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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这么久都不来见他,也不知道来看一看他!
不知怎么的,他的火气窜了上来,硬邦邦的说道:“你从前不是嫌弃朕管得多吗,怎么一不管你就不知道爱惜身体了?”
他将伞递给徐内侍,从他手中抢过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
他修长的手指在系带子的时候触到了她的颈项的肌肤,触感温凉。谢斓垂眸盯着他的手指,看着它们左交右缠,仔细的为她打着结子。他的指头在雨水冲刷后宛如莹玉。
他的发上,身上都在滴水,水滴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悄悄滴下,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滚过喉结,消失在他雪白的内衫之中。湿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隐隐勾勒出衣衫下肌肉的形状……
谢斓收回目光,低头看着他打完的结子,轻声道:“等过了这阵子,我们谈谈吧。”
皇帝身体一僵,说:“有什么好谈的。”
谢斓低声道:“我们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不是吗?总拖着也不好。”
皇帝冷下脸来,说:“你想要什么结果?”
谢斓没说话。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化不开的冷意:“你是不是来给琅琊王求情的?”
谢斓的心忽然在瞬间清明起来,很多事串到一块,其实早有结论。
谢斓再抬头时,眼神已转为平静:“是庾丽华告诉您的吗?还是冯怜儿从中捣鬼?”
皇帝也不相让:“那你和琅琊王呢?”
见谢斓的眼神逐渐转为迷惘,皇帝在袖内攥紧了拳头。她到底还是对琅琊王有眷恋之意。
他就不该放着一念之仁,让琅琊王重获自由。
他的女人,他凭让别的男人有机会觊觎!
半晌,只听谢斓苦笑了一声,说道:“别逼我像当年对他那样,对你心灰意冷。”
皇帝怔住了。
☆、第51章 譬如朝露
谢斓迷迷糊的感觉身边有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有人似乎在摸她的额头。
她挥开那人的手,好烦呀!
刘菡黑着脸将手收回,今夜她正在用晚膳的时候,听见下人进来禀报,说谢斓来了。刘菡当时还纳闷她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结果见她是被人搀扶进来的,且面色潮红,浑身湿透,外面还罩着一件明黄色的男式披风。
刘菡见状,吓了一大跳,也顾不得细问发生了什么,忙命人整理出一座院落,用来安顿谢斓及其从人。
她又让人送来热水热汤和崭新的被褥。侍女服侍谢斓脱下湿衣,洗净长发和身体,再为她换上干净的寝衣。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了,太医刚好赶到,又是一通诊脉开方子。等药煎好,也差不多将近夜里子时了。
好容易给受了风寒,正在昏迷中的谢斓将药灌下。刘菡沉着脸问芳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芳晴叹了口气。
原来,谢斓出宫后觉得身体不适,怕谢太太和谢老爷担忧,于是决定先不回家,而是直接跑来找刘菡。
“已经派人和府里说过了,就说是郡主相邀,小住几日。姑娘现在心情不好,怕被人看出端倪,因此实在不敢回去。”芳晴说着就跪了下去,惶然不知所措的说道:“求郡主收留我家姑娘几日,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家去了。”
刘菡亲手将她扶起,安慰道:“我同你家姑娘自是不见外的,她爱在我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一辈子想住在我这里都使得。”
说到此处,她又打趣道:“就怕某些人不肯放她在我这里长住。”
——这分明是小两口吵架闹别扭,没准过几天又和好了。
芳晴抿着嘴笑了笑,复又犯起了忧愁。刘菡说:“你是个忠心耿耿的,阿斓的事恐怕你一直存在心里,无人可说。她这回怕是钻了牛角尖,你私底下尽量多宽慰着些。”
她又嘱咐了芳晴一些话,方才回房安寝。
谢斓昏沉了几日光景,待清醒后,刘菡过来看她,将她病中的情形学给她看,逗得她笑个不住。
谢斓握住她的手说:“多谢你。”
刘菡笑道:“你有事能第一个想到我,可见是真心与我相交,我如何能辜负呢?”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此处的后山风景秀丽,等你身体好些,多在此散散心也是好的。”
如此天长日短的,转眼十来天功夫过去了。谢斓日渐身体康复,精神渐涨。
她开始每日到后山散步,甚至弃了轿子,步行上山。
“这是谢公屐,穿着爬山最是便宜了。”
谢斓不但自己活动,还拉着刘菡一块爬山。见刘菡一脸慵懒的模样,谢斓笑了笑,让人用轿子抬着她走。
等刘菡晕足了,醒来后看见跟在轿旁行走,手扶木杖,足踏木屐的谢斓时,懒懒的支着头笑道:“你呀……”
她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形容她好些,便没再说下去。
谢斓扭头看着她,伸手擦了一把额上了汗珠,笑道:“你的建议我都采纳了,果然对身体大有裨益。你不知道,山上还有一处村落,村民民风淳朴,靠捕猎和采集野菌野果为生。不如我们向他们买些野物回去烹食,想来也别有风味呢。”
刘菡笑道:“这个主意倒也不坏。”
一时间来到山上,但见山坡处横着一座小小的村落,十几间屋子,周围绿荫环抱,风景秀丽。
谢斓拉着刘菡在山间漫步,偶尔路遇三五名玩闹的童子,因从未见过谢斓刘菡这般比画上仙子还好看的人,且她们又十分和气,从不让奴仆驱赶他们,便都大着胆子将自己采的野果野花送与她们。
谢斓接过一名腼腆男孩期期艾艾递过来的淡紫色野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让芳晴将他们带的细点糕饼等分给他和同伴们吃,让他们自去玩耍。
刘菡咬着一枚鲜红的野果,品了品滋味,笑道:“倒也香甜。”
一时走到田埂边,山坡处有人开荒,种了一小片菜蔬。
扛着锄头的农人扬着被太阳晒成赤红的脸膛,用锄头支着地,大声大气的呵斥道:“贼婆娘,饭送得这样迟,小心饿死你家大老爷!”
头裹粗布的农妇缓缓走到近前,扯着嗓子会道:“贼汉子兀那猖狂,小心你的婆娘变成别人家的婆娘,吃着你种的菜,打着你家的贼娃子!”
农人掐着腰哈哈大笑:“贼婆娘,你若偷汉子,小心大老爷我打折你的腿!”
农妇回:“贼汉子,打折了我的腿,哪个再给你送饭食?”
农夫和妻子大着嗓门互相谩骂,听得人忍俊不禁。
谢斓看得笑了一回,说道:“民间夫妻虽说日子并不富足,却简单充实,互相之间说话也不用避忌,有什么就直说,感情反而更好。”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悟。
刘菡此刻的玩心也被勾了上来,她换上精致的鹿皮小靴,一蹦一跳的踩着地上不时冒出的虫蚁,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和皇帝在一起肯定不容易,不过好在他心里确实有你,我在旁边能看出来。我从小就和他相识,头一次见他如此行事。听说你淋雨病了,他巴巴的把齐太医给送了来,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诊脉。还天天送各种补品过来,你吃的那些血燕什么的都是他送来的。但他做的这些事,却一丝一毫都不敢让你知道。”
谢斓沉默不语。
刘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是到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其实在谢斓昏迷的时候,琅琊王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跑来探病。刘菡将他拦了下来,不准他探望。
只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告诉谢斓。
那一日,刘菡亲自去见了琅琊王,说道:“凭你的才智,应该看得出来,官家对阿斓的情意。”
琅琊王平静的道:“我只是来探病的。”
刘菡凤目微眯,丹羽凤头履踏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又有过何种打算,如果你这些年真的对阿斓有一丝愧疚,就别再纠缠她了。”
琅琊王的神色黯淡下来,半晌,说道:“她是因为我才去向官家求情的。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再让她受到牵连。”
刘菡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既然想得如此通透,那就应该知道,怎样做才对她最好。”
琅琊王沉默许久,起身告辞。
送走了琅琊王,刘菡身边嬷嬷说道:“老奴瞧着这位王爷并不会就此干休。”
刘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露警惕之色。半晌,她说道:“提起当年的事,旁人都说琅琊王是被人胁迫才反的,我却并不这样认为。”
她缓缓在房内踱步,慢慢回忆道:“他面上虽如谦谦君子一般,但他身为太子,却在私下勾结朝臣。他手下的人也靠着卖官鬻爵收拢钱财。他当时以太子的身份监国,若非经他授意,这些人可做不到这些。他所做的样样都是先帝忌讳之事,倒像是故意如此似的。这样一个意图明确,又有野心之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哪里真的会被人胁迫呢?他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却又为何屡屡接近阿斓?这件事肯定不会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刘菡身边的嬷嬷原来都是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听她如此说,倒并不怎么觉得怪异。
“谢大姑娘很有几分太皇太后当年的风采,因此才颇得她老人家的欢喜。这般品格,又是大家子出身,能入了官家的眼倒也不奇怪。”
刘菡点了点头,说:“阿斓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让她被奸人所迷惑。”
所有发生的一切,谢斓都并不知情。
谢斓还沉浸在农人夫妇的对话中,面上渐渐露出羡慕之色。
刘菡附在她耳边说道:“他们之所以如此自在欢欣,我猜是因为年轻时彼此爱慕。”说着,她叫来一名侍从,让他过去问两夫妇的话。
不多时,侍从归来,说道:“这对夫妇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互为邻里。及至年长,发觉彼此爱慕,便结为秦晋之好。”
刘菡望着谢斓,说道:“你从前问我,遇到什么样的男子才肯嫁。我现在能够回答的是,遇到真心爱慕的男子,我就同意嫁。”
她转头遥望远方的群山,叹息一声,道:“人生如此短暂,若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又有什么意趣呢?”
谢斓莞尔一笑,也跟着朝山谷中望去。
一轮骄阳高挂九天,碧空如洗。
谢斓康复以后,谢家还派了几次人来给她送东西。谢斓知道自己离家太久,母亲定是担心了,便同刘菡告别。
刘菡拉着她的手,再三嘱咐道:“有些事该到下决心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谢斓笑着说:“受教了。”
这一日,她从刘菡处出来,刚到谢府门口,马车就被人拦住了。
当她掀开车帘,看到琅琊王的脸时,轻声吩咐道:“扶我下车。”
☆、第52章 最后承诺
刘信拿起桌上装有陈年雨水的小瓮,优雅的抬起手将水缓缓倒入壶中。
墨浓将洗好的茶具端了上来,他抬眼打量着四周,有些不确定的问:“您就和谢姑娘约在这里见面的吗?”
街边的小茶肆矮檐茅顶,内里陈设黯淡,带着腐旧木板的味道。里面除了琅琊王外,再无其他客人,连店主和伙计都不见一个。
昨日谢斓归家,琅琊王拦住她的车马,邀她次日见面。
本来谢小姐有些犹豫的,但王爷同她说了些什么,她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王爷竟约她在这样的地方相见。
墨浓在心里犯着嘀咕。
这恐怕有怠慢佳人的嫌疑吧。
琅琊王有条不紊的煮着茶汤,不时的往壶中添些清水。冷剑抱着剑立在一旁,叹息道:“要是若霜还在就好了,也能有人服侍主上。”
墨浓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信专注的盯着逐渐开始翻滚着冒着热气的茶水,他伸手去提茶壶,一双雪白的柔荑忽然从虚无中出现,轻轻附在了他的是手背上。
“殿下小心烫手。”
随着这声悦耳似莺啼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他缓缓抬头,顺着那双白如莹玉的纤手向上瞧去。一管皓腕从浅碧色茧绸绣花边宫装衣袖中伸出,腕上戴着一对水润通透的玉镯,那是他在她初次侍寝时亲自套在她腕上的。
金玉铺陈的华堂大殿中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生得纤细袅娜,一张芙蓉春晓般的容颜,翠眉樱唇,双目含娇。每每在无人处时,她总是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似乎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若霜双颊染晕,声音温柔如水:“殿下千金之躯,这般粗重的活计就交给若霜来做吧。”
说着,她从小炉上提起茶壶,满满的斟了大半盏茶,放在他面前。
刘信心念微动,若霜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且性格温顺柔婉,对他再体贴没有了。想到此处,他张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等太子妃嫁入东宫,我就同母后提,封你做东宫良娣。”
若霜忙放下茶壶,款款在他面前下拜。
“若霜谢过殿下。”
见她面露欣喜之色,他微微点了点头。
就连忠心耿耿的若霜都因为他所赏赐的名份权位而欣喜,可见人心便是如此。
那一日,他去皇后处请安时,见皇后似有心事,眉头蹙得很紧。
他似乎从未在私底下见母后露出过舒心的微笑。
皇帝身边论宠爱有庾贵妃和郑淑妃,庾贵妃无子还好,郑淑妃的湘王却是个棘手的。还有燕王睿王等地位稳固的大龄皇子们,都对太子位虎视眈眈。
“你想封个宫女做东宫良娣?”
皇后原本忧心忡忡,时刻不安的内心仿佛又结上了一层冰霜。
“你身为太子,可知道良娣之位只有高官显宦,或名门之女才有资格担当?”皇后紧抿嘴唇,她走下铺陈明黄软缎的长榻,在殿内踱着步子。
“你既然选定谢氏为太子妃,那么良娣最好选一个选封疆大吏的女儿,一个选大将军的女儿,什么宫女给个选侍美人的名份就已经尽了多年主仆情分了。”
刘信说:“可儿臣已经准了若霜,不会辜负她的情意。况且她从小就一心一意的服侍儿臣,对儿臣的情意很深。”
皇后不屑的道:“你是她的主子,她若有二心就该直接杖毙!”
见刘信不语,她又语气严厉的道:“你是本宫之子,又身为太子,怎么能像妇人一样感情用事?这么多年你都忍过来了,等你登上大位,到时候想怎想都行,想封谁就封谁。”
刘信缓缓垂头,看不到表情。
皇后叹息一声,说道:“本宫不是你父皇的第一任皇后,你我母子走到今日的地位有多不容易!本宫又无宠,皆因为你是太子,本宫才能坐上这个位置。有你在才有母后。”
皇后走到他近前,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因为有你,母后才能在后宫高高在上,不再被那些贱人欺负。”
刘信缓缓点头,他抬眸回望皇后,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厚深邃。
“既然无法达成对若霜的承诺,儿臣也无颜面对她。”
皇后微微挑眉:“不过区区一介宫女,皇儿这是什么话?”
刘信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
“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墨浓又送了一次水后,便拉着冷剑到外面守着。
此间茶肆建在背街的一面,生意从没有兴隆过。见琅琊王肯付银子租下一整日,茶肆主人乐不得的接了银子给伙计放了一天假。
天气已经转凉,今日天上有云,阴沉沉的发冷。望着街上偶尔经过的一两个行人,冷剑抱着肩膀说道:“当年真没想到若霜的性子会那么刚烈,不过为了一个名份,就在殿下房中服毒自尽了。”
墨浓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冷剑侧耳听了一阵,忽然说道:“贵客到了。”
谢斓的马车在茶肆前停了下来,地上因为连日以来的阴雨,堆积了一层浅浅的泥渍。跟车的小厮忙上前在她的落脚处铺了毡毯。芳晴先下了车,随后伸手扶了谢斓下得车来。
谢斓万没想到琅琊王竟会选在这样一处破败的茶肆与她相见。
墨浓上前迎候:“姑娘请进,王爷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谢斓微微低头,小心的不让头上高耸的云髻碰到低矮的棚顶。茶肆内光线有些暗,唯有煮茶的小炉下泛着炭火的红光。琅琊王就坐在炉旁的四方桌畔,低头饮茶。
谢斓走上前去,盈盈施礼问安。
琅琊王指了指他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说道:“请坐。”
谢斓坐定,望着摆在面前的茶盏,里面盛着的琥珀色的茶水犹自冒着热气。显然是听见她来了,刚刚倒好的。
谢斓再次道谢。
太后万寿已过,藩王们也要各自回封地去了。琅琊王很快就要动身离京了。临行之前,想同故人们告别。
“没想到再次离开时,竟还是在秋日。这里冬雪覆盖皇城屋顶的景象,我怕是此生再难有机会看见了。”
谢斓望着琅琊王怅然若失的目光,轻声问道:“弹劾的事对王爷可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多谢挂心。官家是英主,一切都会从大局考量。”
谢斓不知他说这话的时候可否觉得刺心,只能低头装着喝茶。
“今日来,既是告别,也想打算向你道谢。”
谢斓摇了摇头,她明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琅琊王笑了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当年我曾想过,如果能做个普通人也好。可当我第一次坐在这样一个破旧的茶馆里喝茶,大白天也有老鼠从桌下跑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