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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谢青梓还没起呢,谢青樱倒是过来了。不过看着那架势,却不怎么开心,整个人都是显得有几分阴沉。
谢青梓心头感谢谢青樱昨儿来通风报信,态度自然更加和气:“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肯辜负
谢青梓这么一问,谢青樱就更加的委屈起来,眼圈儿都是红了:“不过就是那些腌臜事儿罢了。真惹急了,我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谢青梓惊了一下:“好好的怎么的竟说这话?到底是怎么了?“虽说隐约心里头有些猜测,不过没确定也不好贸然说出来。
“昨儿三哥和父亲吵架,今儿鄂王府来退了婚,姨娘倒是怪我胳膊肘往外拐。”谢青樱说着这话,便只冷笑了一声:“这事儿是他们做得不地道,腌臜得厉害,又哪里该怪我呢?”
谢青樱全然是撕破脸的架势。瞧着她这样,谢青梓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若不是你来报信——“
“这个是再应该不过的。鄂王那样的人,怎能娶阿姐?我看着卫世子是极好的,阿姐要嫁也该是嫁给卫世子。”谢青樱抿唇一笑,老成无比的说了这么一番话来。
谢青梓一下子噎得不知该怎么回,最后笑骂一声:“满嘴胡说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成日将这些挂在嘴上作甚?还不快快打住?”
谢青樱甜甜一笑,仿佛所有的烦扰倒是也都抛开了:“阿姐和三哥真的要搬回来?”
谢青梓应了一声:“总在陆家这边住着也是不妥。既是他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背。”
“他如今在打什么主意,阿姐想来心里头也清楚才是。别的话我倒也是不必再提醒阿姐了。阿姐自己千万小心。”谢青樱如此说了一句,倒也的确是没再多说下去。末了只是又笑:“阿姐若是搬回来,我能和阿姐一同住吗?”
谢青梓着实也不好拒绝,便是应了。想了想又道:“你和他们也别闹僵了,别学我似的。我这也是没法子——“若是她是亲生的,或是别的情况,她也不会这样只能和大老爷等人闹僵了。
不管如何,能面上好好的,总比这样好多了。
谢青樱却是嗤笑了一声:“结果都一样罢了。阿姐小看了他的功利心。就算现在他将我捧在手心里,将来真到了要利用的时候,他难道还会有半点不舍?“
谢青樱这话如此犀利偏激,谢青梓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最后又看了一眼谢青樱:“不管如何,他也是长辈。闹得不好看,与你名声没好处。”
谢青樱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咱们说说别的。你说这次鄂王妃瞒着鄂王爷这般,鄂王爷会不会休妻?”
谢青梓一惊,“这么点事儿也不至于要休妻。”
“那可不一定。”谢青樱神秘一笑:“本来就不喜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把柄,鄂王又如此丢脸了一回,或许迁怒也未可知呢?”
“就算鄂王自己愿意,这事儿也是只怕是不能成。”谢青梓认真想了一想,最后摇摇头。李润不是个狠心的,他那般容易心软,想来也不至于要逼得鄂王妃无处容身。而且李润自己下了那个狠心,那老王妃这些人也未必会同意不是?
只要老王妃等不松口,那鄂王妃的位置也是稳稳当当的。更何况,那件事儿只怕李润就算不知道,老王妃也是心知肚明的。更是怪不到鄂王妃那儿去。
谢青梓心里头这般想着,最后只觉得李润那鄂王府处处透着怪异——李润那样的身份,怎么就一定要娶了谢家的姑娘似的?难不成其他人都是生不出孩子了?
不过既是如今鄂王府将婚书送了回来,这门亲事自然也就是告吹了。鄂王府的事儿和谢家便是半点瓜葛也没有,她也不必再想这些。
谢青樱笑盈盈的:“反正有好戏看呢。”
“好了。”谢青梓伸手拧了谢青樱一把:“你呀也别总是摆出这样神神叨叨的样子。最近读书练字怎么样了?有进步没有?”
提起这个,谢青樱只觉头疼:“别提这个,提起这个我就心里发憷。”
谢青梓笑出声来。
不过谢青樱过来,也是带了些消息过来的:“父亲一心想要起复,觉得此番是好机会。所以我想着,他肯定无所不用其极。”
谢青梓应了一声,“只要不算计到我和三郎身上,那也就无妨。”谢昀爱算计谁就去算计谁,她并不在意。只是,却是千万不能触及她的逆鳞——她的逆鳞,就是谢栩和卫泽。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谢青梓:“阿姐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往的谢青梓,大概是最擅长逆来顺受的。可是现在……
“今时不同往日。”谢青梓笑笑,手指不经意的摸了摸手指上的那个戒指。以往她没什么可在意到非要抵抗的地步,而如今……却不同了。
再说了,谢昀做的这些事儿,也是早就触犯了她的底线。让她再无任何容忍之力。
况且……“谢家是养我不错,可也就是老夫人大太太罢了,他又何曾做过什么呢?”谢青梓讥诮一笑,略略带了几分嘲讽和凉薄。手指将那戒指轻轻拨弄了一回:“报恩总也要找对人罢。”谢昀算哪门子的报恩对象呢?
他既不曾教导她,也不曾关爱她,有的只不过是无尽的冷漠和那一句句的”野种“罢了。她又何须报答?
谢青樱看着谢青梓,面上渐渐露出复杂之色来。
谢青梓看谢青樱这样,倒是一笑:“你不是说你在梦境里见过这一切吗?为何如今倒是这般模样?”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真的只是玩笑话,还是说的是真话。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谢青梓,摇了摇头:“要发生的事儿总归还是会发生,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一样的结果。“说着这话又轻叹一声,竟是无限怅然。
谢青梓轻笑出声,定定看着谢青樱:“我不信。”
“不信什么?”谢青樱似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青梓笑容灿烂,站在窗边。早上的晨曦从窗棂透进来打在她身上,仿佛她整个人都是散发出微微光芒来。她看着谢青樱,然而谢青樱却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这幅自信嫣然一笑的样子,简直就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觉得信服了。谢青樱听见谢青梓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可我想着,若自己不努力不把,到最后自己又该是何等不甘心?我若是你,我不会觉得这是老天爷让我将经历过的事儿再经历一次,而是会想,许是老天爷愿意再给我个机会也不一定。”
摊开手,谢青梓伸手摸了摸谢青樱的头顶,语气刹那之间竟是有些悠远:“你才几岁?不管梦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不该这样颓丧。”
谢青樱愣愣的看着,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她竭力忍住,唇角微微勾起笑来:“阿姐果然还是阿姐。”当初她几度不想再挣扎着活下去的时候,谢青梓便总是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似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说:“这样放手了,你甘心吗?能有活下去的机会,总不该这样就浪费了。”
于是漫漫黑暗路途中,这话就像是点燃了一盏灯,好歹让她有了挣扎下去的动力。
谢青樱一把捂住了脸颊,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几乎不敢回想那时候的情景,以及最后谢青梓就那么没了的情景。
“阿姐,你会嫁给卫世子罢?”谢青樱忽出声,微微哽咽着,巴掌大的脸颊上布满泪水,然而一双眼睛却是灼灼发亮:“你一定要嫁给卫世子,千万千万,不要嫁给沈慎。”
谢青梓看着谢青樱这样认真的架势,心头一软,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嫁给沈慎了。”就算山重水复,就算再如何,既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又怎么还会回头?
况且,有些东西没尝过也就罢了。一旦尝过了,哪里又还能放手呢?尝过了和卫泽之间的甜蜜后,她如何还可能放手?她又如何还能过得了寡淡的日子?沈慎如今之于她,就是寡淡。而卫泽……则是集了所有绚烂和美妙滋味的存在,让她情不自禁的便是想去追逐,想去触碰,想去紧握住。所以,她又怎么可能舍弃?
谢青梓想着卫泽,唇角微微一勾:“你只管放心。不管你梦中,我是如何结局。这一回,我却绝不会重蹈覆辙。我会活得好好的,得了所有想得到的,如此方才不辜负了所有对我好的人。””合该如此。“谢青樱心情慢慢的激荡起来,像是被风吹得鼓鼓胀胀,只觉得心口都是热血澎湃起来。末了更是不由得生出豪情:“是了,阿姐这话极是。若是重蹈覆辙,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是这话。”谢青梓含笑看着谢青樱,倒是有些纳罕自己怎么好好的就和谢青樱说起这些事儿来——许是谢青樱的诚意和亲近打动了她,又或是谢青樱的这般颓废状态让她看着心中不痛快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谢青樱若是振作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于谢青樱的梦,她也仍是不去想太多。更不打算去问。
既是许多事早已经是冥冥之中注定,问出来又如何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针见血
谢青梓和谢栩搬回去也费多大的功夫。就是陆老夫人颇有些舍不得,那副眼巴巴的样子,瞧着就让人觉得心酸得厉害。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只宽慰陆老夫人:“义祖母不必如此,每日我回来,肯定还是要过来先给您请安的。无非就是夜里睡在了那边,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得了这话,陆老夫人这才肯放人走了。只是前头刚走,后头就看住了霍铁衣:“这下府里可是冷清了,你却是不许再走了。”
霍铁衣登时笑了:“老夫人只管放心,我不走。”横竖他自己一个人,在何处也是住,住在这里也和泽哥近便些,说话办事都方便。最紧要的是,陆家这种家庭的温暖,他却是无比贪恋。
谢青梓和谢栩这头回去时,谢家自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东西让丫头们收拾着,姐弟二人便是携手去给谢昀请安——既是回来了,那肯定礼是不能废的。多的事儿都做了,哪里还在乎这一点小事儿?
谢栩却是那股子不乐意的劲儿都似乎是写在了脸上。半点遮掩也懒怠有。
谢青梓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他一下:“刚书欧尼长大了,便是又跟小孩子似的。”
谢栩这才收敛了。
谢昀却也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轻哼一声:“还舍得回来?我以为你们却是舍不得回来了。”
谢青梓也不恼,垂下眸子微微含笑的客气应对:“您说笑了。”多余的话她却也不想说,对于谢昀,着实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故而,客客气气的便是最好不过。横竖不管谢昀说什么,她都这幅态度,既是挑不出错来,也叫谢昀无从下手。
谢青梓这样的态度却叫谢昀的确是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枕头上,自己用了力,可是半点效果也没有。这种感受叫人只觉得不痛快。于是谢昀越发的语气讥诮起来:“陆家如今水涨船高,你们一个个的都巴结了去,倒是好本事。”
谢昀也是火气上来了:不然哪个做父亲的,会这般骂儿子?
谢栩恼怒,就要起身发作。
谢青梓却是按住谢栩,只让他稍安勿躁,而后笑吟吟的冲着谢昀回了一句:“这却是我们跟您学的了。您该高兴才是。比起鄂王府,肯定还是陆家更靠得住。“这话却是在暗暗讥讽谢昀为了讨好鄂王府,故而什么荒唐事儿都敢答应的行为。
也不知谢昀到底听懂了没有,反正面色是不大好看。
看看谢昀这般架势,谢青梓悠悠开了口:”我倒是想提醒您一个事儿。如今您闲在家中,一切都是得靠三郎在外头支应,您便是别再摆出这般架势来。我也就罢了,您不稀罕也不打紧。三郎毕竟是谢家嫡子,他没了脸面,将来您也好,谢柏他们几个也好,也同样是没脸。“
谢青梓说这话,不过是为了将丑话说在前头罢了。也提醒谢昀:别拿捏着身份去打压谢栩,毕竟现在……谢家现在就是全靠着谢栩撑着门面,真闹得父子面上都不好看,谁也落不着好。
谢青梓似笑非笑看着谢昀,见谢昀想开口,却又抢先一步道:”您是长辈没错,咱们自然也该孝顺您。我们孝顺您,您也和和气气的,祖母也好,母亲也好,知道了才会放心。再说,陆家那边,三郎学了不少东西。父亲也该高兴才是。“
谢青梓这话一步步的,便是将谢昀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谢昀阴沉一笑:”你倒能言善辩。不过我却要问问你,你和卫世子——”
“父亲。”谢栩沉声开口,打断了谢昀的话:“父亲若是还想着我帮忙,有些话便是该知不能说。”
谢栩如此强势,一时半会儿的谢青梓还错愕了片刻。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谢昀想说的是什么,当即垂眸一笑:“父亲若是想着将我送给卫世子攀关系,只怕是要心愿落空了。你真送,他必也不要的。”
谢昀半信半疑,又或许是投鼠忌器,到底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谢青梓:“以前你帮着你母亲管家,可知贵重药材都放在何处?去取出来给要姨娘用。她身子虚,却是需要这些。另外,那些钥匙也让姚姨娘暂管。”
谢青梓微微一挑眉,压下心头情绪,只冷淡平静反问谢昀:“您的意思是,要让姨娘管家吗?”
谢昀理直气壮:“如今府里就她一个,不让她管着,又让谁管着?”
谢青梓倏地笑了了,而后将手一摊开:“可是我也没钥匙啊。更何况,库房里的也并没有多少贵重药材。无非也就是一些常备的参片灵芝片罢了。那些完整的,年份好的,得了就给了祖母的。父亲若真心疼姨娘,也可从外头配些补药。”
她是真没钥匙——不过却是知道钥匙在哪儿。但又为何要给谢昀呢?
“恕我直言,若父亲真还想着将来起复,若还真想要脸面,还得仔细想想这些细节的事儿。“谢青梓低叹了一口气,看着谢栩那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最后只如此说来一句:“宠妾灭妻,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都做不出这个事儿。姚姨娘再好,身份摆在那儿呢。”
谢青梓这话说得谢昀哑口无言。
然有人却是坐不住了,一掀帘子就从内室出来了,脸色有些苍白。却是姚姨娘,姚姨娘一张口眼泪珠子就扑簌簌的往下掉:“什么叫宠妾灭妻?我又何曾挑唆着老爷宠妾灭妻了。大姑娘红口白牙的,怎的这般冤枉人?”
谢青梓不防姚姨娘会突然出来,倒还吓了一跳,怔愣了一下才算是回过神来。面对姚姨娘的指责,她便是缓缓笑了,然后看住了姚姨娘:“我何曾说过是你挑唆的?你这般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姑娘这是不承认了?“姚姨娘却只一味的哭诉。
谢青梓听得烦不胜烦,又不愿为了这个和姚姨娘吵闹不堪,更不愿意大老爷谢昀为了这个指责自己,便是冷冷提醒一句:”姨娘不是还要养胎么?这般情绪激动可不好。我和大老爷说话,您还是别插嘴得好。如今老夫人和大太太虽不在府里,可是这规矩却是得立起来才是。大老爷如何宠你我管不着,可有些事儿却不能过了。这话我说在这里,大老爷您也好,姚姨娘也好,都好好想想才是。“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便是走。末了还不忘招呼谢栩:“三郎,以后不许招惹姚姨娘。她怀着身孕,咱们可是冲撞不得。”
这话自也是有讥讽的意思在里头。同样也是在提醒姚姨娘:别想着拿孩子来拿捏她们姐弟二人。
这话姚姨娘肯定是能听明白的,谢青梓冷淡的,姚姨娘若这点话都听不懂,那也混不到今天这日了。瞧瞧大老爷被迷得成了什么样儿?
这头谢青梓和谢栩去了,大老爷气得又摔了个杯子。姚姨娘更是用帕子抹眼泪:“大姑娘和三少爷就是瞧不上我,嫌我身份卑贱罢了。人都说大姑娘好性儿,可我今日看着,哪里是个省油的灯?”
谢昀眼底目光阴沉,语气也有些悻悻:“好了,住口!”心中又道:若不是陆家和卫世子……他哪里还会让她这般猖狂?不过是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野种罢了。
不过局势逼人,想着如今自己递出去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谢昀心里头就越发的烦躁了起来。
谢青梓这头出去,和谢栩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姚姨娘不是省油的灯。”谢栩肃穆凝重的做出了这个评论:“以往他虽是不靠谱的,可是到底还没太过了。如今现在,倒是觉得他全然不顾什么了,真真儿的奇怪。”
若说里头没有姚姨娘的手笔,那也让人不能够信服。
谢青梓却只漠不关心:“姚姨娘固然有挑拨嘴碎的嫌疑,可是最关键的还是他自己。三郎,以后你大了必也会经历这些,却是要记住,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西无伤大雅,可有些事儿却是绝不可跨越雷池一步的。你更要有自己的主见,切莫偏听偏信。”
谢栩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阿姐放心,我以后绝不纳妾。”
谢青梓听着这话就“扑哧”一声笑了:“这话我可记住了,我且看着就是。不过,这话你倒是该将来和你心仪的女孩儿说去,说不好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