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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决意踏平的关山万重,却在这个消息前一刹那变得无关紧要?
到底是为何……
他抿紧薄唇,看着护卫已遥遥在前,握紧手中的缰绳,猛地喝道“驾——”
不论如何,先看看究竟吧!若是天意决定再骗了他,一切不过是龙越离的一场陷阱,他就不再容情!
身下的骏马一听命令,长嘶一声飞快向远处疾驰,没入了这远处巍峨雄起的晏然山。
……
齐国的清晨,热闹的街市悄然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粥铺,粥铺的招牌上写着两个字“施粥”,这两字下面还盖着火红的官印。行人纷纷好奇地看着。
铺子打开,里面抬出一桶桶冒着热气的米粥,清香扑鼻的香气弥漫了几乎整条街。有伙计出来,整洁的白布衣,干净的面容,令人看了眼前一新。
有一位伙计站出来,他嗓门洪亮,大声道:“咱们皇后娘娘心善。从今日起,特在咱们这天子脚下开设粥铺,施粥给无家可归的乞儿,老人,一人限两碗。皇后娘娘说,人穷志不穷。若是无处安身,无处寻工,吃完粥统一在一旁给粥铺的先生说自己会做什么,能干什么,皇后娘娘会命人去安排这些人做工。老天生咱一双手,救急不救穷,要活下去,活得好,还是得辛勤干活赚吃饭钱。大伙说是不是?”
这年轻伙计一番话浅显易懂,围观的众人一听立刻轰然叫好。
有的已迫不及待地上前道:“我有力气,我会干活,就是找不到活儿干。我也不是吃白食的!”
“还有我!我会木工,要不是家里遭了灾……”还有我!……”
小小的粥铺前顿时人头攒动,纷纷涌上前去。几个伙计们赶紧上前,一边施粥一边不厌其烦地说明皇后娘娘如何安排,如何如何……四周的乞儿与饿了几天的流浪汉赶紧上前,顿时整条齐京都沸腾了。
这初春的早晨俨然已有了不一样的生机。
粥铺后的庭院中,一道素衣倩影正在与几位管事说着什么。她身影窈窕,翩然出尘,语气柔和,一番话说得几位管事纷纷点头。
“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声将那女子的声音打断。
她回头,只见一位青衫美人疾步而来。
她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凌瑶妹妹。”
凌瑶几步上前,来不及跪下握住她的手急忙打量。等看到她安好,凌瑶长吁一口气道:“姐姐没出家就好。吓死我了。”
周惜若明眸中掠过黯然,半晌才勉强笑道:“佛门不收我。自然出不了。不过现在能做点善事我心也好受多了。”
凌瑶连连点头,目光恳切:“姐姐这样想就好了,你看外面好多人都在赞颂接姐姐的善心。”
周惜若清丽的面上浮起满足的微笑,道:“这个办法其实说起来还是景安出的,他说前几年战乱一直不止,流民甚多,若是能好好把他们引导起来,可以为齐国做很多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与凌瑶向铺子后的花园走去。
这铺子铺面虽小,但是里面却十分深邃,庭院回廊,花园一一俱全。
这是龙越离赠她的礼物,给她一方安静的所在,让她不再日日夜夜忧心难安。
南楚的珍珠、西域的宝石、千金的狐裘……他曾赠她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珠宝,却都不如这一个小小的粥铺更能让她欢喜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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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在写结局部的大纲,经过一个白天已经写好了。因为不想这么草率地结局,这样对喜欢邵和喜欢龙的读者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交代。所以更晚了点,明后两天应该可以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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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结局部(二)
凌瑶看着周惜若淡然平静的眉眼,忽地无言。舒蝤鴵裻施粥布施,引导流民有活可干,广做善事。只是她心中的心结依然还在,日日夜夜,只因为那人说了一句三年之期,战戈再起。
那个人永远在眼前这个眉眼温柔的女子心中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印记一日日越发深刻,无法摆脱。
凌瑶想着,眼中多了几分不忍,道:“娘娘以后还想要做什么?”
周惜若一怔,眉眼恍惚,柔声道:“还有很多事,越离说乞儿若年纪太小可以让官衙设一个慈儿堂,专门收容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命人照料,让他们读书学字,学习圣贤之道,将来为齐国所用,还要开一家官衙管的医馆,专门收治无钱看病的老少……”
她的声音平和,字字句句娓娓道来都是如何做善事,全然身心都已忘我濉。
凌瑶心中一叹,道:“娘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周惜若柔柔一笑,温柔如昔。
凌瑶告别周惜若的时候,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她就立在寻常小巷门口,白衣乌发,身后白墙青瓦。她伫立其中,春风吹动她长长的衣袂翩然若仙。她眉眼柔软,明眸如水,却找不到焦点,看不到迷茫的未来…蠢…
当日那凤翔九天的美丽女子收起身上所有光华,敛去了所有的容光,把自己的心藏起,无人再得见……
……
朝局安定,人人安居乐业,齐京越发繁华,世俗烟火鼎盛,初踏入京城便能感觉到这扑面而来的安逸繁荣的气息。一行商旅牵着一群高头大马缓缓走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上。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眉眼带着北地的深邃粗狂,顾盼间精光四射,比起秀气文雅的齐人,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种异类。特别是当先一人,一身玄黑劲装,脚蹬长靴,身形挺拔如剑,宽肩狼腰,一举一动令人难忘。他虽下马而走,面目看起来也无甚突出,但是那一身的气势不怒自威。冷眸只随意扫了一眼便有种气势隐隐迸发,令人从心底臣服。
很明显,这一队商贩中,唯有他才是他们的首领。身后的人高马大的随从都不敢轻易越了他前面去。
四周的行人都纷纷侧目看着,窃窃议论这从北地来的贩马商贩。自从北帝打败了秦国,南齐收了楚国,这片大陆上开始平静下来。仿佛是一种默契,北地赤灼国与齐国都不限商贸往来,所以这齐京中时不时能看见奇装异服从北地做生意来的商贩。不足稀奇。
不过这一队商贩貌似乎有点特别。
“主上,我们找个客栈吧,不然这些马儿有些扎眼。”那人身后的随从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们便是从追随邵云和从赤灼千里而来的一队人。当先那人便是乔装改扮的邵云和。他们身边的马都是一等一上好的汗血宝马,疾驰千里都不在话下,耐力和体力都是千金难买的神驹。走在这热闹的齐国街市的确是扎眼了点。
邵云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眸光一扫,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道:“就那一家吧。”
随从立刻恭谨应了一声,招呼一声,随从们纷纷赶着马儿投宿客栈安顿下来。
客房中,他随意梳洗了一遍,洗去了一路的风尘。眼前水中光影晃动,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依旧,唯有那一双眼陌生得无法再辨认。薄唇的唇角微抿,在冷峻的面上划出一道威严的弧度,
这一年的日日夜夜,他几乎忘了什么是笑,什么是痛,唯有那一点疯狂的执念日日夜夜缠绕心中。
他说,三年之期,他要踏平齐国江山千里。
他说,从此以后,他和她生生死死再无干系。
……
誓言犹自耳边,可是如今的他,又为何而来呢?
“哗啦”一声,眼前的水光被一掌打碎,水花四溅,可盆中的水晃晃荡荡,映出的依然是他自己的面容。
原来不管许下多少狠戾的誓言,不管狠下多坚硬的心肠,他依然逃不了自己的心。
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倒影,眸中一点痛色渲染渐渐扩散。
她为何要出家?龙越离不是死活都要她在身边,他不是待她如珍宝藏之深宫,为何要亲自送她入佛门净土?难道他只是在骗了她,骗了天下?!
想到此处,他眼中的戾气一掠而过,拿起剑猛地出了客栈。
时日还早,街市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来来往往都是被天光照得脸上泛出红光的百姓。邵云和一边走一边随意扫过街市,冷然的眸色却渐渐恍惚。这些年齐国政兴人和,所见泱泱大国,实力比正在迅速崛起的赤灼好很多很多。
三年之期,与其说是给龙越离的期限,倒不如说是他给自己的期限。三年之内荒蛮贫穷的赤灼要迅速成为北方强盛帝国,然后挥师南下……可是,当真要这样做吗?
可分明是谁在他午夜无眠的时候一声声哀求:“云和,不要打仗了……齐人与赤灼不是敌人……”
那一声声几乎要摧断了心肝。他眼中掠过烦乱,随意一路走。
忽地,身后有风声扑来,他警觉地一侧身,手微探已抓住了一双瘦小脏污的手臂。手臂的主人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双手正掏向他的腰间钱囊。
原来是小偷儿。他失笑,手却不放,那小贼没想到失手被抓,手腕传来的剧痛令他哀呼起来。四周的行人看到这情景,纷纷围拢过来。
“好好的孩子居然去学偷儿!”邵云和冷冷地道。
那半大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穿得破破烂烂的,唯有一双眼睛大而机灵。他猛地被抓,拼命挣扎,奈何眼前的男人身形看起来虽然不壮实,可偏偏手腕如铁箍,把他的一双手牢牢抓住。孩子挣扎不开,不禁愤怒看向抓着自己的人。只见眼前的男人眸色在天光下呈深褐色,微眯着看人有种令人害怕的威严。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邵云和心绪不佳,故意不放,故意冷冷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的手腕折断,废了你这双只会偷东西的爪子!”
那孩子却似乎格外倔强,怒道:“你有种就折断啊!爷爷怕你就不是苏三儿。”
邵云和未料到这个孩子竟有几分骨气,眸色一沉,手中微微用力。叫做苏三儿的偷儿痛得冷汗涔涔叫了起来。邵云和有心给他几分教训,任由他叫唤也不放手。
四周的百姓看着邵云和面容冷肃,眸色冰冷,周身气势不同常人,也不敢上前去劝。只窃窃议论。
有的道:“哎呀,这个孩子学什么不好学偷!碰到了硬手了吧?!”
有的又道:“是啊,如今京城中这么大的偷儿已经不多见了。唉……皇后娘娘不是建了个慈儿堂吗?这孩子怎么不去呢?”
有的不屑道:“皇后娘娘善心,但是所谓贼心难改,他不去谁能抓他去啊!好吃懒做,活该被人抓。”
“……”
一声声的议论无孔不入地钻入邵云和的耳中。他初时随意听着,眸色不动,只耐心等着这个不长眼的偷儿折服道歉。可是越听到最后越是心中震动。
他们说的可是……她?
邵云和脑中忽地掠过什么,手禁不住松了。苏三儿察觉到了他手劲的松懈,急忙挣脱,如脱兔一般扯开邵云和的手掌,向人群中钻去。邵云和只觉得他犹如游鱼,刺溜一声就不见了踪影。等他定睛看去时,苏三儿已经没入了人群中。
在他手中还能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偷儿逃了?邵云和眸色微冷,人影如魅,分开人群,向苏三疾抓而去。苏三儿只听得耳边的风声忽动,一回头只见一道黑影覆来,他惊叫一声人已被邵云和如拎小鸡一般拎起。
邵云和手掌如铁箍,冷冷道:“想要逃?!”
苏三儿年纪虽小,但是一张利嘴张口就骂:“你个娘西皮的,爷爷没偷你东西你居然敢抓爷爷我!小心你手掌长疮,脚底流脓,出门磕到石头摔死,喝口水呛死!……”
苏三儿在市井中长大,什么俚语粗口都有,把邵云和骂得狗血淋头。邵云和眸色未动,看着手中如兔子一般乱挣扎的半大孩子,手微微用劲,他就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邵云和凑近苏三儿脏污的脸,盯着他愤怒的大眼,冷然如冰:“你想要我放过你吗?就带我找到那个什么慈儿堂!”
***
第四百七十三章 结局部(三)
苏三儿一听立刻瞪大眼睛,怒道:“滚你奶奶的!要送小爷去那里做甚么?难道你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爷我不去!死也不去!谁要去那个什么慈儿堂?!”
邵云和本以为这个条件一定很优渥,是个人都会立刻答应了。舒蝤鴵裻没想到这个叫做苏三儿的偷儿居然反应这么激烈。他眸色一沉,一把将他拎起远远的丢了出去。
苏三儿不堤防邵云和说变脸就变脸,人身不由己平平飞了出去。他眼看着自己就要跌了个嘴啃泥,这一口好牙铁定摔断几颗了,立刻尖声大叫起来。可没想到他身子甫一落地,背上的一股力道把他一推,在地上打了个跟头,滚在了一旁。这一飞一跌把他吓得够呛,可是奇怪的是他身上一点都不疼。
苏三儿不知道邵云和在他背后运了暗劲,这一跌只不过是吓唬了他。他呆呆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邵云和上前蹲下身,看着苏三儿呆滞的脸庞,似笑非笑地道:“谁稀罕送你去那个慈儿堂。我要去看看什么是慈儿堂,你带路!带得对,我给你几钱银子。濉”
苏三儿一听,眼睛“噌”地亮了起来,立刻打蛇随棍走,涎着脏兮兮的脸笑道:“这位爷怎么不早说啊!只是带个路而已,容易得很!我三儿不夸口,这京城地界什么旮旯巷子,羊肠道儿,只要有路,随便说个名没有我苏三儿找不到的地方。这位爷,不不,这位英雄好汉,你请——”
邵云和皱眉看着扯着自己衣袖的两只脏兮兮的爪子,冷哼一声问道:“方才是谁一口一个爷爷的?”
苏三儿脸皮厚,一听笑嘻嘻地道:“这不是一场误会嘛!英雄大侠千万不要介意!你要找城东的慈儿堂还是城西的?蠢”
慈儿堂竟还有分城西城东?邵云和闻言皱紧眉头,良久眸中的光彩渐渐黯淡,缓缓道:“慈儿堂……她去不去?恐怕她是不去的。”
苏三儿听不明白“她”是谁,疑惑问道:“谁啊?”
邵云和看着苏三儿一身的脏污,深眸中掠过深深的失望,低声道:“罢了。我不去了。”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钱币丢给苏三儿,心灰意冷地道:“拿这些钱去买点吃的吧。以后别学偷了,万一被恶人抓住会把你打个半死。”
苏三儿一怔,怀中的钱币滚烫。这几枚大钱够他几天的吃喝了。他抬头再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男子已慢慢走了。他的背影萧索,看着无端觉得悲凉。
他怔忪了半晌,忽地撒腿追上邵云和,跟在他身后道:“这位爷,我带你去吧!”
邵云和回头,深眸中掠过恍惚的神色,忽地问道:“为什么?”
苏三儿抓了抓头发纠结的脑袋,皱眉道:“你给了钱,我三儿总要为你做点事儿吧。”
邵云和看着眼前熙熙往往的行人,忽地无言。眼前一街一景这么熟悉,仿佛从未离去。沧海桑田,不过是眨眼云烟。犹记得那一年他高中状元,骑马游街,踏遍齐京每一条巷子。
那一年,他玉树临风,才华满京都,心中复国之志在心中灼灼燃烧;
那一年雄心满满的他以为她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一年满心阴狠嗜血的他以为她一定会消失在生命中;
那一年,他毫不犹豫地弃了她……
也许这就是命对他的惩罚,惩罚他抛弃了她。所以今日兜兜转转到了最后,他千山万水寻来,一次次地依然寻不到她。
“这位爷你怎么了?”苏三儿见他神色恍恍惚惚,禁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襟。
邵云和回神,眸色如深海,低低地道:“不必了,找不到她了。过几日我就回去了。”
他的声音悦耳低沉,眼底的悲伤再也藏不住,一点点弥漫。苏三儿怔怔看着他,良久回过神来,邵云和已不见了踪影。
他看着手中的钱币,忽地握紧,哼了一声:“我苏三儿也是有骨气的!这钱可不能白白赚了你的!”
他说完,一溜烟追着邵云和消失的方向而去。
……
城东慈儿堂中的后院中,传出孩童们欢快的笑声。庭中飞花漫漫中,一抹素衣雪影坐在亭子中。乌黑的长发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可是却无损她面上的清丽优雅的容色。她含笑看着眼前排成一队,眼中流露渴望的小人儿,柔声道:“都不要挤,一个个都有份儿。”
身边的宫女们捧来一盒盒食盒,打开,里面是喷香的桂花糕。周惜若把它们一个个分到了孩子干净的手上。孩童们不过十岁,一个个稚气的脸上皆是纯粹的欢喜。他们领了桂花糕都不舍得离去,一个个围拢在她的身边。
周惜若堪堪分完,美丽的面上流露出满足的淡笑,忽地,她长袖被拽动,怯怯的,不注意根本察觉不了。她一低头,却看见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从桌下爬来蹲在她的裙裾边。
周惜若对上他乌黑的眼珠,心口不知怎么的一窒,侍女正要上前阻止。她已一把将他抱起。
“你叫什么名字?”周惜若柔声问道。
那小男孩摇了摇头。周惜若心中一酸,这里的孩子都是流落在街上的弃儿,这慈儿堂才开了几天就收容了这么多的弃儿,而他们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名字,更不知道来历。
周惜若看着小男孩怔怔看着她,心中动容,问道:“你方才拽着我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只是不说话,定定看着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