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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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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幸会幸会!”一个笑得一脸灿烂的文官模样的人一进来就向张峦拱了拱手。

“阁下是……”张峦并不认得他,不由地有些尴尬道。

“哎呀,”那人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大人怕是不认得在下吧?鄙人乃是圣上此次遣来行纳采问名礼的副使。”

“原来是刘大人啊,”张峦此时对上了名字,于是便也笑着冲他拱了拱手,“下官见过刘大人。”

说完,他便又转向一旁的朱永道:“见过保国公。”

那刘吉刘大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大约七十多岁的样子,不过从他的举止言行来看,完全不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眼睛里隐现着世故圆滑的精光,一张皱巴巴的脸上笑得似乎谁都不得罪。

保国公朱永颇不屑地看了刘吉一眼,随即又礼貌性地和张峦寒暄了几句。

所谓“纳彩”,即为“采择”之意,就是男方欲要择某家女子为妻时,便差媒妁携礼前去试探女方之意。问名,顾名思义,就是向女方父母问明女儿的姓名,一般还要附上生辰年月,这样好“问卜”,看男女方的八字是否相合。

当然,太子妃的人选早已定下,此间的纳采问名实则只是走个形式。

纳采问名礼正式开始后,朱永和刘吉手里分别捧着一份制诏,各自严肃起脸来,一板一眼地朗声宣读起来。

在场的众人悉数跪下听宣。

“皇帝制谕鸿胪寺卿张峦:‘朕惟经国之道,必本于正家,婚姻之礼,必慎于择德。兹皇太子年及婚期,须得贤淑以为之配。今特遣使持节,以礼采择。’此乃纳彩制。”

“‘朕惟正始之道,婚礼为先,皇太子之配,宜选名家,特遣使持节,以礼问名,尚俟来闻。’此为问名制。”

张峦行了一个跪拜礼,恭恭敬敬地道:“微臣张峦伏承嘉命。”

接着,朱永和刘吉又宣读了一遍制诏,并且询问漪乔的姓名以及家族情况。

张峦向正副使呈上早就写好的表,然后再次恭行一礼,开口道:“臣女臣夫妇所生,先臣四川夔州府知事迪之曾孙,先臣绶之,孙今年十八,谨具奏闻……”

漪乔这边低头听着张峦所呈表的内容,嘴角忍不住暗暗抽搐:“臣女臣夫妇所生”,这不是废话么?难道说她还是他们夫妇捡来的不成?不过……等一下,张峦的意思可能是要强调她是嫡出之女。若是庶女,那么应该还有和庶母见礼之类的规矩。由此可见,其实张峦考虑的还是蛮周全的。

“哎呀!”就在漪乔出神时,延龄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嘎嘎嘎”的鹅叫声。

等到众人循声望去时,便看到一只体态笨拙的大白鹅扑棱着翅膀向着漪乔的方向连走带飞地摇晃而来。

跪在地上的兵士们见此都吓了一跳,没料到它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于是一个个慌手慌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个人同时把鹅一把按在了地上,一时间落了一地白花花的鹅毛。

漪乔眨眨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失笑。

“混账东西!连个畜生都看不好!要是惊吓了娘娘,你们担得起么?!”刘吉狠狠地瞪了兵士们一眼,愤怒地呵斥道。

朱永斜睨着他,鼻子里轻轻地冷哼一声。

“娘娘没事吧?”刘吉转头又是一脸笑容,语气极为真切。

“没事,”漪乔淡淡一笑,旋即又话锋一转,“刘大人不必如此称呼我,毕竟如今还没有正式册封。”

“册封是迟早的事,”刘吉陪着笑脸,“娘娘无须顾虑于称呼的问题,就当是微臣提前叫了。”

漪乔牵牵嘴角,权作是示意性地笑了笑。

不过,今日见识到了皇家的特殊彩礼,她日后再见到便也就见怪不怪了、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初一,行皇太子纳徵(zhēng)告期册封礼。朱见深遣英国公张懋(mào)为正使,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万安为副使,至张家持节行礼如仪。

这次所赠之礼比之上次,更是丰厚异常。其规模之大,数量之多,等级之高,已经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金银璀璨,珠玉争辉,绫罗溢彩,软缎流光,满目都是做工精细的衣冠首饰,满目都是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纳征的礼物里没有囊括的。另外,还有一整套精细完备得令人瞠目结舌的太子妃冠服、首饰和仪仗。

当然,这次也少不得送上一群活蹦乱跳、欢叫不停的禽畜:北羊四十牵,猪二十头,鹅四十只,以及马八匹……

但是,这次漪乔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惊讶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无暇顾及于此了。

此时的她头上正顶着一顶镶嵌着各色珠花宝钿、金凤附饰的九翚(huī)四凤冠,身上穿着一套奢华高贵但却式样繁复到里三层外三层、配饰齐备精细的翟(dí,古书上的一种鸟)衣,脖颈上挂着一副连缀有好几样玉石金器的霞帔,脚上穿着青罗袜,外面套着一双缀有六颗珍珠的青纻丝舄(xì,即为鞋)……

在作为催妆之礼的四只羊的“咩咩”声中,在一众宫娥女官的搀扶下,漪乔摇摇晃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缓缓出了闺房。

她此时只觉得头上的凤冠有千斤重,直压得她脖子快断了一样。身上繁琐的衣饰更是束手束脚,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她如今只能辛苦地集中精力硬撑着,不然在这种场合失态那就不是她一个人丢丑的问题了。

册封的仪式正式开始,漪乔谨慎小心地理了理衣服,跪下来听宣。

作为正使的英国公张懋手执朱见深的圣旨,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长子皇太子祐樘,天赋纯资,学全睿德,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张氏鸿胪寺卿张峦之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

漪乔垂首看着身上华贵鲜妍的礼服上的翟鸟纹样,如水般灵动的目光幽幽闪烁。

她轻轻地在心里呢喃道:我这就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一个古人?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不知进宫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形……

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初六,是皇太子的亲迎日。京城百姓纷纷奔走相告,成群结队地赶去看热闹。京城里一时间万人空巷,人潮成海,主道旁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众人挤挤挨挨地并在一起,摩肩接踵,连一丁点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此情此景,可谓是盛况空前。

“哎哎哎,听说了么听说了么?这条道儿可是太子殿下亲迎队伍的必经之路诶,等一下咱们就可以见到殿下的天颜了!”

“知道啊,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不过我就是没想到原来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就住在这附近啊!要不然我这次就没法抢着这么靠前的位子了。”

“谁说不是呢,那离得稍微远些的都排到大后面了,咱们住得近的就是沾光。等一下就可以一睹殿下的风采了,想想就觉得激动!只是不知道咱们的太子妃娘娘长得什么样?”

“能选上太子妃,那一定是天命所归啊,模样估计也跟天仙似的吧?京城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咱们这平头小民何时亲眼见过太子大婚的?为了来看这个热闹,今儿个我可是连生意都不做了……”

“哎——别说了!快看快看,到了!太子殿下的亲迎队伍朝着这边来了!!!”

众人翘首以盼的亲迎队伍一路奏着震天响的喜乐缓缓地开过来。整个队伍由阵势庞大的仪仗队做前导,由卖力鼓奏着的鼓手、号手以及其他乐手紧随其后,之后随侍的官舍官军做导从,后面还跟着不计其数的、扛着成箱成箱彩礼的兵士。整个亲迎队伍任人伸长脖子也根本望不到头,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的样子。

而被簇拥在队伍中央的,是一辆极其引人注目的御辂(露,古代的一种大车,多为帝王所用)。金玉做饰,流苏百转,尽显帝王之家的贵气与奢华。而辂中所坐之人,即为此次大婚的新郎,亲迎的主角之一,大明的皇太子,朱祐樘。

他今日所着的是一件白鹿皮制成的皮弁(biàn),皮弁服的缝隙之间缀有五彩玉,显示出身份的高贵与尊崇。他的神态极为优雅安闲,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然而溢转着琉璃一般璀璨华彩的眸子却是平静无波,半丝涟漪未起。就如同紫藤萝瀑布之下沉淀的最深的一抹色调,辉煌亮丽之中又带着悠远的沉静。

“太子殿下是乘辂而来的啊,那我们岂不是难以得见天颜?真是遗憾啊!”

“是啊,我们要见到殿下是不是还要再挤到太子妃娘娘的住处才行?”

“挤就挤吧,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啊……”

祐樘听到御辂外百姓的议论,不由淡淡一笑,旋即伸出一双白皙莹润而线条优美的手,缓缓挑起了帘子。

“哎呀,快看!太子殿下!”

“那就是太子殿下啊,果然是天家之子,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殿下素有宽仁之名,如今看来,真是温文尔雅,君子如玉,果然所言非虚!实乃我等之幸也……”

祐樘面上温和含笑,目光流转,扫视了一圈,冲着周围的百姓颔首致意。然而就在他即将放下帘子的时候,视线却突然停滞在了某个地方。

道旁的酒楼上,一个白色的身影翩然而立。他的身上带着淡漠疏离的清冷气息,仿佛完全隔膜于外界的热闹与喧嚣。

孤霜雪姿,超脱物外,落落清华,淡若轻云。他就那么静静地负手立在栏杆之后,面无表情地对着眼前无处不在的热闹喜庆。似乎是神游天外,没有看进眼里;也似乎是用心在看,想要刻进骨髓里。

祐樘不易察觉地叹息一声,继而唇角牵起了一抹复杂难解的笑容。随后他将视线收回,放下了帘子。

那家酒楼已经被包了下来,所以清清静静的,和外面的嘈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意哥哥,亲迎的队伍已经走远了,”温婉走到墨意背后停了下来,轻轻地咬了咬唇,“你已经站在这里一天了,咱们回去吧。”

“你不该逃避征召的。”墨意望着远方,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声音淡淡地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意哥哥都知道了?”温婉低着头闷声道。

“朝廷若是动真格地追究起来,就算是云家出面,也很难办。”他的语气四平八稳,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不会连累任何人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进宫……想陪在意哥哥身边而已……”温婉揪紧身侧的衣摆,抬头倔强地看着他的背影。

墨意叹了口气,虽然极轻,但却是从内心最深处生发而出的。

“真是造化弄人。”他嘲讽地一笑,声音虚无缥缈,宛如稍纵即逝的轻风,还未逸散开来,便已化在了无边无际的苍茫之中。

☆、第五十二章 洞房花烛夜

皇家的规矩真的不是一般的多,亲迎的队伍到达张家之后,便又是一套繁琐的仪式和说辞,其后还有在宫里举行的极其讲究的合卺(jǐn )礼。漪乔感到整个一套流程走下来,可谓是既耗体力又耗心力。她一直都高度集中着精力,唯恐哪一步出错,在众人面前失态。

好不容易熬到合卺礼结束,回到慈庆宫换上了常服,天都已经黑了。

慈庆宫为太子住处,左右分别有连房七间,其中右七间有雕红宝座及奥室,内又含弘仁殿,规制曲折幽深。而左边七间则为寝宫,里面摆放着黑檀木雕花大床。

而如今一对新人已经来到了寝宫里。

“殿下和娘娘还有何吩咐?”管事宫|女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道。

祐樘转首望向漪乔,温言问道:“乔儿可还需要什么?”

漪乔看他一眼,但又似是不自在地立刻转移了视线。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微笑着对管事宫|女道:“将我……本宫头上的饰物取下吧。”

管事宫|女低头应了一声,然后又叫来了一个负责梳妆的宫娥打下手,一起帮漪乔卸掉头上的装束。

祐樘含笑看了着漪乔坐在梳妆台前的背影,继而又状似不经意地在房间里面环视了一圈。当目光停留在某一点的时候,他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两个宫|女做事十分麻利,很快便完成了漪乔交代的差事,这不由让她感到郁闷不已。她心里嘀咕道:怎么就好了呢,再多拖一会儿啊……

当最后一个宫娥躬身趋步退下之后,房间里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缠龙绕枝的金红色喜烛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漪乔下意识地望了门口一眼,然后又双手托腮,对着铜镜里一张苦成一团的小脸直蹙眉。她坐在梳妆台前半天,就是没有一点挪窝的迹象,好似完全忽略了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祐樘好笑地望了望她,并没说什么,只是回身倒了一杯茶,走到另一侧的桌案旁边,看了一眼上面摆放着的做工精巧的香钟,然后毫不犹疑地拎起茶杯就一股脑地把茶水全部浇在了香钟螺旋状的盘香上面。

他转首看见漪乔还坐在原处,不由失笑。上前几步来到她的身侧,轻声提醒道:“乔儿,该歇息了。”

“啊?哦,”漪乔尴尬地笑了笑,“我……呃,妾身现在还不困,要不然殿下先去休息吧。”

祐樘叹了口气,然后俯身将手搭在她的臂膀上,轻轻扳过她的身体,认真地看着她:“乔儿,不是和你说过了么?私下里直接唤我名字即可。另外,也不用自称‘妾身’,人前如此那是没办法,但是此间就我们两个人,我听着……觉着疏远。”

漪乔低头看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一双白皙的手,抬头对上他映着点点光晕的琉璃眸。莫名其妙的,她感到他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伤感。那抹情绪即现即逝,等她再想找寻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的某个地方似被轻撞了一下。

漪乔抿了抿唇,暗暗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这是在别扭什么呢?明知道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顶多就是同床共枕呗,反正那床大得很……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思想开明的大学生难道还会拘泥于这个么?难道……不相信他么?

“好啊,”漪乔微微一笑,“知道了,以后一定照办。只要你不觉得我没大没小、不懂礼法就行。那……咱们歇息吧。”

祐樘唇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与漪乔一起来到了雕花大床前。

“呃,”漪乔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咱们今晚……”

“乔儿放心,”祐樘知道她要说什么,柔柔一笑,接过了话头,“之前便说好了只做挂名的夫妻的,我不会食言,亦不会强迫乔儿做任何事。”

漪乔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在怀疑他的为人,不由尴尬地笑了笑:“好……那,你先?”说完,她笑容可掬地冲着雕花大床做了个“请”的手势。

祐樘抿唇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漪乔眨眨眼,微张着嘴看着他。

“乔儿难道不知道‘妻内夫外’的道理么?你应该躺在床里侧的。”祐樘倚在高大的黑檀木床柱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语气极尽轻柔和缓。

漪乔揉了揉额角,想起来古代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不仅如此,据说若是妻子要夜起的话,是不能直接从丈夫身上迈过去的,一定要叫醒丈夫让他坐起来然后从其背后过去才行。

“你转过去。”漪乔绷着唇,紧张地看着他。毕竟,被一个大男人看着脱衣服怎么着都是一件窘迫的事情,虽然褪下的只是外衣和中衣。

祐樘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柔声道:“好。”言毕便转过了身。

漪乔一边磨磨蹭蹭地解着衣服,一边孩子气地悄悄腹诽道: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明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站在我面前看我窘迫的样子!哼,以后睡前一定要喝上一大壶水,然后一晚上夜起四五次,让你睡不成觉……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漪乔后面的动作就变得利落很多了,没一会儿便兔子一样地钻进了绣着龙凤呈祥的金丝锦衾里,然后转头道了一声“好了”。

那锦衾虽然很厚实,但是一点也不压身,蓬蓬松松的,又轻又保暖。感受着这份舒适,她的神经便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面向着床里侧,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心跳莫名其妙地渐渐加快,脸颊越来越烫,连呼吸也变得有些不规律,脑海里还时不时地飞过纷乱的画面。

其实刚刚她便觉得身体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像现在一般明显,她当时只道是因为太过紧张了,但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难道是发烧的前兆?

“你好了么?”她竭力调整好呼吸,瓮声瓮气地问道。

“嗯——呃,等一下……”

“那个……你!”漪乔转过身来正要和他说话,却在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声音生生卡在了喉咙眼。

纯白色的丝质里衣松垮地套在颀长的身形上,领口处露出的大片细腻紧致的肌|肤泛着玉一样的温润光泽,散开的发丝如同乌黑滑软的上好绸缎一般,随意地垂顺在胸前和背后,精致绝伦的五官笼在朦胧柔和的光晕里,更衬出他清隽玉润的气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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