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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太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的妹夫徐珪之所以能够化险为夷,东厂提督杨鹏之所以能够被搬倒,他邓原之所以能够候补入司礼监全是因为谢慎的谋划。
起初邓太监还以为谢慎是孤注一掷,不曾想他却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
邓太监也明白,杨鹏之所以会倒,是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检举杨鹏的恶行,再加上萧敬在一旁敲边鼓,皇爷自然动了贬斥杨鹏的心思。
这一切都是谢修撰的谋划,真可谓神人也。
之前邓原从没有想过能够候补进司礼监,此番真的成行自然有几分志得意满。
但吃水不忘挖井人,对谢慎这个恩主邓太监是十分感激的。
不过文人看重名声,婚宴之时邓原不好去凑热闹,只得隔了三日才来补送贺礼。
“邓公公如今进入司礼监,正是施展拳脚的时候,恭喜恭喜。”
谢慎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淡淡说道。
邓太监笑了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谢修撰嘛。谢修撰你且放心,咱家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以后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谢修撰但可直言。”
谢慎心中大喜。
在他的印象中邓原会在弘治十年被派去福建任职,但是因为谢慎的一番谋划,邓太监成功改运跻身司礼监。
进入了司礼监,邓太监便到了内官权力的中枢,不太可能再被外放任职镇守太监了。
这使谢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蝴蝶效应的厉害,也确信了穿越客可以对历史施加一定的影响。
也许这影响没有到逆天改命的地步,但左右司礼监候补人选,搬倒东厂提督太监杨鹏已经是一个大动作了。
既然邓原已经进入司礼监,自然不会按照历史轨迹再去什么福建。
谢慎也就相当于在内宫有了一个忠实的盟友。
明代任何想要做出一番大事的文臣,大多需要一个这样的盟友。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冯保和张居正。
谢慎不知道他将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邓原在司礼监,他就能拿到宫中第一手的讯息。
“王公、萧公那里邓公公都去致谢了吧。”
邓原虽然进入了司礼监,但身为秉笔太监却是资历最低的。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和新任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提督萧敬都是绝对的老资历,得罪不得。
不过邓原早已拜过山头,想必那二人也不会太为难这个“新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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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那是自然。”
邓太监笑着点了点头道。
“咱家不是忘本之人。”
不管怎么说,邓太监此番能够候补进入司礼监,绝对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王岳上了年纪,萧敬也是老油条,正缺一个新生能干的年轻人。
邓太监在这个时间点顶上,可以说十分取巧。
如果把司礼监和内阁对照来看,司礼监掌印太监就相当于是内阁首辅。首席秉笔太监就对应次辅。至于司礼监中的其他秉笔太监就理所当然会被对应到群辅了。
也许眼下邓太监没机会成为那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但只要进入了司礼监便有了机会,这才是最重要的。
凡事多看多学多做,总有一天会旧人换新人的。
“此次咱家送给谢修撰的贺礼没有金银俗物,都是些金石字画。”
邓太监幽幽说道。
“哦?”
谢慎登时有了兴趣。作为一个文人,对金石字画喜爱是十分正常的。不管是前世的那个谢慎还是今世的谢慎,本质上都是一个文人,故而邓太监送给他金石字画作为贺礼,绝对能勾起谢慎的兴致。
但这并不是说谢慎不爱钱财。
在文官圈子混的,金银钱财恰恰是最重要的。
不是说他一定要做到富可敌国,但至少在面对一些核心问题上,不至于因为囊中羞涩而被掣肘罢。
谢慎现在开有茶铺、书坊,加上刚刚开业不久的酒楼,他并不十分缺钱。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可以将一些注意力放在金石字画上,陶冶一下情操。
“邓公公实在是太客气了。”
他没有道德洁癖,并不认为收下邓太监的贺礼有何不妥。反正将来是一个战线上的,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咳咳,时间不早了,咱家还要回宫,便不打搅谢修撰了。”
邓太监十分识趣的冲谢慎笑了笑,便要告辞。
谢慎点了点头,将邓原送到月门沉声道:“邓公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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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结束了三日婚假的谢慎不得不从闲适的节奏中跳将出来,继续早起去翰林院坐班。
此时此刻,谢慎只想吐槽明代万恶的休沐制度。
官员也是人,咱也不要求一周双休了,为啥就不能仿照古制十日一休呢?
假使谢慎将来能够位列阁臣宰辅,这改革休沐制度是一定要提上日程的。
再苦不能苦自己,每天精神疲敝还谈什么工作效率?
抱怨归抱怨,谢慎还是按时来到翰林院坐班。
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馆选的庶吉士在王鏊王老大人的带领下来到公署中观政。
庶吉士和一般的进士不同,是未来高层储备干部,待遇自然也大不一样。
旁的进士观政大多在诸部院寺,而庶吉士的观政地点却是理所当然的设在翰林院。
这全天下最多清流汇聚的地方,文人骚气,咳咳是文人正气最为浓郁,十分适合庶吉士观摩。
不过庶吉士的这一特权这让谢慎微微不爽。
庶吉士不但不用处理政务,还可以享受特殊的休沐福利,三年后还能保证工作分配,怎么看都比他这个苦逼修撰过的舒坦。
谢慎此刻竟然有些后悔,当日殿试是不是应该把策论作的稍差一些。。。。。。
反正殿试又不设淘汰名额,万一能够退一步成为庶吉士,便可以蓄力好好规划一下前程,哪像现在这样赶鸭子上架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抱怨是没有用的,除非谢慎现在得了失心疯主动向天子请辞修撰之职,不然他就得老老实实的辅佐王华老大人编纂《会典》。
清流词臣有清流词臣的升迁途径,相较于其他官员绞尽脑汁制造政绩应付考绩,词臣编纂史书典籍就能扶摇直上简直算是终南捷径了。
想到此处,谢慎又有些释怀。
好歹提前三年参加工作,积累的工作经验和人脉绝不是庶吉士这种实习生可比的。
庶吉士人数不少,被分为几组由一些经验丰富的五经博士、侍书带着翻阅典籍,誊抄记录。
对于这些五经博士、侍书来说自然乐得如此。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何况是地位尊贵的“储相”呢。
朱希周朱同学自然也在其列。只不过他被分到谢慎近前,和另外两人由谢慎亲自教导。
这在朱希周看来可是奇耻大辱。
他一直认为是谢慎用了奇谋诡计把本属于他的状元夺了去。而今他竟然要被谢慎管辖,任凭其调令差遣,简直是耻辱!
朱希周十分不屑的挥了挥衣袖,与谢慎保持了一段距离。
谢慎则是心中冷笑。
这位情商怎么那么低,真不知道历史上他是怎么得的状元。
那日在翰林院池塘旁谢慎已经狠狠打了朱同学的脸,怎么他就记吃不记打呢?
“怎么,朱同年身体不舒服吗?”
谢慎向前一步,“关切”问道。
朱希周冷哼一声道:“谢修撰又何必在此装模作样呢。天下谁人不知你谢修撰是营救同僚,扳倒杨鹏的大名臣。朱某高攀不起。”
酸,一股子酸味。
这朱希周怎么心眼跟针鼻一样小,完全没有一点读书人的风度。
“看来朱同年是对本官有些误会,也罢那就请自便吧。”
谢慎也懒得理会朱希周,这人政治素养实在太低,即便将来真的选到要职也多是炮灰的料,很难有所成就,完全不值得谢慎当作对手。
朱希周愣了一愣,简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这谢慎竟然当真了。
他们这些庶吉士是被安排来官署观政的,旁人都在见习惟独他一人被孤立,这算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朱同学的不合群引起了王鏊王老大人的注意。
他老人家几步走来,蹙着眉头走到近前向朱希周质问道:“你为何不跟着观政。”
朱希周骇了一跳,仓促应道:“回禀老大人,是谢修撰不希望晚生与诸位同年一起观政。”
此话一出,矛头自然直指谢慎。
谢慎心中冷笑,好一个颠倒黑白的小泼才,看来还是对他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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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汝目无君父
朱希周在谢慎眼中不过是一条不入流的杂鱼罢了。偏偏这条杂鱼还没有觉悟,屡次三番的挑衅。
谢慎虽然是清流词臣,但泥人尚有三分气性,谁说清流词臣就不能发怒?
谢慎冲王老大人拱了拱手道:“老大人明鉴,下官并非容不下朱同年,反倒是朱同年对下官有些成见。想必这是因为殿试名次吧。”
谢慎将殿试名次几字说的很重,就是为了占据气势。
开玩笑,殿试的主考官就是天子本人,虽然理论上靠前名次的进士是几位读卷官推举出来的,但天子有一票否决权,如果天子不同意谢慎是绝不会得这个状元的。
而且谢慎心中也清楚,文无第一,具体谁来做状元往往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谢慎之前因为海涂种棉花一直“简在帝心”,后来无奈答应杭州镇守太监刘文合作更是让天子好感倍增。
当今天子不是不顾脸面与民争利的无赖,拿了臣子的好处自然想着在别处补偿回来。
谢慎中状元恐怕就是天子还的人情罢。
其实朱希周陷入了思维定式中,他一定以为谢慎是抱了某个读卷官的大腿,故而才能夺得头名。
朱希周怎么也不会想到谢慎中状元是因为天子的强烈意愿,故而才会想着正面刚一波。如果他知道谢慎是因为简在帝心而中了状元,那便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找谢慎的麻烦。
“你血口喷人!”
朱希周登时大怒。虽然他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如此龌龊心思怎么能拿出来放到明面上讲。
王老大人果然皱眉道:“你二人是同年,切不可因为殿试名次而相互嫉恨,此非君子所为。”
君子所为。。。呵呵,什么是君子所为,当起缩头乌龟就是君子所为了吗?
谢慎自打来到大明后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君子克己复礼。
可问题是这等君子所为不过是一些戴着面具的举动,根本不具备教化百姓的作用。
见王老大人起了息事宁人和稀泥的心思,谢慎却是连声道:“非也,非也。并非下官想要相争,实是朱同年不把君父放在眼里,下官忍将不了。殿试名次乃是陛下钦定,吾辈作臣子的自然应该叩恩。可这朱同年屡次三番表现出不屑之意,此等无君无父的行为不知是何居心!”
“你!”
谢慎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直是把朱希周问的说不出话来。
毕竟在大明朝,你可以探讨许多问题,却唯独不能探讨君父的正义性。
虽然程序上大部分进士的名次都是读卷官共同商议出来的,但最后一锤定音的就是天子本人。
谢慎这么说朱希周是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的,相当于吃了一个哑巴亏。
谢慎这番话极为诛心,直是把朱希周架到火上烤,朱同学气的面如死灰,一时气急竟然口吐鲜血。
鲜血直接喷到了王鏊脸上,这可把儒雅的王老大人吓得不浅。
他在翰林院坐班多年,何曾见过此等场面,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还是一名侍书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朱希周,才不至于让这位庶吉士跌倒在地。
一时间翰林院官署内大乱,不管是观政的其他庶吉士还是本院官员都围拢上前。
那朱希周早已是气的口不能言,身子微微发颤。
好在他虽然气的吐血,但并没有性命之忧,在侍书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官署。
待朱希周走后,王鏊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近旁五经博士手中接过方巾把面上血迹擦干,连声叹息道:“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王鏊大人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碰到过这么不靠谱的人,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形容了。
心神不宁的王老大人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再指导庶吉士观政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踱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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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修撰翰林院唇枪舌剑,气的庶吉士朱希周口吐鲜血一事很快就在朝中传开了。
最开始是六部,紧接着都察院、诸监寺衙门也都风闻此事。
稍了解内情的总忍不住添油加醋一番,好显得自己见识渊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朝堂之上更是纷争之地。
不少人把此事联想到几月前的大比,说谢、朱二人本就有嫌隙,这次殿试却是将矛盾激化了。
谢慎听到许多版本的传闻,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歹翰林院也是一清流衙门,怎么被编排的如此不堪。
难道明代的士大夫也喜欢官斗剧情?
一旁吃瓜的王守文嘿嘿笑道:“这算什么,慎贤弟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这京城的水深着呢,要不是令岳前些时日得了风疾在松江府养病,你信不信他们还得把火引到令岳身上?”
谢慎不由得蹙眉。
确实有这个可能。要知道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加之某些内心阴暗的人出来挑拨一番,很可能把一件本来平常的事弄得十分不堪。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京城官员八卦,科场之中这种人情往来实在太多。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那位震铄古今的张居正张首辅,为了儿子忙前忙后的铺路,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谢慎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莫说徐贯京师大比时染了风疾不能回京,便是徐贯就在京中,以徐贯工部左侍郎的身份也是绝对不可能被充任为殿试读卷官的。
不能成为读卷官就不能对殿试成绩施加影响,吃瓜群众再怎么也无法质疑谢慎的岳丈从早出力。
阴谋论也得有一定的推断,这种逻辑上完全站不住脚的当作笑话看就好。
“这种假设完全没有意义,便是真的有居心叵测之人挑拨,谢某也不惧怕。”
既然打算在京师官场中混了,就要做好千锤百炼的心理准备。
官场的黑暗绝不是谢慎想象的那么简单,白的变黑,黑的变白全在一念之间。
王守文将瓜皮丢掉,朗声笑道:“有人相争才是好的,这证明慎贤弟你人红嘛,若是都没人注意岂不是成了养老等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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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哈密胡姬
谢慎没好气的白了王守文一眼道:“守文兄总说一些晦气的话,什么养老,你见过十六岁就养老的状元郎吗?”
王守文摊开双手嘻嘻笑道:“我不就那么一说嘛。”
“你这几日在工部干的可还顺心?”
谢慎对王守文实在不怎么放心,遂开口问道。
王守文皱眉道:“拜令岳所赐,难得舒坦了。”
工部尚书虽然是正印堂官,但平日里管事的还多是侍郎。
徐贯官居工部左侍郎便是王守文的顶头上司,以他老人家的性子估计是不太看得惯这位公子哥的闲散性子。
王守文是屯田司主事,要说工作也不算很忙,闲散惯了被徐贯在身后拿着个小皮鞭抽着自然苦不堪言,抱怨两句也属正常。
“我那老泰山眼里揉不得沙子,守文兄好自为之吧。”
谢慎暗爽的笑道。
王守文佯怒道:“慎贤弟恁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来我要向父亲大人进言几句,便说慎贤弟你还不忙,要加点担子。”
谢慎这才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王守文的老爹,一时语噎。
“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两人就不要互相拆台了。”
“今晚好不容易落了空闲,要不要出去走走。”
王守文眼神中闪过一抹光彩,谢慎本能的警觉了起来。
这位可是流连花丛的老手,他口中的随便走走可不一般啊。
见谢慎这幅模样,王守文摆了摆手道:“算了,慎贤弟若是没有兴趣我便一人去了。”
谢慎笑骂道:“守文兄莫要激我,且说说看去哪里。”
谢慎现在新婚燕尔又是官身,流连花丛多有不便,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王守文又凑过身来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