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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霁风说:“那不开车了,走着去电影院吧。”
花花世界,流光艳影,快节奏的今天难得这样手牵手的走一走。
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有了微不可寻的暖意,本来走到哪里都是中央空调,已经很难适应外面的温度,这样走在街上,连个帽子都没有戴,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反倒觉得走一走,筋骨舒展。难怪有一天在朋友圈里看到一个人说时隔多年又爱上了快走这件事,每天一改传统,半是公交半是快走的生活很惬意。
夏明月舒了口气,决定以后也要多走路,能不开车就不开车。
她伸了一个懒腰,顿时觉得心满意足。
韩霁风重新拉上她的手。
只说:“要是有月光就更好了。”
可是,愿望奢侈,城市里是很难看到纯粹的月光了,大都被灯光染指成绯靡的颜色。
夏明月就抬头看月亮,影影绰绰的一个轮廓,泡在水中一样。
不由想起两个人一起去看日出,又大又红的一轮太阳冉冉升起,说不出的生机勃勃。
还是喜欢两个人周游世界的感觉。便想到过年的时候公司会放年假。
夏明月就说:“放年假的时候我们出去过看吧。”
韩霁风侧首,眸色幽沉地望着她。
须臾,悠悠说:“好啊。”
夏明月隐隐期待起来。
上午的时候付谣去银行存支票,九点开门,等到业务办完的时候,一上午的时间就快过去了。她开车去下个客户那里,中午只在路上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
到达的时候人家刚好上班。
她找到财务部门的人谈钱款的问题。
那人让她通融一下,说别人欠的钱这两天就收回来了,然后马上支付她的货款。
信誉度良好的一家公司,付谣说:“那好吧。”
不再难为对方,从这家公司出来后又辗转下一家。
正同对方的负责人聊着时,段楚生的电话打来了。
她看了一眼,暂时按掉没有理会。
直到从客户那里出来,才给他回过去说:“我刚才在客户那里。”
段楚生先是沉默,他的这个样子让人感觉蹊跷。接着唤了一声:“老婆……”然后慢慢说:“我想跟你说件事。”
夫妻两个人极少这样认真过,有什么话都是开门见山的直说。他的这个开场白让付谣心生紧张,板起脸来:“怎么了?”
段楚生说:“我需要点儿钱。”
“你要钱做什么?”
段楚生低声说:“我和朋友玩牌,输了三十万块……”
付谣在心里惊呼一声,天呢,输了三十万……当即厉声厉色:“段楚生,你疯了吧,怎么会输这么多钱?”
她的脑袋急速运转,思及这些事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不等段楚生说,就已经隐隐约约的想明白了,之前一段时间打他的电话总是没人接,再打到付妈妈的手机上,就说她在家里看孩子,而段楚生不在家,只说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付谣为此动过怒,也跟他吵过嘴。可是,付妈妈劝了她几次之后付谣也想了一些,段楚生毕竟是个男人,即便在家里带孩子,也不该束得他透不过气来。正常的人际交往还是要有的,他不可能在家里看一辈子的孩子。
所以时隔几天听说他出去跟朋友喝酒了,她顶多就是问一句,也不会说他什么。
没想到祸患还是出了。
依段楚生的说法,他是被那个从国外回来的老同学给坑了。先前只是因为关系好,联系几个同学在一起喝酒。后来续场子,就有人提议打牌。开始的时候只是些小钱,不想越玩越大。段楚生本来不肯,他没有赌博的坏毛病。再说让付谣知道他出来打牌不管孩子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种种顾虑,让他很是抗拒。架不住朋友的一再劝说,他是男人,肯定要面子。同学三言两语,颜面上挂不住,就坐下来一起玩。早听别人说过赌博是个无底洞,没沾手的时候什么道理都懂,一旦碰触,神形俱散。
赢了得意忘形,输了就想捞回来,一来二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两个通宵就输了十几万,他才彻底恐慌起来,双目腥红的想要捞本,不想反倒输得更多。意识到自己这样是着魔了,无论如何也得收手。
可是,就这些赌债他根本拿不出,家里的钱敛起来也没这么多。
付谣面色发青,缓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段楚生,你去死吧,没人给你还。”
到现在段楚生悔大发了,逼不得已才对付谣讲。为此他两夜没有睡觉,将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抽闷烟,想办法。本打算到亲戚朋友那里借一下,可是,想瞒住付谣不可能。如果最后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的怒火只会更盛。明知瞒不住,索性来跟她坦白。
“老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付谣被气疯了,懒得再听他说下去,直接按了关机键,想着,任由他自生自灭去吧。
兀自在车里坐了很久,脑子里千回百转,甚至跟段楚生离婚的念头都有了。
一直坐到天黑,车内渐渐冷下来。穿的单薄,付谣整个人瑟瑟发抖,便发动引擎回办事处。
段楚生一直是个本份老实的人,没有任何的恶趣味。当初付谣也是看上了这一点,才肯嫁给他……只是有的时候心太实了,明知道有人怂恿他。付谣只是想不明白,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连点儿是非观念都没有。昔日同学是好是坏,他都看不清楚么?
晚饭没有吃,躺在床上想事情。
直到汇报工作的时间到了,她才重新开机。十几条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都是段楚生打来的。
知道付谣生气了,他也后悔不已。
可是,着了别人的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段楚生要做的就是给付谣认真的道个歉,这种事情一生也就出这一回,不用别人说,他也再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付谣气呼呼的编辑好汇报发出去。
不等关机段楚生的电话又打来了。
逃避不是办法,何况付谣现在这一腔怒火还无从发泄。她觉得胸腔快炸开了,在外奔波为了什么?刚存点儿钱,结果还没段楚生输得多。
难怪他就这么不懂怜惜她?
“你还想说什么?”付谣接通后问他,语气淡漠。
段楚生说:“付谣,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赌博的时候怎么就分不清对错呢?还是你是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认人不清啊?”
段楚生亦是没想到,原本跟那个同学关系好的不得了,哪里想到出国几年,连本质都改变了。
“我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厉害……”
付谣劈头盖脸的数落他:“你能想到什么?段楚生,有的时候我发现你这个人完全不长脑子,一点儿判断能力都没有,真怀疑以前你上班的时候,是怎么应对自如的……”
付谣足足将人骂了一个来小时,所有抱怨的话一股脑的吐出来了。
段楚生只是静静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
哪能真的不管他,段楚生说了,对方是混混,如果不把钱还上,十有*会找家里人的麻烦。
付谣担心的不得了,再想想段楚生一直算是听话的男人,不能有事发生的时候就把他一个人推出去,不管不顾,那样还算什么一家人。
只是拿出家里的二十来万,也还差一半。
最后她气奄奄的说:“我想想办法吧。”
段楚生明知让她受难为了,就说:“老婆,我对不起你。”又说:“我去和朋友亲戚借一下。”
付谣问他:“你怎么开口?说借钱干什么?赌输了吗?”
分明难以启齿。
段楚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去借钱总要说个原由,毕竟现在挣钱都不容易。
“那怎么办?”
付谣说:“我想想办法吧。”
她将电话挂断了。
每天忙忙碌碌,买房的钱还没攒够,这么大的一笔债务反倒压了下来。
一切努力不仅没能让生活前进一步,因为这个出入,反而倒退了好多步。
一种无望直击心扉。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近午夜。
冷风来袭,韩霁风把外套脱下来给夏明月,一副嘱咐小孩子的口吻说:“穿上。”夏明月本来不肯,他便哄她说:“听话。”
夏明月只好穿到身上。
那衣服又宽又大,穿在身上空空荡荡,袖子也很长,青衣水袖一般。
韩霁风看她走路时,无意识的轻轻摆动,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说:“明月,我来背你吧。”
夏明月不解;“好好的,你背我做什么?”
韩霁风只说:“让我背一背你。”
他那样沉静又认真,任谁都没法拒绝。
夏明月觉得他有心事,可是他不肯说,她就只好不问。盯着他的脊背看了一会儿,安静的趴上去。
韩霁风步伐稳健,一路走来不紧不慢,一直将她背到停车场。
将她放下时说:“只能背你到这里了。”
夏明月笑着说:“不短了。”
这条路就那么长,背着她走过来,着实已经不短了。
又问他:“累吗?”
韩霁风摇了摇头,说:“怎么会累。”看到她的头发被风吹散了,抬手将散乱的发丝替她别到耳后。接着说:“上车吧。”
国森同收购一方的角逐战还在进行中。
这个时候夏符东哪有心思住在医院里,硬是让秘书办理了出院手续,接着投身到工作中去。
几日来忙着见银行的负责人,联系贷款事宜。
而另一边韩霁风已经做出收回货款的方案,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就让夏符东满意不已。
之前承诺他的事立了字据让律师拿去公证。
只有让韩霁风没有后顾之忧,他也才能将心放到肚子里。
一旦外面的资金加笼,再加上他从银行那里贷来的,相信可以缓解国森面临的危机。
夏符东在心里这样盘算着。
所以,一时间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筹备资金上。
另一边苏婉清对国森帐目的深放调查研究也在进行中。
庞大的机构帐目纷繁,很难做得万无一失,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瑕疵。
一些无关紧要的,即便拿到台面上,法律也不会做过多干涉的那一种,就直接被苏婉清给忽略掉了。应林启贤的要求,重点放在夏明月整合的帐目上。
听说夏明月上学的时候学的并非相关专业,被调到财务部前,也从未做过跟财务相关的事宜。但她不得不说,夏明月是个相当谨慎且睿智的人,经她手做过的帐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合法的,根本拿她没办法。
林启贤听后,倒是不紧不慢:“不要紧,慢慢来,肯定能查出问题的。要知道周若明本来就不简单,现在再加一个夏明月,哪里能轻轻松松的查出问题。”
苏婉清听他这样说,就说:“只要林董不急就好,我会接着查。”
而后又有几本重要的帐目被林启贤送到她的面前。
苏婉清都怀疑财务部这些重要的帐目是怎么被林启贤弄到手的。
两天后付谣给段楚生打电话说:“钱我已经打到你的卡上去了,你马上把钱还了吧。”
段楚生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你从哪里借到的钱?”
付谣说:“你就别管了,马上把钱还了吧。”又问他:“那些人有没有找过你?”
段楚生怕她担心,谎说:“没亲自找过,只是先前打电话催了一下。”
实则已经闹上门来了,他怕惊到孩子,也怕左邻右舍听到后影响不好。好说歹说才将人劝走。却抑制不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只怕将钱还完以前,都没办法安生了。
付谣说:“那就快去还上吧。”接着说:“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管你了。段楚生,你知道我这个人最讨厌喝酒赌博这些坏毛病,若是出了其他的事情,你想用钱,我砸锅卖铁都没有怨言。但如果再是类似的事情,我想我们也就没必要走下去了。”
段楚生静静的听着,最后说:“我知道了,老婆。”
夫妻间的情份哪里是那么容易断的,即便真是做了荒唐事,也没有办法看着不管。
付谣压根就没想放弃他。
韩霁风办事的时候正好路过事务所,停下车后进去找蒋承宇。
前台看到他后,热情的打招呼:“韩律师,你回来了。”
韩霁风点点头,问她:“蒋律师呢?”
前台说:“蒋律师出差去国外了。”
韩霁风表示了然,又问:“那苏律师呢?”
前台说:“苏律师在办公室里。”
韩霁风进去找她。
苏婉清办公室的门开着,韩霁风走进去,发现人不在。办公桌上摊开着几本文件,他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上去,身后响起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霁风,你怎么来了?”
苏婉清连忙去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这才说:“来多久了?我刚去洗手间了。”
韩霁风自若说:“刚进来。”
苏婉清请他坐下说话。
“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
“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
“有一天还会不会回来?”
韩霁风坚定说:“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苏婉清笑笑:“什么话都不能说得那么绝对,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世事会怎样变化。”
韩霁风唇角一动:“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他就出来了。
抬腕看了眼时间,很快就要下班了,所以没回公司,直接回家去。
夏明月还没有回来。
韩霁风扔下钥匙,忽然不想动弹,不急着做饭,也不去换衣服,就坐到沙发上抽烟。明知道夏明月不喜欢满屋子的烟味,仍是忍不住。
连抽了两根,眼里才有一点儿神彩,状似原神归位。脱下外套后直接去厨房做饭。
透过那一扇窗看万家灯火,遥不可及的温暖,看一眼羡慕不已。
客厅内发出响动。
韩霁风侧首一看,果然是夏明月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
夏明月应声说:“下班后直接去了趟医院。”
韩霁风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转过身来问她:“医生怎么说?”
夏明月神色轻松的说:“只是消化不好,没有大问题。医生建议以后不要吃那么饱,六七分就可。”
“那以后吃东西就注意点儿。”
夏明月说:“我知道了。”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就问他:“快到你生日了吧?”
韩霁风眯眼想了下:“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你问这个干什么?”
韩霁风开辟的战场没人帮得上忙,夏明月就站在他的身后替他按摩肩膀,边说:“第一次给你过生日,总要想想怎么过。礼物不能太马虎了吧。”
韩霁风若有所思的看向她:“这些都不重要。”
夏明月反问:“那什么重要?”
韩霁风飘飘说:“吃饭重要。”然后催促她:“快去洗手吧。”
夏明月眼睛一弯,说了个“好”字。
有的时候生活就像一场噩梦,当你以为会一如既往走下去的时候,睁眼间却撞了鬼。足以让人尖叫的惊悚画面。
夏明月突然被夏符东叫回家里。
手上的工作也被打断了,电话里他的语气沉重,貌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说:“明月,你务必回来一趟,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她只得放下手里的工作,连忙回到夏家。
夏符东四平八稳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响动,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怎么,这个画面莫名其妙的让夏明月想到第一次来夏家,管家一路将她引到门口,然后说:“大小姐,进去吧,老爷在里面等你呢。”
她心情复杂的一路走进来,就看到类似的画面。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夏符东,同样,夏符东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真是难以想象,夏符东分明知道夏明月的存在,可是二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他竟然从未想过看她一眼。所以即便她站到他面前了,他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她说:“爸,我是明月啊。”
夏符东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她:“原来你就是明月啊。”
出祸当天他本来是要赶过去的,可是下到楼下的时候被追上来的吴雪唤住了。
她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大喊:“夏符东,我不允许你去。你要是去了,我现在就从这里跌下去。”
夏符东惊慌失措:“吴雪,你这是干什么?”
吴雪几乎是哭着说:“我怕你过去之后,看到那个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心软了,我不想失去你。”
她那样子叫夏符东动容,竟真的没有去。
只打发了下人过去看一看。
然后电话里听过去的人汇报说许曼丽当场死亡了,而夏明月失血过多,他们过去时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还是特殊的RH血型,所以不知道能否闯过这一关……
没想到她的命那么大,最后顽强的挺过来了。
两个人私心作祟,商量之后决定把她接回夏家来住。
然后,就有了二十几年后父女重逢的那一幕。
夏符东也眯起眼睛,想象着那时的画面。不由自主的叹口气想,这又是到了分离的时候。怎么把她接进来的,到最后还是要把她怎么样的赶出去。
仿佛画了一个圆,并非圆满的那个“圆”,而是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上。
夏明月有种欲感似的,从夏符东的眼神中,就仿佛看到了什么。
她摒弃凝神:“爸,你急急忙忙的把我叫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