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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闵瞧了眼芍药,芍药撅了撅嘴,正要后退,就听沈安闵道,“安容,你能不能给我一盒舒痕膏?”
安容微微一愣,“二哥,谁烧伤了,是三婶儿吗?”
沈安闵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娘虽然衣服烧了些,却没有烧伤,我是替荀大哥要的舒痕膏。”
安容一听是荀止,二话不说,就两个字答复,“不给。”
说完,又觉得太生硬了,便补充了一句,“给别人用可以,他不行!”
沈安闵错愕的看着安容,一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我讨厌他!”安容气急败坏道。
沈安闵扭了扭眉头,颇有些为难,“可是他昨儿才救了我娘一命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安容猛然抬眸,秀眉一皱,“你说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得罪
沈安闵扯了扯嘴角,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道,“昨儿要不是有他,我娘估计就真的被大火烧死了,二哥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行不行?”
沈安闵纳闷呢,荀大哥怎么着安容了啊,他们压根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吧,怎么就惹到安容了呢?
莫非是上回抱了她一下?
可那也是救她啊,情急之下总顾不到那么多,安容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啊。
安容憋闷、气愤,恨不得去撞墙。
怎么又是他,这厢差点把她活活气死,那边又救了三婶儿,又对侯府有恩了,这叫她怎么办,回头还如何面对人家?!
可是要是没有他,三婶儿没准就真的没了。
安容很矛盾,一边想杀了他,一边又对他心存感激。
最后一扭头,安容望着沈安闵问道,“你确定是他救的三婶儿?”
沈安闵点点头,“我确定,娘说他戴着雪青色面具,穿着雪青色衣裳,气质偏冷,不正是荀大哥吗?”
安容确定是他无疑了。
从玲珑苑出去,正好西苑着火,他顺带救下三婶儿合情合理。
安容想,昨晚要不是那样的情形,他估计会在玲珑阁多待一会儿,那样就救不了三婶儿了。
这一切似乎有些……冥冥注定?
可是她要怎么办,沈安芸不过被人抱了一下,都定了亲了,她都被看光了!
就算当时只有两个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她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怪怪的,她想打人。
安容越想脸颊越是绯红,心底忍不住想,昨儿夜色很深,屋子里烛光也不亮堂。他或许什么都没瞧见呢?
沈安闵望着安容。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可是见安容面似桃花含春露,就更讶异不解了。
芍药站在一旁。实在憋不住道,“二少爷,你忘了么,四姑娘没有舒痕膏了。还欠荀少爷一万两银子的舒痕膏呢,柳大夫那儿没有药材了。等送来要到开年了。”
沈安闵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不过救命之恩不报心里不舒坦啊,送别的东西。他还真不知道送什么,人家随随便便就给安容送了两万两来啊,“我去找大哥。大哥那儿应该还有剩的。”
虽然用剩下的送人有些于礼不合,可是人家急着要呢。毕竟那是脸,他想瞧瞧救了安容,又救了他娘的人长什么模样。
沈安闵不多耽搁,火急火燎的又赶去了琼山书院。
安容则迈步进屋。
屋内,三太太靠在大迎枕上,脸色有些苍白,正用帕子捂着嘴,一个劲的咳嗽。
沈安溪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清澈水灵的双眸此刻有些红肿,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
丫鬟端了药碗过去。
沈安溪忙站起来接了药碗,要喂她娘。
三太太笑着摆摆手道,“药先凉一会儿,一口一口的喝,能苦死个人。”
说完,又问丫鬟,“那些丫鬟都安葬了没有?”
必兰哽咽着嗓子,点点头道,“依照太太的吩咐,都抬出去,寻了上好的棺材埋在了一起,也都给他们家送了三十两银子去。”
那些都是她们的好姐妹啊,可以说是一起玩到大的,昨儿要不是她值夜,睡的浅,指不定和那些丫鬟一样丢了命了。
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从任上回来,她们两次险些丢命了,想当初,她们是多么盼望着能早些回来。
早知如此,她们宁愿在任上吃苦受累,总比没了命好。
想着,必兰扑通一声跪下,抽泣道,“太太,你可得给墨兰她们做主啊,她们死的冤枉!”
三太太眼眶也红了起来,眸底更是冷寒一片。
昨天,被肆虐的大火包围,纱帐窗帘全部是火,就是想冲出去都不行,呼救也没人听见,那种绝望和害怕,谁能明白?!
三太太自问自己做人不算太失败,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个险些被人烧死的下场,这口恶气,她这辈子都咽不下去!
纵火之仇,她必报无疑。
必兰得了三太太得答复,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离开时,瞧见安容,又福了福身子。
安容近前给三太太请安,三太太朝她一笑,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忙用帕子捂着嘴。
安容忙道,“三婶儿你还是先喝药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接了药碗道,“昨儿一场火,连累你大晚上的歇不安稳,听丫鬟说,你也吓晕了,怎么不好好在屋子里歇着,三婶儿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凉。”
三太太眸底写满了疼爱,她觉得安容真像是她嫡亲的女儿,昨儿醒来听说了安容因为她屋子着火,哭晕了过去,她是又感动又心酸,要不是丫鬟拦着,身子骨又架不住累,她早去玲珑苑了。
昨儿萧湛破窗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浓烟密布,她和必兰差点呛晕过去,等救出去后,萧湛把两人放下就走了。
两人体力不支,就直接晕倒了。
要知道,着火的时候是夜里,两人身上原本只穿着单衣,后来为了冲出火海裹了斗篷,可也抵不住寒冬腊月的刺骨的寒意,这不就着凉了。
想到方才,她和闵哥儿说昨儿救她的人是谁,闵哥儿很激动,说那人还救过安容。
就是那给安容送银票的土豪,这样的人,夜深了不休息,怎么跑侯府来了?
三太太不是没怀疑过那人是纵火元凶,第一眼见到时,就当他是放火的,后来才知道是救她的,都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若是有意放火,还救她做什么?
抛开这些,三太太一口把那苦兮兮的药饮尽,沈安溪就端了漱口的茶水到嘴边,三太太赶紧漱口,又吃了一口安容喂的蜜饯,这才将嘴里的苦药味儿给压下去。
等三太太吃完蜜饯,安容才开口说话,“三婶儿,昨儿夜里着火之前,有什么不寻常没有?”
三太太摇了摇头,“跟以往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像那火忽然就起了,而且火势之大,压根就不给人救的机会。”
沈安溪站在一旁,脸皮蹦的紧紧的,“听丫鬟说,屋子里的门都上了栓子,窗户也都关的紧紧的,守门婆子也没有瞧见有人爬窗户进出,那纵火的人像是屋子里的,可是那火大的,屋子里的人压根就没两个人活着,要么就烧伤了。”
三太太靠在大迎枕上道,“许是从屋顶倒的火油。”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了。
屋子里丫鬟婆子都抬头往上看,身子有些哆嗦,昨夜那场大火,想想就觉得可怕。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是什么样的人会派人拎着那么多的火油进侯府,不烧侯爷,专挑三太太的住处烧?
而且真有那样的本事,直接潜进屋,一刀了结了三太太不更便宜?
几人在屋子里猜测会是谁放的火,各种各样的揣测,最后都被一一否决。
外面,有丫鬟进来道,“太太,二太太去了松鹤院,说是西苑着火,您又病了,无法打理内院,她正巧有空……。”
丫鬟禀告的时候,脸上带了些怒气。
二太太太过分了,三太太受了惊吓,这会儿还卧病在床呢,她非但不来关心一两句,却跑去老太太跟前抢管家权!
要知道,三太太管家,她们这些西苑的丫鬟日子好过啊,大厨房不敢克扣她们的用度,送来的食材只多不少,厨房的婆子高兴,她们吃的饭菜就好。
而且走出去,就有人巴结讨好,这些日子,就是院子里扫地的丫鬟都得了不少得好处了,谁都不希望三太太没了管家权。
三太太眉头皱陇。
沈安溪臭着张脸,反正她是不喜欢二太太。
安容脸色也有些铁青,府里这些人感情都淡的很,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情义什么的都抛诸脑后,等到哪天需要你的时候了,又是姑嫂姐妹情深了。
安容打心底里鄙视这些人。
安容知道老太太也是极其厌恶这样的人,更不担心她会把管家权交给二太太,若是要交的话,早前就交了,何必等到现在?
从琥珀苑出去,刚到一个岔道口。
安容便瞧见了气急败坏的二太太带着丫鬟走过来,安容顺势往旁边假山旁一躲,二太太没有瞧见她,走了几步后,不顾身边丫鬟的劝慰,破口大骂。
“她就是偏心,我不也是侯府的媳妇,就因为是庶媳,就不将管家权交给我!她宁愿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自己处理内院事务,也不怕累的吐血,撒手人寰!还要我帮她纳鞋,还是千层底的,也不怕没那福气,走路摔死!”二太太口没遮拦,越想越是来气。
她说她闲,只是不想老太太觉得她一心就惦记着侯府的管家权,她倒好,夸她针线好,让她闲了给她纳双鞋,最好还是千层底的,舒适、结实、耐穿。
她不是有两个好媳妇吗,怎么不叫她们做?!
二太太一路走,一路气,最后骂怎么那场大火没把西苑全烧了个干净,看老太太还能指望谁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辛苦
安容听得脸阴测测的,浑身气的颤抖不停。
芍药站在一旁,有些哆嗦,二太太平时和三太太说笑起来,妯娌间亲厚有加,没想到四下无人时,她会是这样,心也太狠了吧,居然咒老太太摔死,还怨恨三太太命太大。没有被火烧死。
西苑的火不会是她派人放的吧?
芍药觉得极有可能,三太太一烧死,老太太悲痛欲绝,身子骨肯定会急转直下,管家权肯定……那也是交给姑娘啊,莫非下一个她要害的就是姑娘?
安容双拳紧握,牙齿磨的咯吱响。
她想侯府的管家权,只要她活着,这辈子她就是妄想!
躲在假山后的安容,很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和二太太正面对上,让她知道,方才那番话她全听见了。
安容还没来得及出去,那边来了一个小丫鬟禀告二太太道,“二太太,四太太给你送了信来,说是不用三五日,她就回来了。”
二太太嘴角弧起一抹笑来,“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七八日呢。”
小丫鬟把信送上,二太太迫不及待的打开。
横扫了两眼后,二太太眉头陇紧了。
一旁的丫鬟便问道,“太太怎么了?”
二太太把信纸叠起来道,讥讽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打听打听侯府最近怎么样了,再问问朝廷有什么好的空缺,她也不想外放了。”
丫鬟皱眉道,“不过三五日就回来了,府里事那么多,三言两语怎么说的清。就那么等不及了?”
丫鬟是担心天太冷,写太多字,冻着了二太太。
二太太斜了丫鬟一眼,笑骂道,“你懂什么,外放的官员那么多,你知道为什么路途那么远。都要回来吗。说是为了尽孝,一家团圆,可又有几个是真有孝心。还不都是有所图,朝廷提倡以孝治国,兄友弟恭,老太太也喜欢。越是乖顺听话,侯爷越是会不遗余力的帮他。打听清楚了,才知道这一年来,老太太的喜好变了没有,这是要投其所好呢。”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头。拍马屁道,“不知道这次四太太回来,给太太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去年的貂皮斗篷,漂亮极了。送给您的可比送老太太的好多了,只可惜……。”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等她们走远,芍药撅了嘴道,“二太太的貂皮斗篷不是她娘家送的么,怎么成四太太送的了?”
安容冷哼一声。
她想起今年年初的元宵花灯会,大家一起去街上玩,二太太披着貂皮斗篷,那光滑柔顺的皮毛,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二太太说那是她娘家送的。
二太太的娘家会送她那样的貂皮斗篷,谁信?
谁都知道二太太那是在找借口,有些不便说的,都往娘家,往陪嫁上说。
没有人会刨根问底。
安容以为是谁有求于二老爷,没想到居然是四太太送的。
只可惜,那件貂皮斗篷穿去逛花灯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了火星子,烫了个不小的洞,她还记得二太太当时的抓狂样儿。
打那以后,那件貂皮斗篷就没再见二太太穿过。
想起四太太过不了几天就要回来,安容就有些头疼,四太太是那种看似温和,说话也轻声轻气,但是说话一针见血,杀人不用刀的人物。
前世,二老爷继承了她爹的爵位,大房没有分之外,其他几房都分了,其中四房分到的东西最多,在朝堂上,二老爷也帮了四老爷不少。
没想到,私底下,二太太和四太太的关系会这么的好。
“四太太回来,老太太没准儿会把管家权交给她,”芍药轻叹道。
安容勾唇一笑。
如今的她,在祖母和父亲心目中地位举足轻重,她说什么话,祖母和父亲都会听的进去,不会像前世那样认为她是胡搅蛮缠。
这一世,管家权只能放在她信得过的人手里。
若是可以,她不想四房留在京都。
安容迈步回玲珑苑,转身时,芍药提议把方才二太太说的话告诉老太太。
安容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芍药再不敢吭声,她忘了老太太切忌动怒。
那些不孝顺,不消停的人会无所顾忌,四姑娘却是记在心上的。
刚迈步进玲珑苑,安容就闻到一股香味,她深深的嗅了一口。
“这是什么汤,这么香?”安容笑问道。
喻妈妈端着托盘走过来,笑道,“是姑娘昨儿要喝的鸽子汤,放了冬虫夏草。”
芍药听的一惊,忙问,“喻妈妈,你不会真的把小七小九炖了吧?”
喻妈妈拉了脸,皱眉道,“姑娘吩咐的,做奴婢的必须照着办,有什么真不真的?”
芍药两眼望着那汤盅,有些泪眼婆娑。
那么可爱的小七和小九啊,怎么就给炖汤了呢。
他们的主子才救了三太太一命啊,姑娘却吃人家的鸽子,太狠心了!
芍药擦了擦眼角,替雪团可怜,没了小七小九,它以后就孤单了。
喻妈妈见芍药那样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递给芍药道,“这是小九脖子上的银链子,你拿去洗干净了。”
瞧见那熟悉的银链子,连安容都看不过去了,心有些揪疼。
“埋了吧,”丢下这一句,安容迈步上楼。
芍药哀怨的看了喻妈妈一眼,怎么就那么听话呢,小七小九怎么得罪姑娘的都没人知道……
想到这里,芍药眼前一亮。
昨儿小七小九的主子救了三太太,显然是来侯府了啊,不然怎么救的三太太?
她睡的沉,姑娘都哭了她才知道,她就纳闷呢,姑娘连鬼都不怕,怎么会因为来了葵水吓哭,肯定是因为荀少爷!
小七小九是被他们主子牵连了。
可是荀少爷怎么姑娘了,姑娘会气的大哭啊,不会是调戏她家姑娘吧?
芍药越想眼睛睁的越大,最后都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了。
她可能真、相、了!
一般事情压根就没法让她家姑娘哭啊,敢调戏她家姑娘,那鸽子就不应该炖汤,应该红烧!
芍药在心底狠狠的骂着。
小七小九一个激灵袭来,差点没从萧湛手上摔下来。
萧湛望着手里的纸条,眉头皱的紧紧的。
若是细细看,还能发觉他耳根子通红,像是血玉一般。
信纸上写着:我家姑娘要炖了小七小九,以后别再让他们来了。
萧湛望着空中徘徊低回的小七和小九,眉头皱陇的紧紧的。
他只是去送花笺,顺带问下豆芽的事,谁知道她会……
原先的花笺,他是打算再以土豪的名义送的,谁想暗卫刚出门,就被外祖父轰了回来,送礼必须当面送。
他是‘被逼无奈’才会深夜去玲珑苑,现在好了,小七小九都险些被炖了喝汤。
萧湛很惆怅。
难道他又要重新换一身衣裳面具,重新认识她了?
可是豆芽的事怎么办?
萧湛正发愁,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
“荀大哥!”沈安闵惊呼道。
萧湛回头,沈安闵忙打马上前,一脸的喜出望外。
“我正打算去城东寻你呢,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你,”沈安闵兴奋道,随即作揖道,“多谢荀大哥救了家母一命。”
“举手之劳,”萧湛点头道。
沈安闵轻挠额头,笑的一脸感激不尽,“荀大哥的举手之劳,对小弟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
萧湛没有说话。
沈安闵纠结了一下,还是张口问道,“昨夜西苑起火,荀大哥怎么在侯府?”
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不是怀疑荀大哥,只是有些好奇。”
雪青色面具下,遮住了一张涨红的脸。
“路过。”
声音醇洌如泉,又轻似薄纱,仿佛风一吹,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