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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3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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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如今黯之的前程应该都在他身上;也不用为了娶区区一个卢氏女闹成现在这地步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这是杜士仪对低声下气前来讨将来对策的杜望之说出的第一句话。见这个堂弟立时面色一变;继而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就继续说道:“以你现在的年纪;发奋图强苦读并不晚;要知道;如今的贺礼部;就是四十岁方才中了状头。可是;因为强娶卢氏女的缘故;你的名声已经被你自己和叔父赵含章一块给败坏了;而科场上为求及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他日这一条被人翻出来;你就算学贯古今也难以入主考官的法眼”

    尽管当初惊鸿一瞥的那美丽容颜;现如今自己仍旧梦魂萦绕念念不忘;可杜望之终究不是愚笨到无可救药。卢涛既然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即便父亲还在世;两家都别想再成秦晋之好;更何况他现在一事无成;别说卢氏女;还有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

    “十九兄;从前我知道错了。”杜望之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了这么一句话;继而就抬起头来看着杜士仪的眼睛说;“可阿爷并不能说都是因为我而给气死的;他因为深受赵大帅器重;所以就得意忘形了;和卢使君一直都争斗得很厉害;全都归罪于我;我不服”

    “不服?不服就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世人看看;让他们知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杜士仪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一句;见杜望之倏然攥紧了拳头;他不由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堂弟。平心而论;世人皆重宗族;他提携了杜黯之;而杜士翰等亲近的同宗族弟;他即便没办法引人入仕;但也都介绍了一宗足以⊥人安身立命的好产业或在其他方面给予提携。然而;杜望之一直是杜孚和韦氏的心头肉;却又放纵得一事无成;倘若再不管;日后兴许反而会惹来偌大的麻烦。所以;他见杜黯之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对自己一躬到地;心里不由得感慨了一

    兴许让这个浪荡子回头;并不是做不到的。

    “十九兄;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想将来一辈子让人瞧不起求求你;帮帮我”

    “男子汉大丈夫;马上觅封侯;只有军功;才能够真正洗刷你之前的疏失罪过。但刀枪无眼;此事风险之大非同小可;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不用考虑;我已经说了;什么都愿意做”杜望之想都不想便答了一句;索性单膝跪了下来;“还请十九兄指点迷津。”

    “那好吧。接下来你便是二十七个月的丧服;按理不能动军械等物;我会让人送兵法策书来;你自己好好诵念理解。如果等到你除服之日;能够有些用兵的底子;你再勤加习练弓马;我就把你送到军中去。当然;在守孝期间;强身健体是不能耽误的;还有你母亲;你自己想办法说服她。”

    伸手把杜望之拉了起来;眼见得其沉着地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回屋;杜士仪这才环目四顾这座刚刚失去顶梁柱的私宅。

    既然杜望之还能知道不甘心;还能知道上进;他当然不吝帮扶一把。只是;杜黯之因为父丧这一丁忧;裴宁再一回来;江南那边就得另外想办法顶还有蜀中;因为杨玄琰的去世;雅州就只有一个张简顶着了;再加上云州……这还真是千头万绪。算算日子;韦礼从成都令迁茂州长史;似乎也过去了四年;闻听韦礼之父韦拯就在数日之前从晋州刺史任上调回朝;现任左谏议大夫;他是该去拜会一下这位当年他任万年尉时的老上司了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九十七章 蕃将投效,羽翼渐丰

    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吏部考簿舞弊之案;在今年考课的结果对京官和各州朝集使面前公布了之后;同时也落下了帷幕。

    涉案的胥吏以及官员或被重杖流配;或革职废置;或贬官岭南;一时各有处置。而与此同时;因为拷讯过度而受到非议的监察御史杨万顷也不得不吞下了苦果;最终左迁同州户曹参军。

    尽管监察御史不过从八品;而同州户曹参军官居正七品下;看似是升官;但人人都知道御史乃是天子耳目;这样的处置如果说是贬官;那就是村夫之见了。甚至有更多的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倘若不是杨万顷在背后还有人撑腰;这一贬决计不可能还在毗邻长安的同州;早就远远贬出千里之外了。

    李林甫当年在御史中丞任上的时候;杨万顷便攀附了上来;只是那时候其人资望太浅;他直到离任方才想办法转托继任的御史中丞;将杨万顷弄到了监察御史里行的位子上;不到两年而真授;结果杨万顷在张审素之案上雷厉风行;其手段之狠辣让无数人瞠目;本来年末迁殿中侍御史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可杨万顷又犯到了杜士仪手中;偏偏先后走马上任御史台的崔琳和裴宽两位主官都是不好说话的;一时杨万顷没完成他的交待;反而却落了马。

    而更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是;李隆基总算是召见了他;然而一开口所言不是别的;正是杜士仪所谏的针对流外铨;专设一位员外郎作为主理的事。尽管身为吏部侍郎;他更多在意的是流内铨;也就是那些有资格当官的人;而不是同样分为九品;却被清流嗤之以鼻的流外铨;可他这个吏部侍郎的权责范围内;突然因外人建议而硬生生插进来一个人;他怎么会心情好?

    “陛下;流外铨本就有现成的制度;此次考簿舞弊只是个别;何必为此大动于戈?”

    这些天杜士仪重贿高力士;将他通过林永墨而调查到的大唐各朝以来胥吏舞弊的各种情弊全都奏报了上去;因而李隆基细细思量之后;不得不认真考虑杜士仪的建议。杜士仪举荐裴宁时;很坦然地告知那是他在嵩山卢氏草堂求学时的师兄;而他调看过裴宁履历之后便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沉默冷峻;相交的人很少;再加上流外铨事情繁杂;需要能员;裴宁能力不消说;而身为御史中丞裴宽的嫡亲弟弟;自然更有另一种震慑力。

    更重要的是;流外吏员少有位至高官的;杜士仪此荐就算有私心;但显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增设一员外郎;佐理吏部郎中;分担流外铨之外;更主要的是主管流外官考课;及设置吏学;哪里大动于戈了?而且;此次考簿舞弊;朕虽没有罪及经管流外铨的吏部郎中;但年底之时;放其一任刺史吧;换一个更稳重更仔细的人;嗯;韦陟就不错”

    有这么一件事堵在心里;李林甫都不知道这天傍晚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天子对于现任专司流外铨的吏部郎中唐荣思不满;这无所谓;左迁刺史对吏部郎官来说;并不算太严重的贬谪;可现如今天子分明打算再设一个员外郎来负责流外官考课;还要设什么吏学;这个吏部郎中的位子就极其重要了。他即便想安插私人;也要考虑到裴光庭这个吏部尚书的反应。可是;天子突然竟是点了已故宰相韦安石之子韦陟

    李林甫坐在书斋中;突然想起姜度当初对自己那灯下黑的提醒;显然消息甚为灵通;他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刚想吩咐人去楚国公宅把姜度给请过来;可谁知一声来人尚未开口;外间就有人叩响了门。

    “郎主;外间有一人自称是左金吾员外将军李明骏求见。”

    左金吾员外将军?他和武将素来不熟;而且所谓的员外将军就是好听的;这样一个人来找他作甚?

    “就说我忙得很;请他回去吧”李林甫直截了当地迸出了这么一句话;可下一刻;他陡然想起这个名字很熟悉;至少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等到终于回忆起来;那是前次信安王李炜在东北打了胜仗回来保举的蕃将;天子还钦赐姓名;给了高官厚禄;他立刻高声叫道:“回来;把李将军请来”

    等到那李明骏进了屋子;李林甫一见他容貌魁梧雄奇;对自己却礼数周到极其恭敬;本来的三分好奇就变成了七分。他不冷不热地请了对方坐下;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李将军前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李吏部;我自从跟着信安王到东都;并有幸拜见了陛下;已经有半年了。陛下赐我姓名;又赏赐官职;我实在是觉得心中不安。大唐勇士如云;我在两京没有任何可以报答陛下恩情的地方;所以;我一直想请托人代我呈文陛下;让我去幽州军前效力;我必定手刃可突于首级;报答陛下的厚待”

    蕃将说话;大多直来直去;而且李明骏连汉语都说得很勉强;李林甫听明白之后;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洛阳乃是天底下最繁华富庶的地方;你却不想呆?”

    “洛阳虽然很好;但我是拿着武器的战士;如果一直在洛阳待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骑不上马;拉不开弓;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害怕。而且;我的功劳并不大;却领受了陛下这么多的恩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白狼不用假装;就能把这种惶恐不安的表情诠释得很好。他深深欠身;又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听说李吏部是主管用人的大官;所以我就冒昧登门请求了;还请李吏部不要责怪。”

    听到对方用生硬的语调把话说完;继而就用期盼的目光盯着自己;李林甫不禁笑了起来:“主管用人的大官?李将军;你对大唐的官制恐怕还不太熟悉;我是主管用人的吏部侍郎没错;但我只能管文官;却管不了武将。说实话;你求错人了。”

    见面前的蕃将李明骏先是震惊;而后失望;继而竟有几分垂头丧气;李林甫这才慢吞吞地说道:“不过你既然求到了我的面前;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会去想想办法的。到时候倘若陛下召见;你把刚刚对我说的这些话如实说出来;必定能够得偿心愿。”

    白狼连蒙带猜地理解了李林甫的意思;一下子露出了大喜过望的表情;慌忙谢了又谢。然而;李林甫并没有立刻放他走;而是留下他又盘问了好些奚族和契丹的内情;他凭着早先做好的充足准备应付得绰绰有余;最后便看到了李林甫那满意的笑容。

    当李家的下人看到李林甫竟是亲自把这位蕃将送到了书斋门口时;都不禁吃了一惊。其中一个侍立在院子中的年轻侍仆见李林甫目送人远去后;又向自己招了招手;他连忙快步奔上前去。

    “去楚国公宅送个信;就说晚上我过去看舅母;还有表弟。”

    同一天晚上;杜士仪夜访了左谏议大夫韦拯。

    作为一代名相韦安石的从兄子;韦抗和韦拯兄弟相继仕至高官;可如今韦抗已经过世;而韦安石的两个儿子韦陟和韦斌虽然在父丧之后闭门不出八年;交游广阔文名卓著;但韦陟当年十岁便授五品朝散大夫;温王府祭酒;开元中强征出仕;一任洛阳令;再转兵部郎中;竟是转眼间就追上了多年仕宦的韦拯。尽管属于同宗同族;血缘之亲;可韦安石仕宦多年;爵封郧国公;家境豪富;可韦拯的兄长韦抗虽然官至刑部尚书;却清贫得连丧事都无法操办;还是天子下令官给。

    因此;面对上门来拜的杜士仪;韦拯也就是一杯清茶笑颜待客;可杜士仪一提到韦礼;他便不知不觉微微拧起了眉头;继而苦笑道:“大兄去世;我一连两任刺史;而二位堂兄虽则起用;可比起当年大兄在时;终究不能在仕途上助十四郎太多。今年他在茂州长史任上四考已满;中上考有两个;加阶之后是否能免候选授官;平心而论我也并无十分把握。毕竟;如今的吏部;掌事的是裴相国和李十郎。”

    “伯父;我和韦十四相交莫逆;韦十四在益州成都令任上公正明允;赋税也好人口也好;都有相应的增长;而在转任茂州长史之后;于那等虎狼之地;治政也颇为清明。陛下之前下诏;请各司主官举荐良材为御史;所以;我打算托御史台裴中丞举荐韦十四为侍御史。”

    此话一出;韦拯登时眼睛大亮。可怜天下父母心;在儿女们面前兴许会疾言厉色把人贬得一文不值;可在人前;却往往都会笑眯眯地夸奖自家儿女;韦拯这个当父亲的自然也不例外。韦礼进士及第后;仕途一直颇为平顺;已经老迈的他自然而然对其寄予了无限希望。于是;在代替儿子谦逊了两句之后;见杜士仪并不是试探;而是真心若此;他不禁大为振奋。

    “十四郎能得友若君礼;他之大幸也”

    洛阳宫之中的夜晚幽深而凄清。在一座并不起眼的宫院中;一个年纪轻轻却已经额头布满了几根深深横纹的年轻人愤而砸碎了手中玉盏。

    “都已经这么久了;为何他就不肯帮孤一把”

    尽管太子妃薛氏慌忙上前来劝阻;可李鸿在坐下之后;面上仍然露出了深深的苦涩和失望。薛氏用眼神将人都遣开了去;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郎君;虽说没有回应;可外头也没有风声;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仿佛没有这样一件事似的?”李鸿恼火地紧攥拳头在桌子上连连擂了数下;最后方才低声说道;“我不想永远这样被阿爷如同防贼似的防着;更不想惠妃天天盯着我的背后;恨不得什么时候把我掀下去换成她的儿子;我不甘心阿娘死的时候对我说过;外祖父也好舅舅也好;都是没法倚靠的人;而鄂王光王虽说向着我;可他们也同样自身难保;我需要一个能够帮我的人;需要一个能够帮我保住太子之位;将来登基君临天下的人”

    这一刻;倘若杜士仪在现场;一定会深深感受到;当年那个他曾经讲过一次课;为了母亲的病甚至几乎翘课的少年太子;早已经在太多的恶意下完全变了。

    “郎君千万不可急躁;这种事越是急越是容易给人把柄;要知道;如今后宫是惠妃的天下;我们能够用的人少之又少;稍有疏失;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薛氏出身世家;尽管父祖官位不算极其显贵;可兄长亦是驸马;常常进出宫中;对外头的情景也清楚得很。知道今日丈夫突然发作;便是因为难得去见父亲李隆基时;又受到了冷遇。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实上;当她被册为太子妃的时候;太子李鸿就早已不是开元初年最得圣眷独一无二的皇子;惠妃在保住了寿王李清这个儿子之后;因为王皇后被废;在宫中无人可以匹敌;继而又生了一儿两女;全都深得天子钟爱;以至于惠妃如今时时刻刻窥伺储位。

    总算是把李鸿给劝解得安静了下来;薛氏自己亲自去倒了一杯茶来;复又到李鸿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事实上;之前郎君联络杜中书的法子实在是太不高明了。换做任何人是杜中书;要么就是为了表示忠义;将纸条呈送陛下;要么就是毁文灭迹;装作没有一回事;又怎会因此而联络郎君;换言之;怎么联络郎君?而且;杜中书是风骨硬挺的正人君子;往日好几桩无人敢言的事;他都敢据理力争;倘若真的陛下被惠妃蛊惑而有废立之意;他是一定会进言的送那样的纸条给他;反而会让他觉得郎君是别有所图”

    当初李鸿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就贸贸然来了那样一次行动;薛氏如今每每想起便感觉到深深的后怕。好在杜士仪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否则那张纸条往御前一送;几乎就是废太子的最好理由拱手送给了别人。此刻;见李鸿面露震惊之色;继而颓然把头埋进了双掌之中;她知道丈夫在惶惑的同时;也不是没有后悔的;遂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郎君;你我是夫妻;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杜中书只不过给你讲过课;而且已经离京多年;算起来给你讲课的学士多如牛毛;你为何就会给他传字条

    李鸿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妻子;想想薛氏自从嫁给自己之后就一直默默扶持着他;而其兄长薛锈亦是难得他能说上话的人。此时此刻;在妻子那殷殷关切的目光下;他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是我听到有人说;惠妃对杜君礼一直颇为留心。惠妃一直都希望能够有人辅佐十八弟;而杜君礼无论年纪还是官职;都是最合适的。阿爷登基已经二十年;就连太宗;当年圣寿只有几何?满打满算再有十年之后;杜君礼定然能够官拜宰相;那时候有他襄助;十八弟就稳若泰山了。”

    “郎君啊郎君;这种胡话你也相信?”薛氏只觉得又气又急;见李鸿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她便低声说道;“废立之事;但凡有些名声的大臣都是能有多远躲多远;当年陛下废后;燕公还在相位;就因为不出一言;多少士大夫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杜中书倘若是那等轻易就会被惠妃拉过去的人;想当初也不会一再违逆陛下的意思……”

    “瑾娘;你不会不知道;杜君礼和废后以及王守一有仇吧?”李鸿对王守一和被废的王皇后都没有任何好感;此刻终于忍不住捅破了这一点;继而方才声音冷硬地说道;“而且;他封还杖姜皎的制书;是因为他和姜皎之子姜度相交莫逆。只从这些看;惠妃拉拢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想当初倘若没有已故金仙长公主硬是插进来做媒;兴许他的夫人也不会是王元宝之女;而会是惠妃牵线搭桥。惠妃和十八弟已经得天独厚;我岂能坐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

    “郎君”

    李鸿被薛氏喝止;不等她继续再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瑾娘;我不是不肯听你的;谨小慎微不给人任何挑错的机会。但是;我不犯错不意味着别人就挑不出错。你知不知道;惠妃继已故楚国公姜皎之外;早就悄悄笼络了外臣为她所用?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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