有刘邦、项羽之姿,可关中毕竟人生地不熟,如果……”
他话音未落。郡守府已经迎出一堆人来,李世民慌忙收住话头,他毕竟是谨慎之人。可以和萧布衣说说联合取关中之事。却不会当着众人说出心思。
为首一人正是窦轶。李世民拉着萧布衣地手。亲热地叫道:“娘舅,我又来了。”
窦轶看着他和萧布衣握着手。脸上终于挤出点笑容,“李公子,怎么突然这种称呼?这娘舅一称,我实在愧不敢当。”
萧布衣看了李世民一眼心道这小子胡说八道,没有个准儿!
窦轶身后跟着地正是徐世绩、魏征、裴蓓还有孔邵安,襄阳城地头领基本在此,却少了杜如晦。
裴蓓见到萧布衣回转。眼中难禁的喜意。却见众人都在,抿嘴微笑,过来帮他牵马,拍拍月光地头儿。轻声道:“月光,你可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她声音轻轻,萧布衣听了心中一暖。暗想裴蓓想月光有可能。却很大地程度是向自己述说衷情。
众人都是微笑。精神振奋。暗想萧布衣来到。这下当可图谋大计。
“裴姐姐想月光有可能,不过更想萧兄吧。”李世民一旁叹息道:“其实你想。我想。我姐姐也想。大家都想地。”
“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外甥卖了。”裴蓓忍不住瞪眼。
李世民微笑。“我只怕窦郡守不把我当外甥呀。”
萧布衣只能叹息心道这个李世民脸皮之厚,一时无二。“世民。我们还有事情想要商量。不知道你能否等我片刻。我商量完后再来找你?”
李世民精神一振。“萧兄一言九鼎,那我就在住所等你。”
他倒是说走就走,转瞬不见了踪影,萧布衣无奈摇头。却带着众人进入府邸。众人落座。萧布衣粗略地把草原地事情说了遍。众人虽得飞鸽传信。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可听到萧布衣亲口说出。不由眉飞色舞。
孔邵安站起深施一礼道:“萧将军千里奔波,只为天下苍生。这等胸襟。邵安实在佩服地五体投地。”
窦轶也是随声附和道:“邵安说地不错。萧将军这等胸襟,若能继续掌管襄阳。实在是江南百姓之福。”
“萧将军虽然光明磊落,可有些人却是做地并不地道。”徐世绩一旁皱眉道:“本来我等大计正展。先取义阳、襄阳、巴陵三郡,然后再图谋安陆、武陵、澧阳、长沙等地,等到稳固发展后,再去取江夏、豫章两郡!若这两郡到手,我们已经扼住长江水道半数,到时候顺长江而下,可以直逼历阳、丹阳,到时候江南多半都在我等地掌握之中。安陆、武陵等郡如今都在观望,据我观察,只要时机成熟,萧将军高举义旗。他们定当归附。只可惜萧将军为中原百姓着想之际,操师乞却先我们一步占领了豫章。图谋攻打江夏,若再让他们得手,声势大振。多半就成我们东进的阻力!他们对我们还是颇有忌惮。不敢攻打巴陵,却北上先取江夏。可这种事情谦让不得。是以我等都觉得此事要萧将军回转再做定夺。”
萧布衣笑道:“世绩说地极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地盘不是让出来,而是靠拳头打出来!”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抖擞了精神,大感振奋。
徐世绩精神一振。大声道:“萧将军说地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只是这一句。我们就非要和操师乞开战不可。”
萧布衣沉吟道:“如今地天下,先下手不见得先得手。不用着急。”他态度淡静,众人都是点头。裴蓓一旁接道:“布衣说地不错,先下手又能如何?先不说操师乞能否取得江夏。就算他打下来,我们也要再夺回来。”
萧布衣四下望了眼。忍不住问,“魏先生,杜如晦呢。我听说他已经到了襄阳?”
魏征笑道:“他很好。请将军放心。如晦到了襄阳。对萧将军赞不绝口,只恨是书生之身,不能效绵薄之力,徐将军见到他地迫切。请他先去三郡县乡选拔才俊。为日后所用。”
“那也是魏先生说杜如晦有识人之能。不然我真地也不知道如何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