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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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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这是还记恨着学堂里的事呢!

宋竹不说蕙质兰心,起码在人际交往上还不至于过分痴傻,只看萧禹似笑非笑满脸狡黠,便知道今日绝非装傻能够过关的,再说,她如今心似油煎,也没什么心思和萧禹绕圈圈,把心一横,强忍着不甘和无奈,赔罪道,“是我说话不谨慎,对不住师兄,三娘这里给您赔礼了。”

说着,便端端正正地曲身拱手,对萧禹行了一礼。

萧禹也不躲闪,大剌剌地受了,他眼中闪动着笑意,居然还不放过她,而是把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道。“哟,粤娘你行礼这么爽快,是否也是因为心中知道,当日是故意算计于我,对师兄我有所亏欠呀?”

宋竹先是微微愕然,随后便知道了萧禹的意思——他以为自己当日叫破他身份,完全没有好意,只是为了和他做对。

本来是家人亲昵呼唤的小名,被萧禹叫来就是如此让人恼恨,再加上他毫不谦虚地就以师兄自称,丝毫不顾忌自己入读书院比他还早的事实,还有受了全礼……哎呀,反正这么多细节,哪一样都把她气得磨牙,他还要这么无理搅三分地欺辱她,压着她承认自己就是那么不识大体的刁蛮小姑娘!宋竹还真有心刁蛮给他看了——

可,这会儿和他辩这个,什么时候才能说到婚事呀?若是闹得不欢而散,自己要到何时才能找到机会去问阿娘?

……虽说有满心的不情愿,宋竹还是强令着自己,委委屈屈地又给萧禹行了一礼,“是我不懂事,师兄勿和我计较。”

迫得她连着服软了两次,萧禹显然极是高兴,他那张讨人厌的面孔迸发着快活的光辉,大笑了两声,方才得意地说,“唔,没料到粤娘今日倒是如此坦白——你算是说对了,这样的小事,师兄心胸如此宽阔,又怎会和你计较?”

宋竹只觉得粤娘两个字被他叫得极为刺耳,却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还要尽量做出可爱的样子来,央求地望着这杀千刀的萧禹,急切地等待着他的解释——还好,这回他没吊她的胃口,只是端着那刺眼的笑容,露着洁白的牙齿,轻快地道,“真没和你提过呀?说起来,最近县治内城门税忽然收得严格起来,不就是因为茅明府被你们家拒婚以后,心怀不忿这才兴风作浪的吗……”

啊?拒婚?

宋竹心里乱糟糟的,只听得这两个字,放松感便席卷而来,她几乎没虚脱得蹲到地上——即使明知不可能,但刚才她实在还是担心爹娘背着她给她定下了一家不堪的婚事。

这边光顾着后怕,那边萧禹说的一些细节,她倒也没漏过,先提的二姐,然后又说了她,都被拒了以后茅明府自感被落了面子,便欲要□□百姓们出气,大有打宋家脸的意思云云……她其实也还是不懂,为什么恼了她爹,会去□□百姓,这里头到底有何道理,不过她却是知道一点:问谁都不能问萧禹,不然,非得又被他作弄才怪呢。

一旦松弛下来,宋竹的脑子就开始转动了,被戏弄的恼火,和对自己轻易上钩的羞愤,令她整个人都快燃烧了起来,若果萧禹是她的哥哥,她早就扑上去抡着小拳头捶他了,不把他打出点事情来,她也不叫宋竹。可没办法,她如今已经十二岁,不是小孩儿了,动手动脚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瞧见了,私下该会怎么议论她呢?

然而,此仇不报非君子,她非得想个法子不可……

#

嘿,这个宋粤娘,总算是栽在他手里,被他作弄上一会了。萧禹出了这口气,只觉得心中一片爽快,仿佛几年来的污垢都被清洗去了一般。——只是现在还有个问题:虽然他觉得宋粤娘未必会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否则她也很难解释自己为何要这样作弄他,若是把前事都抖搂出来,以宋家家教,只怕她也要受罚。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这小粤娘气得双目泛红紧咬牙关的样子,萧禹还真怕她不管不顾,回去往宋先生那一哭一告状,自己可就尴尬了。

想着先前她两次道歉时那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他忍不住又哈哈一笑,却是已经在搜罗词句,想要和她修好了。——其实,从刚才她的反应,萧禹也看得出来,宋粤娘倒未必是为了报复他,才那么成心故意的戳穿他的身份。既然如此,今□□她委屈道歉,倒是他有些不饶人了。算起来当日他作弄她射箭,她扮了个鬼脸,她戳穿他身份,他今日骗她道歉,也算是有来有往,彼此打平。接下来再哄几句圆过场了,以后也好见面些。

正欲说话时,宋粤娘深吸了一口气,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面上气出来的嫣红也消褪了不少,而是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禹——萧禹见她眼神,心中已知不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就哽在了喉头,心中暗道:不会吧……她还有招儿啊?

正这样想着,宋粤娘已是问道,“那么三十四哥,既然都拒婚了,又有什么好道喜的呢?”

萧禹反应多么地快?眼也不眨,便道,“啊,这茅明府家的衙内又不是什么好人,三娘子不必嫁过去,岂不是值得道声喜么?”——他知道宋粤娘如今必定已很是着恼,也不想再刺激她,便悄然改了口吻,不敢再叫她粤娘。

宋粤娘微微一笑,她本来就生得可爱漂亮,这一笑益发让人看了喜爱,可萧禹却是凝神戒备,预着她的后招,他在心中暗忖:这小妮子还能怎么对付我?若是她说要回去告状,那我便告诉她,她几番失态的事我都要老实上报先生。嘿!也算是她运气不好,就是没进来读书以前,我也不知道原来宋学门人对礼仪这么重视。

想是看出他的戒备,宋粤娘倒是有些得意,双手一背,仰着下巴道,“三十四哥真是好口才,其实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和你都心知肚明罢了。”

萧禹笑道,“哦?我倒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原来你还能读心呀,不如你告诉我?”

宋粤娘不理他的话茬,倒是学着他的悠然语气,微微晃着脑袋,笑嘻嘻地说,“其实呢,要拿婚事说事,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主意,难道三十四哥你能听说我的婚事,我三娘就听说不得你的婚事了么?”

说着,便做掩口葫芦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并不像是在骗他。

萧禹心中猛地就是一动,一时间脑中已经滚过了许多思绪:不会吧……难道……可按理应该不至于呀,怎么说,这件事也轮不到二十七哥来说合……到底说的是哪家,她又如何会知道的,是听亲长议论么,还是先生看信的时候,她在一边伺候……

心有所思,面上自然也显露了出来,萧禹张了张口,虽说是欲言又止,宋粤娘却已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两人互相看着,都知道彼此已经明白了眼下的局势,萧禹在心底叹了口气,却是知道不能再和宋粤娘赌气了,他道,“好!粤娘真是深藏不露,你要愚兄如何赔不是,说便是了。”

宋粤娘竖起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歪着头做沉吟状,虽说是故作天真,但奈何她生得好,即使这般做作,也十分惹人怜爱,萧禹看了,心中都想:哼,这人生得好看,真是占便宜,就是恼她,看了她这样子,也叫人恼恨不到十分。

“嗯,是请三十四哥爬树给我摘个果子呢,还是请你作揖赔罪呢……要不然,跳到池子里去游两圈?”宋粤娘一边沉吟,一边就说着这些来吓唬他,萧禹听了,心里也十分沉重:其实这些事本身说不上很过分,但之前也说了,宋学门人最重礼仪,除了作揖赔罪以外,余下的事,最重要的意义还是让他在师友跟前落下个轻浮好弄的评语。

萧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央求宋粤娘了,他都在想要不要学宋竹一样卖可爱——对于自己的这幅皮相,他还是有点信心的,就只是不知道,对娘亲呀、圣人呀有用的这一招,是否能让宋粤娘心软了……

罢了!大不了就多作几个揖罢!还是别冒险为好,不然,岂不是要落下一辈子的话柄?他痛下决心,正要服软时,宋粤娘的语调忽然又转冷了,“如我是三十四哥的性子,现在啊,只怕就是要你把这些事都做遍了,再告诉你——”

萧禹暗叫不妙,忙端出最讨喜的笑容,求饶道,“小师姐——”

“可我宋三娘可不是长舌之辈,不像是有些人,知道了些什么小事,就迫不及待要来说嘴,不该说的话呀,我是一句都不会说。”宋粤娘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下巴还是抬得高高的,“可惜么,我毕竟性子好,容易被人欺负,只好现在就和三十四哥说明白——”

萧禹松了一口气,心中还有些自愧:原来,自己终究是误会了宋粤娘,虽说刚才短短一句话,村了自己岂止三四次?但她毕竟是个淑女,终究学不会捉狭。日后,倒是要设法赔罪修好……

宋粤娘的唇角,不知何时忽然溢出了一丝微笑,这抹笑完全是发自真心,灿烂非凡,整张脸都被点亮,一下就把之前的几个笑容都比出假意来了,在萧禹的期盼中,她拉长了声音,慢慢地道,“只好现在就和三十四哥说清楚——是,我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话音刚落,她忽然又对他吐舌怂鼻、伸手拉眼,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萧禹这才知道,原来她到现在都没气消,方才只是勉强忍耐——如今达到目的,宋粤娘小脸顿时又是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爽快得,没等他说话,她又像个发怒的小动物一般,握着拳头冲他低喊道,“还有,以后你——不许叫我粤娘,不许叫我粤娘!不!许!叫!我!粤!娘!”

说完了,也不等萧禹回话,便是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大辫子一甩,一转身以胜利者的姿态悠然去得远了……

萧禹僵在当地,几乎回不过神来——他虽然少年好弄,但少小在富贵中长大,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戏弄人是有,可万万没被人这样彻底地戏弄过,如今进了书院,友朋也都是稳重大方之辈,何曾想过今日会在山林间被这宋粤娘耍得彻底入了圈套,情绪起起伏伏到了最后又落得个一场空……最后更是被嫌弃到了家,连个逗趣的小名儿人家都不屑让他叫,足足是连喊了三遍……

你不让我喊,我就偏喊给你听!萧禹的双手也握起了拳头,他有心想要冲着宋粤娘的背影大喊几声‘粤娘!’,但残余的一丝理智又提醒了他:这毕竟是在书院里,放声大喊已经是不该,喊的还是先生亲女,小师姐的小名儿——万万不该四处传扬的小名儿,这若是被人听见了,他不得被先生送回萧家么?——可若是声量不大,宋粤娘早走得远了,也听不见么……

犹豫间,宋三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山道之中,萧禹瞪着空荡荡的小径,过了许久,才使劲哼了一声,转身踏着过分用力的步子,回自个儿的下处去了。

附注:本文设定仿宋代,皇帝一般被称为官家,皇后称为圣人。

偏爱

萧禹生气,宋竹又何尝不气?

她虽然不是绮罗丛里长大的,从小也常受亲长的教育乃至训斥,可说实话,长到这么大,除了学堂里女儿间一些小小的心眼以外,什么时候不都是她戏弄别人,何曾轮到别人来戏弄她了?再者,即使是言语玩笑中设个套子让对方上当,宋竹自忖自己也是极有分寸的,像刚才那样过分的诓骗——骗得她连行了两次礼,以两人的师姐弟关系来说,这是颇为严重的逾越了。

不过,她倒没想过和家里人告状,且也是一路走一路后悔:第一次做鬼脸什么的,横竖母亲也知道了,又没处罚她,便算是过去了,可萧禹的调皮是逃不了的,第二次她说出萧禹身份,虽然也似乎有些不妥,但还能推到‘没细想’这个借口上,当时她也的确是没怎么故意针对萧禹。若是今日没有后来那一段,只有萧禹拿亲事戏弄她的这一条,她转身回去和爹娘一说——虽然平日里不是个爱告密的性子,可对萧禹,怎么报复都不为过分——本来能给萧禹带来极大的麻烦,但坏就坏在后头了,她就不该提起萧家来信提亲的事!

这么一来,她也做了极不应该的事情,非但不能回去告状,还得防着萧禹询问亲长,传来传去的给她惹来麻烦。不过想来两人互相投鼠忌器,萧禹要是捅到长辈跟前让她吃了挂落,她自然也可以说说自己为什么会被气成这样,让他也落不了好……

在心里仔细计较了一番,宋竹方才细细地出了一口气,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有些担忧,害怕萧禹没想清楚这一层,让她又要被母亲责罚。

“下回见到他的时候,无论如何得先和他说清楚才好,他若是卖了我,我也决不让他好过。”在心底很有杀气地哼了一声,她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眼看入了女学院门,盖头一摘,便是一蹦一跳地进了里屋,“二姐,四妹,咱们回家吧。”

宋苡和宋艾一个做针线,一个正在看书,都是正津津有味的时候,见到她回来,宋苡先微微抬起一边眉毛,“不是说去采花?”

宋竹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托词——她不愿对姐妹们说谎,但却可以避重就轻。“都走到一半了,瞧见有人往那里过去,我就又折了回来。”

毕竟是女孩子,虽说年纪还不到,就是见了书院的师兄弟们也没什么,但宋竹的矜持显然让宋苡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络子收了尾,递给宋竹,“你瞧瞧。”

赵元贞是个颇为尽职的信使,当日下午,宋竹就从颜钦若的表情上明白了她已经把话带到。不过,即使沮丧有加,颜钦若也并未食言,照样是送个宋竹一个花色翻新的连心方胜络子,最难得是她居然还记得选了淡雅些的配色,没用那些刺目的金银线,宋竹收到后很是喜欢,宋苡也拿过去看了几眼——结果今日手上就编出了一个来,比洛阳绣娘做的,又精致匀称了不知几多。

宋竹一直是个很合格的观众,忙拉着宋艾一道赞叹了一番,宋苡也不以为意,她手里早打上了另一根。“这条给闽娘,苏娘你的明日便能得。”

闽娘是五妹宋荇的小名——这也是宋家一贯的规矩,主母分东西,从上往下分,长辈赐东西又是从下往上给,取的便是孝悌之意。宋竹笑嘻嘻地道,“二姐,那我的呢?”

宋苡道,“你有这个不就够了,还要我编的做什么?”

宋竹笑道,“我知道二姐,无非就是要我撒娇罢了。”说着,便又凑上前去,想要钻到宋苡怀里。

宋苡被她闹个不停,白了她一眼,唇角微露笑意,“还真能少了你的?”

宋竹心中也明白,二姐面冷心热,其实对她是颇为偏疼的,见她这么一笑,心中忽然有些伤感,想道,“爹爹说年内就要给二姐说亲,说不定到了明年、后年,二姐就也要嫁出去了。以后想再见到她,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一想到宋苡婚事,她立时又想起萧禹来,不禁也是暗自懊悔,“哎,到底刚才应该多说几句的,最好能说得他自己打退堂鼓,不敢娶二姐了——不过到底萧家是不是要说萧禹呀?”

思来想去,也觉得应该除了萧禹便没别人了,她虽然心中对萧禹十分不满,却还是不禁掂量着,“其实他论条件也还可以,若是二姐喜欢的话……那我大不了就向他老实赔罪就是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就打量起了宋苡,在心中思忖着,该怎生打探二姐对萧禹的印象,也好和母亲传话:“唔,不止是她对萧禹,也得看看萧禹能否中意她,若是他不欢喜二姐,想必二姐过门也不会开心的……”

#

宋竹虽对此事上了心,但她为人还算是有几分持重,因为对萧家到底是替谁提亲还有几分疑惑,便一直不曾胡乱行动,只想着先从母亲口中得了个准信儿再说——虽然萧家从各方面来说,条件几乎都无可挑剔,但也许出于一些别的考虑,长辈们甚至不会过问儿女的意见,就会先回了这门亲事,也是未必的事。

她还在耐心等待机会时,小张氏却已经把萧传中带来的那封信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个透:宋先生多数是在外事上用心,儿女婚事上他很信赖母亲和妻子的意见,把信往妻子手上一递,也就不过问太多了。反正不论成或者不成,妻子和母亲商量出来以后,也都会和他通信儿的。

小张氏这里,把信来回细读了数日,又不动声色地和几个女儿说了说书院的事儿,心里多少也有数了。只是此事关系女儿的终身大事,仓促间她也很难拿出个主意来,这一日一早给老夫人问了好,服侍她吃过早饭,自己又回房用饭并把家务安排下去以后,她便邀上四夫人一道,前去姑姑房中说话。

宋家四叔虽然科举不成,未能从官路出身,但早年也是饱读诗书,迎娶的妻子季氏亦是书香名儒之后,才学上还要压过丈夫——她曾祖父最高曾做到知州,家中也十分殷实,嫁妆是四妯娌中最丰盛的,按如今世间风俗,多少也该有些瞧不上几个妯娌,不过这几个媳妇全是老夫人相看多次慎重选出,季氏又怎会是如此轻狂的性子?她爱书好学的狂热劲头丝毫都不输给宋先生兄弟们,平日无事便在自己屋中读书,对于家务事从不多嘴挑剔。今日要不是商量儿女辈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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