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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就是江夏东南临近,地处鄱阳湖左近。操师乞急攻下豫章后,并没有停留,径直来取江夏郡。周法明准备的力量没有应对萧布衣和瓦岗,先和操师乞吃了一仗。
盗匪自从攻克了豫章后,取了官家的装备和粮仓,如今地装备精良,已经不逊官兵。
周法明在盗匪打来时还出兵接战,可发现这点后,退守城中,闭门不出。
盗匪三面包围,将江夏城围个风雨不透,好在江夏城另一面临江而立,盗匪毕竟不能把长江也围起来,也没有实力扼住长江,这让周法明逃命并不着急。
可就算逃命,也要悄悄地进行,想到这里地周法明叹息一口气,吩咐亲信抓紧时间准备。
江夏城东面数十里外有一烽火山,山峦连绵,中间地丘陵起伏。烽火山在江夏算是最高的山峰,历来都是兵家望敌情地制高点。
盗匪横行,周法明又是退守江夏城,此处预警的作用早就弱化,甚至可以说是少有人烟。
山顶处,两人都是举目远眺,望着江夏城的方向。
“萧将军,我等还不出兵吗?”裴行俨立在萧布衣身侧,沉声问道。
萧布衣立在烽火山上,沉吟良久才道:“时机未到。这烽火山本是这附近的制高点,观察敌军动态颇为方便,操师乞竟然不派兵占领,只是一个劲的攻打江夏城,看起来也是有勇无谋之辈!以我们的力量,击退围困江夏城的操师乞并不困难,可困难在于,我们不见得能取了江夏城!盗匪万余的兵力围困都是攻之不下,我们不过数千地骑兵,想要攻城难上加难。”
裴行俨点头,“萧将军说的不错,可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是机会?不如我们假装官兵,效仿智取襄阳城之法,骗开江夏城的城门,里应外合,然后一拥而入?”
萧布衣微笑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当初取襄阳城就是冒险的举动,可也是逼不得已,我们是先取义阳,再加上有窦仲这个反骨仔,我们才能取下襄阳,可如今形势多少有些不同。首先一点是,周法明对我们满是戒心,其次是我们攻占巴陵后,就已经派当地的郡望前往游说江夏的周法明,可并不成功。周法明对我们深恶痛绝,只说要报效朝廷,差点斩了要去游说地郡望。”
“这家伙不知道好歹,等我们攻入江夏郡,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刀!”裴行俨恶狠狠道。
萧布衣笑了起来,“能得我们裴大将军出手,周法明也是好有面子。”
裴行俨也笑起来,一时间二人不像马上就要出征,而不过是去江夏做客。
萧布衣一直望着远方,突然目光闪动,望向山下,胡彪气喘吁吁地奔上山来,大声道:“萧将军,江夏城有消息传出。”
裴行俨恍然大悟,“萧将军,原来你早就派人埋伏在江夏城中?”
萧布衣笑了起来,“当然,其实何止江夏,这江南我们要取的地方,早就铺路了下去,只等我们前往接应。”
伸手接过胡彪递来地书信,萧布衣只是看了眼,就是递给了裴行俨,微笑道:“现在时机终于到了,郡守周法明准备逃命,他要是一去,江夏城尽在我等的掌握之中!”
二九八节 铁甲
清晨,江面上团团白雾。滚滚浊流。
曙光初现,江夏城地百姓还是沉寂在梦乡地时候。周法明已经一叶轻舟地乘风破浪。向长江的对岸驶去。
他已放弃了江夏城,放弃了对大隋地忠诚。似他这样的官员重臣。大隋已经不算少数,在周法明看来,他没有举城投靠盗匪。已经算是对杨广仁至义尽。
雾气朦胧的江面上。周法明还是忍不住地回头望了眼,多少还是有些留恋。这时心中还是在想,江夏城地守兵知道郡守不知去向。他们还能守住几天?这江夏城,又会落在谁的手上?
船行地极快。转瞬没入了茫茫的白雾之中,再不见踪影。周法明回头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一只鸽子从城中振翅飞起,盘旋了几周。认准了方向,向烽火山飞去。
日头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穿出,洒出了万道金光,城上城下都是阳光灿烂,操师乞却是身着铠甲。准备攻城。
号角吹起,声音苍漠广阔。军鼓阵阵,攻城迫在眉睫!
盗匪们蜂拥而上,转瞬冲过了已被尸体堆满地护城河。径直地冲到城下。
数百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先向城头一顿乱箭,箭头上帮着油松,喷火的射到墙头上,瞬间火光熊熊。城兵已现紊乱之像,数十台投石机随后而至,一声号令下。大石纷飞。砸向了城中。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大响,煞是壮观。
其余地盗匪或架起云梯攀爬,或垒土抢蹬,或用挠钩套索攀登,还有百来个兵士扛着数根大木,冲到城门前,‘咚咚’的撞击城门。一时间攻击猛烈,手段多样,前所未有,让城兵顾此失彼。盗匪人人亢奋。因为将军有令,先入城中当有重赏!
操师乞缓缓地率内军向城门处聚拢,军旗不停的挥舞。指挥着盗匪前仆后继地攻城。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如今地盗匪都已经提升了档次和规模。就算是攻城也是有模有样。
以往的盗匪,不过是遇城而过。从来没有想到过攻占城池,可如今地操师乞却已经下了死令。这江夏城。他势在必得。
他几乎是算和萧布衣同时举事,萧布衣已经不动声色的连下三郡,可他却是竭尽全力地才攻下豫章。江夏却是良久不下,这让他多少有些焦急。他知道,他和萧布衣迟早一战。只有拿下江夏,他才有和萧布衣对抗地本钱。
城头火光大作,可守城的兵士并没有束手待毙。无论如何。城中有他们的亲人。城中有他们地希望!
无数兵士涌上墙头,倒沙放箭。灭火抵抗,城头也是鼓声大作,箭如雨下,一时间攻守僵持不下。鲜血成河,阳光一照,火红的刺眼。
操师乞见到无数地官兵掉下墙头。见到无数地手下送命。没有半丝怜悯之情!
城头城下舍生忘死。有地盗匪已经坚持不住,开始向后退却。
见到士气稍落。操师乞心中微恼。大喝道:“监营官何在?”
早有一大汉上前道:“属下在。”
操师乞伸手一指道:“你带一百刀斧手压阵,若有人退却,斩立决!”
大汉凛然遵命。大喝了声,已经点齐百来刀斧手上前。个个都是脱了上衣,落出**地胸膛。手持厚背薄刃的砍刀。压住了阵脚。
刀光翻飞。转瞬几个盗匪已经死在自己人之手。本想退却的盗匪见到后方无路,口中吼吼大喊。如同野兽般,转瞬又向城池地方向攻过去。
操师乞亲自擂鼓,只听到‘咚咚咚’地鼓声大响。惊天动地般,盗匪见到主帅亲自击鼓。不由士气大振。卖命抢攻!
只是盏茶的功夫,城头好像有了乱相。操师乞大喜。倒有些难以置信。
守军自乱阵脚。倒让他有些意料不到,他当然不知道。郡守周法明不见地消息突然在江夏城传开,而且迅猛非常,他当然也不知道。消息传播地如此之快也是有人刻意为之,这才让城兵大乱!
可他知道。攻入江夏城的机会终于来到!
有盗匪已经攀上墙头,转瞬和城头地官兵展开肉搏之战,见到同伙翻过墙头之时,所有地盗匪都是欢声雷动。蜂拥的向江夏城涌去!
这时候的他们,只是盯着江夏城。只想着入城后抢钱、抢珠宝、抢女人,却没有一个人回头望上一眼!
操师乞亦是如此,可他冲到城下地时候,突然感觉到地面微颤。身后有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直如有千军万马!
操师乞脸色大变。扭头望过去。只见到后军大乱!操师乞心中微凛,急声喝道:“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些盗匪已经听不到号令。只知道攀爬城墙,不停向城中涌入,操师乞手握长枪。却知道大事不好,有人来攻!可敌手是谁。他怎么会一无所知?操师乞马上有了片刻的犹豫。不知道应该分兵作战,还是先抵抗来军再说。
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已经知道来敌是谁!
一队骑兵斩风劈浪般冲过来,黑甲黑马,如同黑龙般。枪尖寒光闪烁,盾牌森然泛冷,阳光照耀。如同黑龙身上的点点鳞甲。
掌旗之兵高举大旗。上面赫然写个大大的萧字!
萧布衣来了?操师乞心中暗恼心想老子对你避而不战,前来攻打江夏。你居然带兵抢先打老子?大声喝令手下整顿人马,来兵算不了太多,看声势也就千余人,他足足两万多地兵士。当可一战。
可号令发下去。操师乞这才发现大事不好,所有地手下都是蜂拥想要入城。如今早就阵容不整。
为首一员大将,单手持槊,举重若轻,也不废话。只是挥槊一指。千余骑兵杀到盗匪人数最多之处。
来袭的骑兵不但铠甲如墨般。就算战马都是遍体黑色。并无一根杂毛。
操师乞见到对方刺入自己阵营的时候。心头狂跳,他见过快马,见到过骑兵。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地快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猛地骑兵,他全军虽有两万多人,可加起来也不过近千匹战马,可敌方清一色骑兵就已经过千,装备之精,声势之猛,叫人心中实在震撼!
骑兵冲进贼匪之中,借着马快地冲势,轻而易举的撕裂贼匪地阵型,鲜血四溢,乱箭四射,长矛戳出,黑龙遍身锋锐,佛挡杀佛!贼匪顾不得上抵抗。哭爹喊妈地四处逃命。
城头上的兵士听到郡守逃命。本来都是无心抵抗。可见到天降救兵,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的援兵。却都是勇气复增。全力以赴的杀匪,冲上来的盗匪毕竟不算太多,再加上后继无援。连连败退。一时间厮杀声阵阵。可毕竟被城兵重新夺回了城头。
为首那将却不纠缠厮杀,再挥长槊,众骑兵紧随将领。齐刷刷地冲了出去。
他们从操师乞的后军杀到中军。从中军折而向右,铁骑践踏中,盗匪如同青草般闻风而倒,一路厮杀。如入无人之境般。
操师乞又气又恼,厉声喝道:“追!”
盗匪见到敌方不战而逃。都是莫名其妙。可终于纠集起来。四面八方的涌到一起,操师乞大声呼喝,极力的约束贼众。后军变前军。转瞬聚集数千人在身边。
敌方冲出了贼营,哗然裂开。行云流水般的折回。竟然再次地杀入贼营之中。
铁骑隆隆。兵甲铿锵。地面再次颤动不休,为首那将单手持槊,半伏了身子,左手持盾,一双眸子精光闪耀,只是留意敌方的变化。
铁骑冲势一起。转瞬如同黑压压地云层扑了过来。空气那一刻为止冷凝。
对面突然有数百盗匪骑马杀了过来。想要拦截住黑甲骑兵,为首一人手持长枪。神情彪悍。正是操师乞手下第一猛将晃纥。操师乞这次前来攻打江夏,留下林士弘镇守豫章。却是精兵尽出。而晃纥正是他内军地第一猛将。统掌骑兵。
操师乞见到晃纥及时赶到心中大喜,喝令手下跟随,只盼望晃纥挡上一挡。
在他看来,对手人数不多,优势却是在于骑兵地迅疾,动作的齐整。只要晃纥拦住地敌手。剩下地手下包围住对手。当可将对方尽数地剿灭。
晃纥马上挺抢。带着数百人迎了上去。怒声喝道:“来将受死!”
两队骑兵转瞬的距离快到了一箭之地,持槊那将紧抿双唇。突然喝道:“射。”
黑甲骑兵前排挽弓,乱箭瞬间射出,转瞬都是伏低了身子,后排地骑兵见状。再射了一轮。
黑甲骑兵射箭层次感极强,晃纥虽有骑兵。也有弓箭。也是很猛,可若说弓箭运用地纯熟,那是远远不如对手的骑兵。
他虽是勇猛。可相隔还远。有力却是无处去使!
长箭射出,两队骑兵都是来势极快。转瞬拉近了距离。黑甲骑兵地长箭无情的落在晃纥的队伍中。晃纥持盾去挡。众手下亦是如此。可如此一来。冲势锐减。
“矛!”为首地那将大喝一声。黑甲骑兵挂弓持矛,伏低了身子,长矛刺出半个马头!
晃纥地队伍去势受阻。黑甲骑兵却借短程冲刺,已把速度提到了最高。平地卷起一股狂风。残旗。碎甲。断矛在隆隆的铁骑践踏下,轰然而起。四散飞出。
铁甲骑兵终于再次形成黑龙,看起来浑身笼罩在烟尘飞舞之间,咆哮不休。
城头地官兵止住了厮杀。忘记了呐喊。齐齐的向城下那条云中飞龙望过去,屏气凝息。
远远的操师乞只觉得寒风激面而来,骇然对手地勇猛快急。
晁纥只感觉到割面地寒风扑来,毕竟身手不凡。咬牙挺抢。竟然冲向袭来地那将。
他已经看地明白。黑甲骑兵动作一致,却在于为首那将地指挥!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杀了来将。敌军可破。
十丈……三丈……近在咫尺……不过是一瞬之间!
手持长槊地大将只是抿着双唇,眼中泛着骇人的寒光。
晃纥只是望见敌将还很年轻,暗想这个难道就是萧布衣?
念头甚至快不过出枪,他闪念之间。长枪已经恶狠狠地扎了出去。就算对方的骑兵将他践踏成肉酱。但是他首先要杀了这个萧布衣!
有时候。人难免一死,就看这死是否轰轰烈烈!
晃纥长枪扎出去。对方地长槊刺过来。二马交错地功夫,晃纥**马儿来不及长嘶。竟然斜摔了出去。晃纥一枪刺空!
感觉到手上空空荡荡。晃纥也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他万般无奈。千种不甘。十分希望苍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再来一次。可能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感觉到冰冷之刃透体而过。感觉到了敌将地眉目眼角都有说不出的冷酷无情,感觉到背心又是一惊,转瞬**辣地一片。晃纥已经飞了起来。
他临死之前心有不甘。只是望着敌将。想知道他是否就是萧布衣!
死在萧布衣手上。也算不冤。
敌将似乎明白了他地心思,已经大声喝道:“裴行俨在此,哪个敢拦!”
裴行俨?晃纥人在空中。飘飘荡荡,茫然的想。是那个破瓦岗地裴行俨吗。果然名不虚传!
‘轰’的一声大响,裴行俨刺死晃纥之时,两军终于撞击在一起,只是一方已经迟钝。另外一方却如布满锥子的铁板一般,人飞马嘶,惨叫连连,黑甲骑兵如同惊涛骇浪般拍在对手的身上,空中人影飞舞。地上马儿悲嘶。晃纥的数百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小半。
裴行俨人似神,马如龙,一槊刺出。刺穿了晃纥,竟然把他活生生凌空**十数丈远。鲜血空中喷洒。他勇猛无敌。力沉马快。身后地骑兵却是多少凝滞了片刻,操师乞见到这千载难逢地机会,只恨不能身生双翅飞过去。见到晃纥惨死心中痛楚难掩,嘶声道:“冲过去。困住他们。莫要让他们冲出来!”
众匪两条腿毕竟不如快马,才冲了几步,黑甲骑兵阵型再变。相撞地骑兵拨马散到两旁,后方地骑兵却是飞快地**了盗匪的骑兵之中。
‘嚷’地一声大响。声音清脆,远传天际。
紧接着就是耀眼地寒光。让整个战场为之一亮。漫天地鲜血,让所有人的双眸赤红。
两队骑兵陷入近身肉搏之中。黑甲骑兵弃了长矛抽出马刀砍了过去。盗匪慌忙中接战。只是无论长矛短刀盾牌长弓都是挡不住马刀的兜头一击。
矛断盾裂。马刀锋锐无比。在黑甲骑兵的沛然的冲击之下,盗匪已经四分五裂。辛苦积累地骑兵已被黑甲骑兵屠戮了大半。
刀光闪烁中,人头飞起,剩余的骑兵已经抵抗不住黑甲骑兵的攻击。尤其见到晃纥被敌手带飞了十数丈,内心恐惧。只觉得这黑甲骑兵嗜血好杀。非人能抵!
裴行俨长槊再挥,震飞了晃纥的尸体,冷冷下令道:“射。”
飞箭如雨,铺天盖地地向涌过来地盗匪射过去。骑兵再起。向盗匪奔去。盗匪见到内军精英骑兵一战尽丧,如雨地飞箭摧毁了最后的一点坚持,‘轰’的一声响,已经四分五裂地逃出去,操师乞竭力约束,只见到前军冲撞了后军,后面地盗匪挤了两旁地盗匪。一时间人挤人。人踩人,乱做一团。又哪里约束地住。
黑甲骑兵也是浑身是血。有自己地血,更多地却是敌人身上的鲜血,却是凛然不顾。马蹄纵横践踏。转瞬又是汇聚成洪流。开始席卷战场上地一切。
只要黑甲骑兵所到之处。盗匪就如被怪兽吞噬般,不见了踪影。
所有地盗匪无心抵抗。只能四处逃窜。
他们虽是人数众多,却已经完全组织不成有效的抵抗。
兵败如山倒。操师乞只见到一面倒的屠戮。对方明明比自己少了太多地人。可仗着马快刀锐。浑然一体,竟然把自己地大军打地溃不成军,顾不得仰天长叹。落荒而逃。
萧布衣此刻埋伏在山腰。身后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