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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出准备好的一小块木炭,孟十二郎在纸上画了五个简笔小人,小人旁边并排站着一头有点惨不忍睹的绵羊,手指用力一点,“斩首五级,一头羊,斩首八级,一头牛!若是活捉,数量加倍。”
在场的朵颜三卫首领渠长们开始商量,蒙语汉话掺杂,孟清和也不急,见一群人争执不下,又在纸上画了几株草,用圆圈圈起来,“再加上草场,也是论战功分配,诸位可以一起商量。”
话落,放下笔,坐回到椅子上闭目养神。
和这些蒙古骑兵谈钱都是虚的,在他们眼里,一打宝钞还比不上一头羊,几两茶叶。
划出更多草场给他们放牧是燕王决定的,历史上,朱棣也的确有过这个承诺。只不过,给儿子都能开出空头支票的永乐帝,也涮了这些蒙古骑兵一把,说好的草场,从永乐元年拖到朱高炽登基,就是不给他们。
不服?
想要硬抢?
永乐帝一甩膀子,老子最不惧的就是打仗!二话不说直接出兵。
北元自己搞分…裂,正好给朱棣行了方便。带领明军五次出塞,打完瓦剌揍鞑靼,回军的路上顺便再教训一下兀良哈。
做藩王的时候都不惧这些草原邻居,何况是做了皇帝。
手里的军队钱粮成倍的调动,还有什么可说的?敢挑衅的直接揍回去,揍老实了还要再捶一顿,为啥?加深一下印象,以防好了伤疤忘了疼。
永乐帝是个不折不扣的马上皇帝,战争爱好者,敢和他叫板的注定悲剧。
在对朱棣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孟清和产生过某种怀疑,朱棣不顾大臣反对,硬是将国都从南京迁到北平,除了戍守国门,展现国威之外,是否也为了手痒的时候方便出门干架?
毕竟,明初的倭寇还没后期那么嚣张,南部沿海的卫所军备也没有荒废,敢上岸挑衅的绝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扔进海里喂鱼。
建文帝是个宅男,从皇太孙时期到被叔叔夺了皇位,几乎没出过皇城。永乐帝则不然,他是个坐不住的运动型男,南京没那么多的仗给他打,想砍人,还是北平更方便。
永乐时期的草原勇士,注定没多少安生日子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十二郎或许窥到了一丝历史的真相。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朵颜三卫的首领才达成了共识,他们同意以战功换牛羊和草场,但牛羊的数量必须增加,草场的位置也必须选个好地方。
孟清和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没问题,只要大家投靠燕王,为王爷办事,牛羊会有的,草场也会有的,一切的一切都会有的!”
牛羊可以直接从草原邻居那里“借”,草场的话,反正以永乐帝的抠门程度,兑现的可能也相当渺茫。
孟清和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真要给草场也不是不可以,漠北那片靠近西亚和东欧的地方,就很有开发的价值。
以明初军队的战斗力,所谓的瘸子帖木儿完全可以哪凉快哪歇着去了。
孟清和与三保一起…撸…胳膊挽袖子同朵颜三卫首领讨价还价,最终定下斩首三级一头羊,斩首六级一头牛的价格。
壮汉们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几张纸,慎重的收进怀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明显正在畅想草场无数,牛羊成群的美好景象。
孟清和也在笑,燕王给出的价格是斩首两级一头羊,可惜这年月不能吃回扣,否则,他的资产肯定要多出几个零。
王府里,宁王拿着写好的奏疏来找燕王,却被醉酒的燕王拉住大吐苦水。
被一个浑身酒气的壮汉死死抱住,宁王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奏疏一扔,撸起袖子和燕王玩起了摔跤。
洪武帝的儿子,甭管相貌如何,除了太子,脾气貌似都不怎么好。
能忍燕王到现在,宁王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就在燕王挥舞着铁锹挖宁王墙角的同时,北平的危机也骤然降临。
得知燕王不在城中,守城军队不足十万的消息,李景隆当即号令大军从河间出发,进攻北平。
沿途路过城外的几处村屯,听部下回报,这些村屯都在外围建起了土墙,土墙后立有角楼,见到朝廷大军,非但没有举众相应,反而起锣示警,李景隆大怒。
“刁民!必定已经从贼!”
当即下令分出一股军队,给这些刁民一个教训。结果部将又来回报,这些刁民在土墙之上悬挂木牌,在门上贴有纸张,上书“太……祖高皇帝万岁万万岁”。
奉命前去的士兵不敢砸门,更不敢翻墙。
一个不好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罪名。
李景隆顿时傻眼。
麾下士兵不敢担大不敬的罪名,他就敢吗?
当年朱棣都在这招面前败下阵来,何况是一肚子草包的李景隆?
还没打北平,不过是城外的几个村屯就如此的棘手,北平城内的防备又该如何的严密?
想到这里,李景隆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北平,怕是不好打。
城中的朱高炽听到朝廷大军已到,面上镇定,手心里已是冒出了冷汗。
燕王妃除去簪环,换下长裙,着一身戎装,手持长枪走到儿子身边,“世子,可记得你父王临行前所言?”
“儿子记得。”
“既如此,为何做此姿态?”一身戎装的燕王妃不复往日温柔,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盖如是。
常伴燕王妃左右的宫人们也是身着劲装,手持刀剑等利器,行动间带着英气。
“世子,大敌当前,身为主帅当临城指挥!你父王将北平城交给你,是信任你。不要让你的父王失望,也不要让母妃失望!”
朱高炽被燕王妃的几句话鼓舞,激起了斗志,让王安取来为他制作的铠甲,佩上燕王交给他的长刀,大步走出了王府,第一次不需人搀扶,跨…上骏马向城门驰去。
这是北平的战争,是父王的战争,也是他朱高炽的战争!
第五十九章
北平城外,孟家屯
建在屯子西北的角楼之上,一名壮丁见到南军退去,回身向候在角楼下的族人示意。
“走了,走了!没事了!”
族人脸上顿现喜色,孟重九和族中老人坐在家中,闻听消息,绷紧的神经也陡然放松。
“此举果真有用。”
“十二郎大才!”
“得十二郎是我孟氏之幸!”
“墙上木牌不得取下,可令族中壮丁日夜巡守,以防大军再来。
“该当如此。”
族中老人们一边商议,一边夸赞孟清和,多言此子不凡,将来必有大成。陪坐在旁的族长孟广孝始终沉默无语,听到众人交口夸赞孟清和,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偶尔会现出一抹阴沉。
他的样子,一丝不落的看在孟重九眼中。
孟重九暗自叹息一声,当此危急之时,正该全族同心同力,拧成一股绳。不及弱冠的十二郎尚且能放下成见为族中尽力,身为族长的孟广孝却是如此,当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广孝。”
“九叔。”
“大郎近日可好些了?”
“好些了。”提起孟清海,孟广孝的表情总算好了些,“已是能下床走动,之前也帮族中写了不少木牌。”
族中老人见孟重九突然提及孟清海,再看孟广孝之前和现在的对比,心中也是如明镜一般。
身为孟氏族长,孟广孝的私心着实重了些。
若燕王得了天下,十二郎就是从龙之功。都是姓孟的,十二郎好了,如何会不照顾族中?孟氏子弟不说一飞冲天也将大不相同。
孟广孝如此心窄不免让老人们看不过眼。莫非一定事事都要大郎拔尖才成?难道他忘记了四郎?比起病在家中,让县中大令厌恶的孟清海,许多族人都认为,如今已是燕军小旗的孟清江更出息些。
同样都是亲生儿子,孟广孝也太偏心了些,难怪有四郎寒心。
谈及此,不免要佩服孟重九的眼光和行事。先是对孟王氏等照顾有加,又让孟虎跟随十二郎一同前往边塞,如今孟虎升了小旗,据闻不日还将升任总旗,只要十二郎日后能飞黄腾达,就绝对忘不了孟重九的情分,必定会额外照顾孟虎这个堂兄弟。
要么说姜是老的辣,不得不服气。
孟氏族人心中各有思量,各自打着算盘,孟广孝同族中老人安排好近日巡屯事宜才返回家中。
刚进门,孟刘氏就迎了上来,告知孟广孝,孟清海出屯了。
孟广孝吃了一惊,“朝廷的军队还没走远,他不要命了?再说他身子刚好,外边天冷,这不是胡闹吗!”
“我也劝过了,大郎就是不听。”孟刘氏一脸的愁容,“说是去寻县学中的同窗家人,我着实是拦不住。好在那家人也住在里中,相隔不远,大郎只说去去就回。”
“县学中的同窗?”
“对。”孟刘氏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姓杜。”
姓杜?
孟广孝拧紧了眉头,脑子里始终没有印象,大郎极少在家中提起学中诸事,更少言及同窗。
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孟广孝到底还是不放心,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再次走出了家门。
“当家的,你去哪?”
“大郎是向东去了?我去东边的角楼等着,再托巡屯的人帮忙看着,若是天色晚了,别被关在屯外。”
“哎。”
孟刘氏应了一声,目送孟广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此时是农历十月,北疆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
李景隆率领的大军进渡卢沟桥时,发现桥头没有守军,升任都督的瞿能进言,燕王手下多知兵,弃守此桥,怕是刻意引大军围城。燕军在城内必定设置重防,攻城时应当小心。
大部分人却不以为然,李景隆更是放言,“不守此桥,吾知其无能为矣。”
听到此言,瞿能无语了,和瞿能有同样想法的人也沉默了。
主帅脖子上顶着的到底是脑袋还是个葫芦?
事实上,瞿能等人误会了,李景隆口出此言并非只是骄傲自大,也是为了安定军心。他麾下收拢了不少真定的败军,这些人本就对燕军心存惧意,哪怕知道瞿能的话有道理,他也不能认同,并且要坚决反对。
当此攻城之战,士气和军心至关重要。
军心一乱,仗还没打就先灭了几分士气,对进攻一方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景隆是草包不假,可也是个熟读兵书的草包。加上李文忠的熏陶,抛开他性格上的弱点和行为上的偶发弱智,对大局形势的判断基本不会出错。
北平对朱棣至关重要,一旦北平有失,燕军必将人心涣散,不攻自破。
李景隆瞅准了这一点,下决心一定要打下北平城。
只要打下北平城,让燕军失去依托,必能打败朱棣!
他要让那些背后讥笑他的人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李文忠的儿子,配不配得上曹国公这个爵位!
城内的守军准备充分,檑木巨石,火炮弓箭都被送上城头,城墙内的藏兵洞也安置了守军,一旦南军架梯登城,洞内的守军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朱高炽同燕王府仪宾李让站在城头,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攻城军队,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头皮仍是一阵阵发麻。
虽是朱棣的长子,但在临阵经验上,朱高炽还比不上两个弟弟。
父王和母妃的话犹在耳边,心跳仍是不断的加快。
五十万人,听在耳中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数字,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却是无法形容的心惊与震撼。
城内守军不到十万,余下的都是普通百姓,自己真能如父亲期望的那样守住北平吗?
万一守不住……
容不得朱高炽多想,城下的南军已开始在九门外建造堡垒,架设火炮,推出撞击城门使用的木车,五十万大军分别列阵,在各军将官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一次进攻。
火炮轰鸣,巨大的铁球纷纷砸落,有的甚至飞过城投,坠入城中,但凡被铁球扫过的守军,非死即伤。
比起李景隆大军使用的火炮数量和威力,朱棣在真定城外的炮轰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得一提。
说白了,燕军的火炮大都是私造,属于小作坊敲打出来的三无产品。朝廷军队使用的火器才是正规兵…工厂生产制造,有质量保证。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想用火炮对轰?根本做不到。
城墙上很快被砸出了无数的坑洼,铁球在城头滚动,木造的敌楼燃起了大火,风助火势,似为攻城军队指出了进攻的方向。
无数的云梯被架在城墙之上,攻城的南军在进攻的鼓声中,一波紧接着一波的往城墙上爬。
从天空俯瞰,北平城似要被人海淹没。
城头的守军也不甘示弱,接连推下檑木巨石,藏兵洞中的守军豁出去扑到云梯上,拉着梯子上的南军一起摔成肉泥。
惨叫声转瞬即逝,鲜血成为了死亡最好的点缀。
战鼓一声急似一声,震天的喊杀声中,南军推着攻城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城门。
城门发出沉闷的轰鸣,土石从城墙掉落,伴随着城头落下的箭雨,不断有南军倒下,或许已经停止了呼吸,或许仍在生死线上挣扎,没人在乎。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永远只是统帅案头一个冰冷数字。
李景隆需要的是不停进攻,直到攻下眼前的城池,哪怕将五十万大军全部葬送也在所不惜。
朱高炽必须守住城池,不只为了父王的嘱托,更是为了战争的胜利,为了活下去。
南军战败,还可以后退再战。
北平失守,城中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
当眼前的一切都被鲜血染红,年轻的朱高炽反倒不再紧张。
他甚至亲手杀死了一名攀上城头的南军,刀剑…刺…入人体的声音,鲜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让他的情绪开始沸腾。
朱高炽的表情变了,似乎明白祖父和父亲口中的战场到底代表着什么,面对着无尽的喊杀声和鲜红的血,他不能后退,不能胆怯。
脚下是父亲交给他的城池,手中是足以取人性命的利器。
他是朱高炽,是燕王世子,身上流着太…祖高皇帝的血!
箭只的破空陡然响起,竟是身披铠甲的燕王妃将城头的南军一箭射落。
看着站在身边的母妃,看着在周围拼杀的士兵,这一刻,朱高炽胸中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他能守住北平,一定能!
城下,李景隆大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李景隆的大纛立起,彻底激发了南军的士气。
就在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几个身着棉衣的百姓被押到李景隆面前,不待亲兵叱喝,其中一名被乱箭射伤的中年人突然挣扎着跪在地上,开口说道:“我等痛恨燕逆久矣,冒死前来是有要事禀报。”
这个中年人正是杜奇的父亲。杜奇被燕王杀死,家人却逃过一劫。听闻朝廷大军到来的消息,杜父老泪纵横,唯一的期望就是大军破城,将燕王一家擒杀,以慰儿子在天之灵。
恰逢孟清海前来,托言身为杜奇同窗,理应对其家人照顾一二。言语间慨叹杜奇死得冤枉,直言燕王听不进劝谏,滥杀无辜,是自取灭亡之举。不经意提及同里的几名巡检被调去守丽正门,可见城内的守军人数捉襟见肘,此战朝廷必胜无疑。
听闻此言,杜父脑中灵光一闪,“朝廷大军将到,若能助大军些许,也是为我儿报仇了!”
想到这里,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便要去给朝廷大军报信。
乱军之中生死难料,被当成奸细杀了也有可能。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为儿子报仇,一切都值得!
只是家中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该如何安置?
视线落在孟清海身上,此子能冒险前来探望,必定是忠义之人,值得托付。
听到杜父的打算,孟清海连忙劝道:“杜伯父,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杜父一躬到地,言道,若能为儿子报得大仇,后侥幸存活,必将重谢。
孟清海满脸焦急之色,做势阻拦却没拦住,杜父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
杜父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孟清海,口中不停发出焦急的呼声,脸上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此行计划已久,说出巡检之事也非偶然。
燕王起兵造反,朝廷派来大军,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一旦燕王造反不成,朝廷追究下来,十二郎一家必死,孟重九也逃脱不开,族人不论,有了杜家人,保住自己一家性命应无大碍。
若是朝廷输了,燕王追究的话……孟清海转过身,好言相慰杜父的妻子和两个幼子,眼中闪过一抹晦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真到了那一步也怪不得他。
说不准,杜家人还会成为他晋身的台阶。
李景隆对杜父口中的情报半信半疑,但战况已陷入胶着,无论真假都要试一试,即便不成,也不过是损失些兵卒。
想通其中关节,当即下令从左…军…调…派主力,猛攻丽正门。
果然如杜父所言,丽正门防守不如其他城门严密,守军人数不少,战斗力却差了一截。
奉命攻门的部将大喜,若能攻下此门,最先进入北平,必得此战首功!
“进攻!”
李景隆听到回报也是面露喜色,看向城头,此役必下北平!
就算朱棣赶回来,也再无回天之力。
可李景隆和攻门的将领都高兴得太早,虽然守门的军队战斗力不强,四散溃逃,奈何却有一股可怕的生力军加入。
一群由王府宫人带领的城中