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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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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清楚?”

萧敬在一旁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咱家一定将诸位的心意转给殿下,诸位大人请回吧。”

由于漪乔毒发时只祐樘一人在身旁,原本在密室里的宫人们也都以为由于太子及时击碎了玉杯,太子妃并未中毒,所以宫里还是一派平静。包括周太后此时也并不知道,漪乔已经出事了。

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祐樘并未动用皇宫的车驾,而是让幻影简单准备了一辆马车,换掉了那身染血的素衣,只着一套常服,带上一两个身手了得的高手随护左右,避开宫中众人,秘密出了宫。

当然,他还特意将那块玉佩戴在了身上。

马车一路向着碧云寺的方向急速驶去。

车厢里,祐樘始终将漪乔抱在怀里,好像是怕她受了颠簸一样,一直小心护着。

他总觉得漪乔的身体并未僵硬也并未冷下来,不知道是时候不到还是他的错觉。也因此,他内心里开始存着一丝隐秘而脆弱的希望,整个人变得越发诚惶诚恐。

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抱紧她,唯恐稍有松懈她的身体就会冰冷僵硬下来。好像如此一来,他的体温就能传给她,让她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他身边一样。

马车在急驶了小半日之后,终于赶在黄昏前到达了碧云寺。

随着寺中知客僧的一路引领,祐樘抱着漪乔来到了慧宁大师的禅房外。

房门缓缓自里面打开,一位身穿茶褐色衣和青绦玉色袈裟的高僧从房内步出,在见到眼前的情景时,即刻双手合十,垂目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是作孽。”

祐樘当下便认出了眼前之人——这位高僧就是当初他和漪乔同来碧云寺之时,曾在观音殿有过一面之缘的慧宁方丈。

颔首回礼之后,祐樘便直接道明了来意:“晚学想见青霜道长,还请大师引见。”

慧宁大师略欠身,作了个揖:“施主还是请回吧。”

“敢问大师此乃何意,”祐樘沉了沉气,“恕晚学直言,大师可是算到了晚学今日会前来,故而特意在此诵佛等待?”

“施主果真是细腻善察之人,所言不错,老衲确实在此等候已久,”慧宁大师仍旧合掌于胸前,“只是老衲并非要将施主引见给道长,而是特地等在此处奉劝施主的。”

“大师可是通透了前因后果,知晓晚学的来意?”

“阿弥陀佛,略有通晓。”

祐樘望了望怀里的人,复又抬起头:“大师乃是得道大德,难道这是要见死不救么?”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焉有见死不救之理,”慧宁大师的目光落在漪乔身上,轻叹了口气,“只是这位女施主的魂魄已经复归原位,着实是回天乏术,施主如此执着,于人于己都实在无益。”

“那若是晚学要逆天而行呢?”祐樘敛容正色道。

慧宁大师略一顿,随即又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三思。”

“晚学诚意拳拳,”祐樘目光坦然,容色坚定,“只要能换得内子回来,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慧宁大师将祐樘打量一番,神色复杂地道:“老衲记得,那日在观音殿里就曾说过,施主形貌温润若玉,神骨和暖宁谧,应是藏慧于内、有大智慧之兆,照说当是极易得大圆通、大自在之人,但奈何内里锋芒过于凛冽寒彻,心内执念太重。今日观之,执念竟是深重至此。”

“或许其他执念可以放下,但是,”祐樘垂眸看向臂弯里双目紧闭的人,“她,是我唯一放不下的执着——晚学自知业障过重,如果此次内子能回来,晚学愿意每日焚香礼佛,以稍作赎。”

“这倒是不必,心中有佛则处处是佛,时时可赎业障,不用刻意为之,”慧宁大师叹息一声,“施主此缘因玉而起,如今又因玉而终,按理,就此断绝也算是有始有终,施主这又是何苦。”

祐樘从慧宁大师的话里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眸光一闪,开口询问道:“大师可是有回魂的法子?”

“老衲哪里会有如此神通,老衲此番只是来行劝告的,”大师缓缓一礼,“施主请回吧。”

祐樘怎肯就此离去。他面容紧绷,思忖了一下道:“请问大师,此处的‘劝’,是否指的是可行但不欲令其为之?晚学想知道,到底有无回魂之法。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如实相告。”

慧宁大师合掌闭目,静默片刻后,面上的凝重之色越发明显:“施主既然一定要追问下去,那老衲坦言也无妨。让这位女施主重返的法子或许有,也或许没有,这要看施主的造化,和二位是否缘分未尽。”

祐樘那黯淡许久的眸光倏然间被点亮。

“阿弥陀佛,老衲初时未曾言明,亦是出于慈悲善念。只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命数,终究是天意难违,”慧宁大师长叹口气,“罢了——老衲眼下便亲自带施主去见道长,只是道长肯不肯见施主,老衲就做不得主了。”

“多谢大师。”祐樘欠身行礼道。

慧宁大师却是叹息连连,双手合十连诵了几声佛号。

祐樘被一路指引着,来到了寺里一处位置偏僻的客堂。慧宁大师上前叩了叩门,半晌都无人应声。然而那房门却是在叩击之下稍稍开了一道缝。大师踟蹰了一下,随即伸手推开了房门。

客堂里面空无一人。

“看来道长不愿见施主。”大师转过身来,无奈叹道。

一阵冷风旋过,祐樘仍旧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出神地凝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堂,只觉整个人似是掉进了冰窖里一样,一股砭骨的寒气漫袭全身。

他是靠着用这唯一的希望不停劝说自己,才一直勉强支撑到了现在。但是眼下这支柱顷刻崩塌,他再也挺不下去,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身子一个摇晃,就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然而就算到了此刻,他仍是下意识地死死抱着漪乔,稳稳地将她护在怀里。

慧宁大师见状一惊,忙紧走几步,上前来扶住他:“施主快起——不如施主暂且到西边的寝堂去歇息一下?施主,施主……”

祐樘神情麻木,双眼空洞无神,似乎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只口中喃喃低声道:“为什么连一个尝试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连我最后的念想都要掐灭……我的乔儿真的回不来了么,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么……不!”他突然疯了一样地嘶吼一声,在已经脱力之后,竟然猛地从地上跃起,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客堂,满面暴戾之气地朝着四周大吼道:“你告诉我,乔儿是不是因你之言才舍生求死的?难道你不该出来给一个说法么?!这么隐而不见,又算什么!你既然神通这么大,为何不能补救一下,让我的乔儿再回来?!出来!为何躲着不见我?!”

慧宁大师立于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不停地摇头叹气。

能将如此之人逼到如此地步,世间的情爱实在是伤人的利器。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净心在妄中,但正无三障’,”慧宁大师双手合十于胸前,抬眼望去,语重心长地道,“佛门乃清净之地,还望施主能冷静一些。”言毕,大师微一垂首,道了一声佛号,便手执念珠开始念诵起《地藏经》。

须臾之后,祐樘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面上的戾气也一点点消褪下去。

他颓丧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屋中扫视,随即骤然停驻在了一张上呈梅花断的七弦古琴上。

片刻的停顿之后,一道复杂的暗芒自眸底一闪而逝。

他心中的悲意无处宣泄,此刻却是正好寻到了一个排解的途径。小心翼翼地将漪乔放在里侧的卧榻上,随后他便一个回转,飞身到了靠墙而置的那张琴桌前,运气抬掌,往琴桌上猛地一拍,那张七弦瑶琴便立即被震到了半空中。

他极快地伸出一只手臂将琴身稳稳托住,另一只手迅速划弦调音,而后琴身在他手臂间一个流畅的翻转,随着一点沉闷的起音响起,绵延不绝的乐音便如平地泄水一样地急速铺展开来。

带着道不尽诉不完的凄绝,那琴曲似有生命一般,在一片苍凉悲慨中诉说着生离死别的痛彻心扉。那缠绵处似是在追忆着往昔的缱绻蜜意,那低回处又仿似情人间最后的温柔细语。

他勾挑琴弦之间,微垂眉目,面上神情寡淡,但眸底却是盛满刻骨的悲戚。

当曲调幽咽至极端时,闻者之心似被一根带着利刺的细线迅疾吊起来,鲜血淋漓而不得喘息,痛入骨髓又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突然,他脚步轻移旋身一转,整张古琴也跟着他的动作调转,琴曲立时随之一昂,瞬间爆发出摧枯拉朽的激越张力。

衣袂飘卷,墨发翻飞,随着曲调的不断推进张开,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行云流水间蕴藉着不可估量的爆发力,从而赋予琴曲更加鲜活的生命,将那份入骨的悲怆绝望化为撕心裂肺的吟啸,震人心魂,直冲九霄。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他浑身的气力都被燃烧殆尽之时,曲调一扬一压,尾音收,全曲终,瑶琴落。

“无量寿福——”一个悠长的声音忽地自门外传来,拉回了祐樘凝滞的视线。

身上披挂着一袭半旧不新的道袍,手里拿着把白色拂尘,头上光着,倒是并未戴巾或冠,来人便是做如此打扮。

祐樘的目光瞬间一滞,心里当即便猜到,这位便是漪乔口中的道士青霜,只是他一直未曾得见而已。

慧宁大师见到来人也有些意外,但随即便明晓了其中的缘由,不由捻须一笑:“道长可是被这位施主的琴声所动才现身的?”

“不错,”那道长无奈地叹笑一声,“贫道原是打定主意不现身的,奈何还是被这琴曲给逼出来了。”

“道长素来喜琴,能入道长耳的曲子寥寥无几,而这位施主又恰擅琴艺,看来这一切真乃天意,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我还是当顺应天意的好。”慧宁大师面上也有些无奈。

青霜道长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祐樘,略略打量了他一番后,若有所思地道;“琴境通心境,且不论公子的琴艺如何精妙,单就那份自琴曲中透出的撕裂肺腑的悲恸来说,便足以令闻者动容,不是悲绝之极不可奏出此等境界。为着这份生死不离的似海深情,贫道也着实不好袖手旁观。”

“如此说来,道长是愿意帮忙了么?”一直注意着他这边动静的祐樘,此时敛容上前道。

“谈不上什么帮忙。贫道也是出家之人,如何忍心看着有情人生离死别,只是有些事情确实是身不由己,且那位姑娘也有自己作出抉择的权利。”青霜道长说着,转头看了看卧榻上的人。

“晚学想知道,道长那日到底和内子说了什么?”

“这个恕贫道不能相告,当日便是应着这位姑娘的请求,才阻了公子的手下在暗中窃听。既然这位姑娘随后也未曾主动告知公子,那就一定有用意在其中,贫道须得尊重她的意愿。”

“好,那晚学也不为难道长,”祐樘定气凝神,坦诚地看向对方,“眼下唯望道长能帮着让内子重新回返。方才晚学情急之下,言语间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诶,公子那也是一时被逼的,人之常情而已。只是此事确实不简单,不然贫道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那道长顿了一下,看向祐樘,“其实,此事的关键之处不在贫道,而在公子你。”

祐樘微微一愣。

“贫道若是不说,看着确实不忍心;但若是说了,却亦是不忍。不然也不会躲着不愿见公子。”言及此,青霜道长脸上渐渐呈现出凝重之色。

其实在最初见到慧宁大师的时候,祐樘就从他的态度里面猜到了什么,但他今日来此便是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抱定了决绝的心,哪里还有什么顾虑。

他转眸看了漪乔一眼,平静地道:“道长请说吧。”

“公子是聪明人,应该能想见贫道为难的缘由,”那道长踌躇了一下,随后重重叹口气,“话说在前头,若是贫道告诉公子,此事把握并不大,公子也愿一试?”

“愿意。”祐樘答得干净利落。

“那若是,她回来之后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呢?”

祐樘神情一滞,凝眉看向那道长:“道长是说……”

“当然,这并非一定,只是有可能,贫道是想让公子提前在心里做好准备。公子只需要现在考虑清楚,以免到时后悔。大门就开着,如今离去还不晚,”青霜道长定定地看着祐樘的眼睛,“那么,现在贫道再问一次——公子如今还愿一试么?”

“愿意,”他的眸光中是不可撼动的坚定,开口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不后悔,无怨无悔。”

道长一甩拂尘:“那好,公子请将那玉石蓝璇拿出来吧。”

青霜道长说着又朝着漪乔的方向看去,思虑了一下,接着对祐樘道:“虽然令得这位姑娘回返的把握不大,但眼下有件事,贫道说不得可以帮上公子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力虎摸陛下……(~ ̄▽ ̄)ノ解释一下文中的梅花断素神马………………

古琴表面上因长年风化和弹奏时的震动所形成的各种断痕称为断纹,是古琴年代久远的标志。梅花断即为状似梅花的断纹,是名贵程度仅次于龟纹断的古琴断纹。

陛下尊的会弹琴的说,啊哈哈哈……除掉各种属性,他还长了一身的艺术细菌~~~╭(╯3╰)╮

☆、第一百二九章 因果相循环

祐樘当日并未在碧云寺住下,而是在将事情了结之后,连夜回了宫。

他抵达时,夜已深,整个皇宫早已经是一派沉寂。他一路轻车熟路,回慈庆宫回得悄无声息。

避过值夜的宫人,他将漪乔的身体安置在了寝宫一处偏殿内的一张架子床上。黑暗中,他神色复杂地垂眸凝视她片刻,随即捞来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后,便又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守在寝宫主殿外的几个宫人原本正在哈欠连天地打瞌睡,然而一个晃神儿,在飘忽的宫灯映照下,竟突然看见太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登时吓得困意全消,一个个忙不迭地跪下来叩头行礼。

“都下去吧,不必守着了。”他倦声开口,继而看都不看众人一眼,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声音飘渺,身影模糊,走路时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在这黑沉沉的深夜里,仿似鬼魅一般。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在对太子的忽然出现感到讶异的同时,又都觉得慎得慌,于是惊疑地互相看了看之后,就不约而同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比一个慌张地退了下去。

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步入内室,祐樘望着这里的一切,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昨日还撅着嘴跟他贫嘴抬杠、有说有笑地同桌用膳的人,如今却突然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祐樘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每扫到一样东西就忍不住凝滞一下。他此时才发现,她似乎已经镌刻进了他的生命里一样,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看到那梳妆台,他眼前就不禁浮现出他们洞房花烛那晚,她窘迫地苦着一张小脸对着台上的一面铜镜,死活赖在那里不肯起来的样子。他当时在一旁看着,觉得甚是有趣,本想多逗逗她,但又怕她紧张过度吓着她,于是就压下了心里的恶趣味,上前去耐心地柔声疏导她。

窗口处透进寥落的月光,就如她生辰那晚一样。那日她搬了一张小桌子到窗前,自斟自饮没多久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哭,他站在门口望了她许久她都没发现。之后她哭得孩子一样抽噎起来,他心里莫名一动,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为她顺气。他明明记得那时候她的生辰已过,但她偏说那日才是她的生辰,还软磨硬泡地拉着他一起喝酒,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她醉得东倒西歪的狼狈样。之后她以为他生气不理她了,竟然使蛮力将他一把扯到床上,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他当时心里觉得好笑,感慨果然是酒壮怂人胆,这丫头这时候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虽然他也因为那晚的松懈着了邵宸妃的道,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仍然无损于那晚的美好。

缓缓移步到一个降香黄檀木的圆角柜前,他打开下面的柜门,小心地取出了一个精致的黑檀木盒。掀开盒盖,一条雪白的貂毛围巾便呈现在了面前。

他的面容上一片死寂,眸光有些涣散。

将围巾戴在脖子上,那柔软的触感瞬间将他围绕住,生发出温柔的暖意。然而再是温暖,却也捂不热他那颗发冷的心。

轻轻托起尾端缀着的那个公仔,那日晨起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献宝一样将礼物盒交给他时的孩子气,她踮起脚尖给他戴围巾时的专注神情,她看到他那不明显的揶揄时的懊丧窘迫,她在他神色黯然时流露出的关切心疼……

“你知道么,我以前听人说,送围巾是有寓意的。”

“是要把我永远都圈住么?”

“差不多。嗯……寓意就是——爱你一辈子。”

当日的温柔话语犹在耳畔,然而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祐樘手里捧着那个做得走了样的阿狸公仔,眼前不由浮现出她被自己窘得哭丧着脸的样子。

“我做了好几个晚上,还硬着头皮一遍遍跟宫女请教,又怕被你看见,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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