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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清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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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不及掩耳之势送来了提亲信,更是费尽心思地辗转求了西京国子监的一名教授来做大媒,在秋后就和宋家把亲事定下了,说不得薛汉福在此事以后,还会得到高管青眼,多出一名出身富贵人家的娘子呢。

宋家三哥宋栗,也是在此次动乱中声名鹊起——他是主动承包了在较为危险的宜阳北面山脚下巡逻的任务,几次和溃兵遭遇,更曾射杀过一个刚落草为匪,拉起一支队伍的匪首,将余下的残兵收编回县中。其敏捷机断、心狠手辣之处,亦是令众人称颂感慨不迭,虽然年纪还小,但俨然又是宋家的一名新星。

至于其余人如宋家四哥、五哥、萧禹,都因为年纪还不到十六,所以只能躲在书院里读书,并不能出去做事。这其中许多半大小子,都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平日聚在一起,免不得抱怨这抱怨那,说到兴起时,恨不得就拔剑杀出一条血路,直入瀚海那头,斩落敌酋头颅,创下万世不灭的伟业。——这也不算稀奇,现在民间这样抱怨朝廷窝囊的声音,并不少见,宜阳书院内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其实,就是宋竹,在听说了关西战事不利的消息以后,心里又何尝不觉得憋屈?她本来对武事就有一定兴趣,要不然也不会成天想着学射箭,把握机会就要骑马。只是她一个小女孩,对这些事又有何办法?只能是暗暗又坚定了粗习武艺的决心。她是想,以自家的作风,若是关西出事,乃至洛阳失陷,一家人也必定只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不可能先行逃走,若是真有这一日,她就是要死,也得先拖三五个来垫背,去得才不冤屈。

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便更想要把箭术练好:按宋先生从前戏言所说,女孩子如果不是把大把时间花在打熬身体上,近身搏斗压根没希望胜得过男性,还不如练好箭术,从远处还能射杀几个敌人。

也许是受关西战事的刺激,宋先生也不再严格限制她练箭,宋竹又有帮父亲整理书房的免死金牌,得了默许,自然过来得更加勤快,这一日见书房中无事可做,她便收拾了弓箭,又悄悄偷到后院之中,挂了靶子,拧起弓弦,打算多练练准头。

冬日山林里万籁俱静,声音传得更远,她这里还在拧弦,远远的就听见小楼外头有一群人一边走近一边议论,其中有一人很是激动,正大声道,“……就是要打,什么联辽灭夏,不过是与虎谋皮,难道辽狗占了夏地,就不想再鲸吞蚕食了吗?若是如此,每年河北又为何要防秋?又怎么要把上好的良田掘成烂泥潭,防止辽狗的进犯?”

这又是在议论军事了,宋竹侧耳听了,只觉得这声气十分熟悉,又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乃是李文叔的声音。她记起父亲曾说过,李文叔也是个杀敌不手软的人,手底下已经料理了几个流民盗匪,再加上这一番论调也和她的看法不谋而合,心中倒是对李文叔少了些恶感,暗忖道,“这人虽然挺没礼貌的,但也不失为一个热血男儿。”

一头想,一头就已经把弓弦拧上,扬手射了一箭出去,她在这些事上其实还有些天赋,这一箭钉入箭靶,居然距离中心还很近。‘夺’地一声,在林间空地激起了老大的回响。

宋竹又发了几箭,眼看箭囊已空,便走过去拔箭,谁知拔了几箭,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回身一看,却又是那李文叔穿堂走出。

“李师兄好。”她眉头暗暗一皱,口中倒仍是礼貌招呼。

“师妹好。”李文叔也忙施了一礼,又笑道,“我听见后山有人射箭,还以为是三哥,打扰师妹了。”

宋竹摇头道,“现在县里事少,三哥又一心读书,这时候多数还在书楼,李师兄要寻他的话,不妨往书楼去。至于我爹,刚才就出门去了,应该是县治有事。”

这一群学生果然也是来寻宋先生不遇,此时一阵脚步声响,也都散去了,倒是李文叔也不离去,反而走进院子里,笑道,“我看师妹箭术不错,不如,我们俩比试比试?”

宋竹虽然对他没那么忌惮讨厌了,但也远远不到喜欢的程度,闻言微微一怔,微笑道,“这只怕不大好吧?”

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话中的疏远和告诫之意,其实已经是很明显了。

李文叔也不是不识人眼色的愚钝之辈,听了宋竹说话,不再走近,反而是叹了口气,面上一片难过。“我知道师妹厌弃我,那我便不打扰师妹练箭了。”

宋竹到底年纪小,心思浅不说,心也热,兼且之前对他也有所改观,见李文叔这么说,忙道,“师兄哪里话来,只是男女有别,不得不防而已。实则你勇武过人,师妹听说你的事迹,心里也是很钦佩的。”

李文叔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顿时容光焕发,仿佛喜翻了心,闻言忙道,“师妹可是当真?每回见面,师妹都对我颇为冷淡厌恶,态度多有回避,我还当……师妹心里讨厌我呢。”

宋竹听他这话,心里倒觉好笑:“和我很熟悉么?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话虽如此,但李文叔神色乍然变化,两相对比下,倒也颇有些滑稽可笑——宋竹之前认识的男性,全都是雅重君子,便是最活泼的萧禹,在她跟前也总是高深莫测,一般很少有这种喜怒操于她一言半语之中的类型,她亦颇觉得新鲜,因此也没用话噎李文叔,只是扑哧一笑,说道,“李师兄也太会胡思乱想了。”

不过即便和李文叔说笑了几句,她仍旧不打算同他比试箭术,而是有意催促他离开此地,只是笑意未收时,门扉一响,门帘挑处,却是萧禹走了出来,便又转而对萧禹笑道,“三十四哥,你来啦?”

萧禹有份常常伺候在宋先生身边,过去一两个月内,当然也和她见了几次,两人更以成功撮合了宋苡、薛汉福为自豪,交情自然亲密许多。宋竹也和萧禹比试过两回箭术,萧禹箭术不差,宋竹得他指点,只觉得进益不浅。此时见他来了,心里便想:“唔,机会难得,还要让三十四哥指点我一番方好,不过李师兄在一边,也不好把他赶走,说不得拉他一起进来了。”

口风一转,便道,“三十四哥,我和李师兄正要比试箭术,你要不要也来加入?”

谁知,她这不说还好,一开了口,萧禹面上竟是闪过一丝恼色,宋竹对他很是熟悉,对此神色也是看得分明,心中不由大奇:“好端端的,三十四哥这么不高兴做什么?”

正想着呢,萧禹已是一转头,毫不客气地对李文叔道,“李师兄,薛师兄找你,方才我们一帮师兄弟过来,出去时独独落下了你,不知为何,薛师兄脸色很难看。小弟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便忙寻来了。”

一句话说得李文叔面色大变,宋竹也是大奇——这薛师兄说的,无疑就是她未来的二姐夫薛汉福了,他和李师兄的关系应该也还可以啊?刚才这不是还结伴来了,怎么忽然间仿佛是派萧禹过来兴师问罪的一般,而且萧禹如何又知道薛汉福在担心什么了?

想到她第一次见到薛汉福的情景,宋竹心中一凛,对李文叔已是生出了许多提防,心里暗道:“难道他……”

她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走到一边,远离了争端中的两方。

李文叔看了看她,脸色更是难看,转身对萧禹强笑道,“我竟不知道师弟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薛师兄和师弟也没有多亲近吧,你又如何知道他在找我了?”

萧禹看了李文叔几眼,反而笑了,轻描淡写地道,“我不知道,是颜师兄告诉我的。”

宋竹丝毫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怎么又把颜安邦给扯进来了,只是见李文叔还没有离去之意,不由皱起眉头。这边正要说话,那边门帘又被挑了起来,居然真是薛汉福探头出来,“文叔,我正找你呢,还没聊完,你怎么就跑了?”

定亲以后,薛汉福对宋竹来说就不是外人了,因此他也没怎么避讳、拘谨,扫了宋竹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射箭,便把李文叔一把拉走了。宋竹手里拿着弓,莫名其妙地站在当地,见萧禹也要跟着翻身出去,忙低声唤道,“三十四哥、三十四哥。”

她对萧禹没什么戒心,因此便走近了才问,“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禹定睛看了她两眼,面上似乎是风雨欲来,宋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欲再问时,眼前一花,头顶已经被萧禹连凿了好几下——这一下萧禹是用了真力,她只觉得一阵疼痛,比起以前玩笑般敲她脑门,绝不是一个程度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一阵痛并不轻微,宋竹被他敲得眼泪汪汪,见萧禹神色恼火,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不信,捂着头忙退了几步,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莫名其妙的,萧禹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啊!

还没回过劲呢,就听见萧禹低声训斥,语气居然是放得极重,“识人不清!择友不慎!你和你哥哥姐姐哪有半点相像,连你妹妹都比不上,你还算是宋家人吗!”

第40章疏远

这一句话说出来居然如此火气,别说宋竹了,就连萧禹都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见宋竹双目含泪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心中顿时划过了轻微的悔意,但这些微悔恨,很快就被卷上来的怒火给带走了:他毕竟自小出身富贵,在家又是千恩万宠,可以说连父母兄长有时都是有意无意地让他几分,虽然说平时和善可亲,但怎么可能没有脾气?现在火气上来了,也是不管不顾的,自然是怎么伤人怎么说了。

“我又有哪里识人不清了?”宋竹居然还和他顶嘴呢,萧禹一听,这还了得?当下便是预备了无数夹枪带棒的回话,欲要说回去。

只是他到底还有一点好——虽然脾气上来了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不管天皇老子都敢发火,但毕竟不曾全被冲昏了头脑,还算是知道宋竹的身份,因此许多话也就忍住不说,只是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地道,“你哪里识人不清?你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你二姐夫人都走了,还要特意回来寻那李文叔?他这人奸猾狡诈,心术不正,你难道看不出来?也就只有是你,好赖不分,见到他不赶紧走也就算了,还邀他和你一起射箭?我要是不来,你和他一个外男,孤男寡女,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单独相处,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他本也很难说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此时越说越顺,倒是把冠冕堂皇的一条思路给理出来了,更加是理直气壮,没等宋竹回话,又抢白道,“是了,指不定是我想多了,你就根本没在意那么多,你本来也就不是很规矩的一个人!”

这话说出口,萧禹心中一阵畅快之余,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愣怔,就像是失手打翻了一个花瓶,虽然破裂的声音听着也有些爽快,但这爽快是没有下一刻的爽快,是明知闯了祸的爽快……他还在气头上,不至于后悔,只是不免也密切关注宋竹的神色,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要伤人的时候,唇舌就是利剑,刺伤一个人又是何等容易?他这几句话说出去,宋竹面上果然闪过痛楚之色,但她却并未哭闹,只是冷冷地看了萧禹一眼,反手拭去了眼中泪水,冷然道,“李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知道,我本来和他见面少,也不了解他,只听说他在处置流民动乱时表现出色,倒是要比只会躲在山门里读书的人要好得多。”

这一句话,顿时戳中了萧禹的痛处,实际最近他看李文叔特别不高兴,便是因为他已暗自决定要封堵他入仕的道路,为宋竹出气。然而,纵然他出身贵胄,这样的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李文叔这一阵子的表现,为他增添了许多政治名声,日后若是成功进入殿试,只怕要黜落他都不容易,而且事情走到那一步,他也不可能为了私情去阻碍国朝任用一个的确有才能的官员。

萧禹一向自忖看人极准,以他之见,李文叔为人卑鄙,爱使阴招,说他在背后阴了什么流匪一招,萧禹是信的,可说他奋勇杀人马前斩敌,在萧禹看来是绝不可能的,这背后肯定是有鬼。偏偏,他成日被拘束在书院里,却又不能跟随李文叔出门查看事实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名声扶摇直上,要说心里不生气,这也太高看了萧禹的涵养。

这本来心里就窝着火呢,又从薛汉福口中若有若无地听过几次,说是李文叔没事老往宋先生书房跑,频率远超常人,萧禹是有心人,一点就透,怎么猜不到李文叔是想来见宋竹的?但这件事他亦无力阻止,而且以宋竹年纪,也根本并不被任何规矩阻止。宋竹现在若是乐意,每天在书院里来回走动,抓住个人就和个人聊天,也根本都不越礼——在大家看来,她还是个孩子。

接连两件事都是他无能为力,这大违萧禹一直以来心想事成的作风,唯独能安慰自己的,也就是李文叔才学平平,未必能考中举人,更不说省试登科了,还有宋竹本人对李文叔也很有意见,肯定不会主动出来见他,李文叔就是跑上一千次,那也是白搭。

话虽如此,他却也还是留了心,这一次大家谈论军事到了兴头上,来寻宋先生主持辩论,萧禹便是很注意李文叔的动向,大家离去以后,一见他没了踪影,便立刻回头来寻。不料却被他看到了这一幕——宋竹居然对李文叔笑得颇为开心,两人聊得十分投机的样子,更是主动邀请李文叔和他比试射箭……

这就好比看到一个小贼,在主人的疏忽下一步步地接近了他的钱囊,虽然心里最讨厌的还是贼子,但对主人也免不得恨铁不成钢,萧禹凿那一下,本意是轻飘飘地,活跃一下气氛,结果心绪起伏,没控制好力道,随着宋竹痛呼,他的脾气也就跟着失控了。

要是宋竹任由他数落,那也就罢了,可现在非但回嘴了,还回得这么准,萧禹只觉得怒火像是被风吹着,越来越旺,心里对宋竹极为失望,甚至都不想和她说话,只是不断摇头,痛心道,“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也不想想,你二姐夫为什么要特别回来——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之前说薛师兄找李文叔,不过是随意抓了个借口,只是刚才薛汉福居然也不放心,又折返回来,立刻就被萧禹拿来做了现成的把柄。

宋竹闷哼一声,居然还不让步,反而更是面若冰霜——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只是平时娇俏可人,还不觉得什么,此时面容冰冷,气韵逼人,竟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萧禹就是还有气话,也被她神韵所慑,不敢开口,眼见着宋竹收拾好弓箭,同他擦身而过,进了宋先生的书房,不片晌又披上大褂子,从后院出来直接往女学方向而去,对他居然是视若无睹,好像根本都没听到萧禹的说话。

萧禹生平,还真没被人如此对待过,气得在空地上呆了半晌,才对宋竹喝道,“宋粤娘!”

宋竹立定身子,却不回头,只是寒声道,“师兄说得不错,孤男寡女、荒僻之地,本来就该有所避讳。承蒙师兄指点,三娘也不敢再和师兄独处,不过师兄心中也要有数,女儿小名,也不是师兄一个外男可以随意叫出口的!”

她本来一直都叫萧禹为三十四哥,虽然这也是很普遍的称呼,但不知为何,在宋竹口中,仿佛就硬是多么几分亲热和信任,而此时的师兄,却是冷冰冰的好像一块大石头,直压在萧禹胸口,让他闷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低地咒骂道,“白瞎了我平日对你的好!”

他要走,又不甘心,注视着宋三娘的背影,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见她穿的是一件吉贝布的斗篷,百忙间忽然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见到宋栗和她都穿着吉贝布衣服,一问之下,得知宋家不爱用皮草,不到隆冬腊月,都穿着棉服取暖。他觉得山间清冷,宋栗还罢了,只担忧宋竹……还有宋先生着凉,还特地让胡三叔回洛阳送信,请姨妈送些皮毛料来,充进萧传中给宋先生的年礼……

思及此事,再想想刚才宋粤娘连小名也不肯让他叫,他真是一口血差些满上来,站在当地纷纷地把‘宋粤娘’三个字来回念叨了几十遍,方才恨恨地走了。回到下处,左思右想仍是不平,也不顾天气变冷,到了傍晚,山风吹来是刺骨的凉,非得冒着风跑出去,到县衙找到胡三叔,吩咐了一番,这才略略出了一口气,又走回书院休息。

也许是昨日在空地上站了太久,也许是空着肚子来回跑了城里和书院,第二日起来,萧禹只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咽痛,居然是得了风寒,忙请师兄帮他请了假,又往县衙报信,萧明氏立刻安排人来,接了他回去用医用药。

却说宋竹这里,如何知道萧禹那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觉得他一通脾气爆发得莫名其妙,几句话都说得极为难听,心里震惊不信的情绪,自然是占了多数——目前倒是还没到委屈这一步。她其实还是不懂,即使李文叔如萧禹所明示的一般,是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卑鄙小人,那么他在书院里能对她做出什么来?无非也就是说几句话而已,难道他还胆大包天,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什么轻薄之事?

她对李文叔的印象虽然不说有多好,但还是能分辨得出其大概为人的,他想要接近她,宋竹知道,但似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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