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占廷帝国它却仍然潜存着,正如后来它在俄罗斯帝国一样,俄罗斯帝国的基督教本是从
君士坦丁堡传来的①。但是在西方,天主教的皇帝们几乎是立即(除了高卢的某几部分
而外)就被异教徒的蛮人征服者所取而代之,于是宗教忠贞应优越于政治忠贞的思想就
保存了下来,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迄今依然保存着。
野蛮人的入侵中断了西欧文明达六个世纪之久。但它在爱尔兰却不绝如缕,直到九
世纪时丹麦人才摧毁了它;在它灭亡之前它还在那里产生过一位出色的人物,即司各脱
·厄里根纳。在东罗马帝国,希腊文明以一种枯朽的形式继续保存下去,好象在一所博
物馆里面一样,一直到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为止。然而除了一种艺术上的传统以及
查士丁尼的罗马法典而外,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出自君士坦丁堡的。
在黑暗时代,自五世纪末叶至十一世纪中叶,西罗马世界经历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变
化。基督教所带来的对上帝的责任与对国家的责任两者之间的冲突,采取了教会与国王
之间的冲突的形式。教皇的教权伸展到意大利、法国与西班牙、大不列颠与爱尔兰、德
国、斯堪的那维亚与波兰。起初,除了在意大利和法国南部以外,教皇对于主教们和修
道院长们的控制力量本是很薄弱的;但自从格雷高里第七的时代(十一世纪末)以来,
教皇对他们就有了实际而有效的控制力量。从那时候起,教士在整个西欧就形成一个受
罗马指挥的单一组织,巧妙地而又无情地追逐着权势;一直到公元1300年以后,他们在
与世俗统治者的斗争之中通常总是胜利的。教会与国家之间的冲突不仅是一场教士与俗
人的冲突。同时也是一场地中海世界与北方蛮族之间的冲突的重演。教会的统一就是罗
马帝国统一的反响;它的祷文是拉丁文,它的首脑人物主要是意大利人西班牙人和南部
法国人。他们的教育(当教育恢复起来之后)也是古典的;他们的法律观念和政府观念
在马尔库斯·奥勒留皇帝看来要比近代的君主们看来恐怕更容易理解。教会同时既代表
着对过去的继续,又代表着当时最文明的东西。
反之,世俗权力则掌握在条顿血统的王侯们的手中,他们企图尽力保持他们从日耳
曼森林里所带出来的种种制度。
绝对的权力与这些制度是格格不入的;对于这些生气勃勃的征服者们说来显得是既
沉闷而又毫无生气的那些法律制度,情形也是如此。国王必须和封建贵族分享自己的权
力,但是大家都希望不时地可以采取战争、谋杀、掠夺或者奸淫的形式以发泄激情。君
主们也可以忏悔,因为他们衷心里是虔敬的,而且忏悔本身毕竟也是激情的一种形式。
可是教会却永远也不能使他们有近代雇主所要求于,而且通常可以获得于他的雇工们的
那种循规蹈矩的良好品行。当精神激动的时候,如果他们不能喝酒、杀人、恋爱,那末
征服全世界又有什么用呢?而且他们有勇敢的骑士队伍,为什么要听命于发誓独身而又
没有兵权的书獃子呢?尽管教会不同意,他们仍然保存着决斗和比武的审判方法,而且
他们还发展了马上比武和献殷勤的恋爱。有时候,他们甚至一阵狂暴发作还会杀死显赫
的教士。
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在国王这方面,然而教会还是胜利的。
教会获得胜利,部分地是因为它几乎享有教育的独占权,部分地是因为国王们彼此
经常互相作战;但是除了极少数的例外,主要地却是因为统治者和人民都深深地相信教
会掌握着升天堂的钥匙的权力。教会可以决定一个国王是否应该永恒地升天堂还是下地
狱;教会可以解除臣民们效忠的责任,从而就可以鼓动反叛。此外,教会还代表着足以
代替无政府状态的秩序,因而就获得了新兴的商人阶级的支持。尤其在意大利,这最后
的一点是有决定意义的。
条顿人至少要保持教会一部分的独立性的企图,不仅表现在政治上,也表现在艺术、
传奇、骑士道和战争上。但这一点却很少表现在知识界,因为教育差不多是完全限于教
士阶级的。中古时代所公开表现出来的哲学并不就是一面精确的时代镜子,而仅是一党
一派的思想镜子。然而,就在教士里面——尤其是弗兰西斯教团的修道士们——却有相
当数目的人,为了各种原因,是和教皇有分歧的。此外,在意大利,文化传播到俗人方
面来要比在阿尔卑斯以北早上好几个世纪。弗里德里希第二曾试图建立一种新宗教,这
代表着反教廷文化的极端;而托马斯·阿奎那诞生于弗莱德利克第二具有无上权威的那
不勒斯王国,却直到今天始终是教廷哲学的典型阐扬者。大约五十年之后,但丁成就了
一套综合,并且给整个的中古观念世界做出了唯一的一套均衡的发挥。
但丁以后,由于政治上的以及理智上的种种原因,中古哲学的综合便破灭了。当中
古哲学存在的时候,它具有一种整齐而又玲珑完整的性质,这个体系所论述到的任何一
点都是和它那极其有限的宇宙中的其他内容摆在一个非常精确的关系之上的。但是宗教
大分裂、宗教大会运动以及文艺复兴的教廷终于导向宗教改革,宗教改革便摧毁了基督
教世界的统一性以及经院学者以教皇为中心的政府理论。在文艺复兴时代,新的知识,
无论是关于古代的或是关于地球表面的,都使人厌倦于理论体系;人们感到理论体系是
座心灵的监狱。哥白尼天文学赋给地球的地位与人类的地位,远比他们在托勒密的理论
中所享有的地位要卑微得多。在知识分子中间,对新事物的乐趣代替了对于推理、分析、
体系化的乐趣;虽然在艺术方面文艺复兴仍然崇尚整齐有序,但是在思想方面它却喜欢
大量而繁富的混乱无章。在这方面,蒙台涅是这一时代最典型的代表人物。
在政治理论方面,正象除了艺术而外的任何其他事物一样,也发生了秩序的崩溃。
中世纪,虽然事实上是动荡不宁的,但在思想上却被一种要求合法性的热情、被一种非
常严谨的政权理论所支配着。一切权力总归是出自上帝;上帝把神圣事物的权力交给了
教皇,把俗世事情的权力交给了皇帝。
但在十五世纪,教皇和皇帝同样地都丧失了自己的重要性。教皇变成了仅仅是意大
利诸侯的一员,他在意大利的强权政治里面从事于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复杂而又无耻的
勾当。在法国、西班牙和英国,新的君主专制的民族国家在他们自己的领土上享有的权
力,是无论教皇或者皇帝都无力加以干涉的。
民族国家,主要是由于有了火药的缘故,对人们的思想和感情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
的影响,并且渐次地摧毁了罗马所遗留下来的对于文明统一性的信念。
这种政治上的混乱情形在马基雅弗利的《君王论》一书中得到了表现。政治已没有
任何指导的原则,而变成为赤裸裸的争夺权力了;至于怎样才能把这种赌博玩得很成功,
《君王论》一书也提出了很精明的意见。在希腊的伟大时代里出现过的事,再一次出现
于文艺复兴的意大利:传统的道德束缚消失了,因为它们被人认为是与迷信结合在一起
的;从羁绊中获得的解放,使得个人精力旺盛而富于创造力,从而便产生了极其罕见的
天才的奔放;但是由于道德败坏而不可避免地造成的无政府状态与阴谋诡诈,却使得意
大利人在集体方面成为无能的了,于是他们也象希腊人一样,倒在了别的远不如他们文
明、但不象他们那样缺乏社会团结力的民族的统治之下了。
然而结局并不象在希腊那么惨重,因为许多新的强而有力的民族表现出来他们自己
也象意大利人已往那样地能够有伟大的成就,只有西班牙是例外。
从十六世纪以后,欧洲思想史便以宗教改革占主导地位。
宗教改革是一场复杂的多方面的运动,它的成功也要归功于多种多样的原因。大体
上,它是北方民族对于罗马东山再起的统治的一种反抗。宗教曾经是征服了欧洲北部的
力量,但是宗教在意大利已经衰颓了:教廷作为一种体制还存在着,并且从德国和英国
吸取大量的贡赋,但是这些仍然虔诚的民族却对于波尔嘉家族和梅狄奇家族不能怀有什
么敬意,这些家族借口要从炼狱里拯救人类的灵魂,而收敛钱财大肆挥霍在奢侈和不道
德上。民族的动机、经济的动机和道德的动机都结合在一起,就格外加强了对罗马的反
叛。此外,君王们不久就看出来,如果他们自己领土上的教会完全变成为本民族的,他
们便可以控制教会;这样,他们在本土上就要比以往和教皇分享统治权的时候更加强而
有力。由于这一切的原因,所以路德的神学改革在北欧的大部分地区,既受统治者欢迎,
也受人民欢迎。
天主教教会有三个来源:它的圣教历史①是犹太的,它的神学是希腊的,它的政府
和教会法,至少间接地是罗马的。宗教改革摒除了罗马的成份,冲淡了希腊的成份,但
是大大地加强了犹太的成份。它就这样和民族主义的力量展开了合作。
这些民族主义的力量正在摧毁着最初由罗马帝国而后又被罗马教会所造成的那种社
会团结的成果。在天主教的学说里,神圣的启示并不因为有圣书而结束,而是一代一代
地通过教会的媒介继续传下来的;因此,个人的意见之服从于教会,就成为每个人的责
任。反之,新教徒则否认教会是传达启示的媒介;真理只能求之于圣经,每一个人都可
以自己解释圣经。
如果人们的解释有了分歧,那末也并没有任何一个由神明所指定的权威可以解决这
种分歧。实际上国家已经要求着曾经是属于教会的权利了,但这乃是一种篡夺。在新教
的理论里,灵魂与上帝之间是不该有任何尘世的居间人的。
这一变化所起的作用是极其重大的。真理不再需要请权威来肯定了,真理只需要内
心的思想来肯定。于是很快地就发展起来了一种趋势,在政治方面趋向于无政府主义,
而在宗教方面则趋向于神秘主义。这和天主教的正统体系始终是难于适应的。这时出现
的并不只是一种新教而是许多的教派;
不是一种与经院派相对立的哲学而是有多少位哲学家就有多少种哲学;不是象在十
三世纪那样,有一个皇帝与教皇相对立,而是有许许多多的异端的国王。结果无论在思
想上还是在文学上,就都有着一种不断加深的主观主义;起初这是作为一种从精神奴役
下要求全盘解放的活动,但它却朝着一种不利于社会健康的个人孤立倾向而稳步前进了。
近代哲学始于笛卡儿,他基本上所肯定为可靠的就是他自己和他的思想的存在,外
在世界是由此而推出来的。这只是那个通过贝克莱、康德直到费希特的总的发展过程的
第一个阶段。到了费希特遂认为万物都只是自我的流溢。这是不健康的;从此之后,哲
学一直在企图从这种极端逃到日常生活的常识世界里去。
政治上的无政府主义和哲学上的主观主义携手并进。早在路德在世的时候,就有些
不受欢迎又不被承认的弟子们已经发展了再洗礼的学说了,这种学说有一个时期统治了
闵斯特城。再洗礼派摒弃一切的法律,因为他们认为好人是无时无刻不被圣灵所引导的,
而圣灵又是不可能受任何公式的束缚的。从这个前提出发,他们就达到了共产主义与两
性杂交的结论;因此,他们在经过一段英勇抗抵之后终于被人消灭了。但是他们的学说
却采取了更柔和的形式而流传到荷兰、英国和美国;这就是历史上贵格会的起源。在十
九世纪又产生了另一种形式更激烈的、已经和宗教不再有联系的无政府主义。在俄国、
在西班牙、以及较小的程度上也在意大利,它都有过相当的成功;并且直到今天,它在
美国移民当局的眼里还是个可怕的怪物。这种近代的形式虽然是反宗教的,但是仍然具
有很多的早期新教的精神;它的不同点主要就在于把路德针对着教皇的那种仇恨转过来
针对着世俗的政府。
主观主义一旦脱缰之后,就只能一泻到底而不能再被束缚于任何的界限之内。新教
徒在道德上之强调个人的良心,本质上乃是无政府主义的。但习惯与风俗却是如此之有
力,以致于除了象闵斯特那样暂时的爆发而外,个人主义的信徒们在伦理方面仍然是按
照传统所认为的道德方式来行动,但这是一种不稳定的平衡。十八世纪的“感性”崇拜
开始破坏了这种平衡:一种行为之受到赞美并不是因为它有好结果或者因为它与一种道
德教条相符合,而是因为它有那种把它激发起来的情操。从这种态度就发展了象卡莱尔
和尼采所表现的那种英雄崇拜,以及拜伦式的对于任何激情的崇拜。
浪漫主义运动在艺术上、在文学上以及在政治上,都是和这种对人采取主观主义的
判断方式相联系着的,亦即不把人作为集体的一个成员而是作为一种美感上的愉悦的观
照对象。猛虎比绵羊更美丽,但是我们宁愿把它关在笼子里。典型的浪漫派却要把笼子
打开来,欣赏猛虎消灭绵羊时那幕壮丽的纵身一跃。他鼓励着人们想象他们自己是猛虎,
可是如果他成功的话,结果并不会是完全愉快的。
针对着近代主观主义的比较不健康的形式,曾经出现过各种不同的反应。首先是一
种折衷妥协的哲学,即自由主义的学说,它企图给政府和个人指定其各自的领域。这种
学说的近代形式是从洛克开始的,洛克对于“热情主义”——即再洗礼派的个人主义—
—和对于绝对的权威以及对传统的盲目服从,是同样地反对的。另一种更彻底的反抗则
导致了国家崇拜的理论,这种理论把天主教所给予教会,甚至于有时候是给予上帝的那
种地位给了国家。霍布斯、卢梭和黑格尔代表了这种理论的各个不同方面,而他们的学
说在实践上就体现为克伦威尔、拿破仑和近代的德国。共产主义在理论上是和这些哲学
距离得非常遥远的,但是在实践上也趋向于一种与国家崇拜的结果极其相似的社会形态。
自从公元前600年直到今天这一全部漫长的发展史上,哲学家们可以分成为希望加强
社会约束的人与希望放松社会约束的人。与这种区别相联系着的还有其他的区别。纪律
主义分子宣扬着某种或新或旧的教条体系,并且因此在或多或少的程度上就不得不仇视
科学,因为他们的教条并不能从经验上加以证明。他们几乎总是教训人说,幸福并不就
是善,而惟有“崇高”或者“英雄主义”才是值得愿望的。他们对于人性中的非理性的
部分有着一种同情,因为他们感到理性是不利于社会团结的。另外一方面,则自由主义
分子,除了极端的无政府主义者而外,都倾向于科学、功利与理性而反对激情,并且是
一切较深刻形式的宗教的敌人。这种冲突早在我们所认为的哲学兴起之前就在希腊存在
着了,并且在早期的希腊思想中已经十分显著。它变成为各种形式,一直持续到今天,
并且无疑地将会持续到未来的时代。
很显然,在这一争论中——就象所有经历了漫长时期而存留下来的争论一样——每
一方都是部分正确的而又部分错误的。社会团结是必要的,但人类迄今还不曾有过单凭
说理的论辩就能加强团结的事。每一个社会都受着两种相对立的危险的威胁:一方面是
由于过分讲纪律与尊敬传统而产生的僵化,另一方面是由于个人主义与个人独立性的增
长而使得合作成为不可能,因而造成解体或者是对外来征服者的屈服。
一般说来,重要的文明都是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