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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玉瑶如此老气横秋;赤毕不禁暗笑;但面上却恭敬地说道:“某是奉主人之命相询。家主杜补阙;如今正在贵宅之中见杨公。只是因为等候已久;所以我才奉命出来看看三娘子可回来了。”
杨玉瑶这好容易鼓足的气势立刻如同皮球一般泄得于于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惶惧。等到进了家门;她好容易镇定心神;随着人进了叔父的书斋;可面对杜士仪那利如尖刀似的审视目光;她不由自主畏惧地移开了目光;随即方才慌忙行礼。
“三娘;你怎么回事我让八郎送你和玉奴出去观灯;你竟然半路上支开了他?你知不知道;这两京上元节观灯;短短三天晚上会发生多少案子?若有个万一;你如何交代”杨玄畦本来就对杨玉瑶不甚喜欢;觉得她小小年纪太过世故;今天就越发恼火了;“还有;随随便便就把玉奴交托了别人带走;陈小郎君毕竟还小;又没带从人;你身为阿姊;就不知道心疼你妹妹”
被叔父这接二连三一喝;杨玉瑶只觉得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她支开杨蛞;杨蛞回来告状是必然的事;可玉奴跟着陈宝儿去了杜家;这是玉奴心里所愿;杜士仪也应该乐见其成;结果却特地跑到杨家来告她一状;这算怎么回事?现在也是;当年也是;她也愿意向杜士仪学琵琶;可杜士仪却根本不理会她;不但对杨蛞明示;更直接将她拒之于门外;她难道就那么讨人嫌吗?
这一委屈;她的眼泪很快就簌簌落了下来;一时竟是抽噎不止。杨玄畦见状本觉得丢脸;可玉瑶是她的侄女;又不是他的女儿;在客人面前太过疾言厉色却也不好;他一时竟有些为难。可就在这时候;他旁边的杜士仪却再次开了口。
“杨兄;正巧宝儿回来对我提到;三娘子在灯市上遇到了虢国夫人。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她;不知是否方便?”
虢国夫人?如今长安城有国夫人封号的贵妇人中;邑号虢国夫人的;似乎就只有王毛仲的元妻郭氏;这么说;杜士仪特意赶到这里来;竟是为了这个?
杨玄畦对于王毛仲和杜士仪之间有什么龃龉并不了解;但他知道;朝堂上的有些事情;他这种层次的人还暂时没力量去考虑。而倘若真的是杨玉瑶年幼无知捅出什么篓子来;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了。于是;他想也不想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杜补阙问玉瑶就是了;我先回避一下。”
见杨玄畦竟然因为杜士仪一句话;真的离开回避了;杨玉瑶虽然没法一下子停住抽噎;可心中却不由得惶急了起来。尤其是当杜士仪缓步来到自己面前在那儿一站;那种高出一头的压迫力扑面而来;她竟不由得有些牙齿打架;退后一步的同时;双手也不知不觉捂住了胸口。可因为动作太大;那支揣在怀里的金簪竟是为之叮当坠地;其中一颗珍珠掉了下来;倏忽间就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了。
可这会儿杨玉瑶根本就没工夫去理会那金簪。杜士仪就这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了那支簪子;复又放在眼前端详了好一会儿。等到他收回了放在东西上的目光;又直直地盯着她时;杨玉瑶终于鼓足了勇气问道:“杜补阙有什么要问我的?”
“三娘子能否解释一下这支簪子的来历?”
杨玉瑶不禁心中一跳。可自忖从虢国夫人郭氏的车上下来时;她就已经把簪子藏在了怀里;别人都没看见;她就索性胡扯道:“这是我今天在灯市上的摊贩处买来的。”
“哦?”杜士仪面色纹丝不动;随手把簪子递到了杨玉瑶眼前;“加上刚刚掉落的一颗;这上头总共有四颗南海明珠;并各色宝石八块;再加上赤金的价钱还有工费;如此一支簪子;至少价值八百贯。”
“那……那又怎么样;别人急着脱手……”
“三娘子让我把话说完。”杜士仪把簪子调转过来;让杨玉瑶看到了尾部的一处记认;“这记号表示;这支簪子出自内造;是进贡被陛下的贡品;而且观其成色很新;应该就是这两年打造完成的东西。如果是在灯市上买到;就代表着窃盗官司;三娘子可知道轻重么?”
见杜士仪竟如此难缠;杨玉瑶几乎已经把红唇给咬出了血来。不得已之下;她方才涩声说道:“是今日遇到虢国夫人;她送给我的见面礼”
“既然是见面礼;有何不可对我明说的?”杜士仪的眼神倏然转厉;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对虢国夫人究竟说了玉奴什么?”
心防一次又一次被猛烈撞击;杨玉瑶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止住抽噎;猛然间抬起头来嚷嚷道:“又是玉奴;她是我妹妹;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我只是陪着虢国夫人赏灯说了一会儿话;只是告诉她玉奴是怎么拜在你门下的;别的什么都没说虢国夫人送我金簪当做见面礼又怎么了;兴许是喜欢我;兴许是觉得投缘……”
“河中杨氏不管怎么说;也曾经是世家名门;而王毛仲人称北门奴;出身高句丽;而且是犯官之后;天子家奴;虢国夫人纵使诰命已至极品;昔日出身低微;见识也不过寻常;她会和你一见如故;无比投缘;甚至一出手就是价值八百贯的金簪?”一个反问让杨玉瑶哑口无言;杜士仪却又踏前了一步;“而且;你只知道王毛仲乃是骠骑大将军;封爵霍国公;官居开府仪同三司;你又知不知道;他的长子曾经派人劫杀于我;和我有生死大仇?”
杨玉瑶本就招架不住;当杜士仪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终于一下子面色惨白;整个人连连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那么亲切和蔼地问我;还问我玉奴是不是婚配……”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手腕突然一阵剧痛;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拽到了杜士仪跟前。在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逼视下;她只觉得仿佛有一桶凉水从头浇了下来;竟是一时遍体生寒。
“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我……”杨玉瑶世故早熟;因而心智也远比一般同龄人要敏锐;此刻隐约已经猜测到了几分;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等感觉到箍着手腕的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她方才痛呼了一声;旋即哀声说道;“我只如实回答她说尚未;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是那位虢国夫人为了避免引人怀疑;所以没有再多问吧哼”
杜士仪没好气地放开了手;见杨玉瑶不由自主坐倒在地;一时又哭成了一团;他不禁又是懊恼又是厌烦。尽管平心而论;这也不能全都怪杨玉瑶;可虢国夫人固然别有所图;要不是杨玉瑶主动凑上去献殷勤;何至于让人顺顺利利地打上了主意?相比玉奴的娇嗔可爱;他一向不太喜欢杨玉瑶;便是感到她太世故早熟了一些;今日面对虢国夫人的刻意示好而殷勤巴结;更是把这一点显露无疑
“看在你是玉奴的嫡亲阿姊;我最后提醒你一次;日后不要自以为是。那些达官显贵不是吃素的;不会无缘无故对你示好”
将金簪握在手中;杜士仪也不去看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杨玉瑶;径直往外走去。出了书斋;他见门外空无一人;而更远一些的院子里;杨玄畦正在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发现他时仿佛还愣了一愣。他信步走上前去;也不说其他话;只是摊开手把那支金簪送到了杨玄畦眼前。
“这是……”
“是那位虢国夫人送给三娘子的。”杜士仪见杨玄畦陡然吃了一惊;接过簪子左看右看;脸色越发凝重;他就把杨玉瑶说的;虢国夫人探问玉奴婚事缘由说了;这才轻声说道;“虢国夫人今夜的所谓偶遇;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一件事我也不妨告诉杨兄;昔日我从东都赶回长安参加京兆府试路上遇人劫杀;说是羽林卫中人因旧仇所致;但实际上;是王毛仲长子王守贞;以及柳婕妤之侄柳惜明支使所为。”
这话比刚刚对杨玉瑶说的更加明了;杨玄畦一下子就明白了;一时心中暗自叫苦。这王毛仲如今风头一时无二;杜士仪兴许能够顶得住;可杨家如何顶得住?想到这里;他竟是生出了几分悔意来。可这种感觉只是刚刚冒头;就被杜士仪的另一句话给盖了过去。
“如果我所料不差;王家这一两天之内;就会来向杨氏求亲;不知道杨兄如何决断?”
“这个……”杨玄畦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来了;冥思苦想了许久;最终不得不苦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请杜补阙教我。”
“很简单;都交给我;然后……”
杜士仪对杨玄畦耳语了几句;见其委实犹豫不决;他便加重了语气说道:“杨兄若是只看到王氏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便以为这煊赫是永久的;那便大错特错了。开元至今;官至开府仪同三司的只有四位;其中之二便是姚宋二相;但都是罢相之后方官至开府;此外就是废后王氏的父亲;还有王毛仲。荣宠至此;还不知道收敛低调;反而越发张狂不可一世;你觉得这种富贵荣华真能够长久?”
杨玄畦不知道王毛仲的荣华富贵能否长久;但见杜士仪口气凌厉;想到自家与其关系匪浅;不但玉奴拜在其门下;而且兄长的官也是因其而来。于是;在反反复复斟酌了良久之后;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吧;就这么办”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五百三十四章 天助我也
当从一个又一个甜美的好梦中醒来的时候;玉奴便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尽管年幼的时候;她就不喜欢一个人睡;常常要玉卿或是玉瑶陪在身边;可自打她七岁之后;这种事就很少了。于是;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盯着那倩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小心翼翼爬了起来;用手支撑着;努力伸出脑袋探到人的前头;想要看清楚那张脸。可脑袋伸得太长的她一不留神;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竟是直接跌在了对方的身上。
“哎呀”
“嗯?”王容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惊醒;等到发现像一只小猫似的可怜巴巴趴在自己身上的;正是玉奴;她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带她入睡的情景。见小丫头急急忙忙挪开;跪坐在榻上难为情地向自己赔不是;她不禁宠溺地捏了捏那挺翘的鼻尖;因笑道:“睡醒了?”
“嗯;做了很多好梦呢”玉奴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这才东看看西看看;满脸的兴趣盎然。紧跟着;她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嚷道:“什么时辰了?师傅是不是去上朝啦?”
“这是上元节;你师傅也得了三日的假;所以;今天不去上朝。快起来;师娘给你梳头”
王容拉着玉奴起身;等到秋娘亲自带着白姜进来服侍;她不免问了一句:“杜郎眼下在何处?”
“娘子;郎主一直都没回来。”秋娘说了这一句;见王容登时大讶;她连忙又解释道;“不过郎主让赤毕捎话回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办;让娘子和玉奴小娘子不用担心。”
杜士仪既然这么说;王容稍稍放心了些;但心底不免牵肠挂肚。至于玉奴就更懵懂了;跟着用了早饭之后;昨晚上实在是睡得太少的她又是呵欠连天;王容索性吩咐白姜带着她去散一会步就回房继续睡;自己则是打起精神把千宝阁送来的账簿核对了一遍。正计算着那些开销时;她就只听帘子一阵响动;还以为是白姜;遂头也不抬地问道:“可是玉奴已经睡了?”
“她睡了没睡我不知道;我可是为了她的事情;一宿都没合眼。”
王容闻言一愣;可一双手已经从背后环住了她。她不由得嗔怪地拍了拍杜士仪交叉在她小腹上的手;可转瞬间就意识到了杜士仪话里头透露的东西;一下子为之大吃一惊:“为了她的事?莫非是昨晚上她在灯市闯出了什么祸?”
“不是她;是她那自作聪明的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几日先留玉奴住在家里;不过;不许她再霸占你了”
王容被杜士仪一句话说得面色大为不自然。两人成婚固然不过一个月;但多年相处;就和杜士仪所说是老夫老妻了。唯一难以改变的就是她的脸嫩;尤其昨晚被陈宝儿和玉奴这两个晚辈窥破之前的亲热;她更是感到脸上挂不下来;这会儿不禁怨艾地瞪了杜士仪一眼。
“玉奴如果留下;那就和我一块睡;你一个人独寝吧”
“娘子大人就这么狠心?”
两个人在屋子里嬉笑戏谑了好一阵子;杜士仪终究还是禁不住王容的连番盘问;把昨天晚上虢国夫人郭氏从杨玉瑶口中诈出来玉奴尚未订婚的事情说了。果然;王容对此亦是大怒;但她冷静地一想;却摇了摇头道:“倘若是有心;即便没有玉奴她阿姊;虢国夫人也大可从别处打探得知。”
“话是如此没错;但倘若杨玉瑶总是这般自以为是;迟早会惹来大麻烦;我只能拉下脸教训丨了她两句;大约她会在心里骂上我好几天”
杜士仪一摊手;这才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不过;从杨家回来;我去了一趟玉真观;正巧遇上了阿姊。她就要启程回去了;说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可她不能到场;礼物也只能悄悄地送。唉;这层关系终究见不了光;我们姊弟俩在长安连并肩同行都做不到说起来;倘若没有她;茶叶也不能这么快打入奚族和契丹;这次她走;我却甚至连送行都不能。所以;她既然提出了那样的请求;不论如何;我也一定会尽力做到。”
“可此事和王毛仲的事正好碰在一起;你真能够两头兼顾?”
“那就一起解决。说来还真是天助我也;我在玉真观中;正巧听到了一个消息”
从正月十五到十七这三天;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固然是金吾不禁夜的狂欢时节;对于百官来说则也是正月里的假期之一;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享受这种节庆闲暇的福气。如李元杜暹这样的宰相;如宋憬这样已经不再是宰相的高官;遇到紧急的军国大事;亦要随时备天子征召。而这一天;在紫宸殿中云集一堂的;不止是李元杜暹宋憬;还有兵部尚书张齐丘;户部尚书王竣;后两者都曾经镇守朔方;算得上是出将入相的典范了。
而他们所要商讨的;正是一件刚刚从岭南传来的消息——有当地土僚造反;已经连陷四十余城;而且其中贼首陈行范还已经称帝;大封手下。
尽管相比大唐的北部;甚至西南;岭南一直都是不受重视的地方;但这样大规模的叛乱;仍然可以算得上是震动朝堂的大事。如今的大唐国力雄厚;面对这种不可容忍的叛乱;君臣的意见自然空前一致;然而;对于派谁去;一时却各自有所分歧。
王君鼍固然已经战殁;但新任瓜州都督张守畦;以及在朔方有声有色的信安王李炜;甚至在河西的萧嵩;在李隆基眼中都是可信之人;更不用说整个北方;有勇武之名的武将多如牛毛;但杜暹的一句杀鸡焉用牛刀;他也异常赞同。想着想着;李隆基心里就冒出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上次南方叛乱;杨思勖领军势如破竹;此番何妨再让杨思勖前往?
他这么想的;口中自然也这么说。然而;对于杨思勖这位崛起于中宗时期的骁勇内侍;文官们在意的却并不是他的骁勇;而是他出自宦官的身份。尤其是王竣和张齐丘这两位起自朔方节镇的昔日大帅;便异口同声地说;朝中尚有人可用;更何况杨思勖已经功勋彪炳;不若磨练一下其他武将。见宋憬和杜暹李元也都表示赞同;李隆基想了想便站起身来。
“既如此;朕再斟酌一下。”
屏退了群臣;李隆基却不想在紫宸殿中多留;信步出了这座内朝宫殿。自从兴庆宫扩建完工;他越来越多的时间都会移步那里。毕竟;相较于这座富丽堂皇举世无双;可却留下了祖母武后和父亲睿宗太多痕迹的大明宫;他从小长大的兴庆宫潜邸来得亲切。所以;这会儿他带着高力士杨思勖等内侍由夹道前往兴庆宫;在龙池西北面的沉香亭稍一停留时;他突然头也不回地对杨思勖问了一句话。
“杨思勖;岭南逆僚叛乱;你可有对策?”
这样大的事;杨思勖作为如今内侍中最高品的;哪里会不知情?对于打仗的事;他素来自负;想也不想地沉声说道:“无需征调北面兵马;只消从桂州和岭北发兵征讨就行了。之所以被那些逆僚连战连捷;也是因为岭南没有得力的将领;所以将熊熊一窝大家;某请缨前往”
见杨思勖说着说着就立刻开始来劲了;高力士暗赞一声妙;却见李隆基也面露欣然;他就故意为难地说道:“其实;这消息一出;据说王大将军也跃跃欲试。毕竟;他也好些年不曾带兵征战了;只能看着别人沙场建功;耐不住也是正常。”
杨思勖事先得了高力士知会;否则只凭这一句话;他非炸了不可。即便如此;他仍是闷闷不乐地说道:“他已经是统领北衙禁军的主将了;和我争这种苦差事于什么?他若真的想去;那我也不是不能让了他……”
李隆基听得王毛仲竟然也有意领军;不禁目光一闪;旋即便笑着说道:“王毛仲竟然也闲不住了么?朕还以为他富贵日子过得不想挪动了”
“那是自然;谁不想建功立业;出将入相?”高力士用最轻描淡写的口吻答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李隆基果然面色微动;他便继续保持平淡的语调;笑眯眯地说道;“要知道;兵部张尚书不是这两年身体有些欠佳;此前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