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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寅时前,宫门可曾打开过?”一至朝阳门,南宫凌墨便向守在门前的侍卫询问道。
“丑时曾开了一次宫门!”
“谁的旨意?”
“皇后娘娘!”
皇后下令开的宫门?南宫凌墨一边思索着皇后为何会下旨,一边已经策马匆匆向驿站赶去。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驿站之时,倾城公主的銮驾与南邵使团的人马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笼罩了南宫凌墨,他顾不得停在驿站门口的马,脚尖在地上猛的一点,飞身便向姜府的方向而去。
他的身形急速的从青灰色的屋脊上、从勾角的屋檐上掠过。心中是一阵阵的懊恼,他怎么没有想到先来姜府看上一眼?他怎么忘了姜府也有诸葛长风的人?
南宫凌墨的身形还未从房顶滑下,便听到抽抽噎噎仿若断了气一般的哭声,他的心不由收的更紧了,飞身掠下,冲进屋中,一眼便看到眼睛红肿得如桃子一般的姜暖雪头一一点的,正伏在千面的肩头!
千面猛的一个转身,看清是南宫凌墨后才吁了口气,“你来了!快劝劝她,若不是我拦着,此时她怕也被陈道生一同带去了京兆尹!”
“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凌墨不相信陈道生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他带走姜暖烟后,还敢私自再来这里抓人?
“听陈道生的口气,好似是得了圣旨,让他彻查此案!另外,今早陪同陈道生一起前来的还有孔家的三公子孔进安!花影只不过拦了一下,便被陈道生以同谋的身份带走!我见今日情形不对,便拦住了她,若非如此,此时还不知是什么局面?”
“凌,凌墨!”姜暖雪红着眼睛转向南宫凌墨抽抽搭搭道,“姐姐!救,救姐姐!”
“我知道!雪儿,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姐姐出事,相信我!”宽慰了姜暖雪这句,南宫凌墨才转向千面道,“宫门一开我便进了宫,可没想到,皇上竟然下旨让表哥去为倾城公主送嫁,为此皇后特意下旨在丑时开了一次宫门!”
“六皇子的意思是到现在侯爷还不知道消息?”千面疑惑道,这不可能啊!
昨晚他与千景寻人无果,便决定他回姜府继续守着姜暖烟,而千景去宫门口等诸葛长风出宫,第一时间告诉他姜暖烟的事情,没理由主子出宫门,千景没看到啊!
南宫凌墨点了点头,“我怀疑姜夫人的事情昨夜有人不知用什么手段传进了宫中,否则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
沉默了一下,南宫凌墨才又道,“我想你一定有法子联系上诸葛侯爷,而我现在赶去京兆尹,有我在,陈道生行事或许会顾忌几分!”
“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姜暖雪看向南宫凌墨道,不亲眼见到姐姐,她怎么放心?
“不!”南宫凌墨一双温和的眸子看向姜暖雪,“雪儿,你听我说,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你一定要坚强!你要留在这里,一来替我们留意姜府的动静,二来,武安侯一会会来这里,你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转告与他,明白吗?雪儿!”
“嗯!”姜暖雪紧紧的咬着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此刻已临近卯时,离皇宫宫门大开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京兆尹的大牢中,姜暖烟的双手被紧紧的缚着高高吊在头顶,只有脚尖才能勉强触到一点点的地面。而花语,却被绑在了她对面一丈之外的一根看不出颜色的木柱之上。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她服了药迷迷糊糊昏睡之际,便听耳边有杂乱的脚步声、喧闹声响起,还未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她便已经被四名宫婢从暖榻上扯了下来,拖着她就向外而去!
花语只不过质问了她们一句,“要带小姐去哪?”便被她们一巴掌扇到了一边。
姜暖烟的唇角浮出一抹苦笑,若不是花语应挨着她们的拳脚为自己穿上鞋子,此刻她怕还是赤着脚的吧!可也正因为如此,花语才被陈道生以同谋的罪名一起抓了进来!
被抓进京兆尹之后,没有经过任何的审讯,她们便被直接扔进这昏暗的大牢的刑房之中。
“姜暖烟,你可愿意在这毒杀孔幽兰的供词上签字画押?”陈道生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呈在她的面前询问道。
签字画押,她怎么会愿意?这又不是她做的事情!上一世,她们兰溪姜家已经蒙受了不白之冤,为何自己重活一世,还要再担上这种覆盆之冤?
她宁愿死,也不会担下这罪名!
看着姜暖烟唇角的那抹嘲笑,陈道生也跟着笑了起来,“如此看来,姜暖烟,你是不愿意了?”
“除非我死!”
“好!”陈道生对姜暖烟的反应好似在预料之中,“啪!啪!”击了两次掌,便有两名差役端着一个盛满水的铜盆和一叠黄纸走了进来!
“姜暖烟,你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陈道生指着那黄纸向姜暖烟问道,不等她回答,便又继续道,“一会他们会将这黄纸一张张浸在水中,然后再一张张糊在你的脸上,一张、一张、一张,你不会痛的,只会感觉到越来越难以呼吸!你猜一猜,要糊多少张,你才会完全不能呼吸?”
看着姜暖烟惨白的脸色,陈道生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姜暖烟,现在,你可愿意在毒杀孔幽兰的供词上签字画押?”
“我宁愿死!”
“好!”陈道生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看来这姜暖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与她客气!
那两名差役得了陈道生的眼色,便开始行动起来!一个负责将黄纸浸在水中,一个负责将湿乎乎的黄纸糊在姜暖烟的脸上!
姜暖烟左右摇头想将脸上的黄纸甩开,可那纸却紧紧的贴在脸上,没有一丝滑落的迹象。
黄纸一张张的敷在姜暖烟的脸上,她觉得呼吸愈来愈艰难,她的肺腑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是能吸入口的空气却越来越稀少,她听到死亡的脚步声一步步响起!
可就在这临死的前一刻,浮现在她脑中的竟然不是爹爹、娘亲这些亲人,也不是两世都维护她的萧篱落,更不是朝云姜府的那些仇人,而是那个满眼桃花、一袭月白色锦袍的诸葛长风!
全部都是诸葛长风!
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轻佻,他的沉稳,他的叹息,他的放肆,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他的一切一切一切……
就在这临死之前,姜暖烟的心中竟然涌出一丝感激之情,感谢上天,这一世让她能够遇到诸葛长风,为她这本该平淡、黑暗的人生渲染出这么多的色彩!让她在背负了这么沉重的包袱之后,还能真心的笑出来!
这一世,其实有了那三日在梅谷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已经无憾了!
一丝空气也透不进来了,花语不知道在哭喊着什么,姜暖烟知道,这次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患难主仆
可就在姜暖烟昏昏沉沉之际,一股凉意扑面袭来,这凉意刺激的她本能的又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片刻之后,姜暖烟才发现,她脸上糊着的那些黄纸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姜暖烟,你可愿意在这毒杀孔幽兰的供词上签字画押?”陈道生的声音骤然又在姜暖烟的耳边响起!
看着面前脸色有些发黑的陈道生,姜暖烟骤然明白过来,原来陈道生并不是想要她的性命,而是威吓她在这假造的供词上签字画押!
“你可以将刚才的事情再做一次,看我是否愿意?”一开口说话,她的胸口便如撕裂般的疼痛,“咳!咳!”这猛烈的刺痛,让一口血不由从她口中喷出。
此刻,姜暖烟的手腕早已经被勒得青紫出血、乌黑一片,脸色却是惨白、惨白,唇角、前襟上沾染的片片血迹,仿若是白雪中盛开的朵朵红梅一般!
可饶是如此,也遮掩不住姜暖烟脸上的嘲讽。
陈道生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陈兄,姜小姐既然不能用刑,又不肯招认,那她呢?”身着蓝色锦袍的孔进安冲绑在柱子上的花语努了努嘴,“我刚才可是听到她承认,是她杀了我姐姐!”
陈道生的脸色稍霁,是啊,这贱婢忠心护住,刚才看姜暖烟快要死了,可亲口承认了是自己向孔幽兰的酒杯中下毒!
“你一个小小的婢女,与姜府的二夫人会有什么愁怨,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陈道生走到花语面前,瞪着她道。
“没有人指使我,全部是我一人所为!”她不能再看小姐受苦,她要认下这所有的罪名!
“是不是姜暖烟指使你这么做的?”对花语的话,陈道生好似没有听到一半,只顺着自己的思路向下来!
“不是,与小姐没有关……”
“啪!”花语的话没有说完,陈道生便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看来是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了?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说罢,陈道生又踱步走到姜暖烟身边轻声道,“姜暖烟,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你这婢女为什么会受刑,她这是在替你挨打,替你顶罪啊!”
“你个畜生!咳!咳!咳!”姜暖烟狠狠的骂道,可才骂了一句,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而就在她的对面,一丈之外的地方,她看的清清楚楚,那裸露着上身的差役,已经将那快赶上她手腕粗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花语的身上!
只一下,便皮开肉绽!
“蘸上盐水!”那孔进安在一旁又出声道。
姜暖烟喷火的目光转向孔进安,迎上却是他不屑的嗤笑。
“陈道生,你个畜生!鼠辈!咳咳!!你知道这根本不关她的事!咳!”姜暖烟向一旁的陈道生喊叫道!
可陈道生对此的回应却只有四个字,“狠狠的打!”
姜暖烟能清楚的听到那鞭子抽到花语身上的声音,更能听到花语一声声的惨呼,能看到那皮肉开裂的样子,更有滚热的血珠飞溅在她的身上!这空气中弥漫的到处都是血腥味!
花语又一次昏过去!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陈道生,你放了她!放了她!你个无胆鼠辈,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姜暖烟的声音早就嘶哑至极,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出口的声音却衣袖细如蚊蚋!
“泼醒她!”陈道生面无表情的吩咐,然后走向姜暖烟,“你说什么?”
“放了她!咳!有本事就冲我来!”
“冲你来?”陈道生的唇边浮出一抹猥琐的笑意,好似十分享受姜暖烟此时的挣扎,“冲你?卑职可不敢!虽然卑职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六皇子,但是这的确不得不令卑职佩服!”
“不过呢?”陈道生说到这里,转眸看向已经被两桶冷水泼醒的花语,“这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卑职审查的案子,你身上也没有用刑的痕迹,想来即便六皇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卑职的?”
“你,无耻!卑鄙!”姜暖烟此刻只恨自己所知的骂人的话太少,不!就算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一切都涌来诅咒陈道生,她也觉得不够!
“卑鄙?无耻?你在说我吗?”陈道生转眸与姜暖烟对视,“姜小姐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当日在慈安寺,那姜楚柔之事,姜暖烟,你就做的光明正大吗?”
“依我看,你与我,也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陈道生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道,“好了!废话我也不与你多说,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在毒杀孔幽兰的证词上签字画押?”
“我,我……”姜暖烟动了动唇,可是不愿意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出来,对面的花语,近在她咫尺的花语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儿,那满身的伤痕,浑身看不出一处好地方,让她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间。
可对面的花语,迎着姜暖烟的目光,突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她动了动唇角,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只定定的看着姜暖烟,轻轻的、却坚定的一下、一下的摇着头!
姜暖烟明白,花语这是让她不要同意,不要认罪!每一次她看着花语受刑,心中动摇的时候,花语总是出言阻止她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可这一次,花语或许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不愿意?”陈道生的唇角忽然浮出一抹狞笑,时间已经够久了,他不能再拖延下去,“既然这犯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行,那留着嘴巴又有何用?来人!拿烙铁给我烫她的嘴!”
“不!不!”姜暖烟踮着脚尖,用尽了力气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吸引着陈道生的注意!
这一下下去,花语定然只有死路一条!她重生以来,便已经发誓,要让花语这一辈子平安幸福,眼睁睁的看花语受刑,她的心已经如遭雷击刀捅,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花语去死?
“怎么?你改主意了?”陈道生唇角含着戏谑的笑意看向姜暖烟,姜暖烟却恨不得将那烙铁烙在他的脸上!
“对!咳咳!我愿意签字画押!我愿意!愿意!但你要放了她!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她无关!”姜暖烟看着那拿着三角形红通通烙铁的差役一步步走向花语,声音之中充满了疯狂!
“暂停用刑!将供词拿来让她画押!”陈道生向一旁等候的差役吩咐道。
闻言,那差役才将那火红的烙铁又放了回去,而姜暖烟也被放了下来,一根笔硬塞在她颤抖的手中,“签字!”
“你要先放了她!”姜暖烟瞪着陈道生!
陈道生挥了挥手,绑住花语的绳索便被解开,花语整个人便顺着那主子滑到在地!
姜暖烟看也没有看那密密麻麻的纸上究竟写了什么,只颤抖着提笔在那差役所指的地方颤颤巍巍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又按上连自己的手印!
“大人!好了!”那差役毕恭毕敬的将这罪证双手奉给了陈道生!
“好!好!”陈道生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姜暖烟,“姜小姐其实一直是在耽误大家的时间,早这样识时务不就好了?”
姜暖烟看也不看陈道生一眼,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爆起,活吞了他的血肉!
“花语!”
姜暖烟的腿又酸又麻,用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一点点向瘫躺在地上的花语爬去。
将成了血人的花语抱在怀中,姜暖烟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大滴大滴的滚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些承认的!”
“小姐!”花语倚在姜暖烟的怀中,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是奴婢连累了你!咳!”
花语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不!不!”姜暖烟搂紧了花语,“是我连累了你!你若不是跟着我,又岂会受这般刑罚?是我连累了你!”前世今生,都是我连累了你,花语,你可知道?
“不是这样的!”花语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小姐你不该承认啊!奴婢不过贱命一条,你这样是拿你的命换奴婢的命!这次,小姐,你怕是亏本了!没有了小姐,又怎么会有奴婢?还有,二小姐,秋霞姑姑,她们也需要小姐……”
“好了!好了!”姜暖烟看着花语越来越微弱的气息,连忙打断道,“不要说了!花语,你不要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顾不得!火烧眉毛只顾当下!而你,现在便是当下!”
花语惨白的脸上浮出一朵浅浅的笑容,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
“花语,不许睡!不许睡!”姜暖烟轻轻的拍着花语的脸道,“不许睡!你刚才不是说是我的命换的你的命吗?那你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许睡!”
“卑职见过六皇子!”陈道生谦卑的声音忽然在姜暖烟身后响起。
“我可当不起陈大人如此大礼,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皇子,又岂会让陈大人放在眼中?”南宫凌墨的声音虽然依旧温和,但那嘲讽的语气却是谁也能听的出来的!
说话间,南宫凌墨已经几步走到姜暖烟面前,看着姜暖烟怀中的血人,什么也顾不上,先抬手封住了花语的穴道。
“六皇子!连夜提神姜小姐,这是皇上的意思!否则,卑职即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啊!”陈道生语气虽然谦卑,但却难掩眼角的得意!
“既是父皇的旨意,那就罢了!只是不知陈大人可审出什么结果没有?”南宫凌墨丝毫不理会陈道生的挑衅。
“卑职不负皇恩,这便是姜暖烟的供词!她已经招认是她毒杀了姜府的二夫人孔幽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要去救她
招了?怎么会招了?一丝怒意不由府上南宫凌墨的心头,一定是陈道生动用了大刑,姜暖烟挨不住才招供的吧!
“陈大人,你审案果然是好手段!不用坐堂,只在监牢中动动刑具便能水落石出!呵!”南宫凌墨看向陈道生的眼眸已经没有了他惯有的平静!
“哎哟!六皇子,您这就可就冤枉卑职了!卑职虽奉了皇上的旨意,可也不敢对六皇子您眷顾的人动刑?是姜小姐自己良心难安,自愿招供的!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此刻他可没时间在这浪费,如今他要进宫邀功去了!
“等一下!”姜暖烟沙哑的声音响起,“陈大人,孔幽兰既然为我一人所杀,那花语是不是也能释放了?”
“哦,这个自然!一会卑职就令人将花语姑娘送回去!”陈道生说完头也不回的便大步离去!
看着伤痕累累的花语,南宫凌墨终于明白姜暖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